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妮拉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符当仙 作者:龙门飞絮 你是重生的,他是穿越的,还有她是峰主的女儿? 你有炼器传承,他有随身空间,她有爹。 女主有什么? 非穿越、非重生、娘未知爹不详,该有的咱照样有! 小说类别:东方玄幻 第一章 遇仙 更新时间2014-6-27 9:08:19 字数:2447  序幕   夜幕中,一艘仙舟光芒四射,正在缓缓升空,即将离去。   在光芒的映照下,能看到舷边那个年约十岁的清秀男孩,看不清表情,不过,应该是在皱眉吧。   他身边又多了一个身影,走动时的样子有些好笑。似乎是拍了他的肩膀,向后面指了指,他也回头看了看。就此转身,离开舷边,再看不到了。   视野中,只剩下那仙舟,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第一章   遇仙   刚刚立夏,山林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鸟儿欢快的鸣叫声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笑,惊飞了一群不知名的小鸟。   随着一声小小的惊叫,小路上转出来一名十三四岁的布衣少女。背着个药篓,右手里拿着小药锄,还略带些泥土。腰间斜跨着个略显大的束口荷包,看着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此时,少女左手掩口,杏眼圆睁,一脸惊讶地看着这林间忽然出现的小竹楼。   她很确定,昨日她从这里经过时,这儿还只有一片灌木和小草,这小竹楼完全是一夜之间忽然出现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犹豫地改了方向,只绕着小竹楼走了一圈,没有进去。   小竹楼,两层,楼下有三间,楼上看样子是两间。   正屋门口上方,有个竹板做的牌子,写着三个弯弯曲曲的字,完全不认得。   少女站在了小竹楼的前方,犹疑地原地转了好几圈,终于叹了口气,绕过小竹楼离开了。   嘴里嘟囔着:“奇怪的东西都不理会,奇怪的东西都不理会……”   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林间,竹楼里传来一声轻笑,笑声落,竹楼也消失不见了。   原地仍是一片灌木、野草,一点也看不出一息之前,这还有座竹楼。   约莫一刻之后,少女弯腰采了一点茵陈,起身的时候,又看见了小竹楼!   这次是眼铮铮看着,小竹楼从虚到实地出现在眼前。那黑洞洞的门,好像要吃人的妖怪啊!   她惊得把药材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捡,转身就往来时的路上跑。   看神情,似乎马上就会哭出来了。   竹楼里的人无奈地叹气,开口道:“拾兰姑娘,请留步!”   拾兰听出,那是个比自己略大些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很温柔的样子。   心下放松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扶着路旁的小树才稳住身子。   缓缓转身,小心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五丈之外的竹楼前,站着位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简单束起的黑发散落在月白色长袍上,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见拾兰看过来,把眉眼唇角又弯了半分,上前小半步,拱手欲开口。   却见眼前少女忽然指着他,一副故人重逢的样子,喜道:“原来是你啊!”   注意到少年疑惑的眼神,忙把手指放下,快步走近,笑着问道:“你不做仙师了吗?那和你一起的任之初呢?他能回来吗?”   “任之初?哦,你是他的……?”   “我,我是他,妹妹,对,是他妹妹!”   少年摇头,道:“我认识的任之初,可是他家中独子,并没有妹妹的。”   拾兰无奈,只得半低了头,有些害羞地小小声说:“我,我是童养媳。”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险险听清了她的话,少年却还是皱着眉。   拿书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绕着她一圈,上下打量着。   拾兰被他看得有些害羞,看着自己虽然整洁却仍是补丁多多的布衣,摸摸随意编的大辫子的发梢,注意到比眼前少年粗糙得多还沾着灰尘的手……   拾兰觉得自己脸红了。   忽然又恼起来,口气不善地道:“看什么看!快点告诉我,他呢?”   少年似是被她忽然发难吓了一跳,却不恼。   摇摇头,转身走进小竹楼里去了。   拾兰呆呆地站着,直到少年出声叫她进去,才一脸忍着笑走进去。   少年不知他笑什么,也不管她,径直问道:“五年前,你看着苇叶舟离开的?”   拾兰正在疑惑,屋子里怎么看起来比在外面看要宽敞许多,听到问题,反问道:“苇叶舟?”   少年拿着倒好的茶给她,嘱咐道:“慢点喝。就是来接任之初的船。”   拾兰点头道:“是啊,我半夜出来,看到他。就跟着他了。结果他上船走了。”   “你怎么不上船?”少年很奇怪,还有人遇到苇叶舟却不上船的?   拾兰也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上船?”   “上了船,你就能像我一样,做仙师了。为什么不上?”   “仙师?那我也去做仙师了,谁来帮爷爷采药?谁来照顾娘的病?谁帮爹做饭?”   少年惊呆了: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傻的姑娘!   拾兰见他不问了,就端起茶来喝。   还记得要慢慢喝,一小口下去,只觉得好舒服,不由得把剩下的茶一下子给灌进嘴里了。   也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肚子里好像热乎乎的,就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样。   喝完了还想要,却见少年仙师正瞪着她,就不敢了。   放了茶杯乖乖坐着。   少年仙师见自己走神了一下,这姑娘就把灵茶喝完了,看她没什么事的样子,只以为自己走神比较久,扶额,觉得被这傻姑娘傻的境界打击到了。   也不跟她纠结上不上船的问题了,直接说:“任之初也是仙师了。做了仙师,就不会再跟凡人成亲了。”   拾兰这次不害羞了,只追问:“那他还能回家吗?”   少年道:“说了他不能跟你成亲了。”   “是,不成亲就不成亲。他还能回来吗?”   “回来干嘛?”   “看看爹娘还有爷爷啊。”   “看……”少年又无语扶额了。   “能不能回来了?”拾兰仍在追问。   少年想了想,正色道:“拾兰,你知道仙师是做什么的吗?”   拾兰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你说呢?”   少年挥去那一点无力感,站起身,有些激昂地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一转身,看见拾兰呆呆地样子,又无力地坐下了:“总之,仙师呢,就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天地的奥妙,为了自身的修行……”   “离家不归?”拾兰又出招了。   少年仙师中招,倒地不起。   拾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少年仙师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又追加了一记:“怎么才能让他回家?”   少年怒了:“有本事你去把他抓回来啊!”   没想到,拾兰当真了:“那你教我本事吧?”   少年彻底爆发了,拾兰觉得他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忙忙地起身,告辞,出门。   在少年开口之前,已经走出门口两三丈了。   少年仙师的回答是个咬牙切齿的“好”。   拾兰呆了一呆,惊喜,马上回转,看看少年的脸色,把“马上就教”的话咽下了,只问道:“那什么时候教我?”   少年的脸色缓了缓,回道:“明天一早。”   拾兰欢呼一声,又低低地问:“我用不用磕头拜师?”   少年笑得很奇怪的样子,答道:“不用。”   拾兰被笑得浑身发麻,赶紧告辞,说要继续采药去。   少年点了头,看着她走出门去,被树木掩住了身影,才放松下来。   却又听到她的喊声,不由得紧张起来,只听她大声问:“那你叫什么啊?”   片刻之后,山林里回荡着一个名字:东方书。    第二章 妹纸 更新时间2014-6-28 9:34:03 字数:2119  第二章   妹纸   拾兰虽然有点一根筋,可她并不是傻子。   东方书明显生气了,却还是答应教自己本事,一定是有所图谋!   不过,想一想,自己有什么值得被仙师图谋呢?   拾兰一边烧火做饭,一边想着。   从灶间门口看出去,能看到石头垒砌青瓦做顶的三间屋子;挨着西边院墙搭着个棚子,堆着些杂物;棚子旁边有个鸡圈;再有就是这个灶间,旁边还种着棵枣树——整个小院在村子里比起来还不错,这还是任之初去求仙之后,仙师殿通知官府送了银钱过来,里正帮着,按官府的要求重新划地盖起来的。   整个小山村三四十户人家,都挺羡慕任家出了个未来仙师。   可如果,让谁家出个孩子和任之初换,十有八九也是不肯的,就是剩下的那个,也怕是后娘当家的。   ——这是拾兰的想法。   因为,娘在任之初走了之后,本来就差的身体更差了。夜里哭着想儿子,白日里见了街坊,却还得做出一副“儿子要做仙师了我很光荣”的样子。   其实,在翠羽山,在安国,甚至在芙蓉洲,在水嘉界,能做仙师的,都是少数。哪个地方出了一位,是很难得很光荣的事情。   专门有仙师殿负责仙师与凡人之间的事宜,也会应凡人之请出手解决一些非人力能及的事情。   官府也会有所表示,出一点钱给修房子什么的。不过,若无意外,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山中无日月”。修仙的人,可能一个闭关就是凡人的一生了。谁能等到仙人回报?   什么?你说为后代打算?   高高在上的仙师,怎么可能把尘世间的凡人当回事。只要不和仙师的家人结仇就行了。   苇叶舟选的人,都是八岁至十岁的。进了三才宫,小小的孩童要从炼气一层到大圆满,直到筑基成功,才可以下山历练。芙蓉洲最快的记录是三十五年,安国的最快记录是四十五年。——这是来送银钱的官员说的。   而拾兰见过的凡人,从翠山村里到三十里外的翠羽城里,60岁以上就很少了。   任家爹娘成亲时大约18岁,十年后才难产生下了任之初。就是按三十年算,娘恐怕也等不了的,更别说,她因为独子离家,身体更加不好了。   跑题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值得仙师图谋的东西。   拾兰放了心,决定明天一早早些上山去学本事。   东方书若是知道拾兰的想法,一定还会笑得很奇怪。   就是他不知道,现在他也笑的很奇怪。   某片空间,小竹楼,二楼的藏书室。   东方书左肘放在立着的左膝,手掌托着下巴,随意地坐在蒲团上,伸开的右腿上摊开着一本手写装订的纸质书,右手指尖指点着其中的一段文字,带着点坏笑,轻叹道:“妹纸啊,快到哥的怀里来……”   他拿的,是自己凭借记忆写下来的,穿越前看的未完成小说的情节。   因为,他穿成了小说里的同名男主。   这片空间,这个竹楼,是主角的一个竹牌开启的空间。   主角在本尊九岁时穿越,就是苇叶舟出现的前一刻。后来,上了苇叶舟,到三才宫,先从外门弟子做起。因为有空间,还有超越身体年龄与时代的见识,进境很快,入门当天就能聚气,一个月后就是炼气一层了。   后来,自然是拜师,修炼,享受天才修真者才拥有的羡慕嫉妒恨。   他一直和原本的主角一样,很低调。   因为他知道,按照情节发展,他会因为得罪了峰主的女儿而被驱逐,当然要抓紧时间利用门派的资源修炼了。   更重要的是:主角的身体有异常!   一开始大约半年会有一个时辰变成一个不知名的四腿四耳双尾的小动物,后来,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到一年前他被驱逐下山时,已经是一个月变身一个时辰了。至于所谓“驱逐”,也是他顺势而为,对外还是声称“下山历练”的。   对,下山前他已经筑基了,创下三才宫有史以来最快筑基记录,也因此让那个小心眼的死妮子无计可施。   这一年他跟小说情节一样,去了两个地方寻找界心,当然是没有找到,可是有别的收获。   这里,是小说中主角最终寻得界心的地方。   也是,主角年满十五之后,收了第一个妹纸的地方。   界心,是一界的灵力核心。   界心的认可,也是通向其他界的唯一方式。   当然,如果修炼到此界无法容纳的程度,就可以飞升到更高级的界去,可那也是界心允许,才打开通道的。   只是,他身体的问题不能再等了。只能尽快找到界心,并且得到界心的认可,到风麓界去,才能遇到同族,解决变身的问题。   而拾兰,就是他得到界心认可的关键人物。   东方书想到这里,有些不安。   原小说里,拾兰貌似也是修真者,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对她所在的小门派非常忠诚。当然,跟了主角之后就只对主角忠诚了。   小说中只说,是拾兰带主角找到了通向界心的路,却没写具体在哪,她怎么知道的。   最后她为了掩护主角离开此界,献出了生命,只留下一缕残魂。成为主角后来努力修炼的动力,和对别的妹纸表现自己痴情一面的标靶。——当然,现在是他在,自然不会让拾兰死掉啦。   可他见到的拾兰,明显看不出有什么修为,忠诚的对象好像是自己做童养媳的任家。   任之初,当年的确是同舟过,可他不是原剧情中的人,也一直对东方书不冷不热的,两人并没有深交。一共也没有见几次,也几乎没有交谈。甚至,连任之初是不是独子,他都不知道,只是见拾兰神情不对,诈她而已。   下山前,貌似任之初也炼气十层了?   挥手划出一面水镜,看着镜中俊美出尘的少年仙师,东方书满意地点点头。   摸着下巴自语道:“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怎么可能逃得过本仙人的魅力……”   收了水镜,起身把书放在书架上,施施然下楼修炼去了。   第二天一早,拾兰一边上山一边还在懊恼,居然只约定了时间,没说在哪里!   一座会移动位置的竹楼,要到哪里去找啊。   还好,它还在拾兰初次看到的地方待着。    第三章 打架 更新时间2014-6-29 8:19:06 字数:2339  拾兰有些激动地上前,走到门口停住,轻轻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恭敬地开口:“东方仙师,我来了。可以进去吗?”   东方书远远地就发现她了,也注意到她比起昨天,似乎仔细打理过了。   衣服换了件补丁少些的,头发仍是辫子,不过是两条,梳得仔细得多了,发梢还系着红头绳。   再加上她进门前的举动,让他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一边应了声让拾兰进来,一边洋洋自得:女为悦己者容,这小丫头,定是为本仙人的英姿倾倒了。   实际呢,拾兰只是激动自己可以学本事了,打扮也是为了表示郑重而已。   东方仙师,您想太多了。   拾兰进了门,见东方书站在窗前,背后一片明亮的晨光,不由得眯了眯眼。   晨光中的少年,墨发白衣,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敬仰之情,只能赞一声:不愧是仙师!   拾兰恭敬地弯腰一鞠躬,站直了才道:“东方仙师,多谢您肯教我。我能学些什么?”   东方书隐约觉得自己搞砸了什么,皱了皱眉,开口道:“你想学什么?”   “我,我不知道……”拾兰为自己的无知羞愧,低了头。   东方书走近她,安抚道:“没关系。来,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先让我来看看你的灵根。”   拾兰听话地用力闭上眼,挤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东方书微笑,右手伸指点在她的眉心,左手虚空画了几下,轻声念道:“静。”   拾兰的表情放松下来,唇角还带着一丝笑。   东方书引动一丝灵力到指尖,在拾兰的眉心微动,画了另一个形状,收回了手。   停了大约五息,开口问道:“你看到什么?”   拾兰恍惚地应道:“是大山?高高低低的,还有,一堆篝火?”   东方书若有所思地在椅子上坐下,道:“还不错,土灵根为主,火灵根为辅。”   拾兰睁开眼,有些好奇地问:“土灵根?火灵根?能做什么?你刚才画的是什么?”   “是符。我把它叫做篆字。”   “符?篆?我能学吗?”   “你想学这个?为什么?”   “不能吗?我觉得,好厉害的样子……”   东方书笑了,这小丫头真是单纯的紧。   转身走向左侧的门,对拾兰说:“来,让你看看更厉害的。”   拾兰跟在东方书身后进了门。   双脚刚刚站定,就发现周围环境骤变,根本不是寻常房间的景象,而是一个宽阔的练功场。   拾兰紧张得不敢乱动,东方书径直走向前方,口中道:“这是阵法,你站在那里看着。”   拾兰点了头,更加连脚趾头都不敢动了。   东方书不知从哪里招出一柄剑,也不用手拿,只几个手势,那柄剑就在半空中做出各种动作,看得拾兰眼花缭乱。   正惊异间,那柄剑忽地变大了十倍有余,降到东方书面前,东方书轻巧地纵身跳上去,开始御剑飞行。拾兰张大了嘴巴,忙用手掩住,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只怕少看了一点。   东方书注意到拾兰的表情,又控制着飞剑,做了几个惊险的动作,吓得拾兰惊呼起来。   东方书哈哈大笑,朗声念道:“金玉满堂!”   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就见他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金灿灿的珠子组成的圆阵,他一挥手,那些珠子就忽地一下向着十丈开外的一个人形靶子飞过去。拾兰只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些珠子已经穿过靶子,慢慢消散。只留下一个满身是洞的——哦,不对,那个靶子散架了,听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某种石头做的。   拾兰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东方书。   东方书干脆收了飞剑,虚空站着,又说道:“木已成舟。”   第二个靶子上,瞬间缠满了枝条,像是一个荆条编的假人了。   随着东方书的一声“破”,假人身上开始长刺,看得拾兰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忍不住摸了摸手臂。   还没有完,等刺消散,靶子也碎成渣渣了。   第三个是“水滴石穿”。   就是一滴水,看似慢悠悠地向着第三个靶子飞过去,那靶子居然快移动起来,可那水滴目标不变,最终穿过靶子的眉心,在那里留下一个小小的洞。   第四个是“火树银花”。   一条火链,飞舞着缠绕住不停闪避的靶子,烧的靶子砰地一声炸开了。   第五个是“土鸡瓦狗”。   出现一只有三个人那么高的土做的鸡,对着靶子又啄又抓又踩的。靶子也不断闪躲,最终还是被踩成渣渣。拾兰看得都快对自己家养的鸡也有点怕怕的了。   拾兰每看一个,对东方书的崇拜敬仰就更高一层。她不知道这其实只是基础的五行术法,只觉得东方仙师法力无边,激动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   东方书则从小丫头纯粹的崇拜眼神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也更加坚定了要搞定小丫头的决心。   却不知道,他的“表演”,让拾兰更加的,把他当做“仙师”,而不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只能让小丫头更加不可能变成他的妹纸。   五行术法演示完,东方书才回答拾兰之前的问题:“你是土灵根,等你修炼了,以后也能召唤出土傀儡的,当然不止是土鸡。一般来说,土灵根的修士,防御比较强一点。至于火灵根,可以控火。刚才只是些基础的小术法。”   拾兰听到自己修炼了也能做到,不由得雀跃。   又小心地问道:“那,东方仙师你是什么灵根啊?”   东方书摇头笑道:“真是什么都敢问。以后可别随便问一个不熟悉的修士什么灵根。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的。”   拾兰低头郁闷道:“是!”   东方书见状又笑了:“其实,仙师也是人做的。人会争名夺利,尔虞我诈,修士也照样会。而且,因为比人拥有更大的力量,争斗起来,……”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没想到,拾兰点点头,很肯定地说:“是的是的!”   东方书挥手几个法决出去,刚才演示术法造成的改变都消失了,周围仍是个宽敞的练功场。   听到拾兰表态,很惊讶,问道:“什么是的?”   拾兰道:“东方仙师,你说的话很是啊。”   东方书疑惑道:“你懂我说的什么?”   拾兰得意地点头道:“打架抢东西嘛。村里面小孩子打架,最多打到满头包。大婶们打架,会抓得脸上一道一道的,还骂得很难听。比我大几岁的后生打架,会打得头破血流。要是仙师你跟人打架,就会像……”   东方书的脸色越来越黑,又有点好奇她会怎么说自己,就道:“像什么?”   “像刚才打石头人啊,都碎成渣了。”拾兰赶紧小声地说完,闭上嘴。   东方书听完,觉得小丫头毕竟算是说自己好话,道理也不错。   可这话,怎么一想就让人不舒服呢?   也不再多说,一挥手,房门出现,他让拾兰先走,自己在后面关闭了阵法。 第四章 学篆 更新时间2014-6-30 9:52:28 字数:2368  两人回到中间的屋子,东方书又给拾兰倒了杯灵茶,待她慢慢饮完,才开口又问一次:“你想学什么?”   “符篆。”   东方书疑惑了,怎么自己表演了那么多种术法,这丫头还是要学这个?   拾兰低了头,想了想,才又抬头看着东方书,坚定地道:“东方仙师,请您教我符篆吧!”   东方书有些不确定地说:“不是我不肯,只是,你会写字吗?”   拾兰又低了头,默默地摇头。   东方书这才惊讶了:“看你言谈举止,不像是不认得字的呀。”   拾兰仍低着头,答道:“我小时候,和,任之初学过一些字,只是认得,不大会写。他走了以后,就没有学了。”   “为什么?家人不让?”安国因为出过几位女仙师,女子也可以读书的,只是还是不能做官。   “不是的!是娘生病了,爷爷和爹要挣钱给她治病。我,我要照顾娘的。”   东方书不再问了,只说道:“拾兰,不会写正好。我教你符篆。”   拾兰惊讶地抬头,眼眶已经红红的了。   东方书看到她的眼,不忍看了,移开目光,确定地说:“符篆和芙蓉洲的文字不同,如果你会,反倒更难学一些。”   拾兰这才信了,欢喜地眼泪都流下来了,哽咽着抹泪,说:“早知道我以前就不难受了。小翠和小环,就是我们街坊的姑娘们总是笑话我,说我连字都不认得,任之初就算回来也不要我了……”   东方书刚才的不忍消失了,有些不忿地问:“你很想嫁给任之初?”   拾兰被问得停止哽咽,小小地打了个嗝。有些尴尬地答道:“也不是,就是她们笑我……”   东方书这才心里舒服了点,问道:“你好了没有?今天要不要学了?”   拾兰赶忙点头,一叠声地答道:“好了好了,要要要要。”   东方书在心里暗暗邪恶了一把,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四个字,叫拾兰过来看。   拾兰只觉得第三个字有些眼熟,有些疑惑地看向东方书。   东方书见拾兰注意到那个字,微笑,说:“你出去,然后回头看。”   拾兰依言出门几步,回头,看到小竹楼上挂的竹牌,一拍手,笑道:“第三个字是不是竹?这牌子难道就是‘小竹楼’?”   东方书听第一句在点头,后一句就笑起来,招手让拾兰回来,笑骂:“自作聪明!那是‘听竹堂’!”   拾兰看了看竹牌,觉得有些难记。只能记住比较简单的“竹”字。   回到桌边,不敢再乱猜,指着最后那个字问:“这个呢?”   东方书道:“这四个字,是‘梅兰竹菊’。”   拾兰这才把注意力从那个有点像带花乌龟壳的“菊”字上移开,去看自己名字的“兰”。   看了一会儿,见东方书不理她,在椅子上坐着看书。   就试探着去拿了笔,瞄了一眼东方书,看他没反应;又抽了一张纸出来,又瞄一眼东方书,见他还是没动,就放心地照着纸上的“兰”字描画起来。   等她终于控制着软软的毛笔,轻一下重一下,深一笔浅一笔地,好容易描画完整,才发现,整个字写得头小身子大,最后几乎占满了一尺见方的整张纸!   有些懊恼地看向东方书,才发觉对方已经无声地笑趴在椅子扶手上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拾兰生气了,重又抽出一张纸,抿着嘴,用心描摹起来。   第二次写得比第一次好一点点,就是整个字都变大了。   东方书在她开始写第二次时就不笑了,有些惊讶她的坚持。   见她还要再重新写一张,就出声阻止了:“好了,停下。你以前学写字,也是一开始就写这么多笔画的吗?”   拾兰放下笔,还有点恼的。听他问,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急躁了。   不由得低了头,小声认错:“我错了。对不起,浪费了纸。”   东方书再次确认,拾兰被任家教得很好。   他摆摆手不在意地说:“没关系。你要先学会写篆字,还要能引动灵力,然后我教你注入灵力的方法,才能画出有用的符。”   “符,能做什么用?”   “你想做什么用?”   “我想,治好娘的病。”   “别的呢?”   “别的,赚钱,过好日子!”   “具体一点的。”   “那,能不能飞?”   东方书起身,到书桌前,凝神提笔写了一个样子像飞鸟的篆字,最后一笔写完,念道:“飞。”   那纸上的字开始变化起来,变成一只有长长羽毛宽大翅膀的鸟,从纸面飞出,慢慢变大,落在地上,几乎和书桌一样大了。   拾兰今天接受的刺激有点大,这会反倒看起来很淡定。   可听到东方书说:“坐到它背上去吧,它可以带你飞。”   她怎么也淡定不了了:“我?会不会掉下来啊?”   “不坐就算了,我收了它。”   “坐坐坐,别收,我坐。”拾兰忙忙地上前,唯恐迟了就没得飞了,有些狼狈地扒着大鸟的翅膀爬上鸟背。   东方书手指一弹,大鸟就忽地一下从门口出去,飞上了天空。   考虑到拾兰的接受程度,大鸟飞的并不高,只高出树林两丈;也不快,拾兰还能从容地瞪着眼睛看着,没被风吹得睁不开眼。   下方的山林像一块巨大绿色毯子,又像是起伏不定的波浪,大鸟和拾兰的影子也在快速地移动着。   大鸟开始升高,拾兰看看太阳,寻找着自己平日里熟悉的山峰,发现从空中看下去,自己需要走半天的路程,也没有多远。   继续升高,她甚至看到了村子,还能看到自家的小院。   本来雀跃的心情忽然低落起来。   当年,任之初在苇叶舟上,是不是也很高兴?他有没有看到或者说想到自己的家人?   拾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竹楼的。   东方书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蹲在门前的地上,掩面哭得泣不成声了。   东方书口中说:“不用吓成这样吧?”伸手去拍拾兰的肩膀,没想到被拾兰一下子抱住了腿。   急忙控制住身体和灵力,有些哭笑不得地抚了抚她的发心,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有本仙师在,怎么会让你掉下来嘛。”   拾兰又哭了一会儿,似乎是才发觉两个人姿势奇怪,有些慌张地松手,起身,后退几步,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东方书叹气,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哭?”   拾兰停止鞠躬,低着头道:“我不知道。我很高兴可以飞。等我学会,就可以飞去找任之初了。只是,看到我家的院子,不知道怎么就哭起来了。”   东方书不语,直到拾兰不安地抬头看向他,他才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还学符篆吗?”   拾兰赶紧点头。   东方书转身进门,等拾兰也跟进来,才又在纸上写了四个简单的篆字,一字一字念道:“人、口、手、目。你照着临摹。”   他自己则上楼去了。   拾兰似乎对任之初的感情很深,他又不想等太久。他要好好想想,怎么通过拾兰得到界心的认可。    第五章 亲人 更新时间2014-7-1 10:50:17 字数:2322  拾兰每个字几十遍,一个挨一个写满一张一尺见方的纸,从第一个字的歪歪扭扭,到最后一个字的勉强能看,直写得手指手臂都是酸疼,放下笔的时候,手都是抖的。一边写还一边念,写完了还闭上眼用手指默写。   东方书下楼的时候,正看见拾兰右手的手指左一下右一下地来回划着。   又看到书桌上放着的写得满满当当的几张纸,点点头,又变成了那个温和的仙师:“拾兰,你不用替我省纸用的。下次不要写这么小,这么满了。”   拾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纸很贵的。”   东方书也不多说,只笑道:“听我的。这几个字,你记住了吗?”   拾兰点头。   东方书也不让她写来看,自己倒又写了“大小多少”四个字,把那张纸交给拾兰,道:“你该走了。明天来的时候,连今天的四个一起,写给我看。”   拾兰接了,鞠躬道:“谢谢东方仙师!”   出了门,发觉自己写字写了那么久,怎么太阳比自己飞行时,几乎没怎么移动呢?   带着满心疑惑去采药了。   东方书看着拾兰走远,坏笑:“来日方长啊,妹纸。”   他想通了一点,拾兰明显有点死脑筋的,到现在,两人认识一天而已,自己太着急了。   最多,恩,半个月,不对,十天吧,小丫头一定拜倒在自己的竹风袍下!   可惜,他连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都没了。   拾兰和往常一样,采了些药,下山回家。   到家时,太阳正在头顶。   娘正在小院门口张望。远远地见她回来,就道:“兰丫头回来了,快洗洗准备吃饭吧。”   拾兰加快步子,笑着跑到娘身边,和她一起进门。   笑嘻嘻地在棚子下面放下东西,看见比出门前多出来一个熟悉的背篓,惊喜地问道:“娘,爷爷回来了?”   任李氏笑着点头,拉住要往屋里去的拾兰,指着准备好的木盆说:“快去洗洗。”   拾兰有些不情愿地去洗手洗脸,她接着道:“你爷爷也是才回来一会儿,歇着呢。别吵着他。”   拾兰洗好了,一边擦手一边说:“娘,爷爷回来几天啊?爹今天能回来吗?”   任里氏叹道:“都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不然,也不会让他们爷俩这么辛苦。也累得你……”   拾兰把水泼掉,刚放了木盆,听她这么说,忙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臂,安慰道:“娘,你别总是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啊。况且你的身子不是好多了嘛,都能给我做饭吃了。你不知道,我自己都觉得我做的饭不好吃……”   说起做饭,任李氏被转移了话题,开始念叨:“你还说自己知道,就不会操点心啊。你说你,上次……”   拾兰苦着脸听,心里却松了口气,若不是转移话题得快,娘一定又开始想任之初,又开始难受了。现在嘛,念叨就念叨吧。   任里氏念叨归念叨,还是记得要吃饭了,让拾兰去叫了任爷爷出来。   祖孙三代三个人,也没那么多规矩,盛了饭菜,放在灶房外枣树下的石桌上,围坐在一起吃。   任爷爷50出头了,身体还挺好,眼睛很有神,说话中气十足的,很和蔼。他在翠山城一家药铺里帮忙,负责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收药材。经常出门,有时候近一个月都不回来。拾兰的记忆里,爷爷连续在家的时间不超过3天。   拾兰对爷爷是又怕又亲的感觉。   怕是因为,有时候犯点小错,明明爷爷不在家不知道的,可是被爷爷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就会觉得,老人家什么都知道。   亲是因为,爷爷每次回来,都会给拾兰带点小玩意回来。吃的,玩的,甚至是一朵绒花,都能让拾兰开心好多天。   其实,娘也待拾兰很好。可是她花了太多的精力去想念任之初,连带让拾兰都对此执着起来。   爹也不错,可他心里,还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更重要些,对于拾兰这个捡来的小女娃,不讨厌,但是也不会很亲。任之初走了之后,拾兰渐渐帮着他照顾任李氏,才得了他一点青眼。   再加上,他为了挣钱,除了照顾自己家的一点田,还要去别人家帮忙做点短工,在家的时候也不多。他会做木匠活,手艺不错,附近有人家要打点什么家什,都会叫他帮忙。   拾兰本来要问问爷爷,这次能在家几天。可是见爷爷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红头绳,还有手指上洗不掉的一点墨迹,心虚了。   爷爷却像没发现什么似得,跟往常一样问着他出门这些天,拾兰都干什么了,有没有不听话跑进深山去,学做饭有没有进步。   拾兰轻松了点,几个人才开始边说家常边吃饭。   吃了饭,爷爷把给拾兰带的一块花布给她。   下午,拾兰就在任李氏的指导下,跟这块花布杠上了。   要量身,要画线,要裁剪——任李氏打算让拾兰自己把这块布做成夏衫,做成什么样拾兰就什么样穿出去。   拾兰当然要好好做啦,不然穿件做坏的衣服,不得被村里的姑娘们笑话死。   傍晚,爹也回来了。   吃了晚饭,拾兰去洗碗,三个大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   拾兰听见爷爷说:“天玄,天玄媳妇,咱们进屋,跟你们说个事儿。”   拾兰好奇了,一边洗碗,一边竖起耳朵听。   屋里,爷爷说:“是拾兰的事。她也大了,该给她看人家了吧。”   见任李氏又要流泪,接着说:“天玄媳妇,你心里都明白,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可拾兰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可不能因为大人的一点私心,就耽误了孩子终身!”   任天玄,就是任之初的爹,也劝道:“爹说得对。这几年,兰丫头帮着家里干了不少活。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陪着你。你要是不舍得,咱们就让她嫁得近些。”   任李氏见丈夫也这么说,心里还是难受,却也点了头:“我心里,也是把兰丫头当女儿养的。这孩子也孝顺。我就是,盼着……,唉!”   抬手擦了擦泪,低着头说:“再等一年吧,明年这个时候,要是……,我就认兰丫头当女儿,给她说人家!”   到最后,还是带着哭腔。   拾兰早几年就发现自己比村里的同龄人们,要耳聪目明得多,不过从不声张。   屋里大人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对任之初,她的想法只是,娘想他,我学了本事,去把他找回来。   并没有想过嫁不嫁给他的事。   如果任之初没去求仙,两人一起长大,娘让她嫁,她可能就听话嫁了。   可任之初走了,可能会变成像东方书那样的仙师,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至于说人家,不是还有一年嘛,不着急。   拾兰在灶间收拾完,拿出写着篆字的纸,拿着细细的柴火棍在地上照着写。   直到都记住了,才回屋休息。   躺在床上,还在用手指比划着今天学的八个篆字。    第六章 快速 更新时间2014-7-2 9:47:16 字数:2292  东方书这天夜里,又变身了。   变身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力量,也不能躲在空间里,就是一只长的有点奇怪的小兽。   离他上次变身,才不过半个月。   在黑暗中小心躲避的时候,听着夜晚山林中各种兽吼虫鸣,感受着这个脆弱的身体,他的想法变了。   第二天一早,拾兰还是像往常一样,收拾了东西上山。   小竹楼,东方仙师并没有检查昨天的八个篆字,而是微笑着说:“拾兰,我昨晚看书,找到一个可以让你快速学会篆字的方法。你看,一天学几个字太慢了,我又不能一直呆在这教你。你要不要试试?”   “有多快?”拾兰疑惑了,还有这样的仙家手段吗?   “唔,很快。试了你就知道了。”东方书笑得很真诚。   拾兰想想,东方仙师的确是不可能一直在这,就点头同意了。   东方书一喜,又敛了脸色,正色道:“我一会儿要直接把要学的东西放进你的,恩,是你的脑子里去,你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反抗。我不会害你的。”   拾兰有些疑惑:“不是心里吗?”   东方书不悦地出声:“嗯?”   拾兰不问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要反抗。东方仙师不会害我的。”   说完,一双眼睛看着东方书,看他要怎么把篆字放进她的脑子里去。   东方书被她清澈的眼睛看得有点汗颜,一想到黑暗中的恐惧,又硬下了心肠。   强自微笑地道:“闭上眼睛。”   拾兰听话地闭眼,仍是用力到眉头皱起。   东方书无奈地想笑,仍是画了个“静”字符。   然后把手指放在拾兰的眉心,自己也闭上眼,神识展开,化做一张网,向着拾兰的识海扑过去。   他用的法子来源与“搜魂大法”,不过有改进,不会把人变成傻子。   简单点说,搜魂大法是把被施法的人的记忆都翻检了,一点隐私都没了,破坏性也大。   他的法子,类似于度娘,只会把与“关键字”有关的记忆找出来,最多被施法的人头痛昏迷一段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后遗症。   更何况,他已经筑基,而拾兰只是凡人,神识一定相差悬殊,更容易成功。   他自信满满地开始施法,却没想到,一开始认为的“相差悬殊”,出了错。   的确是“相差悬殊”,只是,神识不如人的那个,是东方书!   拾兰的识海似乎变成了一个漩涡,带着吸力,把他的神识、少量的记忆给卷了进去!   东方书大惊,不过旋即,发现拾兰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才赶忙收起神识,欲退出拾兰的识海。   没想到,退不出来。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   无奈,他只得一次分出一点点神识去碰撞那个屏障,试图突围出去。   还要担心一旦攻击力度大了,拾兰的识海会反击。   只第三次分出神识,他就发现不对了:每次接触,他的神识就会被吸收一点!   这可怎么办?   思虑再三,认定是有高人在暗中保护拾兰,当然也不排除是拾兰扮猪吃虎。   仔细检查后发现,自己的神识并没有受损,刚才被吸收的,好像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   这样,他就想到了办法。   把被卷进来的记忆整理好,比较重要的保护起来,无关紧要的放在外围。   把神识化为一个钻头,旋转着,在屏障上刺了个极其微小的洞,再慢慢从洞里把神识拉出来。   而那屏障似乎对他的记忆更感兴趣一点,海绵一样吸收了不少。   他一边逃跑一边庆幸,被卷进来的记忆不多。   匆忙收回了神识,见拾兰已经站着昏迷过去了。   顾忌她身后可能有的高人,也不敢做什么。   不过想想,还是生气,就把拾兰直接给扔到她自己的床上去了。   他实在是怕她醒来之后,用惊喜的表情道谢!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想咬死她。   等他开始静下来,整理出自己的损失,就更有咬死她的冲动了。   被吸收掉的记忆,偏偏就是关于符篆的!   害的他还要自己花点时间重新修炼回来!可恶啊!   还有些,倒是无关紧要,好像有些是关于现代的记忆,看过的小说、电影之类的片段吧。   到底是谁在保护这个拾兰?   不过,如果真的有人保护的话,那本小说里面,拾兰怎么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东方书怎么也想不通。   而醒过来的拾兰,坐在床上发呆。   也有点想不通:东方仙师给自己脑子里直接放符篆修炼的方法就可以了,怎么还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连那么羞人的画面都有。仙师也太,那什么了吧……   东方书要知道的话,肯定会嘲笑她: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过是夏天沙滩嘛,还有点亲亲摸摸的小动作,也不是太过的。真是太纯情了。   发呆完了,才开始发愁。   娘就在院子里呢,该怎么解释自己直接出现在房里的事?   最好,能悄悄出去,重新进来一次。   时间还早,东方仙师的法子倒真是挺快的,跑快点,还能再采一点药。   可,怎么出去?   没一会儿,眼睛一亮的拾兰,拿起小药锄,在地面上画了个篆字,念道:“隐!”   那个字有点飘飘荡荡地浮起来,化成一片光点,落在拾兰身上。   随着光点越来越多,拾兰看见自己的手脚都慢慢消失在空气里了。   凑到铜镜前面一看,没有人影。   高兴的三两步就跑出房门,又悄悄地跑出了院子。   刚出了院门,旁边忽然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叫。   拾兰一看,术法的效果已经消失了,村里不知谁家的一只狗,对着她狂吠。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她忽然出现,吓到了。   拾兰弯腰,作势捡石头丢它,把小狗赶跑了。   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娘的声音:“兰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没事吧?”   拾兰苦了脸,一转身,又是一副笑脸了:“娘,没事。我惦记着做衣服呢。”   任李氏笑了:“傻丫头,就这么想要新衣服啊。”   两人说着话,进院子去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拾兰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停的试各个符篆。   或许是她的灵力不足,或者是画符篆的方式太简陋,每个符篆都只能支撑大约十五息。   不过,做饭的时候用来引火是足够了。   还有,洗碗的时候直接一个“水”字,就不用去汲水了。   还有,晚上不用点灯,用个“光”字。   嫌外面的虫鸣烦人,一个“静”字,就能安静了。   ——拾兰玩得很开心,因为灵力的耗费,夜里也睡得很香,睡着的时候,觉得身上暖暖的,像是在喝灵茶的感觉。   这一切都被悄悄来任家小院打探的东方书看在眼里,气得更厉害了。   坏丫头,居然这么用符篆!   可是,他还是不知道那个高人是谁。   待到月上中天,村子里都安静了,才无奈地离开。    第七章 先揍 更新时间2014-7-3 10:57:50 字数:2521  东方书难得有心体会一下山村的月夜,用凡人的方式,信步走着。   走着,还在想着要怎么办。   回神的时候,发觉自己陷在了阵法里面了。   因为,居然又看到了,穿越前没少看的某种片子的几个女猪脚,在那里清凉地搔首弄姿。   东方书知道,这只是利用阵法把自己记忆中的画面给诱导出来了。   可惜,主持阵法的人猜不到真相,把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更不会聚集在一起的人都弄出来了,倒让他发现不对。   说真的,要是阵法虚拟出一个女修士来,说不定他上当的机会还大一点。   他这么想着,那几个女猪脚消散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就继续前行。   转过一棵树,月光下,一个散发着白光的长发长袍的人形站在林中,似乎是个女人。   东方书叹气,心想,这阵法也太没创意了吧。   没想到,那发光的人出声了,是个清朗的男声:“东方书?”   东方书惊讶了一下点头,却并不答话,怕是陷阱。   那人笑道:“你来此何意?怎么见到引路人,又如此踌躇?”   东方书更是惊讶,却笑着说:“引路人?引什么路?”   对面那人答道:“你想要走什么路?”   东方书叹气:“我自然想走我要走的路。却不知,阁下想引我走什么路?”   “风麓界。”   东方书这才真正惊到了,招出飞剑,也准备好符篆,戒备起来。   那人摇摇头,叹道:“直说果然不行。还是先揍了再说吧。”   东方书见那人口气这么大,有些生气,也更防备着,考虑先下手为强。   还未动手,就听得啪的一声,自己身上肉最厚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   东方书僵住了一息,瞬间,被打到那里的屈辱感,一下子超过了对对方实力深不可测的担忧。   少年仙师两眼喷火,咬着牙,飞剑与符篆齐出,灵力与怒火共舞。   可惜,在他的攻击之下,对手不动如山,还又照样给他来了第二下、第三下。   而他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发现,连对方是用什么东西打的也不知道!   东方书两辈子加起来快40岁了好不好!被人像打自己家小孩子一样打……   不对,打得方式不对。   虽然让他觉得耻辱,可是,对方明显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倒是有点“稍加惩戒”的意思。   那么,自己最近得罪了谁?   答案似乎很明显:拾兰。   东方书停下了攻击,后退,收起飞剑。   恭敬地躬身,深深一揖,问候道:“晚辈东方书见过前辈。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那人夸张地叹气道:“果然,小孩子就要挨揍了才能老实。”   东方书仍然弯着腰,不起身,也不答话,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诽。   “你起来吧。我揍你也是为你好,要不然,哪天你犯下大错,就不是挨两下揍就能放过的。”那人似乎话里有话。   东方书直起腰,恭敬地应是,顿了顿,又问道:“请问前辈尊号?晚辈行事若有何处不妥,还请前辈多多教诲。”   “尊号?哈哈哈,你叫我前辈就很好。至于何处不妥,哼,你哪里都不妥!”   东方书得到这么个回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低头沉默。   这位“前辈”却似乎得到了鼓励,继续道:“心怀不轨、花言巧语、别有用心、欺骗无知、骄傲自满、自私自利……”   东方书听着,低声道:“有那么严重吗?”   前辈明显是听到了,冷哼一声,道:“有!”   东方书闭了嘴。   前辈张口欲说什么,又摇摇头,换了话来说:“小子,你已经比别的修士拥有的多得多了。却还要跟个普通人耍心眼、用手段,想走捷径。你究竟要怎么样?一步登仙不成?”   东方书初时以为还要挨骂,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的话,惊讶地抬头。   等前辈说完,才有些羞愧地说道:“前辈说的是,是我,太过自满,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失去了本心。”   见他认错,前辈才有些赞许地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小孩子不犯错谁犯错。以后改了,还是好孩子。”   说得满心感激的东方书又郁闷起来,这孩子孩子的,又不是自己的爹娘……   想到某种可能,东方书努力想看清楚前辈的面目,却依然只能看到一片光芒之中的人形。   前辈不知道他在这里脑补,赞完了,继续道:“去风麓界的事,你准备好了,跟拾兰那丫头道个别。然后自然有人为你安排。只是,我这也有个条件。”   东方书见前辈明确提到拾兰,猜测之前保护拾兰神识的就是他,在那里庆幸自己没有强行攻击。   见有条件,自然答道:“请前辈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晚辈自然尽心去做。”   前辈道:“又耍心眼了。做不到的,就可以不尽心吗?   东方书苦笑:“若做不到,不是误了前辈的事吗?”   前辈又冷哼一声,道:“你去吧,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说完,他自己倒先消失了。   东方书摸了摸还在疼的某处,叹气:“拾兰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个靠山。”   想想前辈吩咐,要跟拾兰告别,是不是要给告别礼物的意思?那要送什么好?   再想想,前辈算是为了拾兰打了自己,那,前辈到底是谁的爹?   为什么啊,为什么穿越之前看的小说是个坑?身世什么的都没交代清楚!   第二天一早,拾兰还是兴高采烈地上山,要去见东方书。   经过昨天对符篆的使用,她把看到羞人画面的尴尬给丢到天边去了,一心要向东方仙师表达感谢,要告诉他自己有多高兴。   可今天,一见到东方仙师,就觉得,他就看起来和前两天不一样。   似乎,不那么像仙师了,又似乎,这样才更像仙师?   拾兰疑惑着问了好,还没开始表达感谢,就被仙师说的事情惊了一下。   “你要走了?我是说,东方仙师你要离开这了?”   东方书点头:“是的,我现在还在这里,是要和你道别的。否则,昨天就可以走了。”   拾兰有些不舍地红了眼圈,说:“东方仙师,我很感谢……”   东方书抬手制止她道谢,指着书桌对她说:“别说这些了,来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拾兰惊喜道:“还有礼物!我真是太……”   东方书微笑地催促她去看礼物。   拾兰走到桌前,看到上面放着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符篆概要。   她双手拿起书,转身,又低了头。   东方书道:“你最好多接触些人,多走些地方,对世间的事物有自己的理解。这样,你对相应的符篆才能使用得更好。当然,也要好好修炼灵力。”   拾兰仍是不抬头,低低地说:“东方仙师,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请你一定好好保重!”   东方书的神识察觉到,小丫头已经流眼泪了。   他在心里微微叹气:真是个纯粹的小丫头。   自己之前用错了方法,如果真诚待她,直言相告要找界心,说不定……,也不会被揍了。   他不再多说,也不勉强拾兰抬头。   只是笑着道别,说:“你也要好好保重。你出去吧。”   拾兰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低着头,跑出门去了。   东方书收起小竹楼,站在林间,看着拾兰的身影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   他的眼前,忽地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试探着叫了他的名字。   待他点头,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对他说:“你要去风麓界?”    第八章 尘缘 更新时间2014-7-4 10:11:04 字数:3025  从那日以后,一直到第一场冬雪落下,拾兰都没有再见过东方书了。   不过从他那里学到的符篆,她倒是天天在用,进步了不少了。   比如之前进山、回家,赶路的时候就用“疾”,她能到更远的地方采更多的药来换钱。   比如采药、打猎的时候可以用“目”来让眼睛看得更清楚。   比如在爹爹不在家的时候,需要搬动重物的时候用“力”。   比如天凉之后娘生病了,要照顾她又要去做事,就可以用“听”,即使在院子外面也能听到娘小声的呼唤。   可惜,她的符对娘的病无能为力。   入冬的时候,大夫开了药,说,冬天的时候病人更难熬,让家人有个准备。   她不相信话里隐含的不详的含义,只多多地准备柴火,让娘住的屋子里不冷。   烟气对娘不好,她听爷爷说起更靠北一些地方的“火墙”,硬是缠着爷爷问清楚了,又花了近十天时间勉强给弄好了。用的石块都是她自己从山里找的。   可是,天气越来越冷,娘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这两日下了雪,娘躺在床上,更是虚弱得没有起身的力气了。。   见多识广的爷爷,也叹气。   爹也常常在娘看不到的时候,微湿了眼眶。   爹这会刚好在家,陪着娘。   拾兰在自己房里,数钱。   分成两小堆。少的那堆,是卖小玩偶挣得。   她闲暇的时候,控制土灵力照着实物做出些小玩意,市集的时候,都能卖出去一些。   她数了几遍,都是八百零五文。连给娘抓服药的钱都不够。   多些的那堆,是她秋天里进山打猎,除去给娘补身体吃掉的,剩下的都换了钱。   有七两三钱了。   要凑够十两,想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偷偷的进山去打猎。   冬天冷,下雪了路更不好走,有些大型的动物因为饥饿会更凶猛,可对她来讲,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怎么让爹娘同意自己出门去。   想不出好办法能连续几天不回来,只好多准备一些“迅”、“疾”之类的符篆了,在夜里悄悄地去,天亮前再悄悄回来。   拾兰好希望能画出像东方书那样的“飞”字符篆,可她画出来的“飞”,招出来只是小麻雀……   连续忙碌了七天,饶是有灵力支撑,拾兰虽然身体没有不适,可是白天晚上地辛苦,精神上却很疲惫了。   最后这两天夜里,用荷包里准备的石子去打小型的狼群,准头都差了许多。   不过,她终于凑够十两了!   她要用这十两银子,去仙师殿换颗能治娘病的药来!   十两,是她自己猜度的数字,在开始攒钱的时候,觉得好多啊,肯定够买药了。   可是现在,拿着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她不确定了:真的够吗?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去求一求!   娘的身子,实在是……   如果钱不够,就先求了药回来,自己去做工,一点一点还。   这天,刚好爹在家——入冬了田里没什么活,要成亲打家具的也都准备差不多了,他在家的时候比较多。   拾兰跟爹说,要和村里人搭伴,去城里看看爷爷。   任天玄看她一直辛苦照顾任李氏,以为小姑娘想去玩,就答应了。   拾兰和小翠、小翠爹一起,坐她家的老牛拉的板车,车上还拉着些干货,早早地出发了。   一路上,小翠爹给两个小姑娘讲些闲话,城里哪个地方出了事之类的,旨在让她们两个听话,不要乱跑。   拾兰心里有事,只隐约听到,说的都是:某家的孩子乱走,遇到不好的东西,然后就闹鬼了或者是闹某种妖了,还是路过的或者是专程请来的仙师出手,才保住了一家老小的命。   小翠听的一惊一乍的,拾兰却一直沉默着。   到了城里,拾兰在爷爷干活的那家店铺的街口就下了车,和父女俩约定了回程的大约时间。   这时候,天也才亮一会儿,冬天的早晨,街上行人很少。   拾兰走近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用毛笔写在纸上的“隐”字符篆,引动灵力,低念出声,一下子消失了。   她不急着走,又用了个“疾”字,才飞快地向着仙师殿的方向跑去了。   还好,这几日晴天,上一场雪都化干净了,否则,雪地上凭空出现脚印,就麻烦了。   即便如此,这一日,有些街道上,不少早行的人都觉得,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自己旁边跑过去了?   熟识的人互相一说,不由得都受了惊吓,赶紧相伴去仙师殿拜拜,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城里了。   拾兰的精致版“隐”字符篆现在能用半个时辰——她平时就是靠这个,在爹娘的眼皮子底下,隐瞒自己不能被看到的秘密的。   加上“疾”字符篆,可以一路跑到仙师殿,中途不必更换了。   东方书在的话,会说,仙师殿,就是各种寺庙的结合体嘛。只不过拜的是水嘉界各位元婴老祖及其所在的门派的神位。   而拾兰知道的,则是:仙师殿就是仙师们接受凡人祈求的地方,凡是凡人无能为力的事情,都可以来求仙师殿。   当然,这也是官府对一般平民的宣传而已,大家一般也都是拜拜以求心安。   仙师们一般只会在降妖除魔捉鬼的时候出现,有时候有了大的灾祸,也会出手相救。其余时候,谁会理会凡人呢。   不到走投无路,又有几个人有胆来求高高在上的仙师呢?   更别说,为了亲人来求药这种事了,平民百姓去求求名医恐怕更实际些。   拾兰是第一次来仙师殿,等了一会儿,跟着几个来的早的人一起,进了门。   又一路跟着,到了大殿对着密密麻麻的好几层神位,磕头,上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都转身要往外走了!   拾兰慌了,又不敢在大殿里喧哗,只得先出了殿门,才上前,拦住了其中一位看起来和蔼些的大婶。   施了礼,拾兰问道:“大婶,我想问问,我想给我娘求治病的药,该去找谁?”   这位大婶还没说话,旁边同行的一位眉眼有些厉害的大婶先开口了:“求药,那你该去医馆、药铺啊,怎么来这里?”   拾兰又施一礼,才答道:“大夫,大夫看不了啊。”   那厉害的大婶要开口,和蔼的这位拉了拉她,自己开口说:“孩子,你这孝心可嘉。可是啊,要想求仙药,可不是我们小民百姓能做到的。恐怕得是皇亲国戚才行呢。”   拾兰呆了,道:“我家,我家有人去做仙师了啊,仙师的娘病了,能不能求到?”   因为着急了,说话的声音大了,周围的人都听见这个小姑娘在说“仙师的娘病了”,不由得都多看她一眼。   那两位对视了一下,都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就告辞走了。   拾兰向别的人看过去,那些人的视线却都转开了。   拾兰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进了大殿,在垫子上跪下,对着那众多的神位说:“各位仙师在上,三才宫任之初的娘病了,病得很重。求求你们救救她吧。”   说完,连连磕头,虽是在垫子上,也能听到咚咚的响声。   她磕一会儿头,说一遍。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磕了多少次头。   以她的体力,都觉得头晕了。   神位还是一片寂静。   大殿里人来人往,大家都看看,却也没人理她。   渐渐地,她沉默了,只是还慢慢地磕头。   又过了一会儿,连头也不磕了,趴在垫子上不动了。   她的心,慢慢冷了。   任之初,你去做仙师,你的娘要病死了你知不知道!   “任之初?你是他什么人?”   听到这个柔柔软软的女声的时候,拾兰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木然答道:“我是他的童养媳。”   “咦?你说,他娘病了?什么病?”   拾兰点头,一动,发现自己不是做梦,一边回答一边四下里看:“是的,是生他的时候难产,落下了病根。大夫只说是,伤了根本。”   “唔,这样啊。那你把这个拿给她吃吧。可能治不了病,不过也不会吃死人的。”   拾兰找了一圈也看不见人,正转身向身后看,垫子前面却啪地落下一个小瓷瓶,她回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怕人走了,拾兰慌忙拿起瓷瓶,起身,追问道:“你是谁?你认识任之初吗?能不能告诉他,让他回来看看娘?”   “任之初是个天才,他就快要筑基了。尘缘已了,回来做什么?”   拾兰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远了,忙追出殿去,却只看到来拜拜的人们惊讶地看着她。   她醒过神来,一惊,捏紧了手里的瓷瓶,匆忙走出了仙师殿的大门。    第九章 乾坤 更新时间2014-7-5 9:06:43 字数:2478  又是一个清晨,雪花缓缓飘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没多久,地上就落了薄薄的一层。   小院的门开了,拾兰背着个包袱,走了出来。   转身要掩上院门的时候,她听见,爷爷说:“一路小心。”   看看那仍然紧闭的房门,她点点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关好了院门,上路了。   这是她从仙师殿回家的第7天了,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可此时,拾兰要离开家,去找任之初,找他回来见娘一面,可能是最后一面。   若是不成,再多求些女仙师给的那种药也成。   那日拾兰错过了小翠父女的牛车,心神不定之下,又忘记了去见爷爷。   结果,当她趁着夜色用了符篆赶到院门外,还赶在了牛车之前回村。   刚庆幸不必让爹娘担心,正想着如何对小翠父女解释,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   “拾兰,你长本事了,啊?”   拾兰听出声音里的怒气,吓得低了头,不敢转身。   一时忘记去想,这人是如何这么快地出现在这里把她抓个正着的。   出现的是爷爷,好像也和她一样,顾忌这小院里的人,压低声音斥责她,自作主张胆大妄为。   说了一会儿,见拾兰不应声,好似更怒了,挥着手,声音也大了起来。   拾兰低头乖乖听训,目光一转,才发觉,自己和爷爷身边,似乎有什么把两人与外界隔开了。   有些惊奇地看过去,差点伸手去戳。   爷爷被她的动作提醒,才醒觉自己做了什么,住了声,有些想欲盖弥彰地撤了结界,又转念,干脆地施了个法决,两人一起到了一个洞府里面。   简单的石桌石凳,还有打坐的蒲团,宽敞、简洁地一目了然。   拾兰突然到了一个新环境,吓了一跳。   不过,更大的惊吓来自于:这是自己的爷爷吗?   或许是拾兰的疑问表现得太明显了,安然坐下的爷爷无奈地道:“拾兰,兰丫头,不认得爷爷了?”   拾兰摇头又点头,把自己都搞糊涂了。   爷爷开口要说话,却没想到,拾兰忽然怒了:“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爷爷有些意外,开口道歉:“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们……”   拾兰更怒:“不是这个!”   “那你气什么?”   “爷爷,你还是我爷爷吧——不对,你不是我爷爷,你是任之初的爷爷!你是爹和娘的爹!可是你……”拾兰激动地说着,却被爷爷抬手制止了。   “拾兰,你只知道你是我捡来的,其实,天玄也是的。”   “天玄?爹?也是你捡来的?那就怪不得了,不过……”拾兰低落了一瞬,又要发作,又被爷爷一个抬手的动作制止了,只觉得好像有一杯凉水泼在了自己怒火上,嗤的一声,怒火就消散了。   爷爷似乎明白拾兰在怒什么了,笑道:“拾兰啊,你是不是怪我,既然有这般的手段,为什么不救救天玄媳妇?”   拾兰点头,不发怒了,还是有点气鼓鼓的。   “唉,不是我不想啊,是不能。你别急,我告诉你吧。十五年前,她难产的时候,我出手过一次,救了她的命。可她在任之初离家之后,太过伤心,又伤了身子。按照规矩,我是不能再出手救她了。”   “这是什么规矩啊?那你教我,我来救好不好?”   “这是因果。若是修行之人总是出手改变人的命运,太过的时候,就会反噬自身。当然,更多的时候,会适得其反,让被救的人受更多的苦。若是当年我没有出手,她这些年,也不必伤心了。”   拾兰有些想不通,怎么救人还能救出不好来呢?   可要反驳这话,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对。   忽然想起怀里的药,赶忙拿出来,问道:“那不是你救,别人救娘行不行?这个药管用吗?”   爷爷接过瓷瓶,打开看了看,又看了满是期盼的拾兰一眼。   拾兰赶忙简略说了今日去仙师殿求药的经过。   爷爷把药递还给她,叹道:“你这丫头,唉。运气还算不错。不过,这药,只能让你娘有力气活动,没那么虚弱,却是无法让她痊愈的。”   拾兰的期盼落空,低了头,泪水滴落,不死心地问道:“真的没有办法救娘了吗?”   “她更多的是心病,她和天玄成婚十年,才得了一个儿子,又忽地不见了……”爷爷摇头叹息着。   “那,我去把任之初找回来,行不行?”拾兰又想起自己学“本事”的初衷。   爷爷笑了,刚要说不行,又止住了,转而问道:“拾兰,你想嫁给任之初吗?”   拾兰愕然,怎么忽然说这个,想了一想,摇头道:“不想。”   “为什么?”   “他能丢下生他养他的娘去当仙师,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丢下我?”拾兰回答得理直气壮。   爷爷摇头,却又笑了,对拾兰说:“你想去找任之初,就去吧。你爹娘那里,我去说。”   “真的让我去?”拾兰反而有些踌躇了。   爷爷哈哈一笑,道:“不敢了?”   拾兰脊背一挺,道:“谁不敢了?我去!”   爷爷起身,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回头给你准备点东西,晚几天再走。我对小翠说,留你在城里住一晚,你别担心。今晚安心待在这,顺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那晚起,每晚爷爷都带她到洞府去,指点她一些基本的术法,看她符篆的使用,还告诉她一些水嘉界修行人的常识之类。   可是,对于自己的身份,以及为何会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小山村等等,爷爷都绝口不提。   甚至,拾兰发觉自己除了爷爷可能姓任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那药,拾兰第二日回家之后,讲清楚来历,把爷爷说的话也安在赠药女仙师头上,征得了任天玄夫妇的同意,给任李氏服下了。   果然如爷爷所说,任李氏服了药之后,有了力气,可以下床走动,日常行为都不影响。只是,药力只有三日。而瓷瓶里,也不过只有21粒小指肚大小的乳白色药丸。   不知爷爷怎么跟他们说的,爹娘居然同意拾兰出门去。   只是,娘想让拾兰等天暖了再出门,拾兰觉得不想再拖,至少要尽早求得药来。   于是,就有了拾兰一大早悄悄出门的情景。   当然,是事先征得了爹的同意的,还得了大约二两半的银子当盘缠。   拾兰感动不已。   而爷爷提前给准备的,却让拾兰惊喜得不得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爷爷为了怕她怀璧其罪,没敢给她什么宝贝,只是为了她出行方便,准备了乾坤袋而已。   仅此,就让拾兰兴奋得不得了了,把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放进去拿出来地折腾了大半个晚上。   第二天被爷爷嘲笑没见识,也没有打击到她。   乾坤袋的空间并不太大,大约是一丈见方。   乾坤袋当然不是空空地给她的,里面装了些画符篆需要用的笔墨纸砚,还有些出门会需要的常用物品,其中甚至还有一套小小的木桌椅。   拾兰觉得,要是乾坤袋能住人,里面的东西,完全可以让她衣食不愁地过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实际上呢,爷爷的礼物可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些而已。   最重要的一件,是一块不起眼的小牌子,不知什么材质,布满了繁复的花纹。   爷爷交待说,如果找到了三才宫,遇到阻拦的人,可以拿出牌子给他看。    第十章 仙师殿 更新时间2014-7-6 9:03:56 字数:2857  水嘉界有四大洲,芙蓉洲是位置居中稍微偏南方的,继续向南,过了一道海峡,就是良渚洲。   “良”意为“拖尾”,即狼尾或半个波浪之形。“渚”是可供一户人家居住的小洲。“良渚”字面含义是“侧面形状如半个波浪的小洲”。   在一定程度上说,地如其名。那里水域复杂,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小洲小岛,大的能让上百万人居住,小的,可能真的只够住一家人的了。因为水流的作用,有些小沙洲会不断的出现或者消失,甚至移动位置。   而通往三才宫的门户,就在其中一块陆地上。具体在哪里,就不一定了。   拾兰出了门,一路向南。   白天和普通人一样赶路,夜里用符篆赶路,直到累了才找个地方休息。   一开始的三天,拾兰对路遇的人的疑问,一律回答,走亲戚。   她只随身背个小包袱掩人耳目,倒是没有太让人疑心。   不过总是让人问,拾兰也意识到,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独自上路,有点不同寻常。   还好,她翻检乾坤袋的衣服时,发现有适合她身材的男装!   拾兰不由得感谢爷爷想得周全。   再上路的时候,就是个少年模样了。因为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厚,也看不出体型不对。   离家第五天的时候,拾兰在夜里赶路,经过一座小山。   上山的时候,因为用的“疾”字符篆时间到了,就略停了停,打算喝点水休息片刻。   出于谨慎,她还是先用了“隐”字符,把自己所在的方圆三尺的一块地方都给隐藏起来。才拿了凳子坐下,用“火”符来加热小水壶里的水。   略热了热,倒在杯子里刚喝了一口,忽然听见林中有人说话。   一个似乎是五六岁的小男孩:“娘,为什么我们只能晚上出来啊?都没有好玩的。”   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娘,声音很温柔,却也很坚决:“金宝,我们出来可不是为了玩的。你还不快点?”   小孩子有些委屈地应道:“是。”   接着,黑暗中,有点点微光慢慢从一个地方飞散开来,慢慢变成一片圆形的亮光,和地面平行停在林中大约三尺高的地方。   拾兰的位置不在圆形的范围内,可她也看不见是谁在说话和散发光点。   心下奇怪,却不想有麻烦,便在原地不动。   大约半个时辰,那小孩的声音又响起了:“娘……”   他的娘应了声:“好了。”   然后,亮光范围慢慢又缩小,最后消失了。   拾兰又等了一会儿,见仍是没有动静,才又用了新的“隐”“疾”符篆继续上路了。   从这次之后,拾兰夜里赶路的时候,都尽量避过山林,避不过的时候,也都尽快通过。   一直向南,天气越来越好,拾兰的衣服也越穿越薄了。   没法扮男装,拾兰就选择晚上赶路白天在偏僻的地方休息,偶尔去店铺里面吃顿热的,或者买点吃食带着。   第十五天,拾兰就是只穿单衣也觉得有点热了。   又走了两天,终于到达海边了。   本地居民讲话已经完全听不懂了,不过也有很多外地来的人,会讲官话的倒是也有不少。   拾兰一路上发现语言问题的时候,就利用休息时间去听别人讲话,官话虽然说得不好,也勉强够应付日常了。   操着不熟练的官话,找到码头,问了过海峡的船费,拾兰犯愁了。   因为爷爷给准备的东西,一路上除了偶尔买点吃食,几乎没花钱。   可是,这船费,有些太贵了:5两!   这还只是过海峡到对面的梨香岛!   要是去了之后再向前,不知道还要花多少钱呢。   拾兰犯愁地叹气,忽然听到对面也有个人在叹气,抬头一看,正和那人对视。   这是个略上了点年岁的男子,叫伯伯有点略老,喊爷爷又有点够不上。衣着比拾兰好得多,却皱着眉,眼睛很有神,有些严厉有些犯愁的样子。   见拾兰看过来,这男子皱眉皱的更狠了,语气不善地道:“小姑娘家家的,叹什么气,一边去!”   是官话,拾兰刚好也心情不好,顶了句:“大男人家家的,叹什么气,一边去!”   说完,心里还是有点怯,略退开一点,准备开溜。   那人被呛了这一句,脸色变了变,一瞪眼,伸手要抓拾兰的右边肩膀。   拾兰这些日子变着花样赶路,速度见长,见状略略侧身,脚下一动,斜斜地向左后方退了三步。   那男子抓空,因为惯性向前走了一步,手臂正改变方向要继续抓住拾兰。   拾兰不退反进,一刻不停地直冲向前,要趁着他手臂无法改变方向,从那男子右侧跑过去。   男子惊讶地咦了一声,居然罢手,哈哈大笑地任拾兰跑出去几丈远。   拾兰跑出去之后听到笑声,也停了步子,回头。   想想,也笑起来。   站在原地,略点头,道:“大伯,刚才我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没事没事,是我不对在先嘛。小姑娘很有趣。”那人这会儿笑笑的样子,一点都不犯愁了。   拾兰皱眉道:“有趣?”   “是啊,很有趣。更有趣地是,你帮我解决了难题了。”说着走近了几步,离拾兰有个七八步站住了。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那人一挥手,道:“算了。反正我的问题解决了。你呢,你为什么事叹气?小情郎不理你了?”   拾兰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问得僵住了,顿了一顿才道:“不是。”   可这在这人眼里,就是欲盖弥彰了。   很感兴趣地凑上前,只隔了一步远,自来熟地道:“哎,说说呗,我沈无言最会解决你们这些小姑娘小伙子的事情啦。快点快点说说。”   拾兰看着这人又变成一幅村里大婶们说是非时的诡异表情,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还往周围看了看。   可惜,她不知怎么走到比较偏僻的地方了,这条小路两旁都是树,阻挡了视线。   仗着还有符篆可用,拾兰手放在腰上,手指悄悄搭上衣内的乾坤袋,正色道:“沈大伯,我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叹气的。”   沈无言眼睛一眨,看她说的认真,似乎失望了,旋即又兴奋地道:“没事没事,不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啊?也可以说来听听的。”   拾兰听他说没事刚松了口气,却见他仍然追问原因,无奈道:“沈大伯,你知道了又怎么样?能帮我?”   沈无言见她有所松动,赶忙说:“你先说,我听听看能不能帮。”   拾兰不抱希望,沈无言明显只是想听八卦而已嘛。咦,八卦是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进来了。   “我叹气,是因为我的钱太少,不够……”拾兰又叹气。   “不够做什么?”   “不够坐船去良渚洲啊。”无奈,说了也没什么吧。   “去良渚洲啊。做什么?”   “找人。”更无奈,唉,怎么有这么难缠的人呢。   “找谁?”   “找,我哥哥。”也算是哥哥吧。   “亲哥?表哥?情哥哥?”   “……”拾兰无语地瞪着沈无言,觉得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取名失败的。   沈无言却哈哈哈大笑三声,用手指着拾兰,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在说:被我发现了吧?   拾兰莫名,检查自己,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开口问道:“怎么了?”   沈无言得意地鼻孔朝天,道:“是情哥哥!你瞒不过我的,我说前两个的时候你的心跳呼吸没有异常,说到情哥哥,你的呼吸乱了一息!”   拾兰无奈,道:“好吧,就算是情哥哥。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来,跟着我走。我带你去良渚洲!”沈无言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拾兰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沈无言转身走出树林。   刚抹了抹额头的汗,放了心。   忽然觉得自己的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向前走,要惊叫,才发现嘴巴也不能说话了。   心下大惊,却无法控制身体,转眼就走出了树林,又看见了沈无言,而且,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五步,一起不快不慢地走了。   明白是沈无言动的手,拾兰只觉得莫名其妙到极点。   走过小路,树林,城门,集市,一路上拾兰看着许多不同打扮的人像沈无言打招呼,他也笑嘻嘻地回应。   多少放了点心:这么多人都对他这么友善,应该不是坏人吧?   不过又一想,要是这些人都是坏人呢?他们怎么对她这样奇怪地跟着沈无言不觉得异样呢?   在拾兰的不安中,沈无言似乎到了目的地。   拾兰很意外:居然是仙师殿!    第十一章 三才宫 更新时间2014-7-7 9:47:43 字数:2676  这里是碧沙城的仙师殿。   和翠羽城的仙师殿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里的神位是按门派按实力分散在不同的大殿的,因此整个仙师殿在城中占了好大一片地方。   拾兰一路跟着沈无言,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大殿,一直走到一个绿意盎然的小院里,才停下来。   进了小院,拾兰身上的束缚一下子就消失了,害的她毫无心理准备,腿一软,差一点跪下了。   沈无言却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茶壶,又往桌上放了两个小小的茶杯,都斟了茶,自己拿起一杯欲喝,又停一下,用下巴示意拾兰过来坐。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又似乎没什么危险,那,就喝茶吧。   拾兰跟过去,坐下,拿起茶杯,真是好小,一大口就能喝光了。   不过看沈无言一点一点抿着喝的样子,拾兰也学了个乖,也跟着抿了一点点。   ……   拾兰苦着脸放下茶杯,忍不住张嘴吸气吐舌头,手快速扇风,狼狈得不行。   沈无言很遗憾似地说:“小姑娘太精了,怎么不一口喝完呢。”   拾兰仅仅用舌头尝到一点点而已,被苦得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怒和指责。   沈无言一口喝掉自己杯子里的茶,很陶醉地样子回味了一会儿。   也不管拾兰,就转身走向小院的正房。   “你对我说谎,这无味茶,算是惩罚了。”听声音,似乎是躺下了。   “谁说谎了,我没说谎!”拾兰嘴巴里的味道淡了些,赶忙分辩。   屋里却再没声音了。   拾兰在小院里走了一圈,发现似乎有玄机:看着不大,走起来却大得很。小桥流水,红亭绿树繁花,单独看,觉得怎么都没法把这么多东西挤进这么小的院子里。   被爷爷指点之后,拾兰知道,这里可能有阵法。   就不再乱走,又回到亭子里坐下。   看着那杯茶,想想,自己当时如果不回嘴说那句话就好了。   沈无言说的也对,自己是该惩罚,不认识的人,多什么嘴嘛。   脑子一热,拾兰猛地拿起茶杯,张开嘴巴,把茶水全都倒进嘴里,咕咚一下咽下去了。   然后?被苦得小脸皱成一团,眼泪都要出来了,从嘴唇到喉咙,然后全身,好像都只剩下这一种感觉了。   屋子里爆出一阵大笑。   拾兰也不理他,等着苦苦的味道消散。   慢慢地,苦味变成了甜,淡淡的,然后变浓。甜到有些腻的时候,又成了酸,酸得要流口水。   拾兰赶忙吞咽,怕流到嘴巴外面,跟小孩子一样。   咽下之后,从咽喉开始辣的跟着火了一样,却只有一瞬,接着嘴巴里又变得咸咸的了。   拾兰忽然明白,是“五味茶”,不是她刚才以为的“无味茶”。   刚想到这,却又感觉到有暖暖的能量慢慢流动起来,一边想“原来还是灵茶”,一边赶忙坐好了吸收。   屋里的沈无言微笑,摸摸下巴,说:“很有趣,这样,路上就不会无聊了。”   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近午时。   或许是喝了五味茶的缘故,拾兰一直到傍晚出发的时候,也没觉得饿。   对,出发,沈无言一个下午都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做什么。   拾兰在等待的时间里,把自己会的符篆在心里默写。   写到今天尝到的味道那几个字的时候,似乎和以往有细微的不同。   她仔细分辨,到沈无言拉着她要踏上了马车,才回神。   拾兰挣脱了手臂,自己上了马车,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在小房间似得车厢里找个座位坐下,也不理沈无言。   沈无言不在意,也上了车,坐在宽大的座椅上。   只听见悦耳的叮当声响起,似乎是马匹开始跑动。   拾兰才想起,马车是停在院子里的呀,能从小院的门出去吗?   忽地觉得马车在上升,略惊了惊,抓住椅子稳住了身子。   沈无言见状笑道:“小姑娘,来吧,说说你和你的情哥哥是怎么回事。”   见拾兰扭了脸不理,也不生气,继续笑:“唔,你说,这马车会带我们去哪里呢?是去南边良渚洲呢?还是去北边的麒麟洲?”   拾兰被打败了,无奈地说:“沈大——沈仙师,你到底要做什么?”   “聊天啊,过来过来,吃点小零嘴,咱们慢慢说。”沈无言手指连点,小房间似得车厢四周,一个一个小柜子小抽屉接连打开,里面装着各色的干果、精致的点心,还有些漂亮瓶子、坛子,装的似乎是喝的东西。   拾兰闻着散发各种香味的吃食,咽了咽口水,忽然很怀疑沈无言的性别。   沈无言被拾兰怪怪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一抬手,接住飞过来的一碟花朵样的点心,仍是用下巴示意拾兰来吃。   拾兰摇摇头,想了一想,说:“沈仙师,我告诉你我的事,你能带我去三才宫吗?”   沈无言自己拿了块点心在吃,闻言顿了顿,点了头。   拾兰小心地道:“真的不是情哥哥,你不会反悔吧?”   沈无言拈了块点心掷过来,正砸在拾兰抬起的手里,说:“说吧,不反悔。”   拾兰不是会说谎的人,虽然爷爷没有交待她对自己的身份保密,她仍然略去了关于爷爷的事情没说,只打算讲自己的来处、山中遇到仙师学了点术法、仙师殿求药的事,还有此行的目的。   沈无言一边听,一边喝茶吃点心,完全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听到关键的地方,还会问“然后呢?”“后来怎么办了?”引得拾兰不停地说下去,要不是事先想好了,恐怕会把爷爷的事也说出去了。   就是心里有了准备,还是把自己小时候调皮,欺负村里一个同岁男孩,然后被娘惩罚的事都交待了。   不知不觉间,把手里的小点心也吃掉了,这次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满好吃的。   沈无言嘲笑完了她,也讲了一个小辈小时候的事,来说明拾兰这个完全不算什么。   说那个孩子五岁的时候,父亲因为临时要接待来客,不能如约带他去玩。他生气了,在那客人的椅子上抹了一小片某种染料,大家都没发现。等客人告辞的时候,他父亲送出门,对方一转身,才发现客人的衣服上,某个不雅的部位一片诡异的颜色,看形状,就像是老大一个人,尿了裤子。这还不算,还真的散发出异味。   拾兰想象一下那情形,不由得笑起来。不由得追问,后来那孩子被骂了没。   一时间两人颇有些相谈甚欢的意思。拾兰也坐到桌前,喝茶润口,又拿了点心来吃。   后来说起离家之后一路上的见闻,拾兰想起那晚林间的事,心中不解,就拿来问沈无言了。   沈无言听到拾兰描述那个亮光,就笑了,等她说完,迎着拾兰的目光,道:“拾兰,你这个小姑娘果然很有趣!”   不待拾兰再问,就告诉她,那是两个清修的妖在练习妖术。   拾兰很惊讶:“那居然是妖?什么是清修的妖?”   沈无言摇摇头,起身走向门口,道:“你是要去三才宫,还是要在这听我讲妖的事?”   拾兰看着沈无言撩起的帘子,发觉天色微微亮起,马车降落了。   赶忙跟着下了车,发现脚下是一片沙地,正看着四周的水面,眼角却瞄见马车和马居然慢慢变小了,转过眼来盯着,它们就在她眼前,变小变薄,最后变成一张两指宽半尺长纸条上的画,那纸飘在半空自己着火烧掉了。   沈无言见拾兰面露可惜之色,摇了摇头,道:“需要的话,下次再做就行了。”   拾兰转头看他:“我明白,我是可惜那些吃的。”   沈无言转身的动作停了停,道:“是该给你留点吃的。”   随着他一点头,一溜十个盛着点心的小碟子出现在拾兰面前的沙地上,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拾兰见他要继续走,忙问:“你去哪?等等我啊。”   “三才宫,你自己想办法进来吧。”沈无言的声音未落,人就不见了。    第十二章 无量阶 更新时间2014-7-8 9:44:17 字数:2836  拾兰向前追了几步,追到沈无言消失的地方,却什么也没发现。   一个人站在这片小小的沙洲上,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呆立了片刻,俯身把点心收进乾坤袋,打算在这比自家小院大一倍的小沙洲上仔细查看一番。   却被天际的一点亮光吸引了注意,原来,是日出了。   拾兰干脆取出桌椅坐下,观赏日出。   她的举动,倒让在阵法另一边驻足的沈无言意外了一下,又叹了句“有趣”,转身离开之前,交待巡护阵法的弟子,多注意一下拾兰,不要为难她。   那弟子施礼恭送,心里暗自祝拾兰好运,上次被这位这么对待的人撑了多久来着?   等这弟子巡视一圈回来,却发现拾兰已经开始在沙地上写字,或者说是画符篆了。   拾兰看日出的时候,很受震撼,和之前在山里看到的日出,完全不同的感受。   再加上,此时天地间独自一人的处境,她被太阳努力上升的动作感动了。   开始在平坦的沙地上写“日出”、“上升”等篆字。   写了一会儿,发觉写“升”字的时候,感觉更特别,便只写这一个字了。   那好奇停驻的弟子,于是看到了多次方圆三尺的无数粒沙子齐齐升空将近一丈的景象。   升空之后,大约停驻两刻钟,又哗地落下来。   第四次巡视到这里时,这弟子心里一惊:这叫拾兰的,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恐怕很快就找到阵法的入口了。   拾兰几乎将“升”字写满了这片小沙洲,初时是为了练习适应“升”的力量,后来发觉,沙子升起再落下后,似乎收到什么东西影响,有不同的轨迹,才一直写了下去。   她这里仔细观察沙地上的轨迹,试图找出一个入口来。   那巡护阵法的弟子使命所在,只得对领队传讯禀报,然后奉命出声问话。   于是,拾兰就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问:“你是何人?到三才宫何事?”   拾兰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虽然没看到人,却仍然施礼,才答道:“我是芙蓉洲来的拾兰。我来找任之初。”   “你在此等候。不到筑基期的弟子,是不准离开门派,也不准私见外人的。”   这巡护弟子又问过领队,方才回话:“你说的来自芙蓉洲的任之初,现在闭关。你有何事?你进来也见不到,不如回去吧。等他出关了我们可以转告。”   “闭关?多久能出来?”   “谁知道,少则几天,多则几十几百年,说不准。”   “那不行,娘病着,等不了的。请仙师让他快点出来吧。”拾兰急了。   “这可不行,打扰了他修行,我可赔不起。你还是走吧,不走就慢慢等。”   拾兰再恳求,就没有人回应了。   连沙地上的轨迹也被凭空来的一阵风给吹不见了。   拾兰没有再去写字,她能写,对方也能再给弄没了。   她坐下休息,想办法,忽然叹气:“到了门口了进不去,比找不到地方更气人!”   说完,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高兴地笑起来,大声喊道:“仙师,守门的仙师!快出来!看看这个!”   那弟子得了沈无言的吩咐,本就留下看着情况,这会儿被喊“守门的仙师”,郁闷了。   出声道:“别乱喊了,我叫汪行仁,什么守门的仙师。”   拾兰住了口,心里面对这个名字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不过也没多想,亮出爷爷给的那块牌子,道:“汪仙师,你认得这个吗?我能进去了吧?”   汪行仁仔细看了眼那牌子,认出了其中一个标志,道:“有这牌子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你先等着。”   拾兰这次等得有点久,期间还被汪行仁叫来的领队要求,把牌子给他们,好去通报,拾兰不肯给。   领队无奈,只得让拾兰把牌子上的花纹拓下来一张,带去通报了。   汪行仁也见此,也传讯给沈无言,说了拾兰有牌子的事。却没得到回复。   拾兰见牌子有用,就不着急了。   隔着阵法屏障和汪行仁聊天,问起沈无言是谁。   汪行仁怪怪的语气说:“任之初是不是你的那个?”说完又自语道:“不对,入门的时候才几岁呀。那就是……”又对着拾兰道:“你们是不是订了亲的?”   拾兰奇怪道:“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汪行仁哈哈大笑,喘着气道:“我怎么猜到?因为那是沈,呃,沈前辈嘛。”   “沈什么?告诉我吧。”   汪行仁不答,沙地上快速出现了两个字“媒婆”,拾兰刚看清,一眨眼就又消失了。   “沈——”拾兰想通了,有些好笑地刚说了一个字。   “不准说出来。”汪行仁急忙打断了。   拾兰笑着捂住嘴,忽然觉得,仙师也没那么高高在上,还是人嘛。   她还要继续问原因,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她刚忙起身,顺手收起桌椅。   “请拾兰道友跟我们来。”听声音,这个是领队。他说完就转身带路了。   拾兰来不及纠结称呼,赶忙跟上,另一个人低声道:“你要走很久,做好准备。”   拾兰也低声道:“多谢汪仙师。”   前面的领队也不理会他们,领着拾兰走向沙洲边缘,一步踏进水里,却如履平地,继续向前了。   拾兰见状,也跟着一步过去,踩在领队踩过的位置,安然向前。不过心里多少有些惊奇。   眼前看起来是一片水面,走起来却绕来绕去,上上下下的。   大约在水面上走了一百二三十步,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色变了。   是在一座高山的山脚下,近处绿草红花一直蔓延到长长的台阶两边,跟台阶一样通向山上,看不到尽头。半山腰云雾缭绕,隐约看见山顶似乎有些建筑。   领队说:“请拾兰道友从此台阶上山。第一次走这台阶时,不能用灵力、术法。”   拾兰问道:“这有多少个台阶?我要走多久?”   领队摇摇头,居然转身走了。   拾兰转向汪行仁,他一边跟上领队,一边说:“第一次来三才宫的,每个人都要走这个。多少个,没人数清楚过。当年,我走了十天。”   拾兰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是“骗人”,第二个反应是“怎么吃饭?”   可惜,汪行仁没骗人。   饶是拾兰比起刚入门时候的汪行仁,体力什么的要好得多,也足足走了两天两夜。   还好她有心理准备,没有一开始就把体力用光,而是慢慢走。   初时还记得要数数有多少台阶,后来累极了就顾不得了。   至于吃饭,会有三才宫的低阶弟子来送,一天一次,三个大馒头,一大杯清水。   他们都是飞来飞去的!有的是用符,有的是用法器,对拾兰一脸同情。   却还要拾兰用东西来换吃的,连拾兰之前好玩捡的小石头、树叶都可以换。   还有一拨,似乎是几个女子,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好容易上完台阶,却还是不到山顶,拾兰也顾不得什么,赶忙坐下休息,回复体力。   却发觉似乎有灵力波动,忙打坐修炼,感觉比平日里修炼效果要好数倍。   这一坐,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结束修炼的拾兰,听到远处观望的人说:“才炼气七层?不对,是八层,好像也不对……”   拾兰从爷爷那里知道,这是在说修炼实力的高低。不过爷爷从没告诉自己要怎么判断,也没说过自己是几层。   这人是不是乱猜的呀,拾兰起身看过去,却见那边一阵骚动,似乎有人来了,众人在让路。   果然,是一个高挑的女子用很好看的姿势走过来,后面跟着两个人,一起停在拾兰面前一丈之外。   引起周围的小弟子一片惊叹:“好优雅好优雅,莹师姐好优雅啊。”   这女子开口道:“请道友随玉莹来。”柔柔的声音,又让旁边的崇拜者赞叹一片。   莹师姐一开口,拾兰惊喜了,又发觉场合不对,只说了第一个字:“是——”   莹师姐居然是带拾兰去沐浴更衣,说要带她见七政峰的月峰峰主。   拾兰很惊讶,连道谢都顾不得,连连说自己是来找任之初的。   却没人听她的,跟着的两个也只催促她快点,还说需要的话,可以服侍她沐浴。   拾兰害羞不肯,只得应了自去沐浴。   本打算快点洗好了,去跟那峰主说清楚来意。   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似乎被池中的水给激发出来了,拾兰昏昏欲睡。   勉强洗好,穿了自己带的单衣,就再忍不住,趴在更衣间的榻上睡着了。    第十三章 七政峰 更新时间2014-7-9 10:27:21 字数:2349  玉莹得了随侍的回报,并无意外,只吩咐待客人醒来后,再来禀报。   她就是在翠羽城的仙师殿赠药给拾兰的人,再次见到拾兰,她也很意外。   任之初她认得,跟随峰主时,略打过几次交道,也交过手。只知道是个很努力也有很天赋的火峰弟子,而且,性格似乎并不同于一般的火灵根弟子,一点也不火爆急躁,反倒很有些温润沉默,人品也不错。   所以,她听拾兰提到任之初,才出声询问。   后来给的药,倒是看在拾兰孝心的份上了。是她初学炼丹时的作品,低阶炼丹者连续炼丹时用来提神的醒神丹,给普通人用的话,则可以补充体力。   当然,回来之后跟峰主报备过了。   没想到,拾兰居然持有三才宫的客卿牌,因日月金木水火土七峰,只月峰峰主是女子,门下弟子也是女子居多,才由她们出面接待。   不过,峰主居然会让拾兰去濯心泉沐浴,应该是对她颇为看重的。   那可是,号称可以沐浴道心的灵泉呢,只是效果如何,还要看机缘。   效果如何呢?   从第二天过午才醒来的拾兰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效果,就跟寻常睡了一个好觉醒来一样。   不过,拾兰自己倒是觉得从未有过的舒服,连对此行不确定的担忧也不见了,只剩下尽力而为的想法。   连被玉莹带着去见月峰峰主,一路上听到有人低声嘲笑她的村姑装扮,也不曾有一丝尴尬或者羞怯。   玉莹带着拾兰,乘着自己的玉蝶飞车,到了月峰主殿,被告知峰主在摘星楼,吩咐让拾兰独自前去。   玉莹有些同情地看看拾兰,却只为她指了方向,说明道路,目送她快步走开了。   拾兰明白自己是走到阵法里面了,因为,看起来很近的摘星楼,走了好半天,距离似乎都没有变。   不过,她记得爷爷的话,在阵法里面不能急,只慢慢走着。   天色慢慢暗了,拾兰才走到楼下。   仰头看看着座九层高的古朴摘星楼,拾兰不知道那位峰主在几楼,要是还跟这阵法一样,她恐怕就要走到明年了——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   一层的门开着,拾兰走进去,也不见灯火,大厅似乎沐浴在柔和的月光里。   入门之后,摆着个屏风,绕过屏风,居然空空荡荡的,只在大厅中间摆着一桌二椅,主位上已经坐着个衣着面貌俱都精致的女子,看起来和玉莹差不多年岁,却显得端庄得多。   她正在斟茶。   见拾兰进来,也不抬头,只用空闲的手略摆,示意拾兰近前。   只简单一个动作,拾兰却觉得说不出的好看,比玉莹得动作更让人觉得,优雅。   她忙上前几步,先施礼道:“见过峰主。”   那女子淡淡道:“坐。用茶。”   拾兰本来要继续说明来意,却被她这淡淡的几个字阻止了,依言坐下,道谢,用茶。   却接受五味茶的教训,依然只抿了一点。   没想到,这个举动倒让峰主略点了头,道:“底子不错,还有挽救的可能。”   拾兰双手捧着茶杯,瞪着眼睛茫然道:“什么?”   峰主摇头:“这个样子可不好。不过,你还是先闯阵吧。”   拾兰顾不得放了茶杯,急道:“峰主,我是来找任之初的。找他要闯阵吗?”   峰主垂下眼睛不看她了,略一引手,淡淡道:“去吧。”   她也没怎么样,拾兰却只觉得无法抗拒,不由自主地把杯中茶喝掉,起身向峰主指引的地方走过去。   地上有个蒲团,拾兰转身看向峰主,她略点头,拾兰只得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刚坐好,峰主纤指连动,朱唇微启,念了几句法决,启动了阵法。   看到拾兰所在的地方被一片光芒笼罩,她才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各位都看到了?等着吧。”   三才宫几个关注着拾兰的,也收回神识,静候。   沈无言也在其中,多问了一句:“等她出来,先来我这吧?”   “沈媒婆,你找别人玩吧。拾兰被我预定了。”   “月女师,你别太过分了啊……”   “我就过分了,你怎么着?”   ——两个人隔着好几个山头,互叫外号,开始用神识吵架了。   拾兰对此一无所知,她此时正面对着选择。   在她周围,一圈七个一模一样形状,还不停变换颜色的光环,刚好是彩虹七色。   不知是位置不变,在变换颜色;还是颜色不变,在变换位置。   她看了一会儿,感觉颜色变得更快了,似乎在催促她。干脆也不看了,随意朝着一个光环走过去,穿过。   站定以后,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拾兰呆了呆:这是翠山村,她家老房子的院子里。   破旧的房门打开,年轻时候的任李氏走出来,对着她道:“兰丫头,怎么不跟之初去玩?一个人在这干嘛?去吧去吧。”   说完,拿起锄头,提着水罐,看样子是要下地去。   拾兰意识到不对:娘的身体不好,什么时候也没下地干活过啊!   她下意识地伸手迈步,要去接下娘手里的东西。   却发现,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变成小孩子了。   惊讶地摸摸自己的身体,又到水缸那里照了照,还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一张嘴,能看到少了靠左边的门牙。   拾兰确定,这应该是7岁多的自己,那颗牙,还是下雨天摔倒磕掉的。   她在这里疑惑,任李氏已经到了院门口,叫她记得出去玩的时候记得关门,然后就走了。   拾兰想想,觉得更奇怪了,7岁多了,还在大人下地的时候跑去玩?   这不是自己小时候吧,肯定不是。哦,阵法,是不是因为阵法的缘故才这样?   那,要做什么好呢?干脆听话去找任之初?   关了院门,走出去没多远,看见了任之初。   和记忆里的也不一样了。   任之初比拾兰大两岁,这会儿应该已经在私塾读书了,看天色,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可这个任之初,似乎并没有去读书,还是跟村里的孩子们跑着玩。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对了。   恩,爷爷呢?爷爷在哪里?   拾兰向村民打听,得知爷爷确实在城里药铺帮忙,连药铺名字都没变。   还有爹,这会儿在地里忙,平时也会去做短工,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拾兰正打算去自家田地看看,眼前的情景又变了。   苇叶舟!   拾兰几乎以为这是几年来一直留在自己心里的画面了。   不过,这次,拾兰是在船上,离开的那个。   又升高了一点,拾兰看见了隐藏在树后的任之初,隐在阴影里面,看不清表情。   这算什么?难道说因为心里一直介意任之初的离开,阵法就用这个法子来刺激自己?   拾兰有些恼怒地转身,看向船上的人,不意外地看见了小时候的东方书,还有,拾兰?!   拾兰有些吃惊地看看自己,才发觉,已经回复了入阵前的样子,只是有些透明,而周围的人也对自己视而不见。   这是在玩什么啊,这折腾人的阵法!    第十四章 方寸山 更新时间2014-7-10 9:15:20 字数:2739  小拾兰乘着的苇叶舟,过一个时辰左右,会降落停留一刻,有时会有人上船来,有时没有。   天微明时到又了一处,苇叶舟停驻,船上已经有十三名孩童了。   旁边还有三条苇叶舟停着,也有几位仙师在等候。   有位颇具威严的仙师上船来,对着忐忑的孩童们略作观察,手中飞出三个光点,停在一个女孩两个男孩面前,招手示意他们近前,问了句什么,三人都点头,仙师便带他们下船去了。   一会儿,又有仙师上船来,这次东方书和另两个男孩被带走了。   第三位上船的,是位女仙师,圆脸,很和蔼的样子,她选择了小拾兰。   女仙师自称是方寸山门下,名为商音。   她带着拾兰与之前挑选的两男一女三个孩子会和,然后拿出一块锦帕来,随风一展,半尺见方的帕子变长变宽,变成一块绣着精致花朵、一丈见方的大毯子,离地二尺有余漂浮着。   商音让孩子们上去坐好,她也登上毯子,与熟识的仙师道了别,控制飞毯升空,向北飞走了。   小拾兰好奇地摸摸飞毯,又小心地向下看,很惊奇地上的人变得那么小,还对头顶飞过的飞毯视而不见。   飞毯的速度比小拾兰见过的所有种类的鸟都飞得快得多,一直到傍晚,才到达目的地。   一路向北,此处应该是在麒麟洲的大山里面。不过,仙家手段众多,也不一定。   期间,四个孩子从新奇到不耐烦,用不同的口音,手足并用比划着互相闲聊,商音也不制止。   小拾兰知道了另外三个的名字,按年龄依此是:良渚洲静波国,十岁的男孩魏有风;青阳洲平陆国,九岁的女孩布璃;麒麟洲金国,八岁的男孩云梦泽。   小拾兰不知道自己具体生日,也不多辩解,认了最小。   她甚至在吃过午饭又上路时,和布璃靠在一起,在飞毯上睡了一觉。   快到达时,才被商音叫醒。   商音带着四个孩子,在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脚停下了飞毯,给他们指了方向,说明目的地的特征,让他们自己上山去。   说完,就驾着飞毯走了。   天色也暗了下来。   四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大的魏有风带头,向着山上出发了。   拾兰一路跟随小拾兰,没有人注意她,她也不能跟别人交流,只能看着。   似乎和那些人不在一个世界。   对自己用了“升”字符篆,跟在小拾兰一行后面,拾兰打定主意,不动如山,看这阵法还要做什么。   她没想到,这一看,就是五年。   只能在小拾兰周围两丈之内看着,不能远离,无人交流,只能独自一人的五年。   看着小拾兰通过入门考验,进入方寸山。——拾兰想起,三才宫的无量阶,是不是每个要当仙师的人,其实都不容易?   看着小拾兰跟着同门一起,认字,打杂,学功法,学乐器。——拾兰自己练习符篆之余,也跟着学,还学得不错。   看着小拾兰和布璃成为好朋友,形影不离。——拾兰想想,自己似乎没有像这样的好朋友?   小拾兰十二岁这年,迎春花刚刚盛开。   这天,布璃兴奋地跑来,说自己炼气五层了,可以到门派周边去“放风”了。   小拾兰喜欢琴,分了心,才只有炼气四层,见好友高兴,也高兴起来,许诺说要好好修炼,下次一起去。   当布璃回来时,本来兴奋极了,却在接触到小拾兰的手,忽然变了脸色,猛地放开了。   小拾兰奇怪了,追问,布璃强笑道:“没事。”   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讲起外出的趣事来了。   过了两天,小拾兰在练琴时,弦忽然断了,割伤了手指。   她哎呀一声,忙用手帕包了,喊布璃帮忙用个回春术治疗一下。   却不见布璃应声,回头一看,布璃正看着断掉的弦发呆。   从那天起,布璃就开始慢慢沉默了,也尽量不和任何人靠近接触。   小拾兰很疑惑,问过两次只得到“没事”的回答之后,暗自生气了会儿,却依然回来找布璃,体贴地不再问,只尽量陪着她。   待到这年的秋天,小拾兰也练气五层了,两人结伴去“放风”。   实际上,是到门派周边的山林里,去采药、打猎,清理偶尔会出现的破坏门派药田的小怪物。   有门派前辈带队,比较安全。   夜里,只有两个人在的小山洞里,布璃才悄悄告诉拾兰原因。   她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的方式来说的。   布璃说,她发现自己在接触到人的时候,能看到对方一段时间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她离家之前,偷偷听到有下人议论,说家族里出现过“不祥之人”,能提前预知谁要死去。这种人都族里被悄悄杀死了。   她很怕自己也会变成这种“不祥之人”,被大家嫌弃,甚至被杀掉。   两个拾兰都很吃惊,不过,都不觉得有太严重。   小拾兰同样用写的,告诉布璃,会为她保密。可以一起去藏书阁看看,有没有记载。现在大家是修行之人,不会再像普通人一样看法的。还提醒布璃,和别的人保持距离要有个理由,要注意分寸,不然反而被怀疑。   两人一起试验,发现布璃只有直接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才会看到预知画面,隔着衣服就不会。   有了这个结果,布璃日常也可以轻松了一点,不必那么紧张了。   两个小姑娘回到门派后,修炼之余,经常一起去藏书阁查阅书籍。   对布璃的能力并没有详细的资料,偶尔只字片语,却都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小拾兰也因为这件事,对修炼的事情上心了许多。到了来年的春天,已经是炼气六层了。   布璃则是炼气七层了。   清明前几天,门派中一位同是芙蓉洲人的筑基中期女修,宫羽,要回家乡去祭奠先人。   让人来问小拾兰要不要顺路回家看看。   方寸山的人不多,规矩也不是很严苛,炼气六层的修为,如果有前辈带领,是可以出门的。   小拾兰有些意动。   布璃则在一边偷笑,待她应了同归,传话的人走了,才大笑起来。   小拾兰猜测,一定是她又看到什么预知画面了,以为是笑自己童养媳的身份。   布璃却道:“拾兰,你要在一座小竹楼里遇到一位美男子哦,某人可是脸红了呢。”   小拾兰不以为然。   拾兰却猜到,这说的是东方书了,算算时间,似乎自己也是这个季节遇到他的?   将小拾兰送回了翠山村,宫羽前辈和她约定五日后来接她一起回门派。   任家还是有了个新小院,拾兰看到了健康的任李氏,还有有些顽劣暴躁的任之初,仍是疑惑不解。   小拾兰远远地看了看小院,不知什么原因,并没有回家,她趁着任之初外出的时候,引他到偏僻的地方,才现身出来。   她要和任之初完全解决婚约的事情。   虽然当年没有婚书什么的,但是有口头约定,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不然,说不定某天又成为心灵上的漏洞。   小拾兰开门见山:“任之初,我是拾兰。我去修行,要等到合适成婚的时间,恐怕要到两百年之后,你等不了。我们解除婚约吧。”   暴躁的任之初得知眼前的小仙女是拾兰,瞪起了眼睛:“你是拾兰?你回来怎么不回家去?解除婚约?不可能!”   小拾兰被他的语气气到了:“不可能?那你就等着吧,有本事你等两百年!”   任之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挥手要打。   小拾兰气得笑了,手指一动捏了个诀,整个人嗖地一下升高到树顶,轻飘飘地随风摇摆。   地上的任之初惊呆了,似乎才意识到小拾兰仙师的身份。   小拾兰追问道:“你要解除婚约,还是要等两百年?”   任之初咬着嘴唇不答。   小拾兰控制自己落下来,改变了想法,道:“算了。这事和你说不通,我去找能说通的人说去。”   说完,故意显摆术法,勉强施了翔空术,又飘飘地升高,远去了。   拾兰跟地上的任之初一样,看得目瞪口呆。   爷爷说,有一种阵法是把人心底的**给激发出来。   难道,自己的愿望就是这个?不可能吧。    第十五章 听竹堂 更新时间2014-7-11 6:46:51 字数:2343  小拾兰在第二天任李氏外出的时候,故技重施,对她言明来意。   之所以找任李氏,而不找两位男主人,是因为,当年,就是任李氏最先开口,说让拾兰做童养媳的。虽然一开始是有些玩笑,可两位男主人不反对的情况下,就定下了。   任李氏前一天见儿子情绪不对,追问之下已经知道缘由。   当下也不废话,一口应了:“兰丫头,啊不,兰仙师,你说的对,我们山里人,怎么配得上仙师呢?也是真的等不了那么久的。你放心,这门亲事就算了吧。我们给之初另外相看人家。”   小拾兰得了这话,高兴了。   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包袱,递给任李氏,道:“娘,多谢你把我养大,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娘,。这些,算是我给娘带的礼物。”   任李氏有些犹豫,任之初却猛地从旁边窜出来,抢过包袱抱在怀里,昂首道:“娘,不要白不要!”   任李氏有些尴尬地笑笑,赶快拉着任之初告辞走了。   小拾兰解决了问题,心情愉快,在林间闲逛一会儿,找了块石头,坐下弹琴。   弹的是她最喜欢的《灵台方寸》。这首曲子可以调理灵气运行,调子空灵悠远,此时弹来,却饱含了小拾兰轻松愉快的情绪。   一曲毕,小拾兰习惯性地静坐一会儿回想,看有没有失误或者进步。   忽然听到有人拍手,循声望去,是个俊美的少年,斜倚在不远处一棵树旁,姿态悠闲地拍手。   见小拾兰看过来,停了手,微笑着点头,英俊的脸上满是阳光。   小拾兰有些惊讶,也矜持地颔首回礼。   拾兰却更是惊讶,这个东方书,和她遇到的那个,不一样。   这个更阳光一点。   她遇到的那个,很温和,却有点,很高高在上的感觉。   她回过神,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攀谈起来了。   小拾兰和阳光的东方书互相报了师门,论了辈分,发觉是同年上的苇叶舟,更是亲近了许多。   两人以师兄师妹相称,聊些门派内日常修炼的话题。   拾兰也听得津津有味,也更加觉得这个阵法诡异非常。   两人聊了一会儿,得知都要在此逗留几日。   阳光东方书邀请小拾兰到他的“暂居之地”去坐坐,带着小拾兰转过一道山梁,到了小竹楼前。   小拾兰进了小竹楼,喝着灵茶,忽然想起布璃的话,偷偷看了眼少年,真的脸红了。   阳光少年见姑娘忽然不说话了,看过来,见她脸红害羞的样子,不由得看得呆住了。   一时间,四下都安静了。   拾兰在旁看着,也略有些脸热。   心道:“你们看来看去的干什么啊。这个坏阵法,用我的样子做这么奇怪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貌似一见钟情的少男少女,每天都至少有半天的时间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在山中观景,当然少不了一个弹琴一个静听的场景。   让本来懵懂的拾兰,也看得有些若有所思。   再有一天,就是小拾兰要回方寸山的时间了,这天一早,她想回任家一趟,告别,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因为不想让少年知道自己曾经是别人的童养媳,小拾兰只说是和家人告别,独自下了山。   小拾兰到了小院外面,恰巧听到任李氏在饭桌上念叨着,让任之初去相看媳妇。   任之初不言不语,风卷残云似得吃完饭,扔下碗就要出门去。   小拾兰避开他,也没了进去道别的心思。   一时间心绪复杂,不想面对阳光少年。   又想到回门派之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他,心下不安,一个人在山里乱走起来。   拾兰也只好跟着,猜测阵法又要弄什么把戏出来。   小拾兰走到一棵大树下,手扶着树干,自言自语道:“爷爷,你有没有怪我?是不是会说,白捡我了?我再没有亲人了吧?”   拾兰听到,忽然想到,除了任家,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呢?小时候好像想过,后来就只把任家人当亲人了。   小拾兰忽然吃惊地向后跳开,看看自己的手,又惊异地看着那棵大树。   拾兰也靠近去看,却没发现什么。   小拾兰有些害怕地拿出少年给他的传讯符,催动灵气。   只两三息之后,阳光少年就到了这里,靠近她,关心地问道:“小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拾兰指指那棵树,有些害怕地躲在少年身后。   少年还未有所行动,那颗树忽然化成一个大树人,有三人高,一身绿袍,皮肤都是绿色的,头发胡子也是,都长长的,把眼睛嘴巴都盖住了。   少年护着小拾兰后退几步,警惕地招出飞剑,准备好符篆。   那大树人却也后退一步,用低沉的声音道:“小兰?你叫小兰?长大了啊。”   小拾兰和少年对视一眼,应道:“是的,你认得我?你是谁?”   大树人不回答,看转向少年,问道:“这是谁?你的朋友?”   小拾兰点头。   大树人道:“这些天,在山里东寻西找的就是你啊。你在找什么?”   小拾兰也看向少年。   少年有些抱歉地看向小拾兰,又向着大树人道:“我有不得已的理由,要去风麓界。”   小拾兰有些疑惑,却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沉默着。   大树人道:“你是小兰的朋友,答应你也没什么。现在就走吗?”   少年有些不舍地看向小拾兰,对她道:“小兰,我不得不去。等我回来,你再弹琴给我听?”   小拾兰也不舍得这个已经有了好感的少年,只点着头,不出声,怕泄露了自己快哭出来的事实。   大树人也不催促,转身走向旁边的空地,也不见他动手,地上出现了一个尺见方的阵法光圈,许多阵符旋转着发着光。拾兰只能偶尔看清楚一个半个字。似乎有“水”、“风”等等。   互有好感的两个人道着别,临走前,少年忍不住靠近,俯身,在少女额上留下一吻。   然后,看着她红了脸,自己也略有些羞赧。   背对着的大树人嘴角泻出一丝笑,拾兰正专心看阵法,没有看到。   阳光少年终于走过来,要踏进阵内。   小拾兰忽然惊呼一声。   大树人转身,发觉不对,立刻出手攻击小拾兰旁边的一处地面。   另一边,一只脚踏进阵法的少年似乎被控制了身体,居然停止不动了。   拾兰瞪大了眼睛,徒劳地看着,地面上那一丝阴影快速地逼近少年。   小拾兰手里出现了一张符篆,灵力激发的瞬间,拾兰看清楚,是“瞬移”!   只一眨眼,小拾兰挡在了少年身前,那丝阴影,箭一样射入了她的丹田!   拾兰的眼前发黑,出现碎片一样画面扭曲的几幕场景:少年脱困,揽住了小拾兰;大树人懊恼不已,愤怒地攻击那阴影;少年拿出一颗珠子,念了什么,有一道光进入珠子里……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周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似乎是在大雾里面。   脚下却有一条散发彩色光芒的路。   阵法通过了?    第十六章 六艺馆 更新时间2014-7-12 9:12:06 字数:2647  拾兰沿着光路,来到了一个六角亭前,匾额上写着:六艺馆。   拾兰正在奇怪,怎么一个亭子就叫做“馆”,以亭子为中心,出现了一圈六座风格各异的阁楼。   分别以礼、乐、射、御、书、数为名。   拾兰左侧的“乐”艺馆,阁楼顶上有个不断变换的光团,一会儿是琴一会儿是长笛;右侧“御”艺馆的上空,不断变化出各种形态的动物,形态有些眼熟,可绝不是普通野兽可比;“数”艺馆上空,则是罗盘、签筒等物……   拾兰正要一个个仔细看过去,亭子忽然急速闪烁起来,似乎要消失了,她刚忙跑进去,亭子又恢复原状,就像刚才的闪烁是她眼花了。   她不敢再迟疑,扫视一圈,发现一座阁楼上空出现了笔墨书籍,便直觉地念出了这座阁楼的名字:“书艺馆!”   音未落,拾兰眼前一花,已经身在一间书房里面,正站在书桌前。。   大大的书桌上文房四宝俱全,身后和左右两侧,都是和屋子一样高的书架,分为七层,每层都是满满的书。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拾兰却明白,出去了恐怕就是出了阵法,也没机会看这里的书了。   她在阵法里面待了5年多,虽然不会饿不会困,可是会寂寞会疲倦,此时感觉到可以出阵,恨不得直接出去。   何况,她还惦记着娘的病。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娘怎么样了。   可是,这间书房,却让她忍不住想留下。   和当初选择跟东方书学符篆的原因一样:她很想读书、写字。   如果她没有遇到东方书,没有出门来找任之初,她的一生,除了幼时学的那几各字,恐怕都不会再有读书写字的机会了。   在阵法里面,她趁着小拾兰学习,也学到了些字,看了些书。   可因此,这间书房对她的吸引力就更大了。   仔细想想,记起爷爷曾经说过关于阵法的话,像这种考验性质的阵法,实际上好像都不会花费很长时间?   当下不再犹豫,转身开始在书架上寻找书籍。   门依然开着,拾兰却不再看向它。   在阵法之外,与拾兰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却在惦记着她。   一个坐着,担心地道:“师兄这次闭关,不知道能不能筑基成功。”   另一个不安地走来走去,闻言却肯定地道:“一定能的!那是任师兄啊,又不是别人。”   坐着的那个道:“你能不能坐下啊,走来走去的让人心烦。”   “哎,莲师妹,我是担心嘛。我们暗示底下人把那些,那些都赏给别人了。那个童养媳来了,要是见到任师兄,说起来了……”   “那又怎么样?你说,师兄是会相信我这个师妹,还是会相信那个讨厌的童养媳?”   “真的啊,莲师妹?那是我想太多了。”   “清师姐,你现在应该想想,那个童养媳为什么也会画那种符?”   “那种,哼,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和那个该死的东方有关系!不知道她一个凡人,怎么和死东方勾搭上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敌人了?”   “这,这,莲师妹,她是持有客卿牌的人啊,我们……不大好吧?”   “你怕了?那就算了吧,我自己对付她也够了。”   “不是不是,那……好吧。”   两人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准备了什么来对付“她”。   另一处,正惦记拾兰的,却是她认识的人,也是之前两女谈论到的:任之初。   他的灵气水平已经是炼气期大圆满了,此次闭关,就是为了筑基。   可闭关已经两个月了,他总觉得,不知哪里有所欠缺,迟迟进入不了筑基的状态。   此时,他并没有在修炼,而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想要解决阻碍自己筑基的心结。   “难道,要回家一趟,见见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才能打开心结?可是,她现在还活着吧?前世的时候,她的师姐说,她是十三岁清明前后灭了魂灯的……”   任之初明白,自己前世今生的心结,一直就是拾兰。   前世的时候,自己是个山村少年,目不识丁,暴躁固执。即使理智上明白,自己配不上已经成为仙师的拾兰,却仍是忘不了那个飘飘然高高在上的小仙女。   为了她,拖着不肯应下娘给相看的婚事,一直拖到,十年后偶然遇到她的师姐,知道她早已不在人世。跑到山里大哭一场之后,才答应娘成亲。   浑浑噩噩的大半辈子,最后因为遇到妖魔死去。   闭眼前,还想,如果拾兰还在,她会不会救他?会不会为他报仇?   没有想到,居然又重新出生了一次。   以为是重新投胎了,等眼睛耳朵能起作用了,才发现是重生了,爹娘还是他的原本的爹娘。   而两年后,拾兰仍然和记忆中的一样,被爷爷捡回来。   在纠结中,他们都慢慢长大。   在记忆中拾兰上苇叶舟那天之前,他犹豫了很多次,不知道要不要和她一起去。   到了那天夜里,他出了门,没想到,居然感应到了苇叶舟的方位!   他觉得这是天意,便上了苇叶舟,等着跟在后面的拾兰。   没想到,直到苇叶舟升空,拾兰都没有出现。   他有些遗憾,也有些释然:这样,拾兰就不会在十三岁的时候死去了吧?至于未来出现的妖魔,他会保护她!   想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他的心结,就是拾兰是不是还活着,他的重生到底有没有意义!   明白了这点,任之初轻松地笑了,起身,决定出关,设法去见见拾兰——至少要得到拾兰的消息。   拾兰此时,依然在阵法中的书房中读书写字。   她的感觉中,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有三年还是五年了?   她看完了三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所有的书,并按照其中关于书法的内容来练习符篆。   那些书,主要是关于水嘉界的历史地理文化等方面的。拾兰对其中的游记兴趣最浓,很想身临其境去看看。最不喜欢的是关于各洲内几个国家争斗内容的,却也皱着眉头浏览了。   也有十几本关于修仙的书,却大多是介绍修仙门派分布、修仙者的奇闻异事之类的,还有特别出色的修仙者的简略传记。   拾兰很惊讶地发现,居然真的有方寸山这个修仙门派!   她开始怀疑,阵法中小拾兰的经历,似乎不完全是杜撰。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符篆。   从看到的历史中,她了解到,水嘉界最初的文字,也是象形的,只是后来,各洲的文字发展方向不同了,再加上互相交融,整个水嘉界的语言文字虽然是基本统一了的,却还是和篆字不同。   水嘉界也是有符篆的,却和拾兰掌握的不同:只是一些有固定的像图画,要用特定的纸和墨再加上灵气才可以发挥作用。   拾兰掌握的篆字,在《外界修士录》中,提到过一点。一个自称来自青云界的结丹修士,用一种特别的符篆来战斗。拾兰看到书中描绘的大致形状,感觉像是“水龙吟”。   她好奇,语言不同,来自各界的修士要怎么互相说话?   她这个问题也找到了答案:神识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要学语言或者直接表达思想,都只是举手之劳。这个书房里,这么多的书,对大能者来说,只是神识扫描一下,一瞬间的事情。   跑题了,还是说符篆。   她看了这么多书,对某个篆字的理解当然提升了不少。   写出来的符,和入阵以前,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可用时间增加,有些可以用“天”来计算时间了。   功用增强,比如“隐”,以前其实只是骗过眼睛,看不到而已,现在则是摸也摸不到的。   可以用两字的符篆了,比如小拾兰用过得那个“瞬移”符,虽然没那么远那么快,但是也可以应急一用。   三字的也可以偶尔一用。   拾兰觉得,可以出阵了。    第十七章 五行阵(上) 更新时间2014-7-13 5:58:27 字数:2206  拾兰在整理书房。   写过的纸都收起来——当然包括写好的符篆,笔和砚台都洗干净,书架也检查一遍有没有弄乱的书。   走到门口,迈过门槛之前,又回头看一眼,对着空荡的书房说:“谢谢。”   然后,抬脚就要跨过门槛,没想到,居然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了一下,出不去。   拾兰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想一想,试探地开口问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出去?”   静了一瞬,月峰峰主的声音传来,似乎有怒气却压抑着的样子:“你要留下一点东西在这里,才能出来。”   “一点东西?”   “对,之前也有人留下过,应该都是书。你,努力吧。”   之后,拾兰又追问为什么,却都没有人回答了。   她只得苦思冥想,自己能留下点什么。   阵法外,月峰峰主月彤湘不满地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驱赶道:“你满意了?可以走了吧。”   这人是日峰峰主日子南——做峰主的,都以自己所主的峰名为姓,这个人,是个女儿奴,日子确实也挺难的。结丹后期的修为,七个峰主最高,也最年长,近六百岁了。   其实,他本姓为邱,不知是不是名字的关系,六百岁的年纪,仙凡妻妾婢女数百,居然到十五年前才得了一个妾生的独生女儿,记在嫡妻名下,取名叫邱希莲,希望能接连得子。   可已经十五年了,女儿被他娇惯得不成样子,也没见“连”来个弟弟妹妹。   月彤湘一向不满意他对女儿的溺爱纵容,不过这次,日子南的理由很充分,她也不得不遵从规矩。   可这规矩,其实一贯是可有可无的,从没有人被特意要求过:每个入了六艺馆的修士,一般都会在学习之后留下自己的一份心得,或者是创新的东西来。   其实是习惯问题,拾兰如果把她写的符篆留下个五六七八份,也不会有不能出门的事了。   可此事专门被提出来说,拾兰等于是被人为难了。   这对于已经预定了要“指导”一下拾兰的月彤湘来说,是很让人生气不齿的事情。   谁不知道啊,大家懒得理会而已,哼。   日子南也知道自己此行不讨喜,可宝贝女儿来求,也就顾不得了。   此时被下了逐客令,也只得摸摸鼻子,离开了。   拾兰思虑再三,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之前一直在山村里,对芙蓉洲如何水嘉界如何都没有关心过,更别说,才接触不到一年的修仙者们了。   看了那么多的书,却越发觉得自己无知了。   要是东方书在这里,一定很容易就办到了吧?   想到东方书,又记起他演示过的五行阵法。   闲来无事,提笔写下金木水火土五个篆字,又思考对应五行的五种事物,写下了:柴刀、枯树、小溪、野火、土墙。   写完,发觉自己是想家了。   索性继续想下去吧,又继续在纸上按照五行的顺序写出各种事物来,写一会儿,写得兴起,便连书中看到过的也写出来了。   再后来,连得自东方书记忆中的事物也写了出来,还想起关于五行相生相克的内容来。   拾兰忽然知道自己要留下些什么了:五行阵。   当然,先要她能画出来才行。   接下来,拾兰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努力设法完成五行阵。   阵法外,任之初已经出关。   他先去见了师父,也就是火峰的峰主火彦秋,禀报了自己筑基受阻,要回乡一趟去寻找契机。   却被师父告知,拾兰居然来了三才宫!现在还身在摘星楼!   当下顾不得许多,告辞后赶忙前往。   连闻讯匆匆赶来的邱希莲,都只看到师兄的背影绝尘而去。   只恨得咬牙,想到爹爹之前带回的消息,又得意起来,心道:“最好被困在那里一辈子别出来!就是出来了,也得给我让路!”   整了整脸色,才向着远去的任之初娇滴滴地传音:“师兄,等等希莲啊。”   拾兰可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只一心钻研。   倒是得了一些头绪。   她按照水嘉界书法中的格式,将合适的字句写在一起,用灵力激发时,能构成一个幻境,可是不稳定,也没什么作用。   不过找到了方向,自然可以继续努力了。   她的目光,转向书架上的诗词。   一番查找之后,找到一句:烟锁池塘柳。   拾兰尝试着把这几个字按斗方的形式写在纸上,试探着,一个一个地用灵力激发。   灵力有些不足,勉强支撑着,才完成,拾兰跌坐在椅子上,担心地看向发出光芒的符篆。   成功了吗?   拾兰不甘地合上眼帘,身体的难受,逼迫她不得不赶紧修炼恢复。   当她修炼结束,感觉身体无恙,灵力似乎又充盈了许多。   睁开眼睛,仍在摘星楼的蒲团上坐着。   大厅里空荡荡的,连入阵前饮茶的桌椅也不见了。   屏风外面,似乎有人声。   拾兰起身,向外走去。   转过屏风,先看见的,是有些不耐烦的月峰峰主,正要向门里走,见拾兰出来,止了步。   拾兰点头示意,继续看向旁边。   站在阶下,神色有些无奈的是玉莹。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拾兰略有些吃惊。   一个闪闪发光的妙龄女子,几乎趴在一个少年怀里,还娇嗔地低语着什么,似乎提到“童养媳”。   那少年却不动如山,面无表情地站着,手臂背在身后,似乎怀里只是一阵风,而不是个活色生香的女子。   拾兰正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这两人都已经看过来了。   少年眼睛一亮,似乎才察觉自己和怀里的女子姿势不妥,后退了一步,喊道:“拾兰?”   那女子却不松手,被拖着向前一扑,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却故意娇嗔一声“师兄”,才挑衅地看向拾兰。   拾兰才从阵法中出来,习惯了当透明人,习惯了独自一人,一下子有些反应不及,连表情都不动一丝。   那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玉莹在一旁道:“拾兰刚从阵法里出来,要适应一会儿的。”   又对拾兰道:“拾兰,还认得出这是谁吧?还有这位师妹,是……”   “我是邱希莲,我爹是日峰峰主!童养媳,你是不是作弊了?六艺馆不好进也不好出,是不是有人,看你可怜,作弊放你出来的?”邱希莲仍然黏在任之初怀里,一脸怀疑地说出这话。   任之初动了动唇,却没出声。   玉莹有些生气了,这不是当面指责峰主吗?   月彤湘气得笑了,她随时注意着拾兰的情况,自然看到拾兰是怎么出的六艺馆。   却不开口,看拾兰如何应对。    第十八章 五行阵(下) 更新时间2014-7-14 8:07:53 字数:2716  拾兰这么半天,终于有了反应,却开口先问玉莹:“玉莹师姐,三才宫的人介绍自己,要带上自己爹爹一起的吗?”   玉莹优雅的面具有些破裂,在峰主面前不敢出错,只摇头,掩着口低下头去。   邱希莲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道:“我喜欢这么说你管得着吗?”   拾兰摇头,一脸认真道:“可惜我不知道我亲爹是谁,要不然就可以告诉你了。”   其余几人都看向拾兰,却不知她是嘲讽还是认真说的。   “这位日峰峰主的女儿,我虽然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却是不会作弊的。这位前辈与我素不相识,我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既然你怀疑我作弊,不如,你来试试我借以出了六艺馆的五行阵?”   拾兰感觉很久没说这么长的话了,说完,还揉了揉喉咙。   邱希莲见拾兰居然敢挑战她,慢慢从任之初怀里出来,站直了,一脸不屑地道:“就凭你?还五行阵?笑死人了。”   拾兰也不理她,对着月峰峰主一礼,道:“前辈?”   月彤湘道:“拾兰,你的境界不如她,贸然挑战,可是不智。”   “对呀对呀,对战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把你怎么着了,你可是有那个牌子的,我可吃罪不起。”邱希莲明是劝退,实际却是激将,还要为自己下重手推卸责任。   拾兰奇道:“我什么时候要和你对战?你只要试过我的五行阵,证明我没有作弊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对战?”   玉莹在一旁听得好笑,这个拾兰,真是有趣,让邱希莲这个怀疑她作弊的人来证明她的清白,很有一点她们月峰的风格。   月彤湘也微笑点头。   邱希莲却是为难了,不答应试阵倒是示弱了,答应了,又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气人!   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任之初。   任之初面不改色,心里却暗道:还是这个脾气。   感觉阻挡他筑基的屏障似乎松动了一些。   邱希莲最终还是答应了,拾兰要了需用的文房四宝,众人转移场地,到月峰的小练功场。   一路上遇到几个月峰弟子,也跟着一起去观战。   也有不屑看的,说:“实力相差那么多,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一看,确实,邱希莲是炼气八层,而拾兰,看起来只有炼气五层的样子——不对,差不多六层?   月彤湘也有些拿不准拾兰的实际境界,感觉像是不稳定,在五六七八层之间变化。要是一般人这样情况,恐怕人就出问题了,可是,拾兰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再加上,持有那个牌子的人,多少都有些奇怪,便也不细究。   小练功场。   周围高,中间低,像个碗。   中间是个十丈方圆的石质平台,高出地面两尺。   周围一圈看台,稀稀拉拉地坐了十来个人。   此处,是月峰炼气期弟子学习术法时,用来演示的场地,也可以用作切磋技艺。   被用来试阵,倒是第一次。   玉莹受命先跃到台上,道:“火峰炼气八层弟子邱希莲,在此试阵。布阵者,炼气六层的客人拾兰。邱希莲在拾兰布阵完成后方可入阵,不可以直接攻击布阵者拾兰。拾兰也不可以在对方闯阵时用阵法以外的方法攻击。你们都清楚了吗?”   邱希莲直接飞身上台,不忿地点头。   拾兰却在台边,问道:“要是她闯阵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我要赔吗?”   邱希莲怒道:“你才受伤!”   拾兰看着她,平静道:“我不会受伤,受伤了也不要你赔。”   邱希莲更怒,却忽然道:“好,我要是受伤了,也不要你赔。不过,我有条件。”   拾兰不语,看着她。   “你如果输了,就不准提你们的婚约!”看了眼任之初的方向,靠近拾兰,压低声音说着,摸了下鬓角的珠花,似乎启动了什么阵法,把两人和周围隔绝了。   拾兰好奇地看了眼珠花,爽快地点头。心想,我不提,别人提就不关我事了。然后问:“我赢了呢?”   “哼,你能赢才怪。你想要什么?”   “我赢了,你要给我,100灵石。”拾兰本来想要钱,转念一想,才要了灵石。   “哼,别说100,只要你能赢,1000都行!”邱希莲财大气粗。   “好,那就1000灵石!”拾兰向左侧挪了两步,认真点头,很随和地大声认可新赌注。   边上的观众听到这个赌注,对结果也期待起来。   玉莹被她们俩晾在一边,见她们有了结论,才又问道:“还有没有疑问?”   台上台下的两人都摇头。   玉莹道:“拾兰,你上来布阵吧。”   拾兰摇头,一边拿出笔墨和纸张放在台子边上,一边说:“不用上去,这里就可以。”   于是,拾兰就站在台子下,提笔附身,又写了一遍之前只成功了一次的“烟锁池塘柳”。   写完,小心地引动灵气激发出符篆的力量。因为有过之前的经验,这次轻松了许多,待到激发完成,拾兰仍然稳稳地站着,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她支撑着,看定了邱希莲的位置,喝道:“去!”   语声落,五个篆字散发着微光,从纸上升起,聚集在一起,变成一个小光球,嗖地一下,飞向邱希莲。   邱希莲反射性地打出一记连珠火球,一串小火球迎着小光球撞过去。   碰撞之后,光球消失了,瞬间弥漫的大雾笼罩了邱希莲所在的两丈之地。   火球也不见了,不知是被掩盖了看不到,还是如何了。   观众们大都看不清楚了,月彤湘、玉莹和任之初倒是能看到阵中的情景,毕竟拾兰的修为在那里放着,比她高出五层以上修为的,都可以看到,不过清晰程度不同而已。   作为阵法的制造者,拾兰当然也能看到阵中情形。   原本应该只是个烟雾笼罩着的池塘,池塘边有些柳树,很简单。   可邱希莲用了“火”来迎向阵法,火灵力被阵法吸收,五行相生相克,“火”略多了点,“水”就蒸发了许多,雾气比原本更重了。   岸边的柳树有两棵被火灵力烤得有些焦枯,有些枝叶甚至燃着了,空气里弥漫着烟气。   邱希莲不认得拾兰写的是什么字,自然不知道这个阵法是什么性质的。   烟气雾气遮蔽了她的视线,而她的神识似乎也不能穿透过去,最多只能看到眼前三步的距离。   她不肯站着不动,也不肯像盲人一样探路,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向前走,步子却迈得小小的。   拾兰眼看着她向着一棵柳树的树干走过去,在还有一步的时候停住了,小心地伸手触摸。   发现只是一棵树,便拿出一把金属质地的剑出来,一下劈断了树。   剑属于“金”,金的力量加强,意味着“锁”的力量加强,邱希莲顿觉周围的空气似乎粘稠起来,自己行动开始迟缓了。差一点被倒下来的柳树枝条打到。   有些慌,似乎是发觉变化跟手中的剑有关,便收了剑,发觉情况没有再恶化,才松了口气。   看着她迟缓地向前迈步,还差一步就会掉到水里的时候,又停了步,拾兰坏心眼地可惜了一下。   邱希莲慢慢蹲下,摸到了水,用手撩了下,笑了。   也不起身,故意还是用连珠火球,不断地扔进池塘里面去。   她笃定,拾兰的灵力比不上她,这样就相当于逼得拾兰跟她拼灵力了。   拾兰会跟她拼吗?才不会。   悠闲地在下层的看台坐下来,认真地揣摩阵法的变化,似乎台上的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来参观学习的。   见邱希莲开始要强行破阵,拾兰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安坐不动。   水被烤干,池塘见底,柳树也都变成了焦炭。阵法内仍是烟雾弥漫,略有些变淡的趋势。   邱希莲得意的笑容却不见了,脸色变得不好了:她也明白了,阵法中,不光有“水”,还有“土”。   除非她的灵力能比拾兰高出许多,否则,这个阵法,她闯不出去!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等。   等到支撑阵法的灵气耗尽,她自然就能出去了。   可,骄傲如她,怎么可能愿意这样?    第十九章 筑基 更新时间2014-7-15 7:22:32 字数:2446  当邱希莲要拿出峰主爹爹给她的法宝,强行破阵而出时,烟雾、池塘等等忽然消失了。   她还来不及思考输赢,就被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是月彤湘,不容置疑地传音给众人:“任之初要筑基了,其余弟子速速远离此地!不可打扰!”   邱希莲一下子高兴起来,向着已经盘膝坐下的任之初看了一眼,听命离开小练功场。   找了个距离七八十丈的山峰高处,等候师兄筑基成功。   拾兰则被玉莹带着,在另一个方向上,离了有上百丈,在一座阁楼顶待着。   玉莹见拾兰一副“我有问题要问,不知道能不能开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可以说话的。”   拾兰喜道:“我看大家都这么紧张,也不敢问。玉莹师姐,筑基很难吗?”   玉莹点头道:“是啊,拿我们月峰来说,百岁以下的,有几十个炼气期大圆满的弟子,能筑基的,却不知道有几个。这个任之初,倒是有机缘。”   拾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玉莹师姐,你也是大圆满的了?你肯定也能早日筑基的。”   玉莹一笑,道:“是啊,希望如此吧。你呢?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你的境界,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   拾兰摇头,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几层。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都糊涂着。”   “啊,玉莹师姐,还没谢过你给的药呢,多谢了。”   “那药也不值什么的,白放着也是放着。有用就好,只是,那也不会一直有效的。”   “玉莹师姐,你说,等任之初筑基了,他有没有办法救救娘?”   “这,我说不准。他如果能拿到任夫人可用的延寿丹,或许有机会。”   “延寿丹?”   “好了,你好好看看筑基的景象,说不定会有启发的。”   拾兰点头,不再开口,怕打扰了玉莹。心中却在想着,等任之初筑基结束,就跟他说娘生病的事。刚才被那个峰主女儿搅得都忘记正事了。   小练功场,任之初。   从见到拾兰的第一眼起,他就感觉有什么阻碍在慢慢消退。   看着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看着她一脸平静地说出气人的话,看着她毫不示弱地面对那个刁蛮地娇娇女,看着她画出特别的符,还能形成幻阵……   他真切地感觉到,他重生了,这次一切都会和前世不同了。   拾兰不会死,他不会没有和她并肩站立的权利,也不会再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妖魔杀死!   当他放开心胸,不再纠结前世,阻挡他筑基的屏障消失了。   任之初盘膝坐着,身周灵气环绕。   经络间的灵气慢慢地运行着,每运行一个周天就会从外界多吸取大约半成,这样几个周天下来,灵力就充盈了整个身体,隐隐有些不适。   任之初知道,这个时候,要设法压缩灵气,将灵“气”变成灵“液”,完全成功之后,才算筑基成功。   他有筑基丹,是师父给他准备的,但是告诉他,能不用,就不要用。依靠自己的力量筑基,以后才能走得更远。   月彤湘在第一时间让众弟子远离小练功场,之后也通知了火峰峰主火彦秋。   虽说同属三才宫,但别人的得意弟子筑基,还是叫人家师父来比较好一点。   火彦秋几息之后就到了月峰,动手在任之初身周布下聚灵阵,让他有足够的灵气来筑基。   之后,也只能静静等候了。   倒是拾兰,好奇地看着火彦秋布阵,还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字眼。   她不好贸然相问,只暗暗记下。   旁边的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拾兰无事可做,又看不出什么,想了一想,就拿出一张写了“眼”的符篆出来,用灵气激发。   再看过去,惊奇地看到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景象。   此时是白天,拾兰却看到每个人身周都围绕着一团亮光。   两位峰主的最凝聚最亮,月峰主是青,火峰主是赤。   其次是任之初,也是赤;再其次是玉莹的青,和左侧一个月峰男弟子的黑。   其余的,都差不多是一种或者两种颜色的淡淡光团。   拾兰自己的则是九成的黄和一成的赤。   略想一想,知道可能是灵根与修为差别的缘故,拾兰也不细究,只用心看向任之初身周的光团。   似乎有一定的轨迹,和周围平静状态的众人不同。   她正要仔细看看,却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旁边的玉莹也看了过来,表情从疑惑变成抱歉,说:“我忘记你还要吃饭了。我带你去。”。   拾兰捂着还在咕噜咕噜响的肚子,抱歉地说:“你在这里看吧,我好像还带了点吃的。”   玉莹停步,看着拾兰从乾坤袋里拿出个,眼熟的大馒头!   看着拾兰还有些憨憨笑着,玉莹拉着她继续走:“你啊,要是让峰主看到你站在这里啃馒头,一定会好好教教你的!”   拾兰有些可惜地把馒头又放回去,问道:“为什么啊?”   “为什么?哼哼……”优雅地玉莹不优雅地笑了下,继续道:“唉,不堪回首啊,你要步我后尘了。”   说完招出冰蝶飞车,和拾兰一起坐上去,先给侍女传音准备膳食,才略略提了提原因。   说是月峰峰主月彤湘,人称“月女师”,最看不得女修不修边幅,仪态不合礼仪。   拾兰回想着月彤湘的姿容、仪态,确实无懈可击。   又看着玉莹的优雅表现,再一对比自己的随性,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样似乎有些不怎么好看?   待要细想,却抵不过肚子饿得难受,只得苦着脸等吃饭。   想起一事,问道:“玉莹师姐,我在摘星楼呆了多久啊?”   “一天两夜再加少半天,将近20个时辰吧。你多久没吃饭了?”   “呃,遇到沈仙师一天一夜,只喝了茶,还有几块小点心;然后爬台阶两天,只吃了几个馒头;在阵法里面也没吃的……”拾兰算算,也很惊讶自己这么久没好好吃饭了,一下子也更饿了。   还好,已经到了玉莹住的弦月居,侍女已经摆好饭菜等着了。   玉莹陪着略用了几筷子,三菜一汤加一小桶米饭,差不多都是拾兰给吃掉的。拾兰吃饭的时候,符篆效果还在,能看到饭菜也带着极其微少的光,淡得几乎辨不出颜色。   吃完,看着光光的碗盘,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让侍女扯下碗盘,上了茶水,带着拾兰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玉莹笑道:“主厨的师弟一定很高兴有人这么捧场。”   拾兰微笑点头,接着道:“下顿饭我还会这么捧场的。希望月峰主不要嫌弃我吃得多。”   两人正谈笑间,忽然听到月彤湘的传讯:“玉莹,带拾兰到望月楼来。”   玉莹恭敬地回道:“弟子遵命。”   拾兰也正了脸色,略躬身。   待又上了玉蝶飞车,拾兰才问道:“望月楼是什么地方?”   玉莹从刚才就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此时道:“是峰主的居所。你啊,要好好坚持住哦。”   “坚持什么?”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那,任之初筑基要多久?”   “筑基大概三天到十天不等,之后还要短期闭关,巩固修为。”   “那,延寿丹……”   “你先担心眼前吧。”    第二十章 女师 更新时间2014-7-16 7:33:49 字数:2778  女师,就是女子的老师,教导女子该有什么样的姿容仪态还有德行。   拾兰在书艺馆的书房中看到过关于女师的描述,似乎,只有贵族女子才有被女师教导的资格。   有点受宠若惊啊,可是,为什么玉莹的反应那么奇怪?   拾兰带着疑问,站在了月彤湘面前,跟着玉莹行了礼,又一起起身。   因为起了比较的心思,发觉,自己行礼的姿势很难看,略有些羞赧。   转瞬,又想,就是不会才学嘛,才又摆正了心态。   月彤湘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有丝满意。   开口让玉莹去准备,拾兰在此等候。   拾兰也不知要准备什么,只得在原地站着。   “说说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会做什么。”月彤湘让拾兰又等了半刻钟,才淡淡开口。   “我叫拾兰,从芙蓉洲来,我会,干农活、做家务、画符篆,就这些了。”拾兰略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沉默了。挑了几个自己觉得还行的技能说了。   “声音大些。”又被要求了。   “我叫拾兰,从芙蓉洲来,我会干农活、做家务、画符篆!”拾兰大声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有些紧张,垂放两侧的手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也摇晃了。   “声音再大些。”还是这个要求。   拾兰更加不安,双手捏成了拳头,脚也不由自主地移动了下。加大声音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腔调都有些变了。   这次终于换了个要求:“你走到门外去,再从门口走回来,还站在这。一直重复到我说停为止。”   拾兰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可是看着月彤湘身周那耀眼的亮光,还是选择了听从。   第一趟还自然些,被要求走第二趟的时候,姿势有些变形了。   在月彤湘的注视下,第三趟的时候,拾兰几乎不会走路了,差点就同手同脚了。   可月彤湘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而已,目光也是淡淡的,没有严厉也没有嘲笑。   拾兰很奇怪自己的反应,着急起来。   “继续走,不准停!”月彤湘的声音带了些严厉。   拾兰反而被激得有些生自己的气了,走路而已,1岁多就会了,现在马上就十四岁了,还能再不会!   当下也不在意姿势了,也不管月彤湘如何看,只管自己走起来。   再次走到开始的地点时,终于听到“停下吧!”,拾兰站住,才发现月彤湘微笑地看着她。   玉莹也回来了,站在一边,也是微笑等候。   “怎么了?”   “你很不错!这么快就找对心态了。”   “心态?”   “你刚才,为什么说话变调?为什么走路走不好?”   “您在看着我啊。”   “那你说话、走路时,都得没人看着?为什么有人看就不行?”   “我怕我说得不对、走得不好!越怕才越不好了……”拾兰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思,又继续道:“后来我干脆不管谁在看,才又能走路了。”   “对,也就是‘能’走路而已。”月彤湘示意玉莹:“你来做给她看看。”   玉莹上前一步,双手相握放在身前,挺胸抬头,开口道:“我是玉莹,是三才宫月峰弟子,我会炼丹、制茶、酿酒,擅长治疗术法。”略颔首,转身走到门口,又优雅地走回来站好。   拾兰看着,只觉得无论哪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却一点也不做作,很自然就做到了。   不由得用很敬佩羡慕的目光看着玉莹,又很期待地看了看月彤湘。   被她看的两个人都笑起来。   月彤湘道:“你想不想有玉莹一般的姿容仪态?”   拾兰点头。   “那你可不能半途而废啊!玉莹,你知道怎么做吧。”——终于又有一个傻孩子来让我玩了。   “是。”——终于又有一个傻孩子来步我后尘了。   拾兰接下来,是不是落到大魔王手里了呢?   差不多。   先练站立,然后是坐姿,接着是走路,在练习这些的同时,要练习掌控表情。   先用了三才宫的符篆“如影随形”,照着玉莹的动作,一丝不差地投射到拾兰身上,让身体记住,然后自行重复站、坐、走的动作100次。   拾兰也是修仙的人了,体力记忆力什么的,都挺好的,都不难。“眼”字符篆的效果也在练习时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训练仪态而已啊,还要用到丹药?   第二组练习时,“站”的时候,要先服下“泰山压顶”效果的“磐石丹”,浑身都似乎压在重物之下,要不断努力才能站住,站直;“坐”的时候是“如坐针毡”效果的“纤毫丹”,浑身上下刺痛麻痒各种感觉轮流,还要保持姿势,不乱动;“走”的时候,要用的是“日升月落”效果的“明灭丹”,眼睛一下失明一下又能看见,还偶尔会出现墙壁或者深渊的幻觉,在此状态下保持稳定的行走状态。   这些还不算,重要的是,无论多么难忍,都不可以露出难看的表情动作——对,是难看。   拿玉莹的话来说,是“你可以有多出的动作,擦汗、皱眉、甚至哭、叫,但前提是,不能难看。否则会有惩罚的。”   说完要求,玉莹手一指,一面墙大的水镜出现在拾兰面前,又把三个标着名字的小瓷瓶交给她,然后,低声说完:“丹药时间过了就好了,真忍不了可以哭出来。”就转身出去了。   拾兰拿着丹药,心中忐忑:玉莹这是不想看到自己受不了哭起来的样子吗?有那么难忍吗?   有。几息之后服下第一粒丹药的拾兰,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心底的倔强,让她不肯放弃,咬牙支撑着,站直了,却控制不住身体不断出汗,还微微发抖,表情也快维持不住了。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女子,暗自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做什么?有什么用?”   又自己回答:“我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我在变美,我会因此高兴!”   这样分散了注意力,身体好似没那么难受了。   于是,她开始在维持姿势的同时,在心里回想她看过的书,甚至小声地背诵。   一不小心咬牙的力量太大,表情走了样,镜子居然把那个丑丑的表情固定了,占了整个镜子的一半!   拾兰看得快哭了,真这么丑?!   赶快调整表情。   当最后一粒丹药的效果消失时,整个镜子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面积还保持“镜子”功能,其余的地方,全都是拾兰丑丑的样子:呲牙咧嘴、挤眉弄眼,眼泪鼻涕……   完成练习的拾兰浑身被汗浸湿,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板上。   她喘息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玉莹的声音:“拾兰,我要进来了。我会先把镜子收起。”   说完,不知做了什么,那面镜子慢慢缩小,变成一块巴掌大的玉简,仍然光可鉴人。   拾兰侧躺在地上,看着玉莹进来,只动了动手指,眼睛眨了眨。   玉莹倒没笑话她,捡了玉简,只叹道:“你啊,真是傻孩子。我们都没说过,不能用术法吧?这里根本没有灵力反应,你就这样硬抗着?”   拾兰傻了,玉莹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没想过用符篆、用灵气。   叹道:“还是修行的日子短,不习惯吧,慢慢就好了。”   说完又惊了下:“拾兰你什么时候开始修行的啊?按炼气六层说,你也算天才了啊。”   见拾兰还是没力气,就动手扶她盘坐,道:“还不快修炼,用灵气回复身体!”   拾兰回复体力之后,玉莹把那块玉简给了拾兰,又让她洗了澡,吃了饭,然后,可以休息了吗?   不!还要梳头发、试妆容,换衣服、搭配首饰!   你说仙师世外高人,不应该在乎皮相?   错世外高人也是人啊,何况还是女人?   于是,在临近过年这七八天里,拾兰就像是个布娃娃,被别人、被自己打扮打扮再打扮。   连月峰给她做饭的小师弟都知道,这几天除了任之初只用七天就筑基成功之外,最大的新闻就是:月峰又有了公共布娃娃了!很可惜自己的性别不合适,不能亲自参与。不过,布娃娃吃的是咱做的饭哦。   你说衣服首饰哪里来?   咱们是仙师好吧?咱们是女弟子最多的月峰好吧?咱们峰主说这位客人需要穿衣打扮上的帮助好吧?   那,效果如何呢?    第二十一章 师兄 更新时间2014-7-17 8:02:21 字数:2408  明天就过年了,可月峰上下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仙师都是不在意世俗节日的吧。   午饭后,自行把今天下午要换的第一个造型按要求弄好,拾兰提笔写了付春联,却只能收进乾坤袋里面,然后就要到月峰的大殿广场去走一遍了。   拾兰心中惆怅,有些想家,担心娘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却未露一丝不悦,只眼睛有些不够灵动,有些茫然地以标准姿势走在大殿广场。   有一小群人远远地看着她,小声地评头论足,说着她身上的打扮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要怎么改进,拾兰都充耳不闻,步伐一点不乱。——这也是月彤湘的指导内容之一。   忽然有个陌生的女声有些不客气地道:“喂!你!穿得像朵夜来香的那个……”   拾兰知道是叫自己了,因为今天这个造型的名字就是夜来香,以这种花朵的颜色和造型想出的创意,窄窄的裙身大大的裙摆。   可她心情不好,不想理这个没礼貌的人,便继续走。   谁想那女子似乎也心情不好,追过来截住她,质问道:“你怎么不答话?”   拾兰抬眼扫了一眼,看衣饰不是月峰的弟子,淡淡道:“我不认识你。”   “我是第五清!我喊你你为什么不答应?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都不认识你,干嘛看不起你?”   “你,算了。你告诉我拾兰住在哪?”   “有什么事?”   “送帖子给她。”第五清拿出个带着香味的请帖摇了摇。   “给我吧。”拾兰伸出手。   第五清下意识地要给,又收回手,然后打量着拾兰,一脸惊讶,有些懊恼地道:“你,你不会就是那个,童养啊不,拾兰吧?”   “据我所知,现在月峰只有我一个叫拾兰的。”拾兰皱了眉,帖子不会是邱希莲发的吧?这个第五清是她的下人?   第五清递过请帖,有些讪讪地道:“我是日峰的弟子,我们峰也有不少女弟子,想见见你,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拾兰随意地用帕子包住两个指头,捏着请帖,答道:“我是客人,能不能去,恐怕要先问过月峰主才知道。”   第五清看到拾兰的动作,却说不出什么,只道:“是!是的,你先问。我,我们到时恭候。告辞!”   说完就匆匆招出一辆飞车,飞走了。   拾兰就那样捏着帖子走回去,把帖子扔在桌上,又去换了第二套造型,又走了一遍——她这一下午,一共有五套衣服要换,帖子先放着吧。   拾兰继续在这里换造型接受评论,第五清却有些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第五清是日峰弟子,也是邱希莲幼时,其父从孤儿中找来的玩伴,因为是第五个上来被挑的,就以第五为姓。名为弟子,其实就是跟班。   邱希莲之前和东方书不睦,逼着爹爹日子南为难身为日峰弟子的东方书,把他罚去思过谷面壁修行。后来东方书还是破纪录地筑基了,三才宫的长老有因此对日峰峰主不满的,提出质疑。邱希莲父女却把第五清推出去顶罪了,说是听了她的一面之词,才和东方书为难的。长老意在提醒,也没打算大动干戈,东方书人又不在,便不了了之了。   虽然邱希莲私下给了第五清一些丹药法宝做补偿,可实际上稍微用点心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不少人一面不满邱希莲父女,一面看不起当走狗还替人受过的第五清。   她此行本来是受命要接近拾兰,探出她会些什么才艺之类的,最好能和拾兰成为朋友,得知一些私密的事情。这样,邱希莲才好在三日后的聚会上反戈一击,大大嘲笑拾兰一番,让她无颜呆在三才宫,更无资格和任之初在一起。   按邱希莲私下的话来讲是:“师兄是我的,除了他我谁都不要,谁也不能跟我抢。”   其实,第五清很怀疑这话,因为几年前,邱希莲一开始是对东方书比较感兴趣,因为他更俊俏些,可东方书总是能躲得不见影子,才得罪了她。   而这个任之初,一开始也是躲的,后来发现躲不过,便在不影响自己修炼的情况下,对邱希莲听之任之。几乎当她不存在。   第五清忐忑地回去复命,没想到邱希莲大度地没有生气,反而送给她一颗筑基丹,说是:“反正师兄用不着了,给你吧。”   把第五清兴奋得不行。也暗暗祈祷,任之初筑基给邱希莲带来的好心情能持续得久一点。   想到一句话,在舌头上翻了几翻,都没说出来:任之初筑基了,就该叫师叔了,不是师兄了。   她不敢。   第二天,正月初一。   拾兰的换造型终于停止了,够十天了。   可她的任务还没停止,她今天开始和玉莹学品茶、品酒,为聚会做准备。   有“舌”字符篆帮忙,拾兰的“品”,进行的很顺利。   可她的谈吐,离玉莹的标准还很远。   因为拾兰对女子聚会的话题很生疏,不知道怎么和人应答,对一些普通修行者熟悉的东西都陌生的很。   玉莹有些无计可施。   拾兰却很看得开:“玉莹师姐,我是怎样就是怎样,一口怎么也吃不成个胖子。你别着急,我少说多听就行了,谁也不能逼着我说话吧?”   “你真傻啊,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特意请你去?”   “要为难我呗,不过,我不是有牌子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只要不动手就行。说两句算什么。”   “算什么?你,算了,反正你不是三才宫弟子,不用一直在这里,她们除了说两句酸话,好像也真做不了什么了。”   “玉莹师姐……”   “怎么?”   “你待我真好,你要真是我姐姐多好。”   “傻妹妹……”   “好姐姐……”   最后这两个称呼一出,两个有些故意肉麻的女子都有些受不了对方了,一起抖了下,齐声笑起来。   第五清借口问拾兰去不去聚会,来打探虚实。   这次她有礼貌地请了个憨厚地男弟子带路,到达弦月居时,正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弹得曲调确是最简单的初学曲子。   她猜着是玉莹在教拾兰弹琴,到庭院里一看,果然是。   她故意在称赞玉莹后,问拾兰道:“你觉得玉莹师姐的琴声如何?”   拾兰答道:“很好!”   玉莹道:“你也来试试吧。”   拾兰有些跃跃欲试地坐下,却又举着手不知如何摆放的样子,道:“我还没真的弹过琴呢,这怎么办啊……”   玉莹又做了示范,拾兰才犹豫着把手指一个一个放上去,动作极其生硬地拨动了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又拨了一下,又是一声噪音。   第五清心中嘲笑,口中却道:“我是来问问,拾兰师妹去不去后天的聚会。”   拾兰继续跟琴弦较劲,玉莹代她回答道:“一定准时前往。”   第五清离了月峰,压抑不住地高兴,赶忙用传音符迫不及待告诉邱希莲:“莲师妹,那个拾兰,她现在才开始学弹琴,难听死了。”   弦月居,玉莹在教完一曲后,对拾兰道:“有些东西,你可以学会了之后放着不用,懂就行了。可就是不能完全不会,一点不懂。”   拾兰点头。    第二十二章 运气 更新时间2014-7-18 9:40:37 字数:3030  日峰正月初三的聚会,其实是有主题的,并不专为了请拾兰。   三才宫名字中的三才,指的是天、地、人。   水嘉界旧俗中,正月的初七为人日,初九为天日,初十为地日。   三才宫的惯例是,每隔五年,日月金木水火土七峰弟子要在这三天进行各种形式的比试。而题目则是当天临场决定的。一般都是比些杂学,而不是以武会友——这个另有时间。   参与比试的人选,则是事先各峰自行决定的,自荐加上推选,一般男女各五名,比试后奖励个人和小队的第一名。一般都是年纪较轻的弟子参与,不是很严肃,被称为“运气试”——几百年前曾经有一次的题目是“现在为止今日吃饭最多”!这是最让人无语的一次题目了。   传说中,设立这个比试的初衷,一是让大家在漫长的生命中不要只盯着修炼,以致眼界狭隘,失去感悟天地的机会;二是为了让弟子们明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拾兰听着玉莹讲到这里,不由得点头认可。   玉莹被她认真的样子闹得很无语。那只是传说好不好,谁知道是真是假,傻丫头就信了!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一群比她精明无数倍的人中间,哎!   还是练琴吧。   初三这天一早,拾兰出发前,先检查好了准备好各种符篆,又由玉莹检查了装束,才一起乘坐玉蝶飞车到日峰去。   和名字对应,日峰是和月峰不同的风格。从山峰形态到建筑风格都明显不同:月峰是秀美精致,日峰则是厚重粗狂,某些地方还显得,有点混搭——呃,怎么又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拾兰看着眼前造型简洁却布置得有些奇怪的小广场,有些弄不懂自己脑子里忽然出现的形容词。   不过玉莹的话让她没继续深究下去:“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拾兰一抬下巴,自信满满的样子,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玉莹一笑,道:“那我走了,还要看着月峰那一帮小丫头呢。”——月峰也是今天就要定下参与比试的人选,玉莹却还是亲自来送拾兰了,还故意表现得担心、重视。   目送玉莹上了玉蝶飞车离开,拾兰拿着请帖走向拱门下站着的两位日峰女弟子。   这两位收了请帖,又请拾兰在旁边桌子上的册子上登记自己的名字、特长。然后看着拾兰写的字惊讶地对视了一下,才引手请拾兰入内。   有侍女带路,拾兰跟着过了花草缠绕装饰的拱门,刚才一扫而过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了。   中间是红毯铺出约一丈宽的道路;两侧用深色的海棠香几和玫瑰椅相间,摆成十几排,香几上也装饰着各色花草;沿着红毯向前,是个高出地面一尺的台子,似乎是个舞台,也是铺着红毯;舞台的背景是一副描绘日峰的山水画,大约有五丈宽三丈高,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入座的人已经有大概一半,拾兰来的不早不晚。   拾兰的座位是在左侧第一排,离红毯道路只隔了5个椅子。她这一排居然只她一个人来了。   待拾兰坐下后,又有侍女来上了茶果。   拾兰没参加过正式的女子聚会,更不知女仙师聚会什么样子,不过这会场不大,略扫过,就不再感兴趣了。倒是这么多女仙师闲聊起来,听着还有趣些。   拾兰后面一排左侧两个就正在闲聊着,话题正是她本人。   “这位师妹看着眼生,怎么没有带弟子牌,是谁啊。”   “嘘——算了,听说她修为不怎么样。据说是客人,住在月峰的,是那位,特意请来参加的。”   “那位——你给我讲讲,我这段时间闭关,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拾兰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本来还略有的一点紧张不安,一下子荡然无存了。怎么这些女仙师也和村子里的大婶们一样喜欢说是非啊?还一样喜欢说这样的话。   多亏拾兰经过了月女师的指导,没露一点异样地侧耳细听,看看别人口中是怎么说的。   “……认识她,说了两句话,那位就在月峰和人家比试了。那位回来没提起是输是赢,不知道具体怎样。不过,看她的修为不高,那位又有法宝什么的,八成是她输了。”   “不对不对,以那位的性子,要是赢了,还能不大肆宣扬?   “这倒也是,不过,她的修为,我还是觉得她输了!”   “你们在说聊什么呢?”第三个人加入了。   了解情况之后,这位似乎是权威人士,道:“你们都不对,她们是争风吃醋才打起来的,她虽然修为不行,可是会布阵。那位去破她的阵。结果嘛,不好说。”   另外两位急忙追问,权威人士道:“因为当时刚好那位看上的,恩?就是他,恰好筑基了。把周围的灵气都吸引过去了。阵法破了,却不是那位破的。所以才不好说。”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同院的师姐的同年师妹的师兄的同乡刚好是月峰弟子,那天就在她们打架的地方。你们不知道吧?她还告诉我说……”   拾兰听得好欢乐,这一串“的”,真是有家乡的气息啊。不过,那天的输赢,确实不好定。   还要再听下去,左边的位置来了人,正跟她打招呼。   她回应了,然后对方说:“你不是日峰弟子吧?我叫宫金,皇宫金银。请问芳名?”   拾兰答道:“我不是,只是做客。拾兰,拾麦子,兰花。”   这位热情的宫金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年龄家乡父母姊妹兄弟修为师承擅长弱点什么的都问了。   拾兰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人是本来热情还是别有用心。还注意到后排聊天的几个都停止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在等她的回答。   恰在这时,注意到有人上舞台去了,拾兰伸手示意宫金看,藉机回避了问题。   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可是初识的人,有必要一下子跟官差一样问这么多吗?   上台的是第五清,她虽然是邱希莲的跟班,可本身也是够努力的,18岁炼气期大圆满。虽说有主子给的丹药的帮助吧,那也是大圆满啊。   她在日峰女弟子中的地位相当于玉莹在月峰的地位——相当于而已,威望人气都远远不如后者。   第五清几句话点明今日聚会目的,简单说明了一下选人规则。   仿照正式比试的规则,事先准备了写有各种题目的签条,有意参加的人分为十队,按顺序上台,由指定的一个只有炼气一层的弟子来抽签,抽到什么是什么。如果有争议,在场的人投票,然后统计票数。最后得票最多的人就可以参加正式比试。   拾兰这才注意到,每排是个位置是按照队伍人数定的。那大约有十队?   第一组上台的是十个个大约十岁的小姑娘,都是在周围几个同伴的鼓励中上去的。   抽签的是个更小的女孩,只有八九岁吧。应该是最近一次上苇叶舟的。签条都放在一个透明的水晶坛子里面。。   抽签结果是“所有人同时掷骰子,点数最小”,真是没难度,凭运气了。最后是一个鹅黄衣衫的小姑娘赢了。   第二组的年龄更大些,抽到的是“身上有最多数量红色的花”。大家一眼就看向一位穿着红色绣花裙的女子。可结果赢的,是一位有些怯怯地伸出十指的娇弱女子。她在每个手指甲上都绘着红的海棠花,而那位红裙女子裙上,是一朵大大的牡丹。   第三组看上去和第二组年纪差不多的样子——小会场里,大多数人都像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她们的题目是“现场最快速度做出一件衣服。”有两位直接弃权了,余下的开始用第五清示意侍女提供的针线布匹开始穿针引线。拾兰也好奇的看着,有心学着点。   很快发现做得最好的一个是第三个位置上的,很温婉的样子,低着头认真地飞快裁剪好布匹缝衣服。可她才缝了半边袖子,旁边一位就喊道:“完成。”   拾兰和大家一样惊讶地看过去,发现她手里拿的,是个,肚兜,一小块方布,系着带子那种。   所有人无语,可不能否认,是这个做肚兜的赢了。   拾兰留心了一下先前注意的那位,发现她也是无语了一下,然后笑了,并不介怀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感。   这样一组一组上去,倒是很快就选定了人选。   第五清上台宣布了结果之后,却并不说聚会结束,而是请有意表演的人上台表演自己准备的节目。   看其余人并无意外的样子,拾兰猜测这也是惯例了。   难道是换个方式过年?多少可以安慰一下刚刚离家不久的小弟子们。   拾兰看向台上,表演画画的看起来十七八岁,她画的是个小亭子,亭子里有个俯身趴在栏杆上喂鱼的背影,不知谁她的谁,也许是亲人。   拾兰有些走神了,想起翠山村的小院。    第二十三章 赠药 更新时间2014-7-19 7:57:57 字数:3099  “前面各位师姐妹们表演的都很精彩。现在,给大家介绍一位客人,拾兰。”第五清忽然提到拾兰的名字,倒让走神的她吃了一惊。   拾兰心中暗道:“来了。”面上却带着标准微笑,站起来略转身,向看过来的人点头示意。之后转向第五清,毫不怯场地看着她。   第五清被她的平静反应弄得呆了一下,看向某个方向,似乎得到什么指示,继续说到:“拾兰,拾兰师妹,能不能请上你来做个自我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拾兰点头,走上舞台,面向全场将近二百位女仙师们,心里有点怯,可月女师的训练起了作用,手脚没有一点小动作,眼神稳定,声音也没变调。   很镇定地说:“我是拾兰,来自芙蓉洲。喜欢看书写字。谢谢各位!”   第五清也不得不在心里赞一声好胆子,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可是低着头说话的。但是安排好的事情还要继续。仍是问道:“不知拾兰师妹师承何派?到三才宫何事?”   拾兰反问回去:“不知第五清师姐是替何人来问我?是盘查吗?”   第五清有些尴尬,不顾下面的议论,继续说:“我只是关心,关心。难道,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拾兰听到下面有本来不满第五清多管闲事的,听她这么一说,又一副支起耳朵听闲话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答道:“我来三才宫,是为了给亲人求药的。拿到药就要回去了。”   底下等着听闲话的人都没劲了。   第五清要开口说什么,又停顿了一下,才说:“不知是什么药?”   拾兰道:“不清楚,玉莹师姐说,可能需要合适的延寿丹。”   “延寿丹?那……”第五清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我给你延寿丹,你马上就走?”是旁观的邱希莲忍不住了。   拾兰不信,问道:“你真的有?”   邱希莲手一翻,掌心放着一个玉盒,骄傲地说:“这是我爹爹给我的,能延寿二百年的延寿丹。”   在场听到人都一片惊叹,炼气期大圆满的修士寿命也就是二百年而已。   拾兰还是有些疑问:“玉莹师姐说,得是适合娘用的才行。你这?”   “我说行就行!给了你,你马上离开三才宫!”   拾兰有些犹豫地靠近,想要看看。   邱希莲却把手一收,笑道:“延寿丹可以给你,可你得做件事。”   “什么事?”拾兰有些无力,这个峰主女儿怎么总是这样呢。   “你去抽个签,然后照样做,这延寿丹就是你的了。很简单吧?”   拾兰犹豫了下摇头,道:“我们上次约定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不想再来一次了。还是算了吧,我再想办法。”   “不就是1000灵石嘛,给你!”邱希莲居然都不争论一下输赢,爽快地递过来一个乾坤袋。   拾兰查看了一下,确实是1000灵石。她在心里叹气,这个邱希莲,一定要把事情做绝吗?那,就奉陪到底!   拾兰道:“好吧。就依你,如果我做到了签条上要求的事,这个玉盒里的延寿丹就是我的?”   不出所料,邱希莲追加了一句:“如果你做不到,连这1000灵石都要还给我。你敢不敢?”   拾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淡淡点头:“好,如果我做到了,灵石和延寿丹都是我的。做不到,就都归你。”   心中忽然对任之初很失望。离开家去修仙就算了,居然还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第五清示意负责抽签的小姑娘来抽签,然后直接念道:“当场弹《阳春白雪》琴曲无误。”   拾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道:“琴。”   第五清示意了一下,一个侍女从乾坤袋里面拿出琴几琴凳,又摆好了琴。   台下有人惊呼了一声“凤凰木”,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名琴。   拾兰也抬眼看了下,走到台边,拿出一张“水”符篆,用少量灵气激发,变出一小团水用来净手,洗完水团就消失了。   又拿出“耳”、“眼”、各一张,也用灵气激发,中间还夹着一张给玉莹的传讯符。   接着拿出香炉和香,点燃了,摆在琴几一侧。   这才款款一礼,在琴凳上坐下。   台下的人对邱希莲的目的比较好奇,有猜测拾兰弹琴很糟的,却都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动摇了信心,不少人窃窃私语,此时见拾兰坐下了,都安静下来。   拾兰抬手,先单指拨了几个单音试琴,发觉没什么问题,欲开始时,又顿住,看向邱希莲道:“若是弹琴时这琴出了什么问题……”   邱希莲见她如此磨磨蹭蹭,又注意到刚才的传讯符,更加笃定她不会弹琴,便道:“只要你不故意破坏,这琴真出问题了也不怪你。”   拾兰这才点头,吸一口气,又呼出,一副强自平静的样子。   邱希莲的冷笑在唇角浮现了不到5息,就变得僵硬了,不满地看向第五清。   第五清听着悦耳的琴曲,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脸色苍白地分辩道:“那天我听到的,她说是第一次弹琴的……”   拾兰眼中的“凤凰木”,被一团青色的光团包裹着,每次拨动琴弦,还能看到光团随着曲调变化形状,耳边的声音也与自己练习时的琴不是一个层次的,古朴悠扬。   越弹越想拥有,拾兰有点后悔刚才没干脆把琴也作为赌注了,以邱希莲急于看自己出丑,毁掉自己形象的心态,八成会同意的。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弹琴,拾兰去除杂念专心弹下去。   在阵法幻境中见惯了的,连带着把调理灵气的法子也用了出来。   听众中懂琴的人先惊讶起来,接着更多的人面露讶色,邱希莲和第五清的脸色更不好了。   一曲毕,众人还停留曲子引起的灵气变化中,却先有一个人的掌声传来。   拾兰面对着来人,看到是他,忙起身行礼,道:“见过沈前辈,多谢您。”   其余众人也忙起身拜见,口称:“拜见沈长老!”“拜见巡视长老!”   沈无言见拾兰惊讶他的身份,对着她竖起食指摇了摇,拾兰会意,没有问出口。   “你们随意,我只是听见琴声来看看。拾兰,是你在弹琴?”   拾兰点头。   邱希莲和第五清知道是沈无言带拾兰来的三才宫,见他来了,知道最终的目的恐怕难以达到了。   果然,拾兰几句话说过,解释是为了邱希莲手里的延寿丹才弹琴的。   沈无言皱眉道:“延寿丹?你小小年纪还需要这个?”   拾兰道:“是给娘的,玉莹师姐说,得有合适娘用的延寿丹才可以救她。峰主的女儿说……”   “沈长老,我也是见拾兰一片孝心,才好心给她的。让她弹琴也是为了让她觉得不欠我什么。”邱希莲还是有准备的。   “延寿丹拿来我看看。”沈无言皱眉。   邱希莲无奈只得呈上,沈无言只看了一眼,就道:“胡闹!你胆子太大了!”   邱希莲低头,却并无愧色,显然不认为自己错。   拾兰一惊,问道:“这延寿丹有问题?”   “没有,这是给筑基期的修士用的,可以延寿200年。”   “那有何不妥?”   “你把一条河的水强行装进一个小气囊里,会怎么样?”   “会装不下,会……撑爆……”拾兰明白了,脸色先是苍白,然后又愤怒地红起来,瞪着邱希莲道:“我和你有什么仇?你如此害我,如此害我娘?”   邱希莲一脸无所谓,仍道:“我也是好心嘛,你都不知道不能用,我怎么会知道?”   拾兰怒极反笑,语气平平地道:“我如果今天弹琴弹得很糟,那我就是一无是处的乡下女子,配不上你峰主大小姐看上的人。我如果弹得好,拿到延寿丹,马上离了三才宫,给娘吃了,就亲手害死了娘。你好心,你真是好心极了。”   邱希莲被揭破用心,居然没一点心虚,理直气壮道:“你得罪了我,就该是这个下场!”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童养媳,不知道亲爹亲娘是谁,那我口中的娘,是谁的娘?”拾兰满是恶意地问道。   不待邱希莲回答,便大声道:“我是拾兰,从芙蓉洲的翠羽城翠山村来,是为了任之初的娘,就是我这个童养媳的未来婆婆,求药来的!”   邱希莲知道自己起心要害的居然是任之初的娘,心下有了芝麻那么大的一点后悔。可这点后悔,一瞬间就被拾兰公开宣布自己身份的带来的愤怒给淹没了。   拾兰却继续道:“爹娘说,要是今年夏天之前任之初还不回家,就给我另定亲事。我也从来没想着做了仙师的任之初会回来娶我。我这次来,也是因为娘的病。大夫说治不了……”   想起娘的病,拾兰的眼泪都下来了。   在场的多是女子,还大多是没有经过什么事情的单纯女子,都被拾兰的话感染了,有愤怒地看着邱希莲的,也有同情拾兰想要安慰她的,一下子有些乱了。   沈无言轻咳一声,一下子都安静了。   “这颗延寿丹虽然不能用,可刚才的约定还是有效的,丹药归拾兰了。拾兰,接着,你跟我来。邱希莲,你也来。其余弟子,都散了吧。”    第二十四章 媒婆 更新时间2014-7-20 8:49:13 字数:2785  拾兰强自平静了下情绪,接了玉盒放进乾坤袋,跟着沈无言走向拱门。   邱希莲撇了撇嘴,也跟着走过去。   沈无言待两人靠近,道了声:“来。”   招来一朵云,先踏了上去,后面两人也跟上去,离得远远地站在两边。   沈无言摇摇头,道:“起。”那云朵就腾空而起,向着日峰主峰飞走了。   其余弟子见状,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当然免不了要议论几句。因为沈无言的过往记录,大家都猜测,拾兰会不会在与任之初的婚约中被劝退。   “媒婆”之称,在场的弟子们大都是入门不久就知道了,也听说过大致的缘由。   据说,沈无言因为是巡视长老,曾经处理过几起已订盟的修仙者悔婚另娶的纠纷,都是支持毁约另立的,理由是:不能为了曾经的约定,而罔顾双方现在的心意。   通俗点说,就是:如果真喜欢已经订了婚的人,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位了。都不喜欢了,硬要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仅此,他不会被称为“媒婆”。他得到这个称呼,是因为,他给被悔婚的人都另找了合适的双修伴侣。后来,似乎从中找到什么乐趣,就很热衷于为男女修士牵线搭桥了。   拾兰并不知道这些缘由,可她也觉得,沈无言恐怕会要求自己忍了这件事。   因为,人都是护短的,仙师也不会例外。邱希莲是三才宫弟子,还是峰主女儿。拾兰是谁啊?   如此一想,本来对沈无言满心的感激也消退了大半,不过,又一想,这也怪不了谁,不能因此就抹杀了沈前辈对自己的帮助,才又放平了心态。   沈无言带着两人去了日子南的居所“扶桑轩”。   日子南也得了消息等候着,一见几人到了,一脸无奈地迎向沈无言,寒暄过后,板着脸呵斥邱希莲道:“莲儿,你又做了什么错事,还不快给我讲清楚!”   “日峰主,你也不必如此作态,我只告诉你,你这女儿再不管管,就入了邪道了!”   “沈长老,没这么严重吧,莲儿还小,你言重了啊,言重了。”日子南以为沈无言危言耸听。   “就是嘛,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说这么狠干嘛……”邱希莲也不满地附和,又跑到爹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撒娇道:“爹爹,我又不是故意的,爹爹……”   日子南口中训斥女儿,脸色却已经缓和了很多,连拾兰都看出来,这位峰主根本就不认为女儿犯了什么大错。   沈无言还想再说什么,见拾兰低下头不语,也觉得多说无益。   转身要拂袖而去,却听见拾兰在后面道:“多谢这位峰主女儿赠药之德,来日必厚报!”   暗自叹了下拾兰的城府不够,出声道:“拾兰,走吧。”   拾兰想起之前发给玉莹的传讯符,跟上沈无言,问道:“沈前辈能不能带我回刚才那里?玉莹师姐恐怕去找我了。”   “不必,你跟我来便是。”沈无言说着,指尖飞出一团光芒,向着来时的方向飞走了。   拾兰便跟着上了云朵,默默站着。   “你这些日子在月峰,可还待得惯?”沈无言开口问话。   “都好,月峰主和玉莹师姐还有别的师姐妹们都很照顾我。”   沈无言笑了,道:“连我都知道,月峰又有了大家一起打扮的布娃娃了。”   “什么布娃娃?”拾兰这个当事人居然不知道。   沈无言更开心了,却不给拾兰解惑,让她自己去问。   见拾兰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才又道:“拾兰,今天的事情,你别太放在心上。修行的人,大多跟世俗中的人一样,都是捧高踩低的。你现在修行境界不高,他们才敢……”   拾兰没想到沈无言会这样开解她,而不是一味维护三才宫。   “沈前辈,我明白的。多谢您。”   “要谢我啊,就早些跟你的情郎成双成对吧。”说完正事,沈无言又开始履行“媒婆”职责了。   拾兰又无语了。   沈无言还继续游说:“你别在意那个邱希莲,她啊,唉。你那情郎很不错的,小小年纪就筑基成功了,将来前途无量啊。你一定可以成为人人羡慕的元婴修士的双修伴侣……”   拾兰觉得不对,问道:“我如果好好修炼,可以自己成为人人羡慕的元婴修士啊,干嘛非要做什么双修伴侣?”   沈无言被她问得一愣,赞道:“好志气!女修里面,恐怕没有几个能有这份心气。大都是想要找个修为高的男修依傍。自甘为妾侍的,也不在少数。便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说到后来就沉默起来了。   拾兰也不敢问,只默默跟着,到了一处山峰,看到了颇为眼熟的小院子。   进了院子,看到记忆深刻的亭子,不由得嘴里发苦。   沈无言坐在老位置上,还是倒了两杯茶,仿佛记忆中画面的重放。   拾兰接了杯子,老半天张不了嘴喝。   沈无言喝了茶,见拾兰犹豫半天,看了看她,醒过神来,笑了。   拾兰被笑得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喝酒似得一口喝干了,意外地发现,味道不错,不是五味茶。   沈无言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拾兰轻声道谢,问道:“沈前辈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沈无言微微叹气,起身走到栏杆边,看着水里的游鱼,道:“本来想问问你,给你那块牌子的人,是什么来历的。可是如今看来,恐怕你也不清楚吧?”   “不瞒前辈,我其实不知这牌子是做什么用的。给我牌子的人,只说来三才宫有人阻拦就拿出牌子。只有这一句话。”   “那便算了。你若再见到那人,能不能替我问句话?”   “请吩咐。”   拾兰还是太嫩了,她的回答让沈无言确认,那人是拾兰熟悉的人,最少也是很容易见到的人,她才毫不犹豫就应下传话了。不过,沈无言并无深究其身份或者见面的意思,只是想问一句话而已。   “你替我问问,三百年前的约定,是不是到了三才宫该履行的时候了。这个传讯玉牌你拿着,问到回答可以用这个告诉我。”沈无言拿出一块素面无花纹的玉牌,只简单滴刻着“无言”二字。   拾兰接了玉牌,沈无言又给她演示了如何使用。原来,这玉牌是同一块玉做的两块牌子,其中一块只要输入灵气,另一块就会亮起来。接传讯的一方也输入灵气,两边的人就可以直接对话了。不过,也只可以听到声音而已。   “好了,就是这样用的。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通过这个找我。”听到沈无言说这话的语气,拾兰的心提起来了。   果然,沈无言接下来的话就是:“我让我的得意弟子送你回月峰。他人很俊俏,性子也好,修为也不错。你可以看看,真不喜欢你那情郎了,可以考虑一下他。”   拾兰不认得路,也没有代步的飞车飞毯,又不能还让沈无言亲自送,只得捏着鼻子应下了,只当没有听到第一句之后的话。   待那弟子来了,拾兰便垂了眼,行礼道谢乃至途中对答,都不肯多看一眼。唯恐看过了下次便会被沈媒婆问观感。   幸而那弟子似乎并不在意,只当是拾兰害羞。还严格听命,一直把拾兰送到弦月居门口。   让闻讯迎出来的玉莹送走了人之后,对着拾兰笑得没有一点优雅的样子。   还直道拾兰亏了,有美男可看,却白白放过了。   拾兰被笑得很无奈,问道:“不是说仙师都是清心寡欲的嘛,怎么你们一个个的……”   玉莹慢慢止住笑,看见满脸的郁闷,忍不住又开始笑了。   拾兰有些恼了,道:“玉莹师姐,我不想被沈前辈那么说,连你也笑话我……”   玉莹勉强控制了表情,道:“你毕竟还小呢。算了,不笑你了。等你知道看美人了再说吧。”   拾兰更不明白了:“我知道看美人啊,你,还有月峰主,都是美人啊。”   玉莹笑问:“那你见过的男子,有没有可以称为美人的?”   “男子啊,娘说不可以随便看男子的。”   “这,对世俗间的女子来说,也没错。可是,你也是修行的人了,没有那么严格的。你看,连峰主都没教过,要你不要看男子吧?”   拾兰不回答,总觉得哪里不对,话题怎么转移到这里了呢。    第二十五章 集市 更新时间2014-7-21 9:14:05 字数:2652  初五,是七政峰弟子每月互通有无举办集市的日子。地点恰好是在日峰和月峰之间的山谷。   玉莹也有些丹药和茶酒要卖,想看看能不能换些需要的东西。拾兰手中的延寿丹也用不了,想让玉莹帮忙换成灵石。还有那1000灵石,想在集市看看,有没有自己需用的东西。   两人一起乘着冰蝶飞车到达集市所在的山谷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从空中看下去,整个集市就是一个4层的同心环,每个环又分为4段。   玉莹介绍说,这是土峰弟子用术法盖的,从外到里每层代表炼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当然,最里面的两层平时几乎没有用过。只有在和别的门派一起举行集市的时候,才会用到。   而每个环分为4段,是按照炼丹、炼器、符篆、杂项来分的。   玉莹熟门熟路地朝着丹药的区域走过去,拾兰跟在后面看着,感觉跟世俗间的集市也差不多。   要说差别的话,就是摊主一律看起来比较不像摊主,摊位也比较,奇异、醒目。   比如,刚刚走过去的这个摊位,小几上面放了个在不断翻跟头的小木人偶,一边翻一边喊:“想修仙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淬体丹谁用谁知道!”   身边这个正经过的摊位,则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美女在茶台后面泡茶,一举一动能有玉莹的五分风范。似乎是卖灵茶的?不,人家招牌上写的是这样的:定颜丹。   拾兰很好奇玉莹的摊位是什么样子的。   结果,玉莹走到预定好的摊位空位那里,拿出一桌两椅,两人就坐。然后在桌子上放了个玉瓶。   就这样了?拾兰很疑惑。   可就是这样,马上就有人来问了:“有没有冰心丹?”   玉莹道:“有的,一品到四品都有,你要哪种?”   问话的男修犹豫了下,道:“二品的吧,要十颗。”   “100灵石。”   那男修有些心疼地拿了灵石出来,玉莹给了他十颗丹药附赠一个玉瓶。   拾兰先是很疑惑,旁边明明有很醒目的摊位,怎么这人就来买玉莹的呢?然后被丹药的价格给吓住了。自己手里的1000灵石,也就能100颗二品冰心丹啊。   问了,玉莹笑答:“那些把摊位弄得很花哨的,都是还没做出名气的。我在这里买丹药卖了几十年了,不需要弄那些了。要是筑基了,能去第二层,恐怕也要想办法吸引注意力了。至于灵石,炼丹师算是比较能挣灵石的了,可也花得多啊。一张丹方就是少说也需要将近十种的药材,再加上炼丹不易,自然价格就高了。”   拾兰又陪着玉莹坐了一会儿,也帮不上忙,就提出自己去逛逛。   玉莹犹豫了下,点头,嘱咐道:“别出集市的范围,就在最外层逛。别碰别人摊位上摆着的东西。有事给我发传讯符。”   拾兰答应了,走开后偷笑,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出,玉莹确实已经几十岁了。   不过,拾兰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明白玉莹实在是关心自己,才会这么嘱咐她的。   拾兰从丹药区域向右走,又看到好几个很醒目的摊位,有卖丹药也有卖灵草的不过她只是逛逛,便不去凑热闹了。   过了路口,再向前走,就是“杂项”区域。就是一些不好分类或者不认识的东西,拿来这里卖。   和丹药区域不同,这里的货物都是摆出来的,拾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过去。   有种在花盆里面的花草,还有看着像是石头、泥土的,还有的在拾兰看起来就是一滩水。郁闷了一下,才想起用“眼”字符篆。   再看的时候,发现有少数货物上有淡淡的光团,不过大多什么都没有。   拾兰只捡着光团亮的几个看一看,一棵草、一块石头还有半块破木片和两颗蛋。   这样,很快就走到了“杂项”区域的边缘了。   想一想,还是问问价吧,就又回去,问了自己最好奇的那两颗蛋。   卖主说,是灵兽的蛋,每颗150灵石。   问具体什么灵兽,卖主看了看拾兰的打扮,答道:“师妹你第一次来吧?我要是知道,就不是卖这个价了。”   拾兰想想也是,就开始杀价,说:“我是第一次来这,这位师兄就照顾照顾吧,便宜一点,我带的灵石不多。”   卖主是个长得有些猥琐的男修,眼神却很清正,犹豫了下说:“你能都要了,那就每颗100灵石吧!”   拾兰看有门,想想任李氏砍价时的样子,做出有些心动又心疼灵石的样子说:“这样啊,每颗再少30灵石我就要了。哎呀,还是算了吧,万一是蛇什么的……”   卖主一见拾兰要打退堂鼓,赶紧答应:“行行,每颗70灵石,两颗140。”   拾兰见卖主同意了,又觉得自己出的价高了,又不好改口说不要,就开始从乾坤袋里拿灵石。   卖主见状,也把两颗灵兽蛋放在离拾兰近的地方,还问:“你有灵兽袋吗?这个不能放进乾坤袋的!”   拾兰掏灵石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卖主很茫然地问:“灵兽袋?啊,师兄你送我一个好不好?”   卖主确实是在忽悠人的,这两颗蛋在他手里都近三年了,总是这样,他也没办法孵化,才拿来卖的。这会儿见拾兰什么都不懂,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集市时被骗的遭遇,心软了。   点头道:“行,凭你这声师兄,我也得送啊。”到底送了一个最便宜的灵兽袋给拾兰。   拾兰给了灵石,提着灵兽袋继续向前走了。   留下卖主在那里疑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心软了呢,再便宜也值15灵石呢。   拾兰到了符篆区域,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迎面看见了邱希莲和第五清。   那两人也看见了拾兰,双方相聚大约五丈。   拾兰不想理会她们,略扫一眼,就转身走到旁边的摊位,看摊位上的符篆。   那两人却对视一眼,一起走过来。第五清故意从拾兰身边经过,一下夺过拾兰手里提着的灵兽袋。   拾兰一惊,怒道:“你干嘛?抢东西!”   第五清却向周围看过来的人解释道:“没事没事,我们认识的,开玩笑而已。”   说着,把灵兽袋抛给邱希莲,笑道:“你看看拾兰师妹买了什么?”   路过的人有的以为没事了,也有人认出了邱希莲。有人走了,有人停下来看着。   邱希莲嫌弃地拉开袋口看了看,不屑地道:“拾兰,你也就配买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说完,就让袋口开着,把灵兽袋掷向拾兰。   拾兰反射性地借住,却有一颗从袋口掉了出来,在拾兰的抬起脚尖弹了一下,险险地被她用左手接住。   检查一下发现没有摔破,拾兰把灵兽蛋放进袋子,扎好袋口。   抬起头时,眼睛里都是怒火,语气讽刺得很:“这位峰主女儿,你敢不敢和我再比试一次?”   邱希莲嗤地一声笑了,道:“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敢不敢和我对战?”   围观的人见此都议论起来,说拾兰居然敢向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挑战,怕是被欺负得惨了。   拾兰面色依然很平静,还带了丝挑衅:“我修为低,我选比试方法,你还敢吗?”   邱希莲道:“哼,还有点自知自明嘛。说吧,我奉陪!”   拾兰点头道:“好!我的办法,就是比我们谁先筑基!失败的人要承认自己是废物,上不了台面。以后看到赢的人,都要绕路走!”   “拾兰,你——好!很好!哼,你别想赢我!”邱希莲知道自己被拾兰用话逼住,现在不能拿她怎么样了。而且集市上不准动武的,只得放了狠话,带着跟班走了。   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有消息灵通的开始向不知道的人讲述听来的最新消息。   拾兰默默向前走,对耳边的声音听而不闻。   可心中,又默默地记了任之初一笔。    第二十六章 朋友 更新时间2014-7-22 9:00:34 字数:2901  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花钱买东西会好一点?   玉莹找到拾兰的时候,是在“符篆”区和“炼器”区交界的路口。   拾兰手臂上挂着个灵兽袋,两手都拿着块方形的玉石在反复地比较着看。   玉莹喊住了玉莹,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拾兰笑着迎上来,道:“我想用这个刻印章试试。你觉得怎么样?”   玉莹接过一块看了看,问她:“你有工具吗?用什么刻?”   拾兰羞愧了:“我忘记了。”   两人一起向前走,在炼器区买了一套雕刻工具,号称是多硬的玉石都能刻得动的。还附赠十块普通的玉印石练手用。   拾兰看到还有卖画符篆用的笔的,有一支的亮光很强。上前去问,摊主介绍时,一听笔杆是灵兽骨,拾兰就摇头走开了。打猎是一回事,拿着骨头写字就是另一回事了。   又到隔壁一个摊位上看,发现有一支笔,通体亮光虽然不强,却很凝聚。问过摊主,说是普通灵竹的笔杆,笔头是长角灵羊的毛。售价也不贵,每支只要20灵石。   拾兰看了看和这支笔放在一起的一排,一共十支,只有这一支与众不同。拾兰又问了一遍:“这十支都是20灵石一支?”得到肯定回到之后,她挑了特别的那支和旁边的一支,决定回去试试看。   笔有了,纸和墨还要回符篆区买。两人就一起回头走。   连纸都还没有挑好,玉莹就变了脸色,拉着拾兰要走。   拾兰很奇怪,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就一起上了冰蝶飞车。   待飞到空中,玉莹才开口道:“拾兰,我是把你当做朋友的,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玉莹师姐,你怎么这么说呢,你当然是我的朋友!”拾兰很奇怪。   “那刚才你遇到谁了?还和人约定了什么?”玉莹的脸色缓了缓,却还是没有一点笑意。   “我……玉莹师姐,我没有想不告诉你的。我是真觉得很烦这些事情,也不想用这些事情来烦你啊。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拾兰连忙解释。   一直讲到回到弦月居还没说完,又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连自己的想法也说得清清楚楚的。   “我是不想用这些烦人的事情让你也心情不好。你别我的生气,在这里,只有你对我最好了,玉莹师姐……”拾兰不熟练地开始撒娇了。   “好了,灵兽蛋拿出来看看吧。我是怕,你因为邱希莲,对三才宫都产生反感,连带也不把我当朋友了。哪里是生气了。”   “不生气就好。这两颗灵兽蛋,你能认出是什么吗?”   玉莹摇头,问道:“没什么特别的啊,你怎么想起要买灵兽蛋?想学人‘捡漏’?还不知道能不能孵出来,就是孵出来了,真养起来也很麻烦的。”   拾兰问道:“看到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想买了。什么是‘捡漏’?”   “你在杂项区看到好多奇怪的东西吧?有人曾经在那里买到过芥子空间,能种植灵草、放养灵兽的。还有人在那买到过很珍贵的灵草,也有损坏的法宝碎片。每次都有人想去碰运气的,当然更多人是拿些不常见的东西去骗人的。”   “芥子空间?那么厉害的?我买这个,不会是上当了吧?”   “买了就买了吧。先交给我吧。我帮你问问,有没有人认识,看要怎么孵化。还有刚才你没买成的,我都帮你问问吧。”   “哦,好……我恐怕没灵石买啊。”拾兰有些头痛怎么赚灵石了。   “你忘记那颗延寿丹了?”   “对啊——哎,你看,换个角度想,要是没有那些烦人的事,也不会有灵石花了呀。”   玉莹一想,确实是啊,便道:“那你就尽盼着有人再找你麻烦吧。”   拾兰赶紧摆手:“千万别,我宁愿自己想办法挣灵石。”   想了一会儿没头绪,苦恼道:“我只会画符篆,可只能我自己用,也不能卖啊!”   玉莹正在发传讯符问熟悉的人有没有拾兰需要的东西,听见她说,就随口说:“你想办法让别人也能用就行了嘛!”   拾兰听了眼睛一亮,连告辞也不说一声,就跑回自己房间研究去了。   玉莹注意到了,也不在意,继续发完了传讯符,安静下来,才替拾兰发愁起来。   延寿丹换灵石没什么问题,再换成东西也没什么。   关键是,拾兰不知道要在三才宫,在月峰待多久。若是只是半个月一个月的,招待客人嘛,也没人会多说什么。可要是时间再久,恐怕就会有弟子不满了。   大家都是从记名弟子甚至是杂役、侍女一步步走上来的,修为高了才能列为各峰的正式弟子。拾兰修为又不高,凭什么一来就住了弦月居?   就是因为峰主的关系没有人当面说,日子久了恐怕也难免有人私下找茬。   月峰主只交待说,要好好招待拾兰,也是真的对拾兰很好。玉莹也很喜欢拾兰,真的拿她当朋友的。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炼出延寿丹,峰主也没有赠丹的意思,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拾兰是想等任之初出关,可这闭关,日子却是不定的。   就算是出关了,还是要考虑找合适的延寿丹。   还是问问,有没有人手里有凡人吃的延寿丹吧。   回到房间的拾兰,正试新笔。   新的毛笔,用的时候需要“开笔”。简单些说,就是将毛笔的笔头浸入温水中,约一炷香的时间取出,去掉笔头的胶质,清洗干净就可以了。   拾兰的“眼”符篆效果还在,因刚好有水在旁,写的是个“水”字,能看到有淡淡的光附着在纸张上。毛笔上的亮光有极少量的减少。激发这张符篆的时候,似乎比平时要顺畅一点。   为了确认,拾兰又换了没亮光的笔写了一遍,重新激发一次,发现确实是。   那,激发简单了,是不是就是可以让别人用了呢?   拾兰赶快又写了一张,跑去让玉莹试,可惜,还是不行。   她只得回来再试,刚一回房,发现刚才激发的两个“水”符篆产生的水球居然还停留在原处。   不过她也只来得及庆幸一下,那两个水球就先后落了下来,弄湿了地面和椅子。   拾兰叹着气,又写了个“净”字符,把地面的水弄干。   继续把研出的墨写完,又开始试着刻印章,第一次刻,只选了篆字的“水”来试。   因为经验不足,整个字形刻了一半,拾兰才醒悟,印章是要反字的!白刻啦!   瞪了一会儿眼,拾兰才把刻出的痕迹磨平,重新打好底稿,又一次开始刻。   这次就顺利了,刻完后,因为手边没有印泥,拾兰只得先沾了些墨汁印在纸上看看效果。   整体形状还行,作为字看可以了,可想当符篆用,还没办法。   要继续想啊,怎么才能画出能卖的符篆呢?   刻完了赠送的十块印石之后,拾兰决定向玉莹求助,看能不能了解一下三才宫的符篆是怎么画的,拿来借鉴一下。   本来以为会比较麻烦,“本派术法概不外传”什么的,结果意外地简单,玉莹从自己乾坤袋里摸出一本《符篆入门》给了她。   拾兰默默地检讨自己,是不是把三才宫想得太狭隘了。只用了一息,之后就忙着翻书去了。   等她终于结合三才宫的符篆画法,画出一张玉莹也可以激发的“水”符篆时,已经到了正月的二十了。期间她连三才宫的“好运试”都没顾上看。手里剩下的灵石也买材料花光了。   虽说,还要挑出有人需要的、能卖的符篆来画,可有了第一张,后面的就都有可能了。   还有件事,或许是因为频繁地激发符篆,灵力经常耗尽又回复的关系,拾兰的修为现在看起来提升了一层,一眼看上去是炼气七层了,当然,仔细一看,还是不确定,到底是七?八?九还是十?   拾兰又埋头画了十天的符篆,闲下来的时候,总盼着,任之初快点出关吧!最后终于等不下去了。   算算时间,之前玉莹赠的丹药,娘已经快要吃完了吧?   把画好的符篆委托给玉莹,拾兰决定不等了。先厚着脸皮向沈无言求助,看能不能要来一颗凡人用的延寿丹。能的话最好,不能的话,也要赶快回家去了。   拾兰不愿想最坏的结果,可是,如果真的无力回天,那至少,不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至于任之初,请玉莹师姐转告吧。   拾兰无比后悔,一开始为什么不先告诉任之初娘病了,偏偏要理那个峰主女儿!说到底,都怪任之初,离家修仙不说,还招惹了那么可恶的女人!   定了,最晚二月初二,回家!    第二十七章 将返 更新时间2014-7-23 9:19:37 字数:2346  拾兰用沈无言给的那块玉牌联络他,问问有没有凡人用的延寿丹。   不出所料,沈无言直接道:“有,可是你没有灵石换。”   拾兰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的,闻言也没有很失落,只是低语:“能救人一命,难道不好吗?”   沈无言的声音从玉牌中传出:“拾兰,如果是你自己要的,我一定就送你了。因为你与我相遇,就已经有了因果了。”   后半句话他没说,可拾兰也明白:沈无言和任李氏没有一点因果。若是无端以延寿丹相赠,不知到后来,任李氏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来了结因果了。   拾兰没再说什么,道了谢,告知自己要离开的打算。   沈无言说会让他的弟子送来件礼物,当是践行。不待拾兰拒绝,便停止了输送灵气,玉牌不亮了。   拾兰很想不通,为什么爷爷和沈无言都怕因果呢?   月峰主擅长炼丹,知晓她需要延寿丹,却并未问过一句。恐怕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不过拾兰不死心,还是请玉莹帮忙问一问。得到的回答是,月峰主正在炼丹,不得打扰。   拾兰死了心,开始做离开的准备。   之前有不少的月峰弟子都送给拾兰衣物首饰,拾兰又画了些符篆,加上之前委托给玉莹的,让她帮忙,在拾兰离开后送给众人。   玉莹找了熟识的人问那两颗灵兽蛋,因为三才宫很少有人养灵兽,大家所知不多。只问到要经常输入灵气来滋养。玉莹没办法,只得先换了个好点的灵兽袋,又趁拾兰画符篆的时候,炼了些低阶灵兽吃的灵兽丹。   玉莹得知之后,却要把灵兽蛋送给玉莹一个,笑道:“我要走了,也没礼物给你,就拿这个送给你吧。不知道能不能孵化出来,你可别嫌弃。”   玉莹接了,不满道:“你买这两个蛋的时候,不会就已经打算走了吧?”   拾兰道:“这倒没有。你有沈前辈那样的传讯玉牌没有?我走了,恐怕以后很难再见了吧。”   玉莹也有些伤感,强自笑道:“你以为那是什么?是谁都能有的吗?只有用传讯符了。”   又拿出来一个乾坤袋,拉过拾兰的手,放在她手里,道:“这是些丹药,用途我都写了单子放在里面了,你看看。可别胡乱吃,也别乱给凡人吃。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用到这些。”   拾兰握住手里的乾坤袋,低了头,眼睛模糊了,鼻子也酸酸的,很是不舍。   玉莹却忽然笑了,调侃道:“唉,可惜了。我们两个要是有一个是男的,就可以一起双修啦。”   拾兰一下子破涕为笑:“玉莹师姐,你是打算做玉媒婆了吗?”   “好啦,待我筑基了,就去找你。你不是还有个谁先筑基的比试吗,也不要懈怠!”   “是!玉莹师姐还有何吩咐啊?”   “坏丫头,好好听着,别嬉皮笑脸的了。”   二月初一,沈无言的弟子,名叫叶轻云的,奉命送来礼物。   可能是要走了,不怕沈无言再问,拾兰便大大方方地随着玉莹看美男了。   叶轻云的声音很温和,人嘛,也不凶,只是和拾兰之前见过的人都不大一样,显得特别的高,肤色还很白,不笑的时候面孔有些冷峻的感觉,一开口又很温柔。不过,拾兰不觉得可以称他为“美”男,似乎记忆中有另一个词:型男——这是怎么回事?   见拾兰不害羞了,叶轻云有些惊讶,略挑了挑眉,有些疑问地看向玉莹。   玉莹和他比较熟悉,见状看看拾兰,又想想上次的拾兰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的样子,不厚道地笑了。   拾兰听了叶轻云转告的要求,“让她当场打开来看”,打开装礼物的盒子,拿出来的居然是一块帕子!   拾兰惊了惊,怎么送帕子这种有点**的东西?   叶轻云笑了,道:“长老让你一定当场打开,说要看你的表情。”   “他是故意的?不过这样也不合适吧?”   “无妨,这其实是月峰主提供的原料,沈长老帮忙炼制的而已。你输入灵气就可以控制它变大变小,可以用来防御和代步的。还没有命名,你可以试用之后自己取一个。”   “两位前辈,可惜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们的……”拾兰感动了,也为难了。   玉莹笑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费心了。不过也一起给你吧。”她也拿出一件东西戴在拾兰手上。   拾兰看到是一只玉镯,晶莹剔透的,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玉莹之前带在身上的。   “玉莹师姐,你这是?你已经送了我丹药了。”   “你还是拿着吧,玉莹这只回春镯,可是很难得的。可以快速回复灵力的。”叶轻云居然开口了。   “玉莹师姐,你要炼丹,还是你自己用吧。”拾兰想要把镯子取下来,却被按住了手。   “你拿着吧,我有更好的呢。”拾兰看出她的坚决,也不再推拒,暗想,以后一定送给玉莹师姐更好的。   “那我就告辞了。拾兰师妹一路平安!”   “多谢叶师兄,多谢沈前辈!”   送叶轻云走时,拾兰又好奇起沈无言到底是什么修为什么身份,不过想想要走了,也不多问了。   倒是错过了得知一些事情的机会。   这天剩余的时间,拾兰便在玉莹的指导下,炼化帕子和玉镯。   玉镯简单些,只是需要定期用灵力温养,就会在佩戴者灵力不足时发挥作用。   帕子复杂些,需要滴入指尖的血液认主,然后用输入灵力,慢慢适应帕子的大小变化,上升下降等等功能。不过也不难,到天黑前,拾兰已经能控制着帕子稳定地飞行了。以拾兰目前的水平,可以控制帕子全速飞行一个时辰;中速的话可以将近一天;如果不急着赶路,一边走一边回复灵力的话,差不多可以连续飞行三五天没关系。   有这几天,也差不多可以到达翠山村了。   你说拾兰来时也不过走了半个月,怎么回去能飞了还要三五天?   那半个月是穿过芙蓉洲啊,还有沈无言带着飞的那一晚上呢。   一切就绪,连路上要吃的都让主厨的弟子准备了不少,都放在乾坤袋里了。那颗筑基期的延寿丹,玉莹说换给别人了,又给了拾兰一个装灵石的乾坤袋。   临行前的晚上,拾兰和玉莹一起在月峰的一处山峰,看星星。   拾兰的心情很矛盾,恨不得留下来不走了,又巴不得赶快回到家里见到娘。   想想,又对玉莹叮嘱一遍:“等任之初出关了,你一定要马上告诉他啊,让他马上回家。最好能有延寿丹……”   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她们坐下这一会儿,她都说了几遍了!   玉莹笑,有些感叹地道:“不知道任夫人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养出你这么孝顺的孩子。”   从这刻开始,到回房休息之前,拾兰一直在讲娘如何如何,讲的自己都快等不到第二天再出发了,恨不得马上就走。   到底,拾兰还是在天色微亮的时候,出发了。    第二十八章 与谁同行 更新时间2014-7-24 9:29:09 字数:2713  那块帕子,最终是取了拾兰和玉莹名字的一个字,叫做“玉兰谨帕”。这个“谨”字,是玉莹加上的,修行界也不太平,让拾兰时刻牢记谨慎行事。   拾兰被玉莹送到三才宫阵法外,一直笑着告别,催促玉莹回去。待自己一个人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才忍不住流起泪来。   在拾兰看来,自己恐怕是就此告别修行界了,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玉莹了。修为差那么多,即使再见,恐怕也难以像现在这么亲近了吧。   独自一人情绪低落地飞行着,蓝天白云、海水沙滩,以及偶尔快速经过的修士,还有不时跃出水面的海中动物,让拾兰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再回想自己之前的悲观情绪,不由得付之一笑。   她还要早日筑基,还要做元婴修士的呢,怎么可能会再甘于做回凡人?!   帕子里面加有隐匿作用的材料,一般没有灵力的人士看不到的,如果有必要,可以启动隐匿阵法,让低阶的修士也看不到。这样也不用担心白天飞到城市上空的时候被人惊奇围观了。   当初从碧沙城到三才宫的阵法外,沈无言的马车飞了一个晚上就到了。现在拾兰保持中等速度飞行了一天,天黑时,留了几分灵力下来休息的时候,还是在一片无人的小沙洲上。   因为要打坐恢复灵力,拾兰拿出事先写好的改进后的五行阵,用剩余的灵力激发,布置在自己周围。依然是一团雾气笼罩住了大半个小沙洲,在夜色下不特别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到什么。   这次的五行阵是用那支特别的笔写的,拾兰自己把它叫做“灵光笔”,用它写出来的符篆激发时用的灵气少些。而且还用了刻有拾兰名字的印章,激发时对着印章的位置,输入的灵气还可以再抽出,符篆可以多次使用。可惜目前这种阵法还只是幻阵、困阵,没什么攻击力。   夜里下起了雨,阵法吸收了水,雾气笼罩的范围更加大了。   待拾兰黎明时分要出发的时候,整个沙洲都在雾气里了。这片水域天气也不好,多云,也有些雾。拾兰出发时,确认了方向之后,只好升高一点,飞到了云层之上。   今天拾兰打算飞慢一点,保持速度,一直飞回家。   一路上看着下方的云朵,像一朵朵的棉絮,有些灰色的云朵下面似乎正在下雨。拾兰看得惊奇不已,原来传说中的雨师并不存在?   看得差不多了,正想写个“云”字符篆来看看效果,忽然有一道光飞快的从后方追过来。   拾兰看清楚是传讯符的光芒,忙止住飞行,停在原地,还来不及细想,传讯符已经停到了眼前。   伸指一点,玉莹的声音传出来:“拾兰,你走慢些,等等任之初。他已出关,也拿到了合用的延寿丹。一路顺风!”   拾兰惊讶了下,拿出一张传讯符,输入灵力,回道:“我知道了。如果到了碧沙城还遇不到,便直接回家了。”之后放了手,看着传讯符变成一道光,飞走了。   传讯符是要两人交换才可以的,只有彼此才可以用。她和任之初,目前看,似乎不怎么有缘分——她等不了走了,他才出关——天地这么大,说不定遇不到呢。反正都要回家的,任之初不至于忘记家在哪吧。   拾兰又开始上路,又飞了没一刻钟,又从前方飞来一道光,直冲着这边而来。   这次拾兰戒备起来,启动了玉兰谨帕的隐匿功能,又下降了一点高度。   那光芒是一只小小的蓝色飞鸟,居然飞到了拾兰面前!   拾兰心怀侥幸地又下降了些,那小鸟居然也跟着下降了。拾兰有些奇怪,这是什么人的寻人手段?为什么冲着自己来了?是敌是友?   瞬间,爷爷讲过的那些修士杀人夺宝之类的事情都浮现到了脑海里。   因为见识过小鸟的速度,拾兰完全不觉得能跑得掉。只得紧张地把符篆都准备好,紧盯着小鸟的动向。   一人一鸟对峙了近一个时辰,拾兰眼睛都瞪累了,小鸟除了不停扇着翅膀绕着圈飞,也没什么攻击举动,也不见有人来。   拾兰试探着干脆把隐匿效果停止,帕子和拾兰慢慢出现在空中,小鸟居然如释重负似的落在帕子的一角,略微梳理脖颈与翅膀的羽毛,竟闭目养神起来。   拾兰松了口气,似乎没什么敌意?那就继续赶路吧。   天色暗了,拾兰还在继续飞行。就在帕子上拿了水和食物出来,准备吃东西。   小鸟也睁开眼睛,向着拾兰这边跳了几下停住,歪着头,看着她手中的食物和水。   拾兰看出了小鸟的意思,气愤它的主人故弄玄虚,就故意装没看见,转了个方向坐好,自己开始吃东西了。   小鸟居然急了,飞起来绕了一圈,又停在拾兰面前,发出急切的婉转鸣声,小眼睛也盯着拾兰。   拾兰感觉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只得拿出个浅浅的盘子,盛了水放好。又取了另一只盘子,把小点心掰碎了放进去。再把两只盘子都摆在小鸟跟前。   小鸟飞起来绕着拾兰转了一圈,停下来又对着拾兰点点头,才去喝水吃东西。   拾兰看得好玩,开玩笑地道:“你可真乖,是谁教你的啊?你的主人是谁?为什么来找我啊?”   “你可不乖,让我好找啊!”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拾兰猛地站起,把水都弄洒了,点心也落在帕子上。   小鸟却不受影响地继续啄着吃东西。   “是你啊,东方仙师……”看清楚来人,细看才认出是东方书,拾兰有些脸色不好地开口。   “抱歉吓到你了,你没事吧?”东方书找了拾兰好几天了,终于见到了,就没怎么注意对方的状态,直接开口了。没想到吓到拾兰了。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忽然有人来,才吓了一跳。你说,找我?”   “是啊,受人所托,要带你一段时间,去做三件事。”   “是谁?什么事?”   “谁啊,他说你看到这个就知道了。”说着递过来一片有些枯萎的叶子,拾兰认出是爷爷教过她的认的,使君子。   拾兰有些疑惑,之前爷爷说过,识海是不可以让别人轻易接触的。还说东方书其人有些急功近利。怎么这次又用药名告诉她,爷爷派来的人可以信任呢?   东方书见拾兰沉吟不语,不由得问:“不会吧?你不知道是谁?”   “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做哪三件事?”   “这我可不知道哦,要看它们的!”东方书晃晃手里拿着的三张符。   拾兰伸手想去拿,他又拿回去了,道:“我们要一直这么说话吗?”   拾兰这才注意到,东方书是踩着飞剑和她的帕子一起向前飞着的。刚才不小心洒的水和点心还在帕子上……   一刻钟后,两人就又坐在小竹楼听竹堂里了。   东方书告诉拾兰,自己去了风麓界,因为时间不同,在那边待了5年回来,水嘉界才过了不到一年。带拾兰,是他去之前答应一位界心使者的条件。   拾兰看他确实看起来更加成熟了一点,不过两个人身高都在长,一时间也没觉得有太大变化,只是外貌看起来还是有些明显不同了。和记忆中的东方书、幻境中的东方书都不同了。   拾兰挑拣着简单说了自己去三才宫的缘由、经过。又说白天才接到传讯符说任之初拿到了娘用的延寿丹,她想先回家看看再跟东方书去做事。   东方书想都没想,道:“你担什么心啊!延寿丹有了,人家一个亲儿子一个亲娘,哪里还轮得到你啊?”   拾兰忽然被他话里的“亲儿子亲娘”给刺激到了,有些怕看到,娘只顾着任之初,把自己忘在一边的情形。   随即,又唾弃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像小孩子争宠。   可是,一直到东方书离开去了练功室,拾兰还是无法摆脱自己想象中的画面。   蓝色的小鸟在书桌上睡了,拾兰终于下定了决心。   片刻之后,一道传讯符的光芒从小竹楼的门口飞出,向着远方飞去。    第二十九章 豆蔻贪妖(上) 更新时间2014-7-25 7:23:51 字数:2348  良渚洲,梨香岛,文府正厅。   一位官家模样的人双手奉上一张红色的帖子,主位上的老夫人看清楚之后,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一时间手都有些抖起来,强自指着管家,又转了方向指着端坐的年青客人,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   文家的仆人见状都慌起来,贴身伺候的侍女忙拿出备着的丸药给老夫人喂下。   那管家见状把帖子放在桌上,退到自家小公子背后站着。   那小公子见老妇人服了药脸色好些,开口道:“既然文老夫人身体不适,那我们改日再上门。这,就暂且还给贵府了。”   他怕再刺激老妇人,没有说出那个关键的词,可就是如此,面色少有好转的老夫人又有些激动起来了。   小公子不敢再开口,躬身一礼就要告辞离开。   却忽然从侧面的富贵绵绵花样的帘子后面,传来一个少女坚定的声音:“不必改日,这是你的庚帖,还你!快走!”   随着语声,一张红色帖子从帘后掷出来,落在地上。   外面的人还反应未及,忽然从大堂外面飞来一道光芒,直冲着帘子而去,带起的风把帘子掀起,随着一声惊呼,露出一位豆蔻年华的亭亭少女,一道符正停在她面前。   老妇人被孙女的妄为惊到,还未来得及生气,又见此变故,也顾不得生气,居然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还向着这边走了两步,满是关切之情。   少女也不见了方才的坚定,瞪着杏眼,害怕地看着眼前的符,惊慌地叫道:“奶奶……”   一片静默中,守门的小厮忽然惊叫起来,接着惊呼声一片,然后听到扑通扑通下跪和咚咚磕头的声音。   小公子从开着的门看出去,见一个白须飘飘、鹤发童颜仙师带着个七八岁的女童,正走——不,是正脚不沾地飘过来。看着也不快,却一眨眼就到了厅中。   那年长的仙师也不理人,只一伸手,那张符就飘然飞到他指间。他端详了下文家的小姐,只看得小姑娘后退了一步,才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竹制的罗圈椅出来,说道:“兰兰,女的,你来吧。”   这女童正是拾兰。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三天,之前花了一天的时间来研究“指导手册”和赶路。   女童是她戴了东方书提供的面具之后的形象,那长须的老仙师正是东方书。他的理由是,这样比较容易取信于人。拾兰也觉得,若不加改装,确实不容易让人相信。而且就算以兄妹相称,少年男女同行,也容易让人诟病,难以完成要做的事。   什么事?跟着东方书手中那三道符,找到符所对应的人,解决附在人身上的妖魔鬼怪。   怎么解决?另有“指导手册”说明——东方书手中只有一页纸的“净心法”,说明可能遇到的怪物的类型以及如何清除掉。   回到当下。   拾兰皱皱眉,道:“这位姑娘和她的亲人留下,无关人等,请退出厅外。”声音糯糯的可爱,小脸却绷得紧紧的,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文府的下人都被文老夫人和文小姐示意退下,那小公子也让管家出去,自己却留下了。   文老夫人皱眉看着小公子,他却对着东方书开口道:“在下衣东安,是文姑娘的未婚夫婿。请问老仙师尊号?到此何为?”   文姑娘欲开口赶他,却被老妇人拉住。   东方书懒懒地看了衣东安一眼,道:“闭嘴。兰兰速度。”   衣东安抿了抿唇,安静站着。   拾兰注意到桌上和地上的红色帖子,知道这就是只听过没见过的“庚帖”。不过庚帖扔在地上,这是婚事出了岔子?   想着,开口道:“文老夫人请坐。文姑娘?你是否觉得自身有何不妥?”   文小姐还未开口,刚就座的文老夫人便一下站起来,强自开口道:“没有!我家柔柔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快走!快走!”   “奶奶!你就别替我遮掩了。”文柔柔小姐扶着老夫人坐下,转身面对拾兰道:“小仙师,我,我是个贼!总是控制不住地偷东西……”   说出自己最痛苦的事情,文柔柔笑着,却哭了。   “柔柔!我苦命的孩子……”文老夫人拉住她的手,也是老泪纵横。   拾兰无奈,东方书被哭得心烦,手指划动,一个“静”字符篆出现,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才平静下来。   由老夫人先开口,讲述了文柔柔的身世与“病症”。   文柔柔父亲在外经商,常年不归。母亲在她3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是奶奶,也就是文老夫人把她带大的。从小就乖巧听话,今年才十四岁,已经掌管起家里的家事和本地的3家铺子,女工也很不错。   可这个样样都好的姑娘,却从10岁开始,总是偷偷拿别人的东西。   在家里,侍女小厮管家长工,几乎人人都被她拿走过东西。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好玩,因为她拿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有些甚至是人家准备扔掉的。   后来发展到,外出时,也会拿别人的东西。去买东西,拿铺子里的;偶尔走路,拿路人的。为此,特意安排两个手脚利落的侍女和小厮跟着她,暗中替她付钱、善后。   仅此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自己知道不应该拿别人东西,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拿。每天自己跟自己斗争,痛苦不堪。   文柔柔在旁补充道,每次拿别人东西时,她都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动作很敏捷,平时都没那么快的。无论怎么控制都管不住。   想拿东西的时候,让侍女把自己绑起来也不行,有人看管着也不行。绳子会自己解开,看管的人会自己晕过去。   拿到东西之后,一面觉得很后悔很不应该,一面又从心里觉得很高兴,因此,就更加纠结痛苦。   一直安静着的衣东安,忽然开口道:“文家知道我发现你偷窃,要退婚。才找了这两位来,编个故事骗我吗?休想!”   他说完,大大小小三个女人都没理他。   祖孙两个又执手流泪,拾兰则在刚才就激发了“眼”符篆,正盯着文柔柔的身体中一点不断游走的灰色斑点。   东方书拿了杯灵茶在喝,听他这么说,一笑,把那只蓝色的小鸟放出来,指了指衣东安。   衣东安在那一指之下,被施了定身法,僵直地不动了。   那小鸟飞到衣东安身边,绕了一圈,看准了腰带,一嘴啄过去,也不松口,向上飞起,居然带着他升起,一直到顶棚。   然后,一松口,……   世界清静了,小鸟回到东方书身边,又消失不见了。   那祖孙二人也不哭了,对视一眼,孙女扶着祖母起身,对着东方书跪了下去,俯身磕头。   东方书连人带椅子一下移到另一边,道:“这事想解决,要看那丫头的。别跪了,她正想办法呢。”   那二人见拾兰正紧皱着眉头,看着文柔柔。也不起身,也不敢打扰。   约有半刻钟,拾兰才道:“你们快起来吧。有办法了。”    第三十章 豆蔻贪妖(下) 更新时间2014-7-26 9:05:09 字数:2260  “小丫头不错啊,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要不要我帮忙啊?”东方书笑问,心里却想着,我难道不是主角吗?怎么这丫头不仅有靠山,自己也这么聪明?这是炮灰逆袭的节奏吗?   “我觉得是贪妖!只是以我的修为,恐怕只能困住它,却不能把它赶出来。我需要你帮忙!”   “说得不错,这只贪妖略有些灵智了,我们得用智取。你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三个凡人二坐一躺,看着两位仙师嘴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再加上之前那只神奇的小鸟,不由得对仙师更加敬畏起来。   和东方书商量过后,拾兰要了一间空屋,自己在房里写写画画了两刻钟,然后出声叫文柔柔一个人进去。   东方书则守在门口。   文柔柔进了房门,发现房里到处都是白色的雾气,什么都看不见。小心地开口道:“仙师?你在哪?我进来了。”   “我看到你了,你向前走吧。地上没东西,不会绊倒的。”   文柔柔试探着走了两步,发现确实没有障碍,便大着胆子前行了。又走了十来步,心里疑惑起来,这还是家里的房子吗?这件空房子似乎没这么大吧?   想着,脚下也迟疑起来,不过还好,又走了两小步,眼前清晰起来。   小仙师正坐在一张长案旁,长案上摆着一溜七件亮闪闪的宝物。   “坐下吧,我们一件一件试试,看那件法宝对贪妖有用,可以把它赶出你的身体。”   文柔柔坐下,不解地问道:“什么是贪妖?”   “贪妖,是心魔的一种。你身上的这个,是刚刚有了一丁点的灵智的,懂得附身,利用你来取得各种物品。却不懂得分辨东西的价值。比如,眼前这些宝物,在贪妖看来,或许和一件旧衣服价值差不多。”   “要是不管它,以后会怎么样?”   “要看它的变化速度了。如果一直是现在这样,那也就是如此了。怕就怕,它完全控制一个人,去为它服务。先是偷,以后恐怕就是抢。甚至为了得到一件物品而草菅人命。”   “它为什么会挑中我?是我特别坏吗?”   “不!其实你很好,如果是在一个品质恶劣的人身上,你和它恐怕都不是现在这样。人可能已经是个大盗,贪妖可能也变得能影响好几个人了。”   “要怎么才能赶走它?”   “你一件一件地拿起这八件宝物,咦,怎么只有七件?最可能赶走它的那件,哦,你等等啊,在师兄哪里呢,我去拿来。”   说着,小仙师就起身走向门口了。   文柔柔坐这,一件一件地看过去。发现都是些闺房常见的东西,却亮得不同凡品:玉钗、玉镯、玉耳坠、宝石步摇、小靶镜、玉佩、珠链。   仔细一看,发觉那小小的耳坠居然和自己戴着的一样形状!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小仙师回来,想想之前仙师说要让自己一件一件拿起来的,便试探着一件一件摸过去,也没觉得怎样,便放心地把自己的一对耳坠摘下,戴上了那副闪着亮光的。   刚戴好,想要拿镜子照一下,就觉得头一晕,整个人就软倒在案上了。   几息之后,一团灰色的物体从文柔柔的眉心跳出来,在雾气中绕了几圈,发现了出路,就一下子冲了出去!   门外,从拾兰出门就开始戒备的东方书,见有物飞出,飞速出手,啪地一下,把用来指引的符按在了那团灰色物体上。   几乎是贴上的瞬间,符就开始燃烧,引燃了灰色的贪妖,不过五息,就烧得灰都不剩一丝了。   看得拾兰由衷佩服东方书的眼疾手快,她自己恐怕就只有放走贪妖一个结果。   在一旁看着的文老夫人和依然躺地的衣东安,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只能看到东方书动了一下,以及符烧掉了。不过也猜到是解决问题了。   文老夫人小心地问:“这是,那个甚么妖烧掉了?”   “对啊,以后文姑娘就不会再拿别人东西了。”   “好,好!文小子,你还退不退婚了?”老夫人其实对这个孙女婿还是满意的。   “不——退——了。咳,咳,之前要退婚,也是怕娶个妇德有亏的妻子。现在既然贪妖已诛,婚约依然有效。婚期不变。”东方书终于解了他的定身法,让他起身了。   “多谢两位仙师!柔柔她?”   “没事,她会昏睡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我去把里面清理一下。”   拾兰进屋把五行阵和其余的小符篆都抽回灵气,把屋子恢复到原本的样子,才让文府的人进来照顾文柔柔。   他们是怎么除掉贪妖的呢?   拾兰之前观察的时候,发觉那个贪妖会在文柔柔体内不断游走,在听人说话的时候会停留在她的耳朵附近。所以才设置好五行阵并留下个唯一出口之后,和文柔柔说起贪妖,引得它来到耳朵附近。再用那个耳坠引得文柔柔试戴。   文柔柔试戴的耳坠其实也是符篆幻化出来的,有着贪妖不喜欢的灵力,用来把贪妖逼出来。   本来贪妖没那么容易出来的,要是强行通过灵力封锁,也不过力量削弱一点而已。   可谁让它是贪妖呢?听拾兰说可以找个品德不好的人控制,能升级得更快。它自然就选择不会损失实力的方式了。   没想到刚好碰到东方书手上。   拾兰她打算等到文柔柔醒来再离开这里,当然,在那之前,文老夫人也不肯放他们走的吧。   闲来无事,做什么好呢?   东方书让文府的人都退下,带着拾兰走到小花园,拿出琴来,道:“会弹琴吗?”   拾兰点了头,东方书不客气地道:“弹来听听。”   拾兰忽然想起,在阵法幻境中看到的情景,有些好奇:如果自己也弹琴给东方书听,会不会和幻境中的情形一样?   这才点了头,上前弹起了那曲《灵台方寸》。   弹完抬头,看到的情景让她的脑海中只想到一个字:囧。   东方书居然在一边拿着个小树枝在戳蚂蚁洞……   一点也没有幻境中相视一笑的趋势嘛。   等到天近傍晚,文柔柔才醒来。   文老夫人和文柔柔都请他们留下,东方书和拾兰却都不肯。她们只得让下人奉上金银、首饰、衣物、布匹等等。   拾兰想要拒绝,东方书却每样拿了一件,递给拾兰让她收着,开口道:“盛情难却。不过这些俗物于我们无用,便取一点以完因果吧。”   话说到这里,拾兰就不再多言,只是从三才宫众人送的物品中,选了块不带灵气绣工却很不错的红色帕子,说是给文柔柔添妆。   文老夫人和文柔柔也更加感激两位仙师了。   【忘记写章节序号了。不过,可能也没人注意到吧。总是没人理我啊。】 第三十一章 灵宠墨猴 更新时间2014-7-27 11:56:18 字数:2607  离了文府,两人都坐上飞帕,升了空,暂且停在空中,去掉了面具,还原为原本的形象。   拾兰问:“要开始放出第二道符吗?为什么都不让我看?”   东方书正要说话,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指了个方向,道:“往那边,找个地方降落,有好事。”   拾兰将信将疑地依言而行,在梨香岛上一处林木茂盛却没什么人的山上落下。   拾兰刚收起飞帕,东方书已经把小竹楼放出来,急忙向着门口去了,到了门口却又停住,转身催促拾兰道:“快快,别错过了,你先进!”   拾兰想起一事,眼睛一亮,飞快地窜进屋子里了。   东方书在后面小声道:“不知道孵出个什么,别是个坏蛋吧?”   拾兰进了屋子,小心地从放在桌上的灵兽袋里取出那颗蛋来。因为带着不方便,而且小竹楼里灵气浓郁些,才放在这里了。   这颗就是差点摔了的那个,比一颗鹅蛋大一圈,蛋壳却黑灰相间,这会儿已经裂开了缝。   拾兰记起玉莹打听到的注意事项,也见过小鸡出壳,知道不能好心做坏事去动手帮它,就把蛋放在了书桌上。有些紧张地盯着。   东方书见状,笑道:“别那么紧张,我觉得小家伙挺好的。”   拾兰目不转睛,口中道:“多亏了你这个听竹堂了,灵气这么浓郁,不然,不知道这颗蛋什么时候才会孵化。”   “哎,心疼死我了,你还说……”   “要不然,这颗蛋孵出来就归你吧?”拾兰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你这——拾兰,我这只是表达一下情绪,不是给你要东西,你也太无趣了吧?我才不要这个……”   说到最后,看着从蛋壳中探出来的小脑袋,呆住了。   拾兰也有点惊奇,看看小家伙,小声问道:“你看,它是个什么?”   刚孵出来的小家伙,脑袋只有人的拇指那么大,眼睛闭着,面孔有些像人。能看到的部分都是粉红色的皮肤,有些短短的胎毛。四条腿,有尾巴。   “猴子?”东方书发表了看法。   “有这么小的猴子吗?猴子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吗?”拾兰表示不认同,觉得东方书没常识。   “有啊!至于蛋,这是个玄幻——啊不,你看连仙师都有的世界,猴子从蛋里孵出来有什么奇怪的?”东方书反过来觉得拾兰没见识。   拾兰无言以对,默默看着已经从蛋壳里爬出来,落到书桌上的小家伙,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它饿啦,你有灵兽丹没有?蓝鸟不吃,我也没准备。”   “啊,有的有的,可这么喂它吃不了吧?”   “化开,喂水,你拿个软帕子把它包起来,我找个东西,等等就可以喂了。”   片刻之后,拾兰看着东方书拿来的带奶嘴的水晶瓶子,一下红了脸。   东方书帮忙装了灵兽丹化成的液体,把奶嘴变得更小一点,递给她,却见她红着脸转身才开始把奶瓶放进小家伙嘴里。他有些不满,他也想看小家伙吃东西啊,就开口道:“不用这么小气吧?让我看看怎么了?”   拾兰的脸更红了,头也低下了,搞得东方书莫名其妙。   看拾兰尴尬的样子,他也不好再问,看看再看看,没什么啊,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这样了呢。不解地干脆转身去藏书室了,想查查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灵兽。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才忽然醒悟,拾兰是为了什么脸红成那样的。   不由得捂着嘴,进了隔音的藏书室才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截又戛然而止:“那么纯洁保守的小姑娘,看到我拿个邪恶的奶嘴给她,该怎么看我啊?我的软妹纸啊……”   楼下的拾兰一直到喂小家伙吃饱了,睡了,把它放好。又把瓶子洗干净,小脸还是红扑扑的。   不过,得承认,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工具可以喂小家伙吃东西了。可是,如果这个瓶子是东方书想出来的,未免也太——应该是他从别人那里拿到的吧,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拾兰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才开始静下心来完成修行的功课:写字。   至于东方书去哪里了,她也不过问。反正现在他们是临时的搭档,她借住他一件书房写字休息,也说得过去吧。   楼上的东方书懊恼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办法,才开始翻书,查找小家伙的来历。   找到了好几个类似的,可书上几乎都是成年灵兽的样子,连幼兽都比较少,更别说刚孵化出来的了,一时也难以确定。   拿着书下楼去,佯装无事的去观察小家伙,大致可以确定是猴子,却不知道是哪种。   东方书背靠书桌,侧身一边用小指轻触小家伙的背,一边对背后的拾兰说:“确实是猴子,可不知道是哪种,让它再长大点看看再说吧。它吃东西怎样?那个瓶子,是我从别人那里买的呢,说是专门喂小灵兽的。买的人不少呢。”   拾兰停了笔,答道:“还行,多亏你有准备,否则——怎么了?”   东方书全身都僵硬了,慢慢地抬起手,手指上,沾着一点,呃,便便……   拾兰看东方书的脸色发黑,显然是真生气了,忙拿刚写的水符篆激发了,用水团把东方书的手指包住,流动着冲洗干净。然后又忙着收拾小家伙身上和包它的帕子。   都弄好了,东方书才黑着脸上楼去了,临走扔下句:“给它弄个窝,别放书桌上!”   第三天下午,小家伙睁了眼。   拾兰放了个和书桌一样高的高几放它的“窝”——是个用文府的谢礼中的布做小筐,高几紧挨着书桌,离砚台有点近。   拾兰正在写字,发现小猴子有动静,提笔看过来,见小猴子正皱鼻子闻什么味道,之后就爬出了小筐,向着砚台爬过去了。拾兰好奇它要做什么,便屏住呼吸静止不动。   只见长出了灰色绒毛的小猴子跌跌撞撞地爬到砚台边,居然张口开始舔砚台边流下的一点墨!小眼睛还眯着,一副惬意的样子。   拾兰以为它饿了,拿出奶瓶来喂它,它喝了几口,又皱着鼻子向着砚台的方向爬。   把它拿远,一放下,它又朝着砚台——准确说是墨水去了。   拾兰正要叫东方书来看,他就从练功室出来了,盯着小猴子看了一会儿,又盯着拾兰看。   拾兰以为自己脸上沾到了墨水,连忙弄出个水镜,却什么也没有。   就奇怪地问:“你看我干嘛?你看看小猴子怎么了?”   “小猴子很好,太好了。拾兰,你到底是谁啊?运气这么好?”东方书的语气都可以称之为幽怨了。说得拾兰莫名其妙,干脆不管:“你知道小猴子是什么了?快告诉我吧!”   “是灵墨猴,很少见画符篆的修士都想要的灵兽啊!怎么——对了,拾兰,你之前不是说要送我的吗?还算不算数?”   “这,你不怕,那个了?”拾兰指了指东方书的某根手指,对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也不说要小猴子了。   拾兰偷笑,也不继续问小猴子的特别之处,觉得应该先想个名字给小猴子。   叫什么好呢?   拾兰在纸上写了十来个名字,都被东方书给否决了,不耐烦了,就问:“你想叫它什么?”   “猴子嘛,就该姓孙,叫,叫孙大圣?算了,低调点,叫孙六空”。   拾兰不知道为什么猴子就该姓孙,就问东方书,东方书就讲了个孙大圣大闹天宫的故事给她听。   于是,这个又开始舔墨的猴子,就叫孙六空了。   为了让孙六空认主,又耽误了两天。   期间拾兰偶尔会想起阵法幻境中,小拾兰和那个东方书的相处。同样的场所,相似的人物面貌,却没有那种特别的气氛。   不过,那本来就是幻境不是吗。    第三十二章 书香痴魔(上) 更新时间2014-7-28 9:06:20 字数:2821  这一天清晨,在拾兰的催促下,东方书才念了几句诀,放出了第二道符。   两人都上了东方书的飞剑,开启灵力罩,追着前方不远处的符,向前飞去。   东方书辨了辨方向道:“这是向北了,会不会飞到你家那里去?”   拾兰摇头:“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我家那里好像没听说有这种奇怪的事情。”   “嗨,就是真有事,你也不知道吧?”   “呃,有可能。”拾兰想起爷爷的修为身份,觉得自己实在太迟钝了。   “就说那个贪妖的事,在场的人,谁也不会说给别人知道的吧。那个未婚夫,也算还可以了,一般人知道自己未婚妻和‘妖’沾上关系,怎么都要退婚的吧?”   “这倒是,希望他们以后能幸福。”   “你呢,你和你那个未婚夫,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我要是没跟你学符篆,他难道还会回来娶一个凡人吗?不会吧。现在还是这样,他是他,我是我,只是……”   “学符篆,这个,呵呵。只是什么?”   “娘,她一直惦记着……不说这个,你看是不是该降落了?”   “这么近?这么早就这么多人,出事了吧。我们还是先找个僻静的地方降落吧。”   “好,还要再戴面具吗?”   “就这里吧,当然要,马上。”   两人下了飞剑,东方书拿出个面具自己戴上,又变成了道骨仙风的老仙师。拾兰有些不情愿地拿出那个女童装的面具,再次问道:“就没有别的了吗?这个样子也太不方便了。”   东方书看看符的方向,迈步走了,还催促她:“快点,你这个萝莉面具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做好的,你还嫌弃。”   拾兰戴上面具追上去,知道要做正事了,也不再追问“萝莉”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小短腿追得实在是辛苦啊!   符指向的方向有很多人围观,似乎除了什么事。   拾兰听到有人在说“又是柳先生家的公子?”“命大!”“多亏了齐大夫!”“中毒了……”“自己吃的……”“不止一次了……”   心想难道有人自杀?这次的符找到的是个比贪妖还厉害的怪物吗?   东方书略放出些威压,挡路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散开了,拾兰跟着,走过街道,走进医馆大门,经过大厅,一路走到了目的地:医馆里一个挂着帘子的小隔间门前。   空气里还弥漫着呕吐物的难闻味道,帘子里面还有女子的哽咽声,似乎哭的时候又受到惊吓,强自忍住才又泄露出来的。   拾兰见东方书站着不动,知道他恐怕又是洁癖发作,不肯进去了,就上前把帘子掀起一角。   里面三个人都看了过来。   像是一家三口。父亲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的像是教书先生,站在榻前;母亲也是三十来岁,略有些发福,面相很温和的人。不过此时两人都有些狼狈,衣服上都有些污物。他们的孩子正躺在榻上,大约十一二岁,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睛微闭。   那符正停在孩子的头顶。   见拾兰站在门口不走,还看着那符,那位父亲皱着眉道:“速速离去,勿要多事!”   拾兰也不生气,放下帘子,对东方书说:“这回该你了,是个男孩。”   东方书点头,也不进去,伸出手掌放平,那符就自动飞回他手上了。   里面的人听到拾兰说话,还未反应,符就飞出去了。   母亲不放心孩子,父亲连忙追了出来,看清两人特别是东方书的打扮,眼睛一亮。对着已经转身走到大厅的拾兰和东方书道:“老仙师留步!”   东方书头也不回道:“此处不便,待你返家,再上门拜访。”   拾兰只管跟着,心中暗笑,东方书好会装仙师啊,不对,他本来就是仙师啊,该怎么说呢……   两人走到人少的地方一转弯,拾兰拿了飞帕出来,一起升空,就在医馆上空等着。   下方围观的散去不少,有人刚才注意到两人了,有在议论的。   一个说:“刚才那位老仙师,真像是老神仙啊!”另一个说:“是很像。不过,现在这真的像假的一样,假的又像真的一样,不好说啊!”   拾兰听得好笑,看向东方书,道:“看吧,还有人不看好你这副装扮呢。”   “他们不看好有怎样,只要事主认就行啦。”   “你说,本来就是真仙师,为什么反而要变个假样子呢?”   “这啊,叫包装!可以省好多事。要不然,还得咱们求着他相信。”   “哦,这倒也是。就跟,要进好点的饭馆吃饭,就要穿好衣服一样吧。否则,小二都不让进的!”   “嘿嘿,亲身经历吧?被鄙视了?哭了没?”   “哪有那么严重啊。”   两人闲聊着,也注意这那一家三口的动静。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太阳升起老高了,那位父亲才抱着儿子,上了一辆简朴马车,孩子的母亲提着药包也跟着上去,马车夫赶着马车掩着街道向西,马蹄的的响着,融入人流中。   拾兰背光坐着,又在研究那一页“净心法”,小墨猴抱着她的手指,不时嗅嗅那页纸。   东方书懒洋洋地躺在飞帕上闭目养神,旁边还撑了把伞遮阳。   那人一出来,他就睁开了眼,偏等马车走了,才忽然说道:“出来了,跟上。”   拾兰一惊,收起净心法,向下看了看,茫然道:“在哪?”   东方书也不看,伸手一指,道:“那里。”从指间延伸出一条线,连在那马车顶上。   拾兰惊奇道:“这是什么术法?你什么时候弄的?”   东方书挥挥手,道:“等这事完了,再教你。先跟上去,在他们下车的时候,等在他家门口。”   拾兰瞪大了眼,这,是欺负凡人看不见他们跟着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来“包装”,东方书也太那什么了吧。   想着,还是依言而行。抢先出现在一座小院子门前。   果然看到了,那一家人惊奇、敬佩的表情。   那孩子看样子好了很多,只是还虚弱无力,让父亲抱着,有些好奇地看了看东方书,之后一直盯着拾兰看。   一行人进了院子,见有一丛竹,东方书还赞了句“士林风范”,引得男主人高兴不已。   母亲要带那孩子去洗漱休息,孩子却闹着不肯。父亲板着脸斥责了他,也告罪说要去更衣,让两位仙师稍坐。   东方书一笑,对着一家三口施了个“除尘术”,三个人的衣物仪表都整洁如新了。   也不进屋,只说院子里阳光正好,自行拿了把罗圈椅背光坐了,又在一旁摆了三把椅子让这家人坐。拾兰则站在他左手边。在那一家人眼中,神仙的光环更加明显了。   一时都讷讷不能言,拾兰又提醒了一次,才把孩子放下,各自坐下。   “说说吧,令郎是什么时候出现异常的。”东方书淡淡开口。   “是,是!”男主人连连称是,略停了停,整理好了语言,才开始讲述。   这位柳梓寒,私塾先生。大儿子柳伯林在书院念书未归。身边是他的二儿子,叫柳仲林,十二岁。   这柳仲林自幼聪明,但是也任性。自3岁启蒙,认得几个字,不久之后,便开始时有怪癖出现。家人初时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就是孩子会把一些花草的叶子花朵吃进嘴里去。母亲教过多次,都是当时改了,过不了多久就又犯了。   当时想着,孩子大了就没事了,也只是不在院子里种花草了,外出的时候多加注意罢了。   可在他7岁的夏天,不知吃了什么,中毒了,头晕呕吐,幸好不是剧毒的,看了大夫才好了。以为他该接受教训了,可后来依然是老样子,看到什么树叶草叶花朵都要尝尝。   家人只好随时有人看着他,怕他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了毒。为此,他的父亲、大哥甚至不大识字的母亲,都通读了医书,随时注意有毒的植物。   如此,才好了些。不过隔个一年半年的,大家以为他好了而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总会再出点意外,闹得人仰马翻的。   为此,他大哥去书院读书的时间也是一推再推了。直到去年春天,柳伯林才在父亲的强逼之下去了书院,而柳仲林这近一年的时间也没出大的意外。   谁知道昨天夜里他居然又偷偷跑出去,不知吃了什么,晕倒在院子里,让早起的父亲发现,赶忙送医,才捡回小命。    第三十三章 书香痴魔(下) 更新时间2014-7-29 9:04:03 字数:2586  拾兰注意到,柳先生在讲述的时候,柳仲林还是一直在看着她,对父亲的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颇看不惯这样不尊重自己父母的孩子,也对他好奇的目光有些不喜,便伸手想拿张“眼”符篆来看看是本性使然还是有什么东西作祟,才一动,才发觉,孙六空还抱着她的手指,正皱着鼻子闻味道。   换了只手拿符篆,心里明白,那柳仲林是在看小墨猴啊,不是在看她……   默了一默,才激发符篆,向柳仲林看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心念着“不知他体内有什么东西作祟”,这次的“眼”符篆居然和以往的不同了,她一眼看过去,柳仲林在她眼里就是个透明人,连脉络骨骼都看得清清楚楚,还看到怦怦跳着的心脏和翕张的肺!   多亏了之前丹药作用下的仪态训练,让她面色一变,却没有惊呼出声。   柳先生还在说如何纠正孩子的怪癖,柳夫人也发愁地看着儿子,柳仲林还在看孙六空。柳家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也没觉察到。东方书却感知到她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转头时,以目相询。   拾兰眼里的东方书却是正常的样子,也带着比较凝聚的亮光,不过居然是五彩的。她惊讶之余,又去看柳氏夫妇,发现也是寻常凡人的样子,只有柳仲林,还是那副吓人的样子。   她摇摇头,低声说:“没什么,晚点再说。”   东方书又安慰地拍拍她的肩,继续听柳先生说话。   又听了一会儿,发现柳先生一直在说如何担心如何纠正,却没有提过一句,柳仲林为什么总是吃花朵树叶。也没打断他,只记下了。   柳先生终于讲完,说到:“还望老仙师妙手回春,治好我儿之病邪,解我一家之忧愁。鄙人不尽感激!”   东方书点头道:“我等便是为令郎而来,自然会尽力除邪。只是,柳二公子,柳仲林!可否告知,你为何去吃那些不能吃的东西呢?好吃吗?”   被叫到名字才转移注意力的柳仲林答道:“不好吃。可是如果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不是会成仙吗?最少也会功力大增成为武学高手的!老仙师,你是吃了什么才成仙的?这位小妹妹也吃了吗?”   “天材地宝?!”这是不可置信的柳氏夫妇。   “成——仙?高——手?”这是笑不可抑的东方书。   “小妹妹?!”这是气急败坏的拾兰。   柳仲林见自己的话让四个听众反应各异却同样激烈,不由得得意起来:“你们不知道吗?连屈原都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残菊之落英’!父亲,我说得对不对?”   “对,可是……”柳先生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他第一次知道这孩子居然是出于这么荒谬的理由才生吃花草的,以前都以为是孩子顽皮不听话而已。   “明知有毒的你也吃,又是为什么呢?”东方书很好奇这孩子的想法,继续问下去。   “书里说的有毒,又不一定就是我吃的那种,说不定只是长得相似,是真正的天材地宝!”柳仲林依然振振有词。   “你从哪里知道,吃了天材地宝可以成仙?”   “父亲讲的故事,还有书房的书里,都有啊!”   这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看向柳先生,柳先生也呆住了,喃喃道:“那只是,杜撰,子虚乌有……”   柳夫人一直沉默着,此时听出儿子之所以几次险死还生,居然是因为丈夫,也不由得有些埋怨了,恨恨地道:“你没能去当仙师,就整天看那些话本,还害了仲林!你,你……”终是说不下去,揽着儿子哭起来。   柳仲林却不明白母亲怎么了,有些莫名地道:“娘,你怎么了?我还想看小妹妹的宠物,你快帮我说说?”   拾兰第二次被个比自己小的臭小子叫小妹妹,偏偏又反驳不得,只得瞪了瞪东方书,都怪他弄这个什么萝莉面具给自己。   不过想到正事,还是开口道:“你看出来了吗?”   “恩,你呢?”东方书答话时已经用了静字符篆,让柳家人只见动作而听不到他和拾兰的声音。   “是痴魔?”拾兰刚才强忍着不适观察,看到柳仲林头部有一块被黑色的不明物体占据了,结合他的表现判断,应该是“痴魔”阻碍了他的认知,才让他沉浸在修仙的话本故事里不可自拔、走火入魔。不过,显而易见,这孩子也是个天生吃货,故事里那么多励志的部分,他怎么就偏偏认定了“吃”呢?   “对,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你看着就行了。”东方书很有自信地说。   “要怎么办?”拾兰自己暂时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很好奇。   “对熊孩子嘛,就得揍!”东方书看着柳仲林,冷笑道。   拾兰很快见识了一把筑基修士控制灵力的水准。   东方书是用灵力发现痴魔的,也打算用灵力强行把它抓出来。   在此之前,当然先一个定身法把柳仲林定住,然后一个厚厚的灵力罩把自己和柳仲林一起罩住,防止痴魔逃窜;接着开始两手张开放在柳仲林头两侧,用灵力构建一个圈,慢慢缩小,一直到围住痴魔,再把它从嘴巴牵引出来。   拾兰在旁边看着,很是叹服。先不说如何对付痴魔,就是把灵力侵入凡人的身体而不伤害到对方,就不好控制更跟别说,柳仲林还是个孩子,经脉都更柔嫩一些,更容易受伤。   等东方书给黑色雾状的痴魔贴了符烧掉,拾兰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满是崇拜了。   东方书也很受用这样的目光,特别是,想想这个小萝莉的面貌下,是个大萝莉的样子啊,双重的……咳咳。   柳氏夫妇等了不到一刻钟,柳仲林就醒来了。大梦初醒似地说:“父亲,那些书里讲的,都是假的吧。这两个人是不是也是骗人的?要不要抓他们去见官?”   拾兰皱眉,仔细看了看,痴魔确实没了,这是,矫枉过正了?   柳先生连忙让夫人带儿子下去,又连连向东方书道歉道谢,说:“老仙师果然出手不凡,小儿不懂事,仙师勿怪勿怪!鄙人所有之物皆可奉上做谢礼,老仙师若有何驱使,亦万死不辞!”   东方书也不客气,道:“先生言重了,只是这小小灵兽似乎对贵府的某件东西颇有兴趣,不知可否割爱?”   柳先生顺着东方书手指的方向看向孙六空,拾兰也有些不解的看着还在抽动鼻子的小墨猴。   “当然当然,不知是何物?”   “兰兰,你带六空去找找。”   “是。”   拾兰抬起左手,孙六空抱着她的食指,依然在嗅嗅嗅的。拾兰试探着在院子里绕了一圈,最后断定了那件东西在书房。在柳先生带领下进了书房,六空抬起一只小爪子指向博古架上的某物,拾兰走过去,右手拿起三寸见方的椭圆形樟木盒子,左手打开盖子,靠近六空。   小墨猴居然松开她的手指,爬进盒子,抱着里面那块包着棉布的未知物体,整个身体都趴上去,还发出类似吃饱灵兽丹液时满足的声音来。   拾兰无奈,看向柳先生,见他面露心疼之色,见拾兰看过来,又强自笑道:“果然是灵兽,这是鄙人收藏的前朝古墨,具体是哪位大师的作品,还未知晓。还望小仙师笑纳,笑纳啊。”   拾兰见他如此心疼,本不想要,可又看看孙六空没出息的样子,也不舍得强行把小墨猴拔下来。就点头道:“如此多谢柳先生了。”   就这样捧着盒子走出书房去找东方书了。   还听见柳先生在后面小小声道:“一块古墨换儿子的病愈,值得,值得啊……”    第三十四章 符篆之力 更新时间2014-7-30 9:05:41 字数:2759  拾兰在柳家小院直接启动了玉兰谨帕的隐匿阵法,和东方书一起忽然消失在柳先生面前。   之后才上了飞帕,升空而起。   东方书笑道:“你怎么也学我故弄玄虚了?”   拾兰取了面具,答道:“我是看柳先生实在心疼他的古墨,如此,让他开开眼界,少心疼一点。”说着,无奈地伸指点点还趴在那古墨上的孙六空。   “你别怪六空了,它名字里的‘墨’便是因为这种猴子喜欢舔墨,传说中就是文人墨客书房中难得的宠物。这成了灵兽也不改这个习性。不过它只是喜欢舔一些,不会整个吃掉的。”东方书为孙六空辩护。   “是这样啊。我们接下来去哪?”   “就近找个山林,跟我说说吧,刚才怎么了?像是被吓到了?”   “那就继续往北,那边有座高山。刚才,是符篆的效果吓到我了。就是这种的,你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眼?哈哈,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东方书一看,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柳仲林整个人透明了一样,能看到骨架,还有五脏六腑!心还在跳!猛地一看见,吓我一跳!”拾兰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是有些心里发毛。   “是这个啊,我以为是——咳咳,没什么的,等下详细告诉你。”东方书看样子有点失望,不知道他本来以为是什么。拾兰没问,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山中一个小瀑布旁,小竹楼外,两人一桌两椅,安坐喝茶,小墨猴依然和古墨相依相偎。   评论了两句山景,东方书问道:“你觉得什么是符篆?”   拾兰想起文字的演化史,道:“符篆其实还是文字,对吧?”   “那文字为什么有种种不同的能量?”东方书追问。   “因为有灵气的缘故吗?”拾兰不确定地答道。   “那为什么现在的文字即使加入灵气也不是符篆呢?”   “这……”拾兰想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不知道。”   东方书起身,走到瀑布下的小水潭边,投了颗小石头进去,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回头见拾兰注视着他,笑问:“拾兰,你有没有听过,‘文字出,神鬼哭’?”   “书里面看到过。不过,那只是传说不是吗?”   “不完全是。最初的文字只是图画,慢慢简化定型才产生真正意义上的文字。这就是符篆的文字。你我用的这种,其实是另一界的文字。水嘉界最早的文字现在也是作为符篆来用的。有些用了特定的笔墨纸之后,甚至普通人也可以用。其中真正起作用的是什么呢?”东方书侃侃而谈,拾兰听得皱眉细思。   “这种文字本身是有力量的,还需要加上,比如灵力,还有,……”拾兰努力回想:“你说过让我多看看世界,多经历一些,加深理解。那么,是不是还有写字或者用符篆时候的想法?”   “我把这叫做念力。你之所以看到柳仲林身体内的景象,是因为你从贪妖那件事得到的经验,觉得他可能也是体内有异。你当时是不是这样想的?”   “念力?我是这样想的,结果就看到了。那之前,是因为我想看到的东西不同,才没有像这次一样?哎呀!不好!”   “出什么事了?”   “我在三才宫画了些符篆,让玉莹师姐帮我送人的。不知道那些会不会出这样的问题。”拾兰有些着急。   “放心吧。你以为谁都明白念力的?一般人拿到符的时候,都先了解符篆的功用,差不多都是固定的。这样一上来就定了框架,只在适当的条件下拿出来用,根本不会出问题的。”   “哦,那你怎么发现的?”   “我,呵呵,我天资聪颖不行啊?”东方书有些尴尬地转过脸去看瀑布了。他当初发现,也是被惊了一下的,只不过是惊喜的“惊”。也就是因为在那种情形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才彻底得罪了邱希莲的。   再具体,咳咳,算了吧。宅男的龌龊心思还是不要出现在这个清澈的小谭边了吧。   不过,拾兰这大半年的成长还真是明显。从不怎么识字的山村姑娘,成长为现在仪态无可挑剔、符篆能体会到念力的女修,真是,世事难料啊……   见拾兰半晌不语,才回头去看她,却见她静坐不动,明显在思考中。   拾兰在细细回想自己画符篆、用符篆时的情形。   安静了大半天,东方书都回到小竹楼去练功了,天也黑了,孙六空饿了,吱吱乱叫,才惊醒了她。   拾兰醒过神,笑着收起桌椅,带着孙六空走向小竹楼。   看样子,似乎想通了什么。   喂过孙六空,拾兰迫不及待要试试自己的想法。   她先写了让她怨念不已的“飞”。——第一次真正见识符篆就是东方书写的这个,化作一只鹤带着她飞到空中。她之前画的,就只能变成小麻雀。   这次写的时候,专注地想着在山中见过的,翱翔空中的鹰。   用灵气激发的时候,眼前浮现出在飞帕上看到过的云层、飞鸟、海面……   这次的符篆很成功,一只光点组成的大鹰出现在拾兰面前。双翅张开几乎有这间书房这么宽。不过幸好这小竹楼似乎也有空间变化的功能,否则恐怕连拾兰都没地方待了。   昏昏欲睡的孙六空也被这庞然大物给吓得更紧地抱着古墨。   感觉到灵力波动出来看的东方书,也被拾兰给惊到了,笑道:“拾兰,真有你的啊,这么好的鹰,一起出去兜风去?”   拾兰也很激动,想试试自己的符篆怎么样,心念一动,巨鹰就缩小了些,从窗子飞出去等在外面了。   拾兰安抚了下孙六空,把它留在书房。东方书收起小竹楼。   拾兰控制着鹰变化到能承载两个人的大小,两人一起上到鹰背上,拾兰坐着,东方书站在她背后。   大鹰腾空而起,拾兰只需要控制住方向即可。   脚下是苍茫的大地,点缀着万家灯火。头顶是灿烂的星空,蕴含着无尽秘密。这一刻,拾兰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东方书,学得符篆。   否则,就是和小翠她们一样,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体验。   如此想,也如此告诉东方书了。   没想到,东方书本来笑着的脸,忽然僵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拾兰,你不必感谢我的。当初,其实,我……”   拾兰也敛了笑,让大鹰盘旋在空中,低低地道:“你当初是故意接近我的,是不是?所谓的快速学符篆的法子,其实也是骗我的,是不是?”   “是。你都知道了啊。”东方书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气氛这么好,却忽然说起这个话题,想到可能就此和拾兰交恶,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得。   “我知道啊。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让我没事。但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得到好处的人,是我。可能开头不好,可我觉得,至少从上次分别到这次见面,你都没有再骗我,反倒一直在帮我。孙六空的孵化,还有今天告诉我念力的事——这些,我觉得足够抵消你当初的故意和欺骗了。”拾兰低着头,说到最后,才转过身看着东方书,笑着,眨了眨左眼。   “你的意思是,你不怪我?”东方书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是这么想的。事情可以这么算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察觉心上一直压着的一点负担,终于烟消云散,他也笑起来,夸张地抹了下额上不存在的汗,道:“吓死哥了,还好兰兰妹纸宽宏大量!”   拾兰被逗得大笑起来,清脆的笑声随着大鹰的盘旋,回响在山水间。   东方书也放开心怀,大声长啸。   到后来,忽然也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止,喘息着对拾兰道:“我的修为又上升了一层啦。”   拾兰替他高兴,却也有些呆:“这样也可以?”   话音落,却见东方书皱眉看着她,一会儿又笑了:“你是不是也一样上升了一层?”   拾兰感觉一下,似乎也是哦。   不由得叹道:“真是神奇……”   看着夜色,东方书道:“不如我们放出第三张符?一鼓作气?”   拾兰点头,大声道:“好!出发!”    第三十五章 亲仇怨鬼(上) 更新时间2014-7-31 9:07:02 字数:3350  两人出发的位置,是碧沙城西北一座小城外的山上,一路继续向西走,到了子时,已经到了芙蓉洲和青阳洲交界处的伏牛山里。   第三道符最终停留的位置,让拾兰有些毛骨悚然,后悔夜里出来了。   东方书看着鬼火明灭的山谷,也有些皱眉的。想想“净心法”里面提到的怪物种类,再看看眼前那符正停在一个没有墓碑的小土丘上空,确定了这次的目标:鬼。   拾兰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在鹰背上小声问东方书:“东方,这次是鬼吧?我们能行的吧?”   出发前的坦诚,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拾兰不再介意东方书喊她“兰兰”,东方书让拾兰叫他“东方”——之前,拾兰有意无意地都避开称呼他的。   “兰兰,我们是修士!还怕鬼?不过现在接近子时,阴气正盛,不是对付它们的好时机。我们还是等天亮再来吧。”   “好的好的。”拾兰很速度地让大鹰转身,东方书连忙回身召回那道符,却也没说什么。   只在心里可惜:这么好的恐怖片氛围,要是坚持现在下去,说不定萝莉妹纸会吓得投怀送抱呢。要不是把完成承诺放在首位,他才不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离开那片坟场,大约有十里地,有个小村子,东方书在能看到村子的高山顶上放出了小竹楼。   拾兰摸了摸大鹰的头顶,看着它化成光点,消散在夜色中,有些不舍得。   东方书见状在窗口叫她:“快进来吧,符还能再画嘛。”   天亮的时候,拾兰站在山顶看日出。   天有些阴沉沉的,太阳被云层挡住了大半,不过看到大片的霞光,还有山脊也被加了一道金边。拾兰看着,有些想家了,不知道娘是不是已经好了……   解决掉这次的鬼,应该可以回家了吧。   拾兰回身想叫东方书出发,却看见山下的村子,她皱了皱眉,进了小竹楼。   东方书已经戴上了面具,见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拾兰看了看他的衣着,道:“两件事。第一,山里冷,虽然我们不觉得,但是穿这样,会不会太奇怪?第二,下面的村子,有些不对,和寻常的村子不同。”   东方书也看了看自己的长袍,向外走着,道:“没事,就这样正好。村子哪里不对?我去看看。”   拾兰也戴上面具,检查一下孙六空,见它在窝里好好的睡着,就不打算带它出去受冻了。   她出了门,东方书正皱眉看着山下那依山而建的两三排房子,二三十户人家。见她出来,对她道:“我也觉得不对,可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房子都,哦,是房子不对!”   “房子都一样的,没有老房子,还都离得很近!”拾兰也看出来了。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东方书皱眉。   “说明,这是个从别处搬迁过来的村子。之前一定出了什么事吧。”拾兰猜测。   “恩,说不定和那个鬼有关!走,下去看看。”   话音落,东方书就揽着拾兰的肩,从山顶纵身跃下,在拾兰惊呼未出口时,却开始缓缓下降。   到了地面,拾兰一跺脚,却没再说什么,只抢先走在前面,东方书在后面缓步而行。   太阳刚出来,村中几乎没有人出门,倒是有几家有了炊烟。   拾兰见时间还早,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就说:“不如我先回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来,反正没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犬吠,然后带动整个村子的狗都叫起来了,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东方书低笑:“行啦,连这的狗都不让你吃饭,先忙正事吧。”   然后就正色迎着最近一家出来查看的男主人走去,近前,微点头,对有些紧张的中年男子道:“这位兄弟莫惊,我等路过此地,要在附近找一个地方,来问问路。”   “不敢不敢,仙师叫小人老王就行。若不嫌弃地方肮脏,就请进来上座。”答话的人居然一口官话,虽然咬字不准,但也能听得。显是有些见识的,怪不得能认出两人的“仙师”打扮。   “多谢老王,叨扰了。这里是王家庄?”   “请进请进。我们这里,现在叫王家村,以前,嗨!请坐,不知仙师要找什么地方?”   东方书还是不进屋,自己拿了椅子坐在院子里,让老王有些受惊,拾兰小童女依然站在左手边。   “名字倒不知道,只知道应该在这一带,也是个村子,可是遍寻不着,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这,这,仙师,找那村子,不知何事啊?”   “老王知道在何处?还请告知。”   老王面有难色,道:“这,我们答应了不再对人提起的,实在是不好食言。”   “哦?还有隐情啊。其实,我并不是来找什么村子的。是见似有恶鬼作祟,才……”   “恶鬼?不,不,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唉!”   “老王真的知晓?还请告知,若真是可怜,我也好送它去轮回,不再流连俗世。”   “也罢,就告诉仙师吧,仙师乃是神仙中人,不比我等凡人。也不算违了誓言。”   拾兰在旁听着,若有所思,发现东方书很会说话,连人家不愿说的都能问出来,需要学学。   老王先大概讲了事情缘由。   王家村原本叫王家坳,离此地大约七八里。村子是十年前搬到这里的。   村中一个因病死去的女孩子,死去十年,却变成了鬼,总是在村子里作祟,闹得人心惶惶。这女孩子家里却不知怎么忽然发了大财,却也被骚扰得受不了。其父干脆和村民商量,整个村子都搬走,并答应大家出钱盖房子。   搬来此处之后,倒是一切太平。那女鬼家,却慢慢败落了。   东方书安静听完,才又追问这女鬼的详细情况,以及如何作乱。   老王却不肯细说了,道:“仙师,当年我们没搬家时,一说起她的事情,她就会知道,晚间就来作乱。搬家时,也答应了女鬼的父亲,不再说起这事。这些年也都还太平。详细的,还请仙师去问他们家人吧。”   东方书又问这家都有谁,住在哪里。   老王说:“她父母都还在,不过身体都不好了,还有个弟弟,前年买了个媳妇。就住在村子中间,他家的大门最高的。”   之后东方书和拾兰就告辞,去找女鬼的家人了。   出了门,拾兰道:“刚才老王是想详细说的,是他老婆在门里面打眼色,他才又不说了。我都看到了。他老婆真不好!”   “哈哈,他老婆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你别在那里乱说啦。”   “也对哦,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觉得她不好;她也是为了家人担心,也没什么错好像……”   “……是这家吧?”   “怎么没人呢?刚才没注意到有人出去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   “哦?是二月十一。怎么——对了,他们可能是去,他们会去吗?”   “去看看吧。”   两人一起向着夜里看到的那个山谷走去,因为不远也不着急,便不值得再用飞帕飞剑,就只凭体力走着去了。说是走,看在悄悄留意他们的村民眼里,也算是风驰电掣一般了。   也有些胆子大的后生,看他们去的方向,跟着追了一阵子,见越追越远才作罢。   拾兰猜测他们去做什么了呢?   芙蓉洲民间不少家族都会在春天特定的日子扫墓,并不局限于清明。   灶房里火塘是冷的,应该是天没亮一家人就离开了。值得他们天不亮就出发,悄悄去的事情,好像也不多吧?   果然,在通向山谷坟地的路上,看到了那一家四口,两代夫妻。年长的两位都有些佝偻了,几乎是用挪的在移动;年轻的两位也都有些愁苦的神色,两人手里各提着篮子,儿子在二老前面,儿媳跟在后面。四人的衣物倒是整洁,布料比先前老王穿的要好些,却明显都是旧衣了。   东方书见两位老人的速度极慢,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便说带着拾兰绕过去先走,拾兰不肯,说要帮帮他们。   东方书知道拾兰是心软了,冷笑道:“他们的女儿能变成鬼徘徊世间骚扰村民,你觉得,他们一家会是什么值得你帮的人吗?”   拾兰却道:“他们现在是做什么去?就算他们有错,现在也已经知错了!”说完就要一个人上前去。   东方书无奈拉住她,叹道:“他们先前被鬼吓怕了,看到你忽然出现,还不把你当鬼?”   “那怎么办?”   “要我说,还是别管他们了——好好好,既然你想帮,那也好说,你想怎么帮他们?”   “这,路太窄也走不了车,那,弄两只驴?”   “驴——行,行,你来吧。”东方书被拾兰打败了,开始觉得自己告诉她念力的作用会不会是做错了,不知道她还会用出什么奇葩的符篆来。话说,符篆出现的时候,还没有驴的吧?   拾兰当然没直接写个“驴”出来,她拿出两张“走”字符篆来,想着驴的样子用灵力来激发。   第一张有些失败,驴子的比例不大对,头小身子大了,不过路也不远,勉强用一下吧。第二张就好多了。不过,问题是,两只驴子都没有鞍子、牵绳!   东方书在旁边偷笑,拾兰脸有些发热,不过硬着头皮跳上第二张符篆化出的驴子,侧坐着,心念一动朝着前面的四人追去。   东方书落在后面,看着拾兰和那四人搭上话,下到地面,又说服了二老,两人都被儿子儿媳扶着上了光背驴,一起朝前走去。   坐上驴背的二老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样子,两个年轻人也有些僵硬。   拾兰朝着赶上来的东方书讪笑,小声道:“被你猜中了,他们把我当鬼了。”   东方书笑:“我现在跟你走在一起,他们一定也觉得我是你同伙,也是个鬼!”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笑。本来对手是鬼带来的阴森感觉一扫而空了。【目前最长的一章了。有人在看吗……】    第三十六章 亲仇怨鬼(下) 更新时间2014-8-1 9:03:35 字数:3018  待进了山谷,两位老人都坚持要下来自己走。拾兰也不坚持,让他们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收回了符篆。   昨夜只在空中看了看,注意到鬼火处处。白天看来,实际上却没有太多的坟地,零零落落地分布着五六个小土丘。   拾兰看那女鬼的弟弟也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还是因为面色愁苦显得老相了些,算算时间,好像这女鬼死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算是夭折的吧。   这片谷地,应该不是家族的墓地,而只是未成年孩子的坟地而已。   她在这里猜测,那边的一家人已经停在了昨晚那道符停留的小土丘前,摆起了简单的祭品,两位老人互相扶持着,都跪下磕头了。   看得拾兰很惊讶,父母给夭折的孩子扫墓,也要下跪磕头?这……   东方书看得也皱着眉,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拾兰正设想,如果自己去问,该怎么说,却听见女鬼的弟弟开口了,忙凝神听着。   “姐,我们都来看你了。爹娘都给你跪下了,你,你能不能不要怪他们了?”拾兰听出他一开始是有质问的意思的,却又转了语气,请求起来。似乎并不单纯是病死?另有隐情?   “姐,当年我才五岁,可是也记得姐是个好女儿、好姐姐,会照顾我会帮忙做家务。我们一起生了病,家里穷,我的病重,爹娘才用仅有的钱买了药煎给我喝。却没想到,姐的病情忽然严重了,又没及时用药,才……”他说着,旁边的两位老人都忍不住哭出声来,眼泪流淌在满是皱纹的脸上。   “姐,你是我亲姐,是爹娘的亲女儿啊!要是可以,谁都想留住你的呀!你是怪爹娘偏心吗?你看到这些年他们有多难过吗?娘说宁愿去的是她,爹说是自己无能才耽误了你——你都知道吗?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他还是压抑不住,质问起来。   他的妻子在旁边拉他的手臂,想要阻止他。   女鬼的母亲也转身,用力拍打他的脑袋两下,又趴下哭道:“不要胡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要是早点发现,花妞就不会去了啊……”   “老婆子,该怪我啊,你照顾儿子整夜都没睡,见他好点了才瞌睡过去。我出门的时候,该去看看花妞的。我怎么就没去呢!怎么就没去啊……”女鬼的父亲也自责不已。   一时间,和女鬼有血缘关系的三人都不说话了。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女鬼弟媳开口了:“大姑姐,我是你弟媳,没见过你,只听说过你的事。我也不劝你什么,只说说我的事你听听吧。”   拾兰和东方书在一旁等着,东方书已经又拿出椅子坐下了,听到女鬼名字的时候还差一点喷笑,被拾兰横了一眼。   拾兰只听到老王说这位弟媳是买来的,听了她的自述,才不由得叹息,自己比她们都好命的多啊。   她自幼被拐,不记得家乡亲人,因为长得不算水灵,八九岁上,被卖去做一户大户人家做粗使丫头,扫地打水什么的,也还好。   做了两年,主家犯了事,把买来的丫鬟又卖给了人牙子。她这次被一家厉害的主母买去,派去少爷院子里。   听起来不错,却是去做这位母亲教儿女后宅事务的道具了。让十来岁的少爷略对她不同,看其余人的反应。而傻乎乎的她,被院子里的丫鬟们暗地里整治得有苦说不出。最终结果,是被陷害偷东西,要被打死或者卖掉。   主母明知事情原委,却还是把她卖掉了。因为她笨得没有资格伺候贵人。   后来她又被卖了好几家,甚至还遇到过酒醉企图欺负她的男主人,幸好及时被主母发现,可结果却还是惩罚她、卖掉她。   一直到她近二十了,没人再买去做丫鬟,她又求了人牙子,才被卖到山里来给人做媳妇。   最后,她还说:“我很庆幸自己长得不好看,也没有想爬上枝头的想法。否则,早就没我这个人了。大姑姐,你看,至少你还有亲人惦记着你,我却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哪天我去了,也没有娘家人给我上坟。”   她说完,低了头,有两滴泪落在了地上。   拾兰以为她说完了,没想到她低着头,眼泪一直流,哽咽着说:“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主家给害了,和当家的成亲三年了,却一直没有过身子。大姑姐,我一直想,要是我有了孩子,让我把命给他都行啊。我想着,咱爹娘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你就,就别怪他们了吧……”   拾兰听得眼睛湿润了,自己的亲爹娘是不是也这么想过?那为什么又让自己成为弃婴被爷爷捡回去……   东方书本来漫不经心地听着,此时却忽然警觉起来,皱起了眉,道:“谁在哪,出来!”   那一家人说这些,也有说给这拾兰和东方书这两个疑似“鬼”的人听的意思,此时听见,也跟着茫然四顾,女鬼的娘哭道:“花妞,花妞,是你来了吗?你听见了吗?”   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出现。   拾兰不由得问:“你看错了吧?”   东方书盯着小土丘左侧山壁下的阴影,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拾兰才想起自己还没用“眼”符篆,有些忐忑地拿出一张来,用灵力激发,想着“要看看谁在那里”,却还是不小心想“恐怕要看到鬼了,别太吓人啊”。   结果,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片阴影里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像是个小孩子蹲在地上。   拾兰松了口气,却听见东方书道:“虽然是鬼,可也是女的,还是你去吧。”   她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了,有点怕,也有点不忍心啊。   没想到,那小影子忽然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拾兰,传来个飘忽的声音:“就凭你?哼!”   又转过头去看向那一家人,怨恨地道:“还说这么多废话,还不是请了人来对付我?!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该死!最该死的,是你!”   说着,就猛地向着那四人扑过去,居然是抓向它的弟弟!   拾兰还没从被蔑视的打击中恢复,就被这突然的变化惊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东方书却反映迅速,一下子挡在了它的前进路线上,一个灵气护罩护住了四个凡人。怒道:“不知死活的家伙!找死!火!”   一个大火球忽然出现,一下把那个白影罩在了中间。   那白影被困,居然还气急败坏道:“不是说让那个小的对付我?怎么是你上?”   东方书被她的话闹得怒气不见了,笑道:“她负责感化你,我负责灭你!”   拾兰忍不住翻白眼,道:“你直接说我心软就好了。不过,我心软也是看人的。这个鬼,明显是非不分偏激得很,灭了算了!”   “不要不要,妹妹不要灭了我啊,好妹妹来感化我吧!”   拾兰头上的青筋都跳了,狠狠瞪了东方书一眼,对着火焰中翻滚的白影喝道:“什么妹妹!你连亲弟弟都要杀,谁是你妹妹!”   这话似乎说到它的痛处,白影尖叫:“什么亲弟弟!是仇人都是仇人!他不是你们的宝贝儿子吗?不是你们的心头肉吗?为了他,你们看着我去死!那我就先挖了你们的心头肉,让你们心疼死!心疼死你们!哈哈哈哈……心疼死……”   灵气罩内,女鬼的父母弟弟都惊呆了,比得知女鬼要杀亲弟弟还要受打击,这是女儿(姐姐)的真实想法?她怎么会这么想?   拾兰也皱眉,想斥责她的偏激,却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好像也是因为,担心看到娘的偏心而逃避回家,忽然间没了立场。   东方书见拾兰沉默,皱了皱眉,喝道:“兰兰!别被它影响!”   拾兰听到之后回神,有些羞愧,也有些恼羞成怒,道:“灭了它!”   东方书似乎在顾虑什么,想了想,才拿出那第三道符来,念道:“困!”把火球变成了灵力绳子捆住了白影,又把符掷过去。   符贴在了白影上,瞬间燃起火焰,白影居然还挣扎着,先是发出凄厉的叫声,之后又用可怜兮兮的女童声音祈求。   灵气罩里它的家人都心软了,拾兰也有些不忍,东方书却道:“还想作怪!”   一个“静”字符甩过去,一下子就听不到声音了。   看着符和白影慢慢燃尽,拾兰叹道:“它也太偏激了吧!”   东方书也不撤掉灵气罩,直接道:“我们走!”   说着招出飞剑,拉着拾兰上了飞剑,又带上灵气罩,快速离开了山谷,一直飞到王家村上空,带着几人一起降落在村外。   拾兰有些奇怪,东方书却摇头示意她别问,对惊异不定的那一家人道:“那个怨鬼已经不是你们的亲人了,她原本的怨气被刻意引出来又被放大了很多倍,已经失去本性了。告辞了!”   说完,又拉着拾兰急急上了飞剑飞走了。   把跪地磕头的一家人远远留在原地。    第三十七章 歧路 更新时间2014-8-2 9:06:17 字数:3301  飞剑向着东北方向飞,拾兰第一次见东方书把飞剑飞这么快,还神情严肃。   感觉是在逃跑的的样子,可是看看,并没有谁追来啊。   不,不对,后面这滚滚而来的黑云是怎么回事?!离两人不过百丈,还在快速靠近中。   拾兰吃惊得很,却发现藏在衣内的那块牌子在发热,低头一看,还发着白光。连忙拿出来,握在手里看。   东方书虽然一直埋头赶路,也注意到她的举动,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拾兰下意识的还是为爷爷隐瞒身份,只道:“让你来找我的人。”   东方书皱眉,却又笑:“真是守口如瓶啊。我们有救了。先下去再说。”   说完,居然拉着拾兰的手臂,控制飞剑向斜下方飞,速度比坠落还来得快。   一下子把黑云又撇开了十来丈,不过距两人也只有不到四十丈了。   离地还有十丈的时候,飞剑开始盘旋着降落,速度略慢了些,却还是绕得拾兰头晕目眩。   东方书略好些,在绕圈的同时还飞快地向着各个方向掷出若干玉简。   等拾兰晕得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转的时候,东方书定好了阵心,启动了防护阵法。   他把头晕着的拾兰从飞剑上横抱下来,放在一棵树下,轻拥了一下松开,取下她的面具,微叹了口气,笑道:“兰兰,你乖乖待在这里等着,待会儿就有人来接你啦。”   拾兰反手抓住他松开的手,问道:“你去哪?”   东方书缓慢却坚决地抽出自己的手,拍拍她,站起身来扯下面具,另一手指了指头顶的黑云,挑眉笑道:“我去跟这又黑又丑家伙玩玩……”   一边说一边已经驾驭飞剑升空,说到“玩玩”已经飞出了阵法的范围了。   拾兰强忍着头晕想要站起来,却没成功,只得仰头,从乱转的树枝的空隙中,看到炫目阳光中冲入黑云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心中有些无措,几乎弄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再睁开眼时,站起了身,眼前的一切都稳定下来不再转动了。天空中的黑色云团不时变幻形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撕扯着,中间还还不时爆出些火光和灵力的光芒。   阵法隔绝了声音,似乎也隔绝了外面看进来的视线,两只被惊得乱飞的鸟对她旁边树上的鸟巢视而不见,在旁边的树上停了一停,绕了一圈,又飞走了。   拾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东方书是把自己保护起来,一个人迎敌去了。   看他之前离开的速度,应该是比较厉害的敌人。   他对付得了吗?如果不是带着她,他想要逃跑,也不难吧……   拾兰忽然责怪起自己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努力修炼。   眼前有些模糊了,她眨了眨眼,努力想看清楚天空中的战况。   空中的东方书此时并没有拾兰想象的那么艰难,却也有些狼狈了。   追来的黑云,就是把花妞的怨气引出的幕后黑手。一个小女孩死了十年才变成鬼回来闹,又能闹到整个村子不安宁,那家人还凑巧发了财——都太巧合了,明显是有什么人或者非人在后面操纵的。   现在还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他们把人家布局这么久的事情给破坏了,还真是不好脱身。   眼前的黑云似乎只是主体的一部分,比他显露出来的修为要高出一线。黑云可以与灵力互相抵消掉,似乎还有腐蚀灵力的作用,他的灵力在不断消耗,同时黑云也少了一些。   如果是普通修士恐怕就栽了。不过他是谁?有随身空间在,可以从空间调用灵力,要拼灵力,他才不会输!   可惜,现在兰兰还不开窍,否则让她往空间里一躲,多轻松。   他正想着,黑云忽然开始凝聚起来,变成一个巨大的球,呼啸着冲他撞过来——这是之前他对付女鬼的那招啊,想把他困在中间耗死?!   东方书冷笑,一边闪避一边控制飞剑变大,在大球飞过来的时候,像打棒球一样,把它击飞出去,向着一侧飞出百丈之外。   压下心中的一点小得意,嘴角带笑,凝神戒备。   却见那黑球停在了原地,然后不停地摇晃起来,像在挣扎一样。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像是巨大的黑色气球漏了气,不一会儿就变成一缕黑烟,最后连黑烟都不见了。   东方书见黑球变小,便知道是等的人到了,却不敢放松,直等到完全消失,才收了飞剑,缓缓落在阵法之外。   到底还是有些灵力透支了,勉强解除了阵法,来不及说什么,就坐下打坐了。   拾兰也看到了刚才东方书打球那幕,虽然担心,也忍不住好笑。后来见黑球消失,并不知是什么原因,还以为是东方书用了什么术法解决了敌人,才这么,这么累。   说实话,这是拾兰认识东方书以来,他最狼狈的一次了,头发都有些乱了,长袍似乎也被弄得破了洞,变了色——这是被腐蚀的——可现在的东方书,在拾兰眼里,是形象最高大的时候了。   见他打坐,也不打扰,只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替他护法。   至于,真正消灭了敌人的那位,隐匿着身形,有些感叹地看着,一坐一立的两个后辈,特别注意了一下拾兰因为担心而微皱的眉,和满眼的崇拜。   不知想到什么,他一直没现身。   东方书打坐完毕,见只有拾兰在,问道:“有没有人来过?”   拾兰摇头,问道:“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东方书看了看自己,皱眉道:“没事,你等等。”   拾兰点头,看着东方书放出小竹楼,自己进去关了门,有些莫名。   过了不到二十息,东方书才开了门出来,拾兰看得很无语:以为他干嘛去,原来是整头发换衣服去了呀,比自己还讲究……   东方书却一副拽拽的样子道:“忘掉你刚才看到的,好好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洗洗眼。”   拾兰刚才满心的崇拜与感动已经被消灭了大半,无力道:“我还是先吃吃饭吧。”   东方书朝着某个位置看了眼,道:“行,我们也该吃顿散伙饭了。”   拾兰已经找了个略平的地方放桌椅,闻言顿了顿,又点头,道:“恩,无论如何,这段时间要谢谢你!特别是今天,我给你添麻烦了。”   东方书自动过来坐下,夹了拾兰放好的饭菜来吃,摇摇头,又指指菜,示意拾兰别说话快吃饭。   平时东方书几乎不怎么吃饭,总是灵茶灵酒灵果什么的,当然也会分给拾兰一点。两个人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   拾兰有些不习惯,东方书沉默着,偶尔夹一筷子,见拾兰吃得差不多了,才拿出了两个小小的杯子,都装了灵酒。对拾兰道:“这酒叫做无为酒……”   拾兰皱眉:“五味酒?和五味茶一样?”   东方书笑:“‘无为在歧路’的无为,味道还不错,不烈,你尝尝。”   拾兰微吐了吐舌,道:“那个茶实在印象深刻。我尝尝看。”说完,少少地抿了一点,皱着眉咽下,道:“比茶好喝些,不过也不好喝。”   东方书也不在意,一口喝干了自己杯中的酒,道:“兰兰,你以后打算做什么?不可能就一直在那个村子吧?”   “我要变强!刚才都帮不上忙,感觉很不好。不过要先回家看看。”拾兰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酒,又喝了一口,又一下子喝完了,回味了下说:“还行吧,这酒。”   东方书笑:“真不该让你喝的,居然能一杯酒就脸红了!”   拾兰摸了摸脸,道:“是吗,我觉得有点热热的。你呢?你还要去别的界?”   东方书点头。   拾兰道:“那你一路小心啊。”   东方书也道:“你也要小心,要好好学学怎么对战。希望以后能在别的界见到你。”   拾兰没听出他的意思,只道:“我会努力的。你请我喝酒,我弹琴给你听吧,也算送行了。”   说完,拿出琴几,摆好琴,有些憨憨地笑:“我弹琴可能没有幻境里面那个拾兰弹得好,不过这琴是玉莹师姐送我的,你不能嫌弃……”   东方书见她有些醉了,有些哭笑不得,却听见“幻境”“那个拾兰”,不由得忘记了要说什么了。   琴声响起,还是《灵台方寸》。   因为弹琴的人有些醉了,反而把琴曲中逍遥自在的意境表达得更潇洒了些,让没有现身的人也听得频频点头。   东方书不懂得琴,听着琴声,却也不由自主想起前世年少时和友人相处时的肆意欢笑,想起今生第一次御剑飞行时的畅快得意……   忽然一阵乱音,打断了听琴人的思绪。   东方书一看,拾兰居然已经趴在琴上,小脸通红,睡眼惺忪了。   “我还以为你信守承诺是个君子呢,原来还是……”   “别别,我也不知道她不能喝酒啊,只一杯而已,你也看见了。”   “哼,看在你今天护着她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你们怎么惹上那魔头的?”   “还不是你给的符,说什么只是小打小闹,没有危险,哼……”   “我不是来了嘛,哪有什么危险?别啰嗦,快说!”   “是这样的,我们……”   赶来救场的人一边拿了张带着幔帐的拨步床出来,把拾兰放上去,让她安睡;一边听东方书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之后又谈了些别的,一直到日薄西山,两个男人才告别。   拾兰仍然睡着,孙六空的窝也放在了床外侧的小柜子上,小爪子还扒着古墨。   她的枕边,还放着些别的东西。   【这章不在大纲之内,可是他们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难道他们算到这章要在七夕的时候发?要秀一把恩爱?不过,哎,目前为止,我好像也是喜欢东方书多些呢……祝各位七夕快乐!爱情美满。】    第三十八章 谁家 更新时间2014-8-3 9:07:25 字数:2630  拾兰睁开眼的时候,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应该是在床上,却又不是在房间里,耳边传来阵阵鸟鸣。   忽然想起前一天喝酒的事,忙坐起身,也想起东方书要走了,不舍了一瞬,又疑惑了:难道他把她一个人丢在山林里面自己走了?   目光一转,看到了枕边的几件物品。   萝莉面具,还有一块玉,折成方形的纸。   拾兰打开来看,原来是封信,用符篆的文字写的:“兰兰,我不在的时候不准喝酒。那块传讯玉符,我们在同一界的时候才能用,我找你的话,玉符会亮起。面具的样子是可以改的,你不喜欢的话,自己想办法改。希望能早日在别的界见到你。保重,后会有期。东方。”   才看完,又听见孙六空吱吱叫,看过去,它正连滚带爬地从小窝里面出来,差一点掉下去,险险地抓住窝边,挂在那里。   拾兰忙收了东西,把它接住。   正要教训它两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拾兰,还没醒吗?收拾好了出来吧。”   “爷爷?!醒了醒了,马上就来。”   拾兰快速整理好自己,又给孙六空装好灵兽丹液,让它自己抱着瓶子喝,才赶快走出了小房子一样的拨步床。   外面,居然是翠羽山了,回家啦!   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照在拾兰的脸上,不知是阳光还是那微笑,让看的人有些感叹地说:“拾兰,你真是长大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   拾兰看着爷爷比划的长度,有些不满地上前,道:“怎么可能那么小!爷爷……”想到可以趁此问问自己身世,又踌躇道:“爷爷,那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你在哪里捡到我的?”   爷爷看了看她认真的表情,反问:“为什么不先回家一趟?你不担心你娘的身体吗?”   “我——娘她,好了吧?”拾兰低了头,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早好了。就是总惦记着你怎么不回来,说自己对不起你。你们是怎么了?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爷爷看到拾兰咬着嘴唇不回答,也不再追问,摆手道:“行啦,不肯跟我说也行。你们娘儿俩的事你们自己说开吧。”   拾兰轻轻嗯了一声,却还是低着头。   爷爷叹了口气,道:“你听你娘说过吧,我捡到你的时候是冬天,你不到一岁,就在这山里。”   拾兰答了声是,低着头听,却被接下来听到的话惊得抬了头。   “其实不全是。你是一位朋友交给我养的,你是他捡到的。”爷爷看到拾兰的疑惑,点点头表示确认自己的话,又道:“他倒是在这山里的,我们随时可以去找他。你想先回家,还是先去找他?”   拾兰忽然想起幻境中,那个大树人。一下子觉得迟疑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我想先回家看看娘。”   爷爷见状也不勉强她,说了声好。却没有回家的意思,反而让她把拨步床和孙六空收起来,带着她又去了先前去过的洞府,给她准备了食物。   拾兰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碗粥,都没有尝出味道来。心里一直在想,那个幻境到底是什么。忽然听到爷爷问她:“拾兰,你就没有想问问,我为什么让东方书带着那三道符与你走这一趟?”   “我可以知道吗?”拾兰回了神,决定一件一件来。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我是什么人?为什么是现在这样?”   “恩,是的,不过爷爷不告诉我,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能说的肯定就说了。”   “乖孩子。说来话长啊,还是说你们这次出行吧。简单地说,就是我和我的朋友们希望有年轻人来加入我们,这次是你们特别是你的考验。因为怕我们的态度影响了你的判断,所以,才找了东方书与你同行。一是保护,二来你也可以参考他的看法。你明白吗?”   “为什么是我?”   “唔,这个晚点再说,先来说说,那三道符带你看到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那些妖魔鬼怪害人不浅!”   “那,如果让你以后就以杀妖除魔为己任,你肯不肯呢?”   “我?我的修为这么低,最后这次还要东方保护我,他一个人迎敌。我可以吗?”   “修为可以慢慢提高,只是你愿不愿意守护水嘉界的安宁?以战斗为每日必做之事呢?”   “我……我愿意试试!”   “好孩子,你还是担心自己修为低?”   “是的,还有,那个怨鬼要害人的时候,我都呆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别担心这个,慢慢来,练练手,习惯了就好了。你有十年的时间来训练,和做出最终的决定。”   “好,我会努力变强的。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个东方书曾经想从你的识海搜寻他想要的东西,结果如何,你知道吗?”   “他要搜寻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不过,我们已经说过这件事了,他也没成功,还让我真的学到了符篆,这段时间也一直很照顾我。我不怪他了。”   “这样也好,他能信守承诺,也不是邪道之人,当初也是有苦衷的。你想想,他当时已经筑基,而你从来没有修炼过,为什么反而是他吃了亏呢?”   “不是爷爷保护了我吗?”   “我?不,是你自己的识海保护了你!”   “我自己的……怎么可能?”   “你的识海可能天生强大,这能让你不容易受那些消极的影响,坚定意志不被腐蚀。这就是我们选择你的原因。”   “那,是在东方那么做了之后,你们才发现我的识海强大吗?”   “不,大约从捡到你的时候开始,就知道了,只是不明确强大到什么程度。”   “那为什么,到现在才进行考验?您也一直没有教我修炼?”   “这,是因为捡到你的时候,有一张纸条,写着一句话,似乎你的家人不愿意你成为修士。”   “纸条?谁写的?写了什么?”   “你看吧,就是这个。”   拾兰接过那张一寸宽三寸长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时间几乎弄不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只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是别人不要的孩子……   耳边爷爷还道:“我们不愿违背你亲人的意愿,便决定顺其自然。我们不出手,若是有人引你走上修行之路,我们再争取你加入。”   拾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流泪,连眼眶都没湿,还很冷静地道:“这个可以让我留着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笑着起身对爷爷道:“那我们回家吧,我想快点见到娘。”   爷爷叹气,站起身把她揽在怀里,道:“好孩子,好拾兰,想哭就哭吧。”   拾兰想说话,却听见格格格格的声音,正奇怪,才发现,是自己的牙齿相碰的声音,抬手要捂住嘴,又发现手乃至全身都在抖……   她断断续续地道:“怎么……回……事?我不……想……这样……的。爷……爷?”   爷爷揽着她,拍拍她的背,温声安慰道:“拾兰,你别太难过。你还有我,还有你爹娘,甚至连任之初也一定站在你这边的。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会撇下你的。而且,还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也许你的……他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唉,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乖……”   好半晌,拾兰才开始流泪,却没有停止发抖,她努力控制着声音,把头埋在爷爷怀里,语无伦次:“原来是故意丢掉我,不要我了,丢掉了,不是不小心弄丢了吗,不是,为什么生我出来,不要我了啊……”   拾兰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据说今天开始上推荐。忐忑啊。看在女主哭成这样的份上,给点安慰吧。收藏推荐留言什么的,多谢啦。】    第三十九章 变幻 更新时间2014-8-4 9:08:39 字数:3090  也许是这一场大哭暂时耗尽了眼泪,拾兰傍晚时回到家,见到任李氏的时候,并没有再哭。   任李氏已经恢复了健康,正在灶房做饭,还笑着和儿子说话。   任之初坐在在灶房门口,明显是任李氏心疼儿子,把他赶出来不让他帮忙。   拾兰进门的时候,任之初正看过来,脸上还带着笑。见是拾兰,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回来了。什么事情让你连娘都不顾了,到现在才回来?”   任李氏听见声音,一边提高声音问着“谁来了?”一边出来看,见是拾兰,一下子抢出门来,高兴道:“兰丫头!兰丫头你回来了!”   拾兰连忙笑着迎上去,拉住她的手,一声“娘”还没喊出口,却见任李氏一下子抽出手,猛地在她身上打了一巴掌。也没怎么用力,却发出很响的一声。   拾兰愣住了,任李氏却又一把搂住她,大声哭起来:“兰丫头,你怎么才回来!跑哪去了呀你!娘还以为,你记恨娘那次打你,不肯回来了。兰丫头啊,你怎么才回来呀!娘给你赔不是,你别怪娘,啊?”   拾兰听爷爷提到,后来也猜到娘是为了那件事。她抬手抱住娘的背,用力拥抱了一下,靠在娘怀里道:“娘,都过去多久了,我都忘了。你也别记着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娘,我想你了。你都好了吧?”   任李氏一时激动,这会儿冷静了点,觉得这样和拾兰抱着多少有些尴尬,慢慢松了手臂,却仍然揽着拾兰的肩,看拾兰的脸色、衣着,打量半晌,才道:“兰丫头,一直在我身边还不觉得,这三个月没见,发现你一下子变成大丫头了!”   拾兰这几个月变化不小,若是穿着三才宫带回来的衣服,恐怕任李氏都不敢认了。   她本来打算穿旧衣回来的,却发现长高了不少,旧衣服不能穿了。只好赶着用乾坤袋里的布匹做了件外衣。那些布匹是文府送的礼物,即使她挑了最不打眼的,却也不是寻常农家的衣服可比。再加上,修士本就有种特别的气质,她又让月“女师”特别指导过,这就让几个月没见的任李氏感叹不已了。   拾兰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话,却闻见一股焦糊的味道,连忙松开任李氏的手,道:“娘,糊了,糊了!”   一边说一边跑进了灶房,忙着处理糊掉的粥。   院子里,任李氏见一身新衣,如同大家闺秀的拾兰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点不介意地进了灶房,不由得笑了,也不在乎那糊掉的饭了。只一边说着“放着我来”一边抹着眼角,也跟着进了灶房。   任之初听着母亲和未婚妻在里面说话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今生他不曾去修仙,这样的情景是不是如同日升月落一般司空见惯?   可惜,没有如果。   他回来之后,才知道娘病得多重,才明白拾兰真的是走投无路才去三才宫找他的。   可前世,娘的身体明明一直不错的,活了将近60岁才去世。而且,他怎么都想不起来,前世的时候,他到底是不是娘难产生下的。   回来这些天,他给娘用了延寿丹,却发现原本能延寿50年的丹药,到了娘身上,只有20年左右的的效力——娘今年44岁了,也就是说,娘差不多还是只有60岁左右的寿命。   是什么改变了娘的命运呢?   他只能猜测,是他的重生。   他前世是没有感受到苇叶舟的吸引的,可今生感受到了。   他只能设想,是他重生而来,抢夺了娘的生命力!   这个设想让他内疚不已,这些天一直都陪着娘,除了每日例行的修炼,都不离开。   关于他当年的离开,还导致了另一件事。   娘说,他离开的第二天一早,她到处遍寻不着儿子,焦急之下,从拾兰口中得知,是上了仙师船,去当仙师了。一时气急,把拾兰痛打了一顿,责怪她怎么不把儿子拉下来。在盛怒之下,好像还说了些别的话。   因此,这次拾兰得知任之初将要回来的消息,却不肯和他同行回家,娘就猜测,是不是拾兰觉得,“我把你儿子找回来了,我该走了?”   这件事,让他想起,前世相似的情景。   他是追着拾兰去的,却无法靠近苇叶舟。看着苇叶舟飞走,他愤愤地回家吵醒了爹娘告诉他们,娘也是责怪他说:“你怎么不把她拉回来?”却并没有打他,后来解除了婚约,也只是感概“不是自己家的人强求不来”。   拾兰现在有修为,那么,当年她应该也感受到苇叶舟的吸引了,她为什么不上船呢?她是怎么想的呢?这些天,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玉莹师姐只转告他说,拾兰有事,和之前帮过她的人一起,晚些日子就回家看娘。   那是谁呢?会不会,拾兰还是遇到了——不,拾兰她回来了,已经过了前世她陨落的时间了。   要怎么开口问问她呢?   任之初正想着,感觉到有人靠近院子,看看时间,应该是爹回来了,便抬脚迎出去。   爹娘不肯离开村子搬去城里,也不肯闲着,还是坚持要干活。得劝劝他们。   四个人一起吃了饭。   任之初虽然可以辟谷,可还是略动了几筷子。   他还在想着怎么问拾兰的话,爹就问了:“拾兰,你爷爷说有商队带着你往良渚洲去,之后你怎么找到三才宫的?一路上还好吧?”   拾兰回来之前和爷爷对过“口供”了,也和任李氏略说了几句,不过任之初在想事情没注意而已。   “爹,一路都挺好的。到碧沙城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三才宫的沈长老,他带我去的三才宫。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这么顺利的。那的人也都很好,还给我做了好多新衣服呢。就是在家里穿着不太方便。”   “这就好。那,这些天你干嘛去了?让你娘担心这么久。还一直说不该打你那一顿。”   “爹,我和娘已经说过这事了,都忘了不提了啊。我这些天是学本事去了,我会画符篆的。任之初也见过的,我的符还是很厉害的。是不是?”   “啊,是,拾兰会画符的,很厉害。”任之初被拾兰使眼色,连忙附和着说。   “那,我们拾兰也是仙师了?我们家出了两个仙师啊?!”任李氏震惊了。   余下的三人一起点头。   任天玄任爹爹是与有荣焉,拾兰略有得意,任之初则有些无奈的迎合。   谁都没想到,任李氏接下来居然说了句:“既然你们都是仙师了,又都在,就尽快把亲事办了吧!”   任天玄愣了下,道:“你着急什么,先看看之初师门有没有什么规矩。啊?”   任之初点头,平淡道:“修行之人,不适合这么早成婚。”   拾兰见任之初反对,松了口气,假装害羞不参与讨论。   却还是被任李氏点名:“兰丫头,你说!”   拾兰无奈只得道:“我也听说女修不适合太早,那个,成亲的。我吃好了,先去整理下给你们的礼物。”   一边说着,一边揪离了桌,匆匆溜之大吉。   任之初晚了一步,只得留下,面对自己亲娘的唠叨大法。   拾兰回了房间,从灵兽袋里取出孙六空,从乾坤袋取出它的窝,准备给它喂灵兽丹液。   小墨猴长大些,不过还是小小的。东方书说这种猴子长不大的,就是能拿在手里那么小。   可能不喜欢黑乎乎的灵兽袋,孙六空有些委屈地蹭蹭拾兰的手指,吱吱叫了几声,才开始用奶嘴喝灵兽丹液。   拾兰喂过它之后,把它放在桌上,才拿出笔墨纸砚开始写字。   只是单纯地写,不用灵气激发。不过不用手执笔,而是用灵力控制着笔来写——这是爷爷建议的,用来锻炼对灵力的控制。   一开始当然不行,连只能勉强让毛笔立起,都不能保持不动。虽说不用手写,双手却都紧握着,比用手写字还累。   小墨猴喝饱了之后还去抱着那块古墨,对拾兰用的平常的墨就有些不大青睐了,不过还是偶尔会对着砚台里面的墨流露出很想舔一下又不舍得放开古墨的样子。   拾兰练习的间隙,还想着,下次用古墨写字试试看。不过能不能硬起心肠从孙六空怀里拿走古墨还是个问题。   写到灵力几乎告罄,才停下来,坐在凳子上。趁着身体上的虚弱,拾兰放任自己拿出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字迹,企图在脑海里勾勒出写字人的形象。   她这里出神,没发现孙六空对着她这边皱了皱鼻子,使劲地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特别的味道。居然放弃了爪子扒着的古墨,往拾兰这边靠近了些。   不过,在路过桌上的砚台时,小爪子抓抓小脑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舔了一小口。再往拾兰这边爬的时候,正对上拾兰满是微笑的眼。   就这样,孙六空没能和吸引它的味道亲密接触,拾兰也没能及时发现和她身世相关的线索。   不过,来日方长嘛。   【最末这句,也是对自己说,不能着急,慢慢写。坚持写一个完满的故事就是胜利。数据什么的都是浮云——唔,听说浮云蔽日也蛮好。矛盾地遁了。】    第四十章 不想 更新时间2014-8-5 9:08:02 字数:3471  第二天一早,一直到吃过早饭之后,拾兰把带回的金银、绸缎什么的都交给了任李氏,她也只是交待拾兰,要从中取出些花色鲜艳的,送给和拾兰熟识的同村姑娘们。两人就着挑花色、裁尺寸的话题的话题说了半晌的话,都没有再提起成亲的事。   拾兰松了口气,以为是任之初的解释起了作用了。欢快地把要送人的布料裁好了。   可惜她放心得太早了。   任李氏见都弄好了,便说:“干脆现在一起送去吧。过年的时候你不在家,都问你呢。”   拾兰没有异议,略整理了下衣服头发,任李氏见状道:“好啦,我们兰丫头好看,让她们看看也没什么。你是仙师啦,她们不敢说三道四的。”   两人一道出了门,布料都放在乾坤袋里,任李氏这些天也知道些仙师的事了,早上见拾兰凭空拿出那些东西也没大惊小怪的。   也没几家,和拾兰差不多大的姑娘,村里也就三四个,再加上任李氏平日交好的一两户人家,如果只是送个东西,很快就能回家了。   可是一见面,大娘婶子们必定要夸拾兰出落得好,再加上知道任之初回来了,寒暄两句,感谢礼物一番,接着就开始问起什么时候成亲了——她们可不管什么仙师的规矩,只是觉得,两个人本来就是有婚约的,那就该成亲。   还畅想着成亲后如何如何,说得任李氏笑容满面,不时看看拾兰,拾兰只得装害羞低了头。   如此三四家,都是如此。拾兰死活不肯再一起进下一家了,说该做午饭了,分头去送。   任李氏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坚持,顺了拾兰的意。   即便如此,拾兰还是又被小翠的娘和婶子,感谢、询问、关心了一番,头快低到地上才告辞成功出了门。——月女师教的那些,在面对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法拿出来用啊!   在这些看着她从小长大的大娘婶子们面前,你能端得起女修的范?爹和娘还在这里住呢,回头是让人家说爹娘不会教孩子?还是说拾兰出门一趟就变了心思看不起山里人?   拾兰几乎是逃命一般地回了家。   任之初见她愁眉苦脸地一个人回来,停止了正在练习的术法,问道:“出什么事了?娘呢?”   拾兰走过去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着站着的任之初,过了几息才叹了口气道:“我和娘分头去送东西了。你昨天没说服娘?”   任之初向这边走了两步,又站住,皱眉道:“我告诉娘,修行界的规矩,没有这么早就成亲的。娘说,她要想想。你这样,是娘跟你说什么了,你不同意?”   拾兰又是一叹,干脆趴在小桌子上了:“娘倒是什么都没说。可今天见到的人都在问,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哎,怎么办呢?”   “你是怎么想的?”任之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当然不想啦!”拾兰用双手垫着下巴,仍然趴着。   “不想什么?不想现在成亲还是不想跟我成亲?”任之初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放在身后的左手却握紧了,心跳也有些变了。   “恩,都不想!你呢?”拾兰略一想,就回答了。腹诽: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自然跟你一样不想!”说着,就转了身,快步走向院门。   “哎,等等,任之初你等等!”拾兰还有话没说完呢,坐直了叫他回来,不肯让他就这么走了。   任之初也不回头,问道:“还有什么事?”   “娘那里要怎么办?她要是坚持怎么办?她的身体刚好了,不会再为了这件事……”   “那,你想怎么办?”任之初有些期待地回转,看着拾兰。   拾兰被他略带期待的表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脸道:“你别指望我去说啊。娘这些年最惦记你了,你去跟她说,说得坚决点,她就不会再提了。”   “你真是——好,好得很,我去说。”任之初开始见她不肯直视自己,还以为有希望了,心怦怦直跳,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噎得他差点一口气出不来。   午饭后,任之初果然跟任李氏说了,说修行之人与常人不同,若是太早成亲,于以后的修行不利。   被反问什么时候才可以,任之初犹豫了下,才答了,至少要两百年后。   任李氏本来还以为拖个三五年、七八年之类的,没想到一杆子支到两百年后,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来回指着任之初和拾兰,   拾兰连忙扶着她坐下,小心地给她顺气,她半天才说:“我算是白养你们两个了?我闭眼之前,看不到我的孙子孙女了?啊?”   任之初和拾兰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任李氏见状,知道是真的没希望了,不由得掩面哭起来,直道自己命苦。拼命生下的儿子白养了,抱不了孙子了;辛苦养大的媳妇也白养了,抱不了孙子了……   拾兰小心地道:“娘,要不,再去抱养个孩子?”   任之初更绝,道:“要不您干脆再给我生个弟弟好了。”   一句话,让任李氏止了哭,有些尴尬地开始念叨,任之初没大没小、胡说八道。   拾兰见任之初一句话吸引了火力,连忙收拾碗盘去洗,离开了。   留下的任之初仍然坚持道:“娘,你的身体都好了。我是说真的。”   说的任李氏无言以对,直往外赶他。   晚上任天玄回来,从任李氏的埋怨中得知缘由,居然也觉得儿子说得有理。催着老婆一起努力去了。   拾兰和任之初也都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居然有人上门送礼物了,说是给仙师成亲的贺礼。还没撕扯清楚,又来一家,说是给拾兰的添妆。   任李氏解释说没这事,人家还以为是不想麻烦相邻,说:“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乡里乡亲的。”留下东西走了。   断断续续的,一个上午,村里大半的人家都送了礼来。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是让几个人都犯了愁。   任李氏道:“都怪我,我昨日带着拾兰出门,乡亲们说起亲事,我没有说清楚。让大伙都误会了。”   任天玄也怪她:“听风就是雨,孩子们都不同意,也没和爹说呢,你就自作主张了。这要怎么收场!”   倒是任之初道:“也不能全怪娘,我这次忽然回来,又一直在家待着,乡亲们可能以为,就是要——爹也别说娘了。”   他一说,任李氏又委屈又后悔,还不甘心,道:“要不,你们就先成亲吧——就先请了乡亲们,先定了我的心,以后圆房什么的,等时间到了再,啊?”   任之初心中一动,看向拾兰。   拾兰也看向他,见他不语,又见爹娘殷切地看着,有些犹豫了,道:“我,我们商量商量?”   任李氏闻言大喜,催促任之初道:“快去快去,好好商量啊。”   拾兰走到院子里,坐下,低头不语。   任之初也跟着踱过去,坐在拾兰对面,凳子略矮,他坐的有些局促,却不在意,只轻声道:“你改变主意了?”   拾兰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想让娘为难,可是也……”   任之初打断她,语速有些快地说:“其实娘说得也不错。就不说以后如何,至少眼下,也没什么坏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有心仪的人了,我们再,分开也行。我一直也挺对不起娘的,也对不起你,就算让我照顾你补偿你,可好?”   拾兰不知道任之初怎么会这么快改了主意,只以为他也是不想娘为难,心中对他有些改观,却仍是犹豫,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再想想。”   拾兰也没想多久。   当天夜里,爹娘都睡了,拾兰在院子里,摆了两个杯子,倒了玉莹送的灵茶。   茶刚倒好,任之初也安静地出了房门,过来坐下,等着她开口。   拾兰一开始拿着茶杯慢慢喝,喝了几口,又停下来拿着杯子发呆,接着又忽然喝酒一样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完了,开口道:“算了,就这么办吧。只当是完成娘的心愿。”   任之初听着,只觉得一直揪着的心忽然就轻松了,说不出的喜悦从心中散发出来。不由自主地确认道:“小兰,你愿意和我成亲了?”   拾兰激发了一个“静”字符篆,在小桌周围形成一个隔音的区域,才正色道:“只是完成娘的心愿。待娘百年之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为什么?不能让我一直照顾你吗?”任之初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苦涩。   “想让你一直照顾的那位,可不是我。好了,就这样。我要回房了,今天还没写字呢。”   任之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不知拾兰到底是不喜欢他,还是介意那位峰主的女儿。   很想再问问拾兰,却又怕不是自己期望的答案。   算了,至少,很快,在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了。   心念转动,看着拾兰走到房门口,站住了,又转身回来了,坐下问道:“我还没有问,你的延寿丹是哪里来的?”   任之初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答道:“是师父,就是火峰峰主给我的。”   “哦,那就好。你师父对你还真好。我以为又是那位峰主女儿给的呢。”拾兰说完,起身要走。   任之初发现拾兰对某人的称呼和自己一样,不由有一点小小的窃喜。伸手拦住她,道:“你介意她的存在?为什么?”   拾兰顺势坐下,闻言惊讶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她从第一次见面就为难我,你还问我为什么?”   任之初皱眉道:“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说出自己心里一贯的想法,才想起,眼前的拾兰,似乎比“她”更小些。有些讪讪地补充道:“我都当她不存在的。”   拾兰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任之初,却不想再讨论自己讨厌的人,再次起身道:“我不想说她不好,说了恐怕你也不信。不过,她差一点就通过我害了娘的命,我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拾兰的语气平静,任之初感觉她是认真的,却也很难相信那个不通世事的峰主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想要叫住拾兰细问,她却头也不回地回房了。连隔音的符篆也收了。   留任之初在院子里,思量,这到底是小姑娘之间的一时误会,还是真的如拾兰所说,是心性问题,严重到成仇。    第四十一章 谎言 更新时间2014-8-6 9:08:33 字数:3485  次日一早,任之初告知了任李氏,拾兰同意了。喜得她笑得合不拢嘴,又不断擦着眼角的泪。   待平静些了,就催着任天玄快去找人看日子,还要准备宴请要用的东西,别忘了联络做喜宴的人。   任天玄也高兴,却还是道:“让之初去请他爷爷回来吧,这事也得让他看着呢。”   任李氏也点头,说:“对对对,看我都高兴糊涂了,是得让咱爹回来。之初快去吧。”   一边低头装害羞的拾兰连忙道:“还是我去吧,我想去看看爷爷。”   任李氏笑得更开心了,道:“一起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事。”   任之初点头,拉着拾兰出了房门。   拾兰傻眼,她本来是想自己去的,怎么成了现在这样?   似乎,假成亲的事,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有些不太对。   “我们怎么去?”到了院子里,任之初开口问了,带着点微笑。   “哦,你说呢?”拾兰有些不在状态。   “走着去?”任之初试探着问,很期待两人并肩而行的场面。   “不要吧?用我的飞帕吧。”说着,拾兰拿出了玉兰谨帕,一松手,放大到一丈见方,还启动了隐匿阵法,自己先上去坐在一边。   任之初有些皱眉,为了拾兰不肯在众人面前与他同行,还有遮掩的意思。不过,也跟着上去坐下了。能两个人一起这么待着,也不错。   任李氏和任天玄看着两人消失在院子里,才又对他们的仙师身份更确信了一层。   特别是对拾兰。这次回来,除了言谈举止看着更顺眼了些,在他们面前,都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异之初,仿佛还是以前那个拾兰。   看到是拾兰拿出的宝物让两人消失了身形,二老才真切地感觉到,拾兰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拾兰了。   任天玄道:“拾兰她真的是仙师了,难得这孩子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啊。”   任李氏也道:“是啊,为难这丫头了。前些年我病着,又怪她没拦着儿子。她还一直照顾我,也不记恨我说得那些话……”   “你啊,拾兰不是说让你都忘了嘛,还提这些做什么?你现在都好了,儿子还说想再要个弟弟呢!”   “你这个——你干嘛,放开!……”   飞帕上,拾兰有些不安,手指绕着落在身前的头发,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好像这么做不太好。娘她以为我们真的要成亲,可我们——”   任之初看着她的纤指与黑发,有些脸热,却也不舍得移开眼。听她开口,都没弄清楚说了什么,就说:“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拾兰也没在意他的回答,继续道:“你去见爷爷吗?要怎么跟他说呢?”   任之初看了看飞帕下方,道:“你要去哪里?方向错了吧?”   拾兰才注意到,她居然直接向山里飞过来了,连忙调转方向,道:“我都弄错了。”心里却道,好险!爷爷也没说能不能告诉任之初……哎呀,忘记了沈无言让问的事了!得找机会问问爷爷。   之前爷爷说要安排拾兰开始训练的事情,让她先回家待几天。   不知道在城里能不能见到爷爷。   果然,在爷爷名义上做工的药铺,没有见到爷爷。   任之初让店里的人转告,说家里要办喜事,请爷爷回来后回家一趟。   拾兰对他的说法不满意,却也没提出异议,心里却越来越觉得,假装成亲这件事,真是做的不好。   出了药铺,两人一起沿着街道走着。   任之初问拾兰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拾兰摇头,反问他。   任之初道:“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过此地的仙师殿。按规矩,还是要去报备一下的。”   拾兰不太想去,就道:“那你去吧,我随便逛逛,在城门那里等你。”   任之初拿出一叠传讯符递过来,道:“早该给你的,你也给我一些吧。不然想找人都找不到。”   拾兰接了,也拿出几张递过去,道:“这是我自己画的,一共也没几张。”   任之初接过,看着那薄薄的几张,有些无奈,还想劝拾兰同行,道:“还是一起去吧。这几年我让这里的仙师殿给家里转交了几次东西,也该去道个谢。”   摇头的拾兰惊讶了,道:“你让人给家里送过东西?什么时候?送了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爹娘和爷爷都没提过呀。”   任之初也惊讶了:“怎么会?我回来见娘病着,以为我送回来的钱和东西都花掉用掉了呢。也没和爹娘提起过。你怎么会完全不知道?”   拾兰看他说的认真,问道:“你都送过几次?都是什么?交给谁的?三才宫让你们和家人联络吗?”   任之初很确定地说:“三次。第三年开始,每年腊月之前,给的是灵石,让经手的人换成家里能用的银子。也不多,第一次是5块灵石,第二次时20块,年前闭关之前是50块。还有些灵草什么的。是,是……”   拾兰见他不说了,皱眉道:“怎么了?快说呀!”   任之初有些尴尬地道:“其实是不让私下联络的。等筑基了才可以。不过以前的人,等筑基了家里可能就没有值得联络的人了。我是让你不喜欢的那个人帮忙的……”   “我不喜欢——好,算了,你不用说了。”拾兰转身就走。   任之初连忙拦住她,示意她看看周围,是在街上。小声道:“小兰,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你别生气。我们一起去问问?”   拾兰深吸一口气,忍下怒火,道:“你自己去问吧。不过八成是问不出什么的。你告诉过她,你有个童养媳?”   任之初有些尴尬,道:“她有段时间——”   拾兰伸手制止他,坚决道:“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任之初见状只得点头。   拾兰点点头,道:“好,我说怎么第一次见就针对我,为难我呢。很好,你去问吧。问问娘病的时候我还有爹爹花了多少心思赚钱!问问——算了,我走了。”   任之初在看到拾兰眼睛里的晶莹的时候,就呆住了。   两辈子,他第一次看见长大后的拾兰哭。   看着拾兰的身影消失在街道转弯处,任之初还是决定去仙师殿问清楚。不是不信拾兰,而是想弄清楚真相。   拾兰这边,想起娘生病时候的为难,想起在三才宫遇到的刁难,不由得越想越生气。   自己也不知是气那个可恶的峰主女儿,还是气任之初,抑或是气自己。   脚步匆匆地出了城,到了人少的城外,忽然又感觉到爷爷送的牌子在发热,连忙拿出来,转到一棵大树后面,输入灵气,听到了爷爷严肃的声音:“拾兰,你要和之初成亲了?是真的?”   拾兰连忙解释清楚,只是假的,为了不让娘在村里难做,完成她的心愿。   爷爷听完,只有一句话:“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掩盖。”   之后,就切断了联络。   拾兰想起今天在任李氏面前、在药铺的人面前的无奈,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蠢得要命!   不能再这样下去!   拾兰果断地拿出任之初的传讯符,传了句话给他:“我在城门外,有话跟你说。”   任之初用术法赶到仙师殿,问了主事的人,得知根本就没有人让他们给任家转送东西。   正想着,是不是让拾兰说中了,果然是三才宫这边出了岔子。   就接到了传讯符,他还意外拾兰居然这么快就不生气了。   连忙告辞赶去回家要走的那个城门外,循着灵力的反应找到了拾兰。   看着她背靠着大树若有所思的样子,还在想着如何开口。   没想到拾兰一看到他,就给了他当头一棒:“成亲的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就为了刚才的事?”   “不。跟那无关。是我觉得,我们不可能一直骗娘的。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恐怕会更生气。”   “为什么不能一直骗下去?”   “我做不到!”   “拾兰,你太任性了!早上才告诉娘你同意了,出来一趟,你又改变主意了,你让我怎么跟爹娘说?”   “不用你说,我会跟娘说的。要打要骂都随他们。”   “你!到底为了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   “……”任之初无言以对。他答应和拾兰假成亲,本来就是打算弄假成真的,也算是谎言了。   可不是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自己的真实心思?   当夜,任家小院的几个人都辗转难眠。   任李氏想起拾兰跪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开始觉得心疼。   一开始是不可置信。她早上才觉得,拾兰真的是个仙师了;中午就看见仙师给自己跪下了。以至于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拾兰说了什么。   拾兰坚持不肯起来,把话说完停下来,她才慢慢明白过来:拾兰不想成亲。   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从拾兰叫了这个名字开始,差不多就决定了要嫁给任之初。十来年了,怎么忽然说不想成亲了?早上不是才说好了吗?   她以为是小两口出去的时候闹别扭了,连忙让儿子赔不是。没想到连任之初也说“不想成亲就不成亲”这样的话!   两个人都是认真说的,不像是闹别扭赌气的样子。   没有出门的任天玄打圆场让拾兰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任之初也帮着把拾兰拉了起来。后来任天玄指使她去做饭,留下了拾兰和任之初细问。   几个人都没心情,草草吃了午饭。一家之主发了话,让拾兰考虑清楚,明天一早再说。回头又告诉她,拾兰之前答应成亲的原因。让她吃惊又不可置信。   从那时起她反复地想着,多少明白点拾兰的心思。拾兰她是为了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才答应成亲替她解围的。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能骗她,才又反悔了。   虽说成亲的事八成是没希望了,还是很失望,可是到这会儿,心疼更多些。   当年她成亲之前,对任天玄也是满意的,自己首肯了才嫁的。可如今拾兰是年纪小还是心思太重,居然全是为了她才肯嫁——谁家女儿要是这么为了孝顺才嫁了,得有多委屈,家里人还不心疼死。   算了,当家的说的也对,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两个都是仙师了,寿命那么长,何必这么早就定下来呢。   关键是,孩子孝顺,当长辈的,也不舍得真的委屈了孩子啊。    第四十二章 裂隙 更新时间2014-8-7 9:07:10 字数:3309  任之初可以不必睡觉的,他此时却和衣躺在床上,很希望自己睡过去。   因为他才知道,拾兰居然从没想过真的嫁给他。   拾兰是这么说的:“我看着他乘着仙舟离开,越来越高越来越远,虽然不明白,却也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后来明白他当了仙师,就更觉得他不会回来娶我了。一直都没有要嫁给他的打算……”   他反驳不了她的话,因为他明白看着那个人远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   他也无法解释,说他本来是打算和她一同离开的。因为那时,他的确没有考虑过,爹娘会为他或者他们的离去有什么反应。   但他也不认为自己错了。   在他看来,这些只是拾兰为了不成亲而找的借口而已。来日方长,他会打动她,让她同意和他成亲的!   不知道,拾兰现在在做什么呢?   拾兰情绪有些低落,不过马上就被爷爷发过来的讯息给转移了注意力。   还是通过那块牌子发过来的。当牌子发热的时候,她输入灵气,传出的不是爷爷的声音,而是在牌子上缓缓浮现的发光的几行文字,或者说是情报。   关于她的训练,关于,“裂隙”。   裂隙并不全是一个裂缝什么的,它并不是哪种具体形态的地貌。只是由于它形成的原因,才叫了这个名字。   拾兰之前遇到的贪妖、痴魔、怨鬼之类的,最初的来源,都是各处的“裂隙”。而未来拾兰要做的工作,很大部分就是,发现裂隙、消除裂隙。   关于裂隙的形成原因,情报中并没有细说。   只说了要拾兰调整好状态,准备第二天出发去清除一个因她而发现的裂隙。   没错,就是之前怨鬼坟墓所在的山谷。   拾兰后来也想过,东方书迎战的黑云和怨鬼的关联。也问过爷爷,得到的回答是,稍后便知。   至于如何去,有没有人同行,都没有说。不过,在拾兰想来,新手上路,总得有个领路的前辈吧?   为此,拾兰检查了目前手中可用的符篆,又思索着,补充了些。还特别告诫自己,遇到敌人不能再吃惊到反应不及了。   孙六空都睡着了,拾兰还有些紧张地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   到第二天早饭后,任天玄问她:“拾兰,你想好了吗?”   拾兰都愣了一下,才明白问的是什么,忙答道:“我想好了。不成亲。”说完低了头,不想面对爹娘失望的眼神。   没想到,却被任李氏揽在了怀里,拍了拍后背,过了一会儿才放开,迎着她疑问的目光道:“兰丫头,你孝顺,娘也不让你为难。不成亲就不成亲吧。”   拾兰红了眼眶,道:“娘,都是我不好,让你和爹在村里难做了……”   任天玄笑道:“我儿子、丫头都是仙师,我有什么难做的?宴席照样办,就说,是我们家答谢乡亲们的关照!你娘的身子也好了,这也是喜事,值得庆祝!还有……”   “还有,我要回来养老了,算不算喜事?”从院门口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爷爷回来了!拾兰还在为爹爹说的“儿子丫头”感动,听见这个声音,心中一动。是爷爷带着她去吗?   几个人都忙着迎过去,任之初接过爷爷带的包袱,拾兰和以前一样去打水给爷爷洗手洗脸——虽明白没必要,可样子还是得做呀。   又回到屋里坐下,爷爷才说年纪大了,以后不做工了。还得意道:“我的孙子是仙师了,老头子我也该享享福啦。”   任之初和爹娘一起笑着应“是”,心里却在疑惑着,怎么记忆里关于爷爷的事情都这么模糊呢?前世有这回事吗?   任李氏还道:“爹,你还不知道吧,兰丫头也是仙师了!”   任天玄接道:“我看,爹是不是早知道了,要不怎么就一定让拾兰跟着商队走,去找之初?”   任之初也好奇:“爷爷,你真的早就知道了?小兰的师父是谁啊?”   爷爷摸了摸胡须,高深莫测地点点头,道:“拾兰的师父就是——”扫视一圈,看几个人都一副细听的样子,才接着道:“就是老头子我!”   拾兰微笑,心想这么说也可以吧。   任天玄和任李氏都吃惊地呆住了,对视一眼又不断打量着老爷子。   任之初也皱眉感应老爷子的灵气,却一无所获。   任天玄先开口,道:“爹,你这玩笑开得,真是——这么说,我们一家就我和你儿媳妇不是仙师?不行,我们也是!”   任李氏笑着拍了下丈夫,道:“爹是高兴,你也跟着凑热闹啊。”   拾兰见爷爷只是笑着,没有认真解释的打算,就故意道:“爷爷——啊不,是老师儿啊,说真话反倒没人信了呀!这可怎么办呢?”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都笑起来,真的把老爷子的话当玩笑了。   爷爷也笑:“我高兴啊。——你们告诉伙计说家里办喜事,就是要请乡亲们吃酒席?好,好啊!我带着天玄到这里,一晃也几十年啦,是该好好谢谢乡里乡亲的,请!好好请!”   说着,把包袱打开,取出两锭银子,让任李氏拿去用。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散了。   吃了午饭,爷爷说让拾兰陪他去转转。两个人就出了门,往山上走了。   路上问了拾兰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又假装要抢古墨,逗了逗孙六空。待走得远了,才道:“行了,那小子看不到了。说说吧,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要成亲了?还假成亲,真想得出来!”   拾兰赶紧解释认错,还是被批评了一番,说她莽撞、冲动、感情用事。   直说得她眼眶发红,才道:“拾兰,记住这次的教训,做事之前好好想想,不要想当然、只顾眼前。”   见拾兰点头,才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拾兰道:“爷爷为什么不告诉任之初,你也是修士?”   “他啊——我告诉你了吗?不是你自己发现的吗?”   “这——那也是爷爷故意让我发现的吧。”   “就是问这个?没事我们就要该出发了。”   “还有还有。爷爷认识三才宫的沈无言吗?”   “唔,三才宫的?沈——认识。”   “他让我问给我这块牌子的人,‘三百年前的约定,是不是到了三才宫该履行的时候了。’”   “问这个啊,算算时间,是差不多了。他给你传讯牌了吧?告诉他,快了,十年之内就初见端倪了。让他们看着办吧。这次,唉!”   “爷爷,事情很严重吗?”   “是啊!三百年前,三才宫的一位元婴老祖被心魔所困,一度大开杀戒,我和几位朋友恰好在那附近,出手相助,他才消除了心魔。他们承诺,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也会出手帮忙。你拿的牌子,就是请他们出手的信物。”   “那,爷爷,您多大岁数了?这个样子,也是变化出来的吧?”   “哼,小丫头嫌爷爷这副样子老?想当年,爷爷我可是人称玉树临风玉面郎君的!”   “……爷爷,我们还是准备出发吧,时候不早了。”拾兰腹诽:什么玉树临风玉面郎君啊,把戏词拿出来哄人,真拿她当小孩子哄啦。不想让看就不看呗。   “咳咳,你在这等等,还有个人,同去。”   拾兰乖乖等着,趁一个人呆着,就给沈无言回了话。还得知一个好消息:玉莹筑基成功了!正闭关巩固修为。   拾兰高兴极了,连忙感谢,觉得沈前辈真是好人啊,就算是顺便得知随口告诉她,也很值得感激。完全忘记了,之前人家不肯给延寿丹的时候她的失望。   收起传讯玉牌,拾兰还是抑制不住兴奋之情,想着玉莹出关之后很快就会下山,说不定很快就会发传讯符说来找她了。越想越高兴,不由得在原地手舞足蹈,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真的“玉树临风玉面郎君”的锦袍男子,正皱眉看着她。   可她是什么人?经过了月女师的训练,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好姿势表情,先发制人:“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魏有雨。任先生带我来。你,拾兰?”这位居然有些惜字如金的意思,语气也冷冷的。   “是。他人呢?”拾兰也跟着偷懒,想着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的样子呢。   “他让我带你去裂隙。来。”说着一拍腰间的配饰,面前忽地出现了两尾房子那么大的鲤鱼,他举步,从地面斜斜地向上走到左边那尾的背上,左手负在背后看着拾兰。   拾兰摸出个“升”字符,慢慢升高落在另一尾的背上,才撤去符篆。   她刚站好,脚下的鱼就摇头摆尾地腾空而起,向着山谷的方向飞,呃,该说是游去了。   拾兰很好奇这双鱼,问道:“这鱼是法宝还是灵兽?”   “……”对方听而不闻。   “到了裂隙之后,要怎么做?”不想闲聊,那问正事。   “……”还是不答。   拾兰也无语了,低头再次确认乾坤袋里的符篆。   没有看到魏有雨眼中的一丝意外,这个拾兰,倒是识趣,没有像以前遇到的那些女人一样,被这张脸吸引,一直喋喋不休。   到了山谷外,降落,双鱼又变成了魏有雨腰间的玉佩。   拾兰看着他,等着他发话说怎么做。   魏有雨却站着不动,也不语。过了大约二十息,才疑惑地看过来:“为何不进去?”   拾兰惊讶:“我?一个人进去?”   见对方点头,更是吃惊:“我是第一次见到裂隙,什么都不了解啊。要怎么做?”   “每一个裂隙,进入之前都不知细节。这一个,我在,你不会死。快。”   拾兰傻眼。   看到魏有雨的坚决的眼神,觉得自己再磨蹭对方恐怕会把自己一掌拍进去。   一跺脚,一咬牙,拿出几张符篆一一激发了,双手各拿着几张符篆,随时准备激发,大踏步走进山谷去了。    第四十三章 风雨 更新时间2014-8-8 9:07:59 字数:3396  拾兰某一步之后,踏进了山谷,下一刻,简直怀疑自己找错了地方。   眼前弥漫的黑色烟雾,地面上偶尔有的草木也都成了黑色,萎顿在地;耳边传来诡异的嘶嘶声,呜呜声,像是风声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声音;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觉得冷飕飕的,冷意几乎透进身体里面去了;鼻子似乎还闻到些许的臭味,像是烂掉的死老鼠的味道——拾兰给自己用了符篆加强感官,以便及时发现敌情,当然,还有护卫周身的灵力盾。   要不是看到花妞的坟墓,和周围有些眼熟的地形,拾兰都要觉得魏有雨是敌人派来诱骗自己的了。   不过,就算真的是自己的同伴,让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新人独自进来,也真是快可以当敌人了。   拾兰丢掉那一丝不满,仔细地把眼前的山谷观察了一遍。唯一的发现是,没有发现。   黑雾好像没什么规律,随意地随着冷风飘散,味道也暂时没有变化。   那么,前进?   拾兰戒备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离坟墓大约一丈的距离才站住,皱眉,习惯性地捂住了鼻子。臭味的来源就是这里了,味道大的拾兰都想让自己呼吸停止了。   保持距离绕着坟墓一圈,发现隔一会儿,就会有一丝淡淡的黑雾从地面飞出。   被臭得受不了的拾兰不得不用了个“禁”字符,终止了“鼻”符篆的作用。果然,普通状态下,是闻不到那种恶臭的,拾兰得以呼吸顺畅了些。不过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呼吸的空气还是有些臭……   想了想,她又终止了“眼”符篆的作用。不出所料,也看不到黑雾了。   那么,能不能推测,这里是因为这些黑雾才这么臭的?   重新又激发了张“眼”符篆,拾兰看着眼前的坟墓皱了皱眉,对自己想到的办法有些不大满意,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如此吧。   拿出一张写着“困”字的符篆输入灵力,看准了一团黑雾掷过去,符篆变成了一个西瓜大小的透明罩子把黑雾装在里面。拾兰在罩子落地前把它接在了手里。   用手拿着“火”符篆,穿过罩子激发了一点,在罩子里放了一点火,火焰消失后,黑雾变少了些。   又用“水”符篆,装了半罩子的水,黑雾淹在水里,看着没有变化。   摇了摇罩子清除掉了水,看看地面,拾兰直接排除了“土”和“木”。   试探着,用“金”符篆在罩子里形成一个崭新的铜钱。   纯粹是试验个遍的意思,却没想到,黑雾都像收到吸引一样,附着在小球上,本来锃亮的铜球,表面一层薄薄的黑色。   好了,接下来,只要用个足够强的“金”符篆,吸收了黑雾之后,再用“火”烧掉它就行了。   按这个设想,成功地把罩子里的黑雾除掉了。   拾兰想试试罩子里还臭不臭了,又实在不想自己来,便把孙六空放出来,用了一点灵力强化了它的嗅觉。   看着它皱着小鼻子,眯着眼,两个前爪捧着鼻子,屏住呼吸,后腿直蹬拾兰的手。   拾兰忍笑把它放进罩子里。孙六空一直憋气到忍不住了,才呼吸了一下,然后一副放松的表情。   拾兰明白,黑雾确实是臭味的来源。她的设想是可行的。   设想很好,却不一定能顺利执行完毕。   原因很简单,拾兰忽略了黑雾的量,忘记了考虑自己的灵力是不是足以支撑。   拾兰凝聚了一个盘子大小的圆球,被黑雾吸附后,变成了脸盆大小的黑球。   一次五张,用掉了十张火符篆,烧得黑球少了大半之后,灵力还有不到半成。   拾兰听爷爷说过,不要随便把灵力用光,以防出现紧急情况时无能为力。   她听话地留了点,有些犹豫是要先退出去,还是冒险继续。   就在她想要退出去的瞬间,地面一阵震动,眼前的坟墓忽然塌陷变成一个洞,像是一张大嘴,从洞里传出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建筑在坍塌一样。   眼前的景象似乎意味着裂隙的毁灭?有这么简单吗?   考虑到灵力不足,拾兰还是决定退出谷外去。   可她一转身,觉得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飞进了洞里,下一瞬,她也纵身追了过去——是还在罩子里的孙六空   她抓住罩子,取出孙六空塞进灵兽袋,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却也控制不住身形,一下落进了洞里。   三息,就落到了地面,拾兰还没来得急庆幸洞不深,就失去平衡向下滚去。失衡的瞬间,下意识地要用符篆,想到少少的灵气,还是放弃了,只缩起身体护着头。   一路向斜下方滚落,地面凹凸不平,上方也不时有碎石等物掉落,拾兰被撞倒砸到碰到,还好都没有伤及筋骨。   最后停下的时候,拾兰的背撞上一堵墙,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心里却明白,要不是多少有些修为,有灵气护体,这一下就能撞死人了。   这算受伤了?想起玉莹送的丹药,拾兰才忆起,似乎还有补充灵力的补灵丹?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摸出补灵丹和回春丹吃了,感觉到灵力的恢复,才站起身,背上也不怎么疼了。   这才依靠符篆的力量看清,自己撞到的不是墙,而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头箱子——对,箱子,拾兰拒绝用另一个词来称呼眼前的事物。   不过已经在心里猜测花妞变成怨鬼一定和这里有关。   花妞的坟墓和不知名的古墓连通,被力量强大些的恶鬼控制利用了。   这个恶鬼可能由于某种原因被束缚在这里不能离开,才要花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布局设法离开。   指使花妞闹得村子搬走,让花妞的家人发财又没落,恐怕都是恶鬼计划中的环节。   可惜被拾兰和东方书打断了,灭掉了怨鬼。   这恶鬼一定损失惨重,否则不会分出一部分黑雾去追杀他们。   围着大石头箱子走了几步,也没发现黑雾,除了还不断传来的坍塌落石的声音,也听不到别的动静。   拾兰很疑惑是什么力量把孙六空引到洞口的,好像是故意让她掉进来。   好吧,如果敌人让我进来,那我向外走就对了吧?   拾兰拿出玉兰谨帕,认了认方向,就要原路返回飞出去,却听见一阵巨响,眼前的通道被落下来的杂物给堵住了。   默了默,拾兰拿着帕子,调整好灵力护盾,向另外一条通路走过去了。   拾兰回到地面时,夕阳正好。   她眯眼,用手挡住阳光,一身狼狈却优雅站立,面对眼前一老一少两个人。   “拾兰,你还要继续吗?还敢吗?”   “当然!不然,不是白白辛苦这一次了?”   “会不会责怪爷爷,或者是这位玉面郎君?”   “爷爷……”   “任先生……”   不同的声音却是同样的无奈语气,拾兰不由得和魏有雨相视一笑。   四目相视的那一刻,拾兰忽然想起,为什么觉得他的名字耳熟了。   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强笑着问道:“魏前辈,敢问仙乡何处?有没有一个亲人叫做魏有风?”   爷爷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扶着她手臂让她坐在刚拿出的椅子上。   魏有雨有些惊讶,对拾兰的态度也变了,答话随意了许多:“不敢当,叫我名字就可以。你认识有风?他是我的小堂弟。我祖籍良渚洲碧波国,算是良渚洲人。”   拾兰的脸色更白了些,勉强扯扯嘴角,就不得不闭上眼睛以免泄露太多情绪。   余下两人虽然疑惑,却也不再问。   魏有雨给拾兰施加了一个恢复术法,对两人说道:“后会有期,告辞。”   之后就唤出双鱼飞走了。   正在恢复灵力的拾兰觉得轻松了许多,却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全没事——主要是精神上有些疲惫,在未知的恐惧中独自前行,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今天实际上还是一场考验。   魏有雨是代表比拾兰早加入的一队人来考验她的,他们一伙人很怀疑,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不能胜任他们的职责。以后会有团队一起行动的时候,如果加入进来一个拖后腿的,大家都会很难办。   山谷裂隙这件事是真的,不过是已经被魏有雨清理过了,只留下一点点的残余。   借用这个,来看拾兰遇到未知事情的处理方法,以及心性。   特别是,这里是个古墓,小姑娘们一般都会怕黑怕尸体什么的,知道这次考验的几个年轻人都很期待,拾兰会不会哭着喊着说退出。   魏有雨看着正在恢复灵力的拾兰,对她的未来很期待。   术法和处理裂隙的方法有不完善的地方,不过这些都能教。   拾兰能对灵宠不离不弃,那她就不会轻易放弃同伴;能一个人在黑暗中的古墓中,找到通路出来而不崩溃,那她就有很大的可能在未来坚持到底,不被恐惧和孤身前行的感觉打败。   而且,这个小姑娘看到他们之后,明显是猜测到了事情的原委,也对他毫无芥蒂,很难得。   当然,最有趣的是,魏有风十岁的时候就去了方寸山,拾兰是怎么知道他的呢?   是真的认识,还是从他的名字来猜的?——唔,或者真的是猜的,借此来嘲笑一下他的名字,发泄一下对他的不满?真是够委婉的啊!   拾兰结束修炼之后,有些意外地发现,修为似乎又上升了一层。   想一想,觉得有必要问问自己修为模糊不清的问题。   不过天色已经晚了,还是赶忙回家的好。   爷爷带着拾兰直接出现在村外,看到她已经打理好头发衣物,没什么不妥,才点点头,一起走着回家。   在小院里接受了一番问候与带着关心的埋怨之后,拾兰得知,说好的宴请乡亲,就在清明之后的第三天,通知大家时只说是答谢,并没有提起亲事。   第二天就是清明了。遇到东方书,好像就是清明之后没几天的时候吧。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一年了。   ——咦,这么说,她是一年的时间,修炼到练气九层?   这也太奇怪了点吧,一定有问题!   【这章的前一千字,写得最纠结的了,改了又改。】    第四十四章 得失 更新时间2014-8-9 9:10:18 字数:3560  本来村子里一般的宴请都是主妇和村里的几个厨艺好的人一起帮忙,要全家上阵准备许多食材,还有借碗筷桌椅什么的,很麻烦的。   任家要请客的消息传出之后,就飞快地从翠山村传到了翠羽城。   于是,事情就简单了。   第二天近午,翠羽城最有名的酒楼,鸣翠楼的黄掌柜亲自上门,恳请任之初任仙师“赏脸”,“允许”他们“孝敬”仙师,代为款待翠山村的乡亲们。   还带了厨师来,就在大门外拿出炉子开始做菜,要让仙师“试吃”。   任之初皱眉,那掌柜的忙道:“绝无它意,请仙师莫怪。”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送上门的酒席,是那么好吃的吗?   拾兰在自己房间听着,猜测,按三才宫和爷爷的说法,要远离因果,任之初想必会拒绝的。   却听到任之初道:“那就烦劳掌柜的了,请多费心。”   接着就是那胖胖的黄掌柜惊喜惶恐的语无伦次道:“多谢仙师赏脸,不敢当仙师的‘请’啊,不敢不敢,多谢多谢!”   黄掌柜去门外催菜,拾兰忍不住去问任之初。   任之初道:“我肯让他们来做,他们回去必定大肆宣扬的。一个仙师也光顾的名头,总值得那几桌宴席吧?你来我往,何惧因果?”   拾兰无言以对,原来还可以这样啊。应了声“这样啊”就要转身出去,却听见任之初道:“等等。”   转身等着,以为任之初要问昨日晚归的事,没想到他道:“坐,一起尝尝鸣翠楼的菜。”   拾兰有心拒绝,可都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躲不了,只得坐下,却又道:“我去叫爹娘过来,一起,也省的做午饭了。”   “坐下!”任之初略微提高了声音,似有怒气。   拾兰有些吃惊地停住起身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小兰,你就这么讨厌我?不肯成亲就罢了,和我坐一会儿都不肯?那你走吧!”任之初说着,扭过脸对着一边。   拾兰一下子就笑了,道:“那我走了啊?”   “小兰你!……”任之初立刻转过脸瞪着拾兰,却被她的笑容晃了下眼,莫名的怒火一下就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小小的羞赧,觉得自己两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还好,胖胖的黄掌柜带着两个小二抬着个桌子,在院子里道:“仙师,请仙师赏脸品尝这几道小菜。”   任之初先出了门,拾兰从他背后看到,那桌子上果然都是小小的盘子,也就是她两三口的量,村里的汉子一口吃下也不是问题。不过,三尺见方的方桌上,这种小小的盘子摆了不下几十个个!   任之初淡淡道:“就摆在院子里,你们回去吧。”   那三人放下了桌子,退到院门口,才又跪下磕了头,走了。   拾兰见任之初站着不语,道:“怎么了?爷爷和爹娘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任之初仿佛被惊醒了般,挥开脑海里关于前世黄掌柜的记忆,道:“没事,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你陪我坐会儿,有话跟你说。”   拾兰就还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道:“你说吧,什么事?”   “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你师父是谁?”   “这个啊,修为的事,我也觉得奇怪,想找人问问呢。师父,算是没有师父吧。”   “没有?那你跟谁学会符篆的?”   “学会符篆是因缘巧合,并没有拜师。真的是没有师父。”   任之初看拾兰的样子不像说谎,也不深究,只道:“宴请过乡亲们之后,我就要回三才宫去了,之后师父会派我下山历练,不知会去哪里。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拾兰其实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可是提起东方书就要从头说起,她不觉得有必要对任之初说清楚来龙去脉。何况,后来还牵扯到爷爷的身份,看爷爷的意思,是要等任之初自己发现。   听到任之初说要走了,拾兰的第一个反应是:“你和娘说了要走吗?”   “没说,不过,我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的。”   “这倒是。那你最好还是过段时间给娘捎个信什么的,省的她太惦记你。”   “我知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啊,我要变强,可能,也会离开家吧——我们都走了,就只剩下爹娘了。”   “你遇到的人,不能告诉我是谁吗?”   “这个,其实你也认识的。你们是上的同一艘苇叶舟,还是同一个门派呢。”   “是,是东方书?你,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不肯和我成亲的?”任之初想起来了,怪不得拾兰不想和他成亲呢,原来是……   “你胡说什么?说得好像你想和我成亲一样!”拾兰有些生气任之初的误会,把她当什么人了!   “我就是,就是……”任之初面对拾兰的眼睛,无法坚决地说出“我就是想和你成亲”这句话。   在他成功筑基之前,他无法预测自己要花费多少年。也许那时拾兰已经嫁人、已经老去甚至已经死去!如果不是筑基受阻,他在见识过修行界的形形色色之后,还会想到回来小山村找拾兰吗?   如果拾兰没有因缘际会地学会符篆也成了修士,他如今会为了她拒绝成亲而耿耿于怀吗?恐怕会高高在上地把前世她拒婚那一幕还回来吧?还是会怜悯地给她一个婢女妾侍的位置?   他去修仙,独自乘着苇叶舟离去的那一刻,就等于放弃和拾兰的婚事了!也许当年船上的他,并不清楚这一切,可他放弃了就是放弃了。   他有什么资格,指责拾兰放弃他们的婚事!还是指责她为了另一个人而放弃!   或许他可以辩解说,是为了可以和拾兰并肩而立,为了不被妖魔杀死,可是,他只能对拾兰说:   “对不起。”   拾兰不知道他心里的纠结,只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出了院门去找任李氏他们了。   时间很快到了宴请这天。   鸣翠楼按最高规格的宴席做了菜,连桌椅餐具小二都是自带的,一点都不需要村里的人动手。就摆在清理干净的打谷场,一溜的圆桌方椅,洁白餐具。   村民们看着精致的桌椅和餐具都有些拘谨。   拾兰注意到来的都是一家之主,村子里二三十户人家,加上任家几人,才堪堪坐了四桌,其余的十来张桌子都空着。   这可不像平时村里宴请的气氛啊。   爷爷也注意到了,对任之初道:“之初啊,这酒楼只做了这几桌菜?”   任之初皱眉看过去,胖胖的黄掌柜忙点头哈腰道:“不是不是,我们准备了三十桌的食材呢,只是乡亲们就这么些人,咱们才没摆出来那么多。”   爷爷道:“之初,你弄个法子,让全村的老少都来,咱请客可不能这么小气!”   任之初点头,站起身,开口道:“翠山村的乡亲们,我是任之初。今日宴请众相邻,感谢诸位这么多年的照顾。还望各家男女老幼都能前来,给我们家一个薄面。多谢了!”   在场的人没有太大感觉,有些还疑惑,这是让大家回去叫人来吗?   可家离得近的几位,一会儿就看见自己家的小孩子远远地探头探脑,还有个都喊出来了:“我娘让我问问,他们能来不能来?”   这才都醒悟,任之初刚才的话,恐怕是全村的人都听见了吧。   一边惊异,一边也赶忙点头同意。仙师都开口请了,还能不来?   拾兰有些走神,想着如果用符篆的话,要怎么才能实现这个效果。   略想个头绪,赶紧回神,才发现又来了不少人,都快坐满了。连忙起身帮着摆新的桌椅,安排座位。   走到小翠旁边时,被她拉住,悄悄问:“真的不是成亲啊?仙师可以悔婚的吗?”   拾兰上次去送布料之后,就没再去过她家了,倒是在村里遇到过,当时也问过,拾兰说了是自己不要嫁的,却被误解了。今天又问出来了。   无奈道:“真不是他悔婚,是我们都不想成亲,你别瞎猜了。快坐好吧,等会儿多吃点啊。”   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就听见自己刚说的话被当做最新消息在各桌之间传递开了,然后就有了各种猜测。   可能大家正要吃任家请的饭,又同情拾兰失去了这么一门和仙师的婚事,猜测内容比较统一:拾兰面对身为仙师的任之初,自惭形秽,觉得配不起,就自请退婚了。   偶尔也有不大同意的,道:“你看拾兰,站在仙师身边也蛮般配的啊,比城里的大家姑娘都好吧?”   就有人说:“再好,也是凡人姑娘吧?还能比得过女仙师?”   然后一片赞同声。   拾兰听得好笑,也不以为然。   任之初被戳中了心中隐秘的角落,有些羞愧:自己前世对拾兰念念不忘,到底是因为她本身,还是因为她的仙师身份?   却也来不及多想,被爷爷拉着给村中的几位年长老人敬酒,不断说些场面话。   两人都没想到,宴席过半时,爷爷忽然站起身大声道:   “各位听我说!今日请大家来,一来是之初归来,答谢各位乡亲;二来是我这儿媳大病痊愈,值得庆祝;三来嘛,是多亏了我这孙女拾兰去把之初找回来,有功!四来,是小老儿我,辛苦大半辈子,不再做工了,开始养老了;第五!村里的老人都知道,我们任家,是外来的,祖籍不是咱们村。如今我不做事了,身子还好,要去找找老家,看还有没有人了,也回去上上坟,看看列祖列宗。日后也好叶落归根。我走后,天玄两口子在村里,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啊!”   老爷子说前面几条,一说完就是一片掌声,到最后这条,都和任天玄、任李氏一般安静了。   任天玄道:“爹,你年纪大了,要去,也是我——”   任之初道:“爷爷,我去——”   他的话被老爷子打断了:“你?之初?你们谁知道老家在哪啊?放心!我让拾兰陪我去她现在也算是仙师了,也不像之初还有人管着。刚好!有她陪着,你们就放心吧!”   拾兰连忙应是。   他们这么一说,倒让旁边听到的人都吃惊了:拾兰?也是仙师了?   这次的消息依然飞速地传递开了,不少人对此的评论都是:……   拾兰觉得爷爷是故意说给村里听的,是故意替她抱不平。   她事先也没想到爷爷会用这种方法带她离开这里。   爷爷在这里一待就是几十年,一定是又缘由的吧?现在为了她,又要离开了。   她虽然没见过亲生爹娘,可是,即使他们在,也不会比爷爷对她更好了吧?    第四十五章 三问 更新时间2014-8-10 9:07:53 字数:3372  宴请之后的第二天,天刚亮,要走的人就悄悄出发了。   任之初驾驭着他的飞剑,向南,要往三才宫去。   拾兰和爷爷一起,乘着飞帕,向北,要向着名义上老家的方向去。   任家小院里,任天玄和任李氏顾不得离愁,都被老爷子离开前坐在飞帕上说的最后一句话给震懵了:“你们放心吧,最多半年八个月的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回来等着抱我的小孙子!”   不知独自上路的任之初,对自己要多个弟弟有什么想法。   拾兰倒是很期待,对爷爷说:“爷爷,你是怎么知道要有弟弟了?”   爷爷道:“我是半个大夫不是?你是没留意,不然你也能看出来。”   两人闲聊着,进入到了大山深处,在一处山谷上空,爷爷道:“就是这里了,下去吧。”   拾兰一边控制飞帕下降一边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朋友的洞府。我们先在这打扰他几天。”   “就是,捡到我的那位?”   “是啊,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就在这里吧,那棵树顶就是入口了。”   拾兰在飞帕下降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山谷里都是大树,树冠都茂盛得不似当下刚过了清明的季节。爷爷指的那棵树和旁边的相比,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她控制飞帕停在那棵树上方三尺,正要问,爷爷却已经起身对着树顶跳下去了。   虽然知道不会有事,拾兰还是吃了一惊。   接着她看到爷爷腰部以下隐没在树冠里,上身还转过来,挥手招呼她快些。拾兰默默跟上,无言地调整自己的认知:仙师的世界,什么事都不奇怪。   亲身体验的时候,只觉得像是通过了一层水膜,脚下也是软软的。低头,脚下是直径近三尺的大片树叶托着;抬头,头顶是一片碧绿枝叶;四周也都是绿色的叶子绿色的粗细不一的树枝。   大树叶托着拾兰和爷爷,很稳,很快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遇到的枝叶都为他们让路,粗大的树枝也柔软地弯曲,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也有些细小的枝条像好奇的孩子一样凑过来,在路边摇晃。   拾兰也很好奇,也更确定了,要见到的,很可能就是幻境中的那位大树人。   忽然想到,孙六空应该会喜欢这里,猴子的天性嘛。连忙把它从灵兽袋里拿出来。   果然,孙六空连拾兰从乾坤袋里取出的古墨都不理了,顺着拾兰的手爬到肩膀,再到头顶,然后居然一跳,跑到旁边的树枝上去了。   拾兰没想到它会离开自己,有些担心地叫道:“回来!”   爷爷也注意到了,笑道:“没事的,让它玩吧。”   脚下的大叶片不停,拾兰只得看着孙六空离得越来越远了。   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个圆湖的湖边。湖水清澈,像是一大块透明的绿水晶、绿宝石。沿湖一周都是茂密的树枝树叶,连湖上空也都是藤蔓一样缠绕在一起的绿色枝叶。   拾兰觉得这个地方简直太好了,一进来就觉得很舒服的感觉,一直眉开眼笑的。   爷爷却一路都沉默着,她这会儿才发现爷爷还皱着眉,似乎有什么不大好的事情发生了。   拾兰不由得也敛了笑容,想想,还是拿出“眼”符篆激发了,再看过去,她也皱了眉,明白爷爷沉默的原因了。   初时拾兰只看到满眼的绿,这下再看,才看到,入眼的大半绿色叶子,叶片中都有许多灰色黑色的脉络,连一些小枝条中,也有黑色的丝线一样的物体。   联想到之前裂隙见到的黑雾,拾兰也觉得不大好了。   果然,爷爷对着湖水道:“情况又严重了?”   湖水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水面有波纹荡开:“任,我还好,还能控制得住。”   爷爷道:“你总是这么说,可——这就是拾兰,我带她来让你看看。”   拾兰闻言面对着湖水,恭敬一礼,道:“拾兰见过前辈!”   “呵呵,是拾兰啊。又见到你了。”   “多谢前辈当年捡到我,能不能告知当时的情景?”   “这是你最想问的吗?我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   爷爷在一旁道:“拾兰,你想好了,什么问题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问题。也不是都有答案的。”   拾兰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第一个问题,请前辈告知。”   “好吧,你看。”湖面上浮现出一片覆盖着白雪的山林,还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声。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小包袱,如果不是有声音传出,几乎和周围的雪地融为一体。然后,一双大手抱起了小包袱,打开来,露出一个哭的小脸通红的孩子来。画面就此停住了。   拾兰有些失望,看向爷爷,问道:“当时包着我的包袱和衣物呢?”   “你记不记得,你5岁的时候又一次淘气,把一些东西丢进火塘里烧掉了?”   “你是说?都烧掉了?没有了?”   “没有了,那次差点连房子都点着了。也不知你怎么把你娘藏得好好的东西翻出来的。”   “我,不记得了……”   拾兰正低落呢,湖水里传来的声音道:“你还有两个问题可以问。”   “第二个问题,我想问问我的修为是怎么回事。我开始修炼到现在也就一年,可我的修为已经至少是练气九层了,有时候看起来都十层了。这不大正常的吧。”   “你其实是出生就开始修炼了,是很难得的体质。身体会自动吸收和运行灵气,十几年积累下来,就是能筑基也不奇怪。并不是这一年就增加这么多的。之所以修炼的层次不清,是因为你没有掌握正确的利用灵气的法门,不能完全利用它们。这正确的方法,就送给你了。”   拾兰连忙道谢,以为会在湖面上浮现出字来,没想到是有一点亮光从湖面升起,飞到她的面前停住了。她伸出手指一碰,就觉得脑海里多了一个功法:《灵心诀》。   待要细看,想起身在何处,就先放下了。   再次道谢,想了想,又问了第三个问题:“我想知道,前辈你怎么了,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听她这么说,那湖水里的声音微微惊讶,道:“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帮我呢?”   拾兰道:“我不知道前辈是谁。您当年捡到了我又把我交给爷爷,否则我一定冻死了。我以后会孝敬爷爷的,当然也要报答您。您现在似乎有麻烦,虽然我的修为不高,可是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请您尽管吩咐。”   那声音笑了,道:“任,你把她养得很好。我感觉她本来不是要问这个问题的,却还是选了这个。”   爷爷点头道:“这孩子宅心仁厚,是很不错。你就成全孩子的一片心吧。她本来也是要帮你的。”   拾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也暗暗吃惊,这湖水中的前辈居然能知道她的心思!还有,爷爷说的“本来也是要帮你”是怎么回事?   “拾兰,你好好地修炼,多清除一些裂隙,就是帮我了。当然,也要小心,不要被魔物给侵蚀了心灵。”湖水中的声音如是说,顿了顿又道:“三千世界,轮回不息。即便你的猜测是真的,又能影响到什么呢?你就是你,是现在的你啊!”   拾兰真诚地道谢,只觉得心中一片明朗:是啊,幻境中的就算是前世,那又能怎样?她是翠山村的拾兰,是会符篆的拾兰,是将要变强去清除裂隙的拾兰,而不是方寸山的那个拾兰啊。   福至心灵地,她引动灵气,开始修炼《灵心诀》,灵气按照功法指示的线路运行起来,拾兰沉浸在灵气的包围之中。   湖水中的声音笑道:“这孩子果然与我有缘。我再帮她一下吧。”   这次是一大片的光点从湖面飞出,围绕着拾兰旋转,不断帮她淬炼经脉强化筋骨。   爷爷在旁看着,道:“你都自身难保,还费心帮她…——咦?她这是要……”   “对,她是要筑基了。我帮她,也是帮我。我的灵气被阻塞了不少地方,借她的光,可以带动一部分灵气转动,我也能少少轻松一点。”   “你只是安慰我吧,否则我去多找些大圆满的修士来进阶好了。”   “你怎么也不讲理了呢,她的体质特殊才能引动我被阻塞的灵力。任……”   “抱歉,我……”   “我明白,你们都是为我担心。其实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没有好好地尽到责任。如果只是我自己,放弃了也没什么,可是这无数的生灵,我怎么也无法就此放弃的!”   “你不要自责,也不是你的错。到现在你还惦记着他们,可他们,都是自作自受!”   “任,平静下来吧。”   此时的拾兰,完全感知不到外界。   她正在自己的识海中,辛苦地捕捉漫天飞舞的符篆。   她此时就是一个凡人的样子,不能飞不能用灵气,只能努力地睁大眼睛,抓住时机抓住飞过身边的符篆。   不过好像也不会累的样子,不断地观察、判断、跳起、转身、出手——抓到的符篆到哪里去了呢?   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她停下,伸出双手看着,手还是手,手心出了掌纹,没有别的了。   想想,刚才抓到的符篆,好像是个“白”?   心念一动,右手掌心居然浮现出“白”字符篆来了,而空中乱飞的符篆也有几个似乎是被掌心的符篆吸引过来了,拾兰连忙双手齐出,抓住了!   找到了方法,接下来就轻松了。   慢慢地,拾兰发现,能互相吸引过来的符篆似乎也是有规律的,很多都是可以连起来的。   她试着每次连起的符篆多一些,有时候甚至能连出一句诗来。   她找到了好玩的,便继续玩的不亦乐乎。   湖水平静,倒映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看着在灵气包裹中的拾兰,又看了看平静的湖水,道:“已经五天了,我还是先去安排她接下来的行程吧。”   “任,好久没看到你这幅样子了。任辛。”   “你也好久没叫我这个名字了。走了。”    第四十六章 美人城 更新时间2014-8-11 9:05:25 字数:3444  芙蓉洲,芙蓉国,美人城东城门。   盛夏的清晨,天亮得早,天亮的时候,城门还没有开。   拾兰正混在等待进城的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闲谈。   结伴进城的附近村民,在聊着带着的柴、炭之类卖掉之后,要买些什么。   几个侍卫样的人围着一辆马车,看似不经意,拾兰却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十分警觉。   马车里的是个男子,偶尔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   远道来的商队,年长的伙计正在小声地给新入行的年轻人解惑:   “这美人城是最近二三十年才叫起来的,原名是玉人城。传说,就在这城里,曾经有位法力高强的仙师用一整块的玉,做出了一个玉人。这个玉人居然能和真人一样,说话行走呼吸,什么都能做。而且啊,还长得国色天香的,比传说中的仙女还美哪。”   “后来?后来当然是仙师带着玉人走啦。”   “不过这美人城的叫法,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大概三十多年前吧,这城里出了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见过的人都说,这是世上最美的美人了。而且,这位美人的性子也特别,不美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在他的身边,更不能被他看见——看见了会怎样?这我不知道,知道的人啊,要么不会说,要么都死了。”   “哎,你担心什么?那美人非美人美物不看,就咱们这样的,都近不了美人的十丈以内。唔,这会儿这群人吧,瞧,那边的小姑娘,恐怕也就勉强能让美人看一眼。”   “据说,这么些年,美人对看到的东西都烦了,他的属下就让人召开‘集美大会’。就是要把美人、美物、美食等等都集合在一起,好让美人高兴起来。刚才那小姑娘,还有跟着咱们的那几位,都是……”   拾兰听得有趣,被说成“勉强能让美人看一眼”,她也不生气,当然也不得意。   因为她现在的容貌,是用萝莉面具伪装出来的。   她筑基后,发现那个萝莉面具是可以用符篆的力量来控制的,只需要用符篆文字描述具体的容貌特征而已。   考虑到这次要来美人城,就改变了形象,不再是萝莉,而是比她实际年龄大一两岁的一张面孔,略有些娇憨,很利落的一副江湖女子打扮。   和商队中的两个女子有些类似的装束。   听到了城门内的动静,拾兰站直了身子,准备进城了。   城门慢慢打开。   那辆马车的马夫驱使着马匹靠近了城门,城门一开,对着守门的小吏亮了块牌子,就打马进城了。   等待的人们都也陆续进城,等商队走过去,拾兰选了个位置,不紧不慢地跟着。   守门的小吏显然注意到她,在轮到她进城时,有个士兵拦了一下,要看她的路引。   路引?拾兰是没有的,不过她有符篆的啊。伸手在腰间的荷包里摸出张纸递过去。   那士兵看了一眼,就呈给长官看,拾兰听见小吏小声念:“芙蓉国,百戏城,集美大会。”   其实那张纸上是“以假乱真”符篆,内容则是拾兰看到前面人的路引模拟出来的。   守门小吏在一本登记簿上写下了他在路引上看到的名字,然后把路引还给拾兰,又给她一块烙印着“东179”小木片,对她道:“今日日落前,拿着这个到城主府登记,会为你安排遴选。如果遴选通过,城主府会安排食宿。”   拾兰道谢,装好“路引”进了城,像每一个新来的人一样,看着整洁的街道和精致的建筑,不时惊讶赞叹,还找人问城主府在哪里。   像?对,拾兰实际上是两天前就进了城的,已经悄悄在城里探查一番了。   之所以要再走一趟城门,就是为了小吏的登记和这句话。   她要以目前的身份,去参加这个所谓的“集美大会”。   芙蓉国与芙蓉洲同名,原本在两千年前是曾经以洲为国的,后来国运衰落,分裂成十数个小国。   现在的芙蓉国,只有安国的一少半大,比唐国的面积略小一些。是芙蓉洲三国之中最小的一个了。   之所以一直存在,主要是因为芙蓉国现在的领土大都盛产玉石。而水嘉界凡人一贯以佩玉为美,修士则需要各种玉石来做炼器材料。正是有了修仙门派的庇佑,芙蓉国才得以留存至今。   现在的芙蓉国人仍然和自己的老祖宗一样,对美好的事物有着非同一般的狂热。是芙蓉洲三个国家里面最重视享受的的了。连之前在城门外等待的村民,都要比翠羽城人都讲究仪表与修养。   至于,他们言语中提到的“美人”,正是封地在此的芙蓉国国主的弟弟,仁泽王,木瑾瑜。   据说,他的确长得极美,有对所用之物非常挑剔。——对这点拾兰没有异议。   不过,应该也没有夸张到,完全不能看到不美之物的程度。否则,一个大男人,岂不是要变成笼中鸟了么?——实际上,她之前去了仁泽王府,根本没见到本人。   这个人,是她探查两天下来,重点怀疑的人选之一。   爷爷在她筑基成功后,派她来玉人城,说接到汇报,这里有新形成的裂隙,要她小心探查,自行解决。   通过那块牌子给了她资料,还另给了个比孙六空大点儿的小人偶,说可以替她挡去一次杀身之祸——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就算她会死一次也没人会出手帮她吧?   拾兰并没有不满,她要自己去飞,才能成长,永远藏在爷爷的羽翼下,怎么能变强呢?   她悄悄在城里探查了两天,本来很疑惑裂隙怎么会出现在城里,而不是像怨鬼那次,出现在偏僻的地方。   待看到这城里很多人身上都有淡淡的黑雾之后,她才确信消息无误。   却还是疑惑不解。   后来发现,这些人大多是王府和城主府的下人或者侍卫,或者至少和这两个地方相关。   这就更让人费解了,据说,各国王族一般都是有护体神物的,就是官印也不是一般的小怪物可以靠近的。怎么反倒是美人城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周围出现异常呢?   直到她跟踪了一个黑雾最严重的人,看他到的地方,做的事,才略有所得。   这人是王府的管家,是个面貌英俊的中年人,大约有四十岁,却比平常四十岁的人要年轻一些。别人都叫他“林管家”。   拾兰是来的第一天近午的时候,在王府门口看到这位林管家的。她正好跟着一个黑雾略重的人走到这里,却发现了黑雾从脚底涌至腰腹以上,几乎占了身体一半的林管家,于是就改变了目标。   林管家骑着马,带着四个随从,到了一家名为“玉壶春”的酒楼,径直上了二楼到雅间。   正等着他的,也是个面貌不俗的中年人,看衣着看不出身份,林管家称呼那人为“宋老板”。   拾兰隐身在旁,听着两人在讨论一笔关于“芙蓉花”的交易。   宋老板的要价略高,林管家不满意,宋老板就列举了种种困难:“路途远,时间紧,半个月的时间要备齐了货送到,而且芙蓉花娇嫩,路途之中难免再有些病痛……”   就是这句话让拾兰觉得异常。   芙蓉花在芙蓉洲很常见,芙蓉国更是寻常。为什么要说路途远?就算买的名贵的品种吧,可一个王府,要什么花没有呢?恐怕真正名贵的都在王府吧?   这些都不提,说花的时候,有人会说“病痛”吗?   拾兰在寻思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林管家道:“如此就说定了,1000朵,1000两,半个月后一定要送到!”   宋老板点头应了:“好,保证是含苞的,红白各一半。半个月内一定分批送到!不会耽搁府上大事的。只是这,按规矩……”   林管家轻哼了声,甩了一叠银票在桌上——不是银票,拾兰看到了那票据上清晰的“金”字。   一朵花一两金子,这是什么花?   拾兰看着两人吃饭,有些心不在焉。   筑基后,吃饭对她来说不是必须,此时心中疑惑,也吃不下饭,便听着酒楼中的闲谈。   有少年相聚,有老友重逢,有生意来往,有家长里短。   不少人都提到一个词,“集美大会”。   拾兰这才知道,今年是仁泽王的40岁寿诞,城主为了给封地之主庆贺,才提前半年就出了告示,召集各行各业顶尖的手艺人、歌舞伎,要准备一次美轮美奂的生辰庆典。就称为“集美大会”。   所以,近来美人城来往的人流大增,各处的客栈酒楼都是爆满。   拾兰寻思,林管家买花是为了这个大会?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一两金子一朵的花很寻常?   雅间里的两个人并没有食不言。   宋老板问:“上次的花,府上可满意?”   林管家答:“尚可。有十数朵略显粗俗,这次可要精心些。”   接下来两人继续就花的姿态品格评论起来,听得拾兰云里雾里。努力回想看过的关于芙蓉花的内容,怎么都对不上,于是越发怀疑。   饭毕,拾兰跟着林管家一路进了城主府,在花园里见到了同样面貌英俊却半身黑雾的城主,叶易秋。   这次,两人讨论的是仁泽王,木瑾瑜。   叶易秋问:“王爷有什么消息传回?”   林管家道:“还是侍卫长传的信,说王爷身体尚可,还有一两日的路程即可返回。”   叶易秋皱眉道:“那关于那件事,王爷的态度呢?”   林管家叹气:“还是那样,不肯表态。我在他身边这么些年,第一次看到他为一件事犹豫这么久。”   “那我们?”   “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如果王爷决定了要做,我们不至于措手不及。”   “那,如果决定了不做呢?那么多人……”   “哼,多少人,也抵不上王爷的一根头发!”   “是,是我失言。他们能为了王爷牺牲,是他们的荣幸!我会催促手下加快进度的。”   “你明白就好。不知王爷在外有没有受苦……”   “是啊,王爷要是看到那些……”   后面的话,拾兰几乎听不下去。两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叔,在哪里像个小媳妇担心丈夫一样地絮叨。你看,还都湿了眼眶……   拾兰表示,我还是先逛逛这城主府好了,你们慢慢聊。 第四十七章 美人恨 更新时间2014-8-12 9:05:28 字数:3378  除了几个黑雾比较重的人之外,拾兰只发现城主府比街道和寻常人家更讲究更华丽些。   她又跟着林管家到了仁泽王府,有一二十个黑雾严重的人,却都比不上林管家。   她不死心地趁着夜色在王府中仔细探查,五感全开,除了感觉确实名不虚传,精美非常之外,也没有什么发现。   第二天又在城里逐坊市查看,也没有线索。   无奈,还是回头又跟着林管家,发现他最重视的,就是“集美大会”。   一方面是她当隐形人当得烦了,另一方面是觉得身处其中,或许能发现端倪。   于是她设法伪装成参与大会的普通人,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在街上略逛了逛,拾兰就向着城主府去了。   在角门排队,递上牌子,又给发了张纸条。拾兰看的时候,管事的还怕她不识字,告诉她:“是后天上午的,你辰时初刻到这里就行。别晚了。活好的话,王爷会亲自赏赐的。”   拾兰道谢,离开的时候还在想,本来以为要当场表演呢,原来还有准备时间。   她本来是想,干脆就说会做泥人什么的。后来一想,美人王爷会不会洁癖,像东方书一样连一点泥土都不想沾?或者干脆连“泥”字都听不得?来的时候就犹豫着,这还有时间准备,那,再好好想想吧。   至少要过了初选,坚持到最后,探查的机会才多一些吧。   走了好些路,找之前发现的一家偏僻些的客栈,拾兰边走边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行。   到了客栈一问房价,拾兰皱眉住下了,心里说,也要快点想出办法来了,挣房钱是第一位,通过甄选反倒排在后面了。   在房间里坐着寻思,被楼下吵架的一对夫妻给吵到了。   女人大声道:“你敢说我是黄脸婆,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撒……唔唔……你放开!”   男人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乱吵吵,不怕巡街的来把你带走!”   拾兰寻思,发现在美人城这两天,确实连句粗俗些的话都很少听到,原来巡街的差役还管这个啊,也不错。   女人被吓到了,却还是生气,放低了些声音哭道:“你就是嫌弃我不好看了,嫌弃我跟着你出来,碍着你去找年轻貌美的了。我真是命苦啊,想当年我也是有名的美人,这才几年,你就嫌弃我了……”   拾兰听着,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美人最怕什么呢?怕老,怕变丑。那句话怎么说的?美人迟暮,英雄末路?   在时光不能逆转的情况下,谁都想留下自己年轻美丽时的形象吧?   世间不是有那么多美人画流传?   拾兰可以用符篆辅助,画出栩栩如生的画像!甚至……   说做就做,拾兰收拾了工具,就赶到了附近的西市。   西市已经有不少卖艺的人了,说书、唱曲、猴戏、熊戏、杂耍等等,十分热闹。   拾兰手里拿着小桌椅和包袱,找到阴影里的空位子坐下,铺了纸,磨了墨,她本来先用了个“明察秋毫”符篆,这会儿想想,又叠加了一个“惟妙惟肖”。这才开始打量了一下四周,动手画起来。   第一张是只猴子,就是刚才前面演猴戏的猴子,正直立着瞪眼。全用墨画的,连毛都画得比较细致,一幅画,只花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画好,就要用镇纸压在小桌子边上,旁边被她画画速度吸引过来围观的人问:“姑娘,你这画卖吗?”   拾兰一边铺上新的纸一边道:“第一张要当招牌,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现画。要不,你画张像?”   人群一阵笑,有熟人笑那问话的:“这猴画得像,画你肯定也画得像!老刘,画一张画一张!”   那老刘憨笑:“姑娘,我是想买那猴子的画给我儿子玩,不画像。”   拾兰看了看他,点头道:“行!就卖给你了!”   “那,这画,多少钱一张?十文钱行不?”   “行!你收好了,差不多干了,叠起来没事的。”   有人问:“猴子画儿十文,那人画儿多少钱?”   拾兰笑道:“二十文如何?”   就有个妇人道:“你等等,我去叫他过来,你给画一张。”不等拾兰应答就跑走了。   拾兰也不在意,见没有人其他要画,便又画了另一只猴子。——其实她是看见别人的猴子,想起孙六空了。   这小墨猴在那片绿色的空间里如鱼得水,连她要走时,都一副“我还想玩”的表情,让湖水中的前辈都心软了,开口让小墨猴留下,待它进阶了再说。   周围的人见她又画一只猴子,笑问:“姑娘,你怎么又画猴子?怎么不画人?”   拾兰看到先前那妇人已经回来了,还拉着个少年,便又铺了新纸,答道:“我画猴子它有意见也不会找我,要是画了人,恐怕就来找我啦。”   那妇人也到了近前,把少年推到拾兰桌前,道:“给他画一张,画得像点。”   拾兰看了那少年一眼,问道:“是画整个人还是只画上半身?”   少年神色有些不耐烦,明显是被那妇人强来着来的,抢着道:“上半身就行,你快些!”   拾兰也不在意,也不再看他,低头刷刷飞快地画起来。让初次看到如此画画速度的少年有些惊异,也收敛了轻视和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她画。   未几,画完了,拾兰调转方向拿给那妇人和少年看。   围观的人也看到了,都不断地对比人和画,几乎都在说:“像,真像!”   妇人也很满意,接了画,递过二十文钱,道:“姑娘,谢谢你!我儿子要出远门了,画个像,也留个念想。”   拾兰微笑,心里却有些无力:为什么都在我这个身世未知的人面前秀亲情呢?唔,什么是秀来着?   有了第一个,就有人受了启发,接下来有好几个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画的。   到午饭时,太阳晒起来,人少了些,拾兰应邀转移到旁边一家饭铺的屋檐下。   正考虑要进去象征性地吃点东西,来了两个人。像是小夫妻或者是情侣,男子身上有少量的黑雾,被女子半拉半劝地拽到跟前。   女子道:“姑娘,能画两个人一起的画像吗?”   拾兰点头,然后女子让男子站好,又擦了汗,整理下自己的头发衣服,才站在男子身边。   拾兰看了一眼,点头道:“可以了。”就低头画起来,打算画成一样的两张。   女子放松了姿势,开始说些让男子出门小心之类的话,男子回答的时候,提到城主吩咐什么的。   画好之后,男子很惊讶画像的相像度,很爽快地付了钱。   拾兰悄悄在他身上做了个灵力标记,这样,只要他在方圆二十里之内,拾兰就能感应到他的大致位置和状况,越近感应越清晰。这也是筑基之后学会的新术法。   最终拾兰还是进去吃了点凉面。本打算下午继续的,却有小厮来请,说是去给家里老人画像。   看周围人的反应,这户人家似乎口碑不错,拾兰就欣然前往了。   随后就一直忙碌到暮色四合。   倒不是画像有多累,而是应付这家上下的女人们太累了。   老夫人关心她的身世婚事,慈悲心发;中年的夫人们关心她的仪态品行,怕她品行不端,引诱了自己的丈夫儿子;年轻的夫人们和姑娘们关心她“走南闯北”的经历,几多好奇——拾兰算是怕了她们了。   遇到不好回答的话就只有祭出“笑而不语”大法了,再问,就是“低头不语”甚至要“泫然欲泣”了。   于是,晚饭后,终于被允许出府的拾兰从正堂走到大门,一路听了数个关于她身世的故事。   最正常的一个是:从小学艺,力压群雄,挣得这次来参加“集美大会”的资格。路途之上艰难险阻,囊中羞涩才到西市卖画。被老妇人慧眼识珠。   最离谱的一个是:府中某位风流老爷的私生女,藉机进府企图留下,被老妇人察觉等等。   拾兰走出几条街才摆脱整个下午的经历带来的影响。   她回了客栈房间,假装睡下,又隐身悄悄地出门,向着仁泽王府去了。   到了府外,欲进门的时候,忽然心生警觉,连忙止步。   用了“耳聪目明”,发觉王府中心居然有金黄色的毫光迸射,应是开启了王族的防护阵法。   看来,是仁泽王回来了。   拾兰不想硬闯,以免触动了阵法发生误会,转头要走,却见侧门打开,一辆马车驶出。   跟出一条街,拾兰才发觉,这辆黑雾缭绕的马车居然是早晨在城门口见到过的那辆。   可早晨并没有这么多黑雾的,那么,是现在乘车的人有问题!不,除了车夫,她感应不到活物的气息。   拾兰小心地靠近,趁着夜风吹起车帘,想看看车里是什么。   第一次什么都没看到,第二次才看到,有一个隐约的小小的人形影子坐在车座上,而车厢中间的地面上,放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   拾兰跟着马车,发现目的地居然是城内的仙师殿。   各地的仙师殿也是又所限制的,不允许低阶修士在仙师殿上空飞越,也不允许拾兰这样隐身潜入。   不过,拾兰看到车夫把箱子搬出来的时候,那个小影子还在车座上,就不打算进仙师殿了。   这晚接下来的时间,这辆马车就在王府和仙师殿之间来回,静街了之后,也没有停止。   拾兰跟了3个来回,之后就一直等在仙师殿外面了。   每次都是一个箱子,可那小影子总在。   第七次之后,已经近子时了,拾兰决定,冒险跟进王府里去,看看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拾兰在隐身之外,又用了个“和光同尘”的符篆,待在马车顶上,把自己的气息和马车融合在一起。   马车回到王府门前,还是从侧门进去。然后居然一直走到仁泽王府的第一进正殿外,门外侍立的人打开了去掉门槛的门,马车从旁边绕到门前,就要进去。   拾兰发觉这大殿内正是金色毫光散发的地方,只得离了马车,转而藏在大殿窗外。    第四十八章 美人心 更新时间2014-8-13 9:05:48 字数:3734  听到马车停车的声音,接着是车夫下车,和有些惶恐的回报声:“物品已送到。请王爷查看。”说着撩起了车门帘。   一个好听的声音轻咳了声,道:“你先出去吧,马车也赶出去。”   车夫走后,这个声音道:“你不愿走,可我真的无法再留你了。”   拾兰凝神细听,也没听到答话,却又听这声音道:“我想,可你要的代价,我不愿付,不能付。”   停了停,又说:“有些事,是不能做的。你威胁我也没有用。”   接着又轻轻一笑,笑的咳起来,待平息了才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说,我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身首分离,也比肮脏地做个假美人要好。”   停了停,有些发怒,声音提高了些,道:“你,你卑鄙!林信和叶易秋他们,你!”说着又是一阵咳。   拾兰又等了好一会儿,咳嗽声停下来之后,只有一声长叹,就再没有说话的声音了。   从咳嗽声,拾兰听出,这位王爷就是早晨在城外马车里的男子。咳嗽的原因,一般是受寒,可这大夏天的还咳嗽……   还有那个小人儿,仁泽王明显是可以和它交流的,拾兰却听不见。这种状况,有些类似灵兽主人与灵兽之间通过神识交流的方式。不过仁泽王神识不强,只能说出来。   可,这小人儿是什么呢?是不是就是裂隙形成的关键?   拾兰皱着眉,用了“鼻”符篆,不出所料地闻到了裂隙所有的那种恶臭。此时,恶臭的来源并不在大殿内,而是在后面一进的院子里。   那小人儿走了?   拾兰实在好奇仁泽王的状况,当然还有他的容貌。这只一墙之隔,美人似乎还在落难之中,那,不现身地关心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拾兰从窗子进入了大殿,小心地漂浮在空中,避免接触到金色的毫光。   或许是因为她并无恶意,毫光也没有攻击她的意思,不过,明显地,她被发现了。   因为毫光忽然抖动了一下,本来坐在王座上,侧面对着她的男子,若有所感地看向她的方向。   因为隐身,当然是看不到她的。   可,他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被看到了!而那双清澈的眼,让拾兰有一瞬间地呆滞。等听到他的声音,她才醒悟自己刚才的反应有多花痴。   “不管你是谁,请离开吧。它已经发觉你了。今晚来回这么多次,只不过要引你出来而已。它,怕,湖——”   拾兰听到已经被发现,就开始向着最近的窗子飞身而去,在窗外,凭借灵敏的听力才听到了他后面的话,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说的极为艰难,最后一个还说得有些模糊。   拾兰一边快速离开,一边检讨自己行事不周。   特别是,闻到那股恶臭的味道近在咫尺,更是觉得,一定不要再犯这种错误!   心念转动间,觉得恶臭似有远离,一边疾驰一边一回头,却见一大团黑雾正在凝聚成一个尖角,似乎在积蓄力量做致命一击。   拾兰连忙拿出“玉兰谨帕”,向后一掷,帕子变大,正挡住黑雾刺的攻击。   帕子的灵力被腐蚀了一些,黑雾也被挡得后退了些。   拾兰趁机收回帕子,一个“瞬移”之后,又用了一次“和光同尘”,把自己的气息和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树融合。只觉得那股恶臭在附近徘徊翻涌了一阵,才渐渐远去。   拾兰不敢放松,一直待到天色微明,路上有了行人,才又伪装成路人的气息,离开那里。   悄悄回了客栈,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拾兰上午都没有心情再去画画挣钱了,一直在考虑如何对付那个小人儿。   昨天做了记号的人,下午和晚间都在城主府,今天一早出了城,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地方停留。这就是出远门?拾兰疑惑了下,记下这件事。   除了通过味道,如果看不到,拾兰无法定位到小人儿的位置;仁泽王说的“湖”,不知到底是什么;还有从听到的那些话来判断,似乎仁泽王的处境也不妙,他的两个属下都被那小人儿控制了——都是一团迷雾啊!   她的目标是裂隙,这小人儿有裂隙的味道,难道是从裂隙出来的?还是说,干脆就是裂隙的化身?   想到最后,拾兰觉得,很有必要再见一次仁泽王,把话说清楚。   当然,先要试试清除黑雾的方法能不能有效,如果能解除林管家和叶城主身上的黑雾,那就最好了。   她正出神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是小二点头哈腰地带着位官差,那人文质彬彬地,似乎是文职。   拾兰明显一脸疑惑地看过去,那位官差拿出一张画像,严肃地问:“这是你画的?”   认出正是昨天给那对情侣画的,拾兰点了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姑娘神技,城主有请。”   “城主?真的呀,请稍等,一炷香就来。”   拾兰关了门,略做整理,很快带着个掩人耳目的包袱出了门。   到了城主府,要了各色颜料,给叶易秋画了幅上了色彩的画像,一时被围观众大为新奇。   叶城主大悦,即刻便要带着拾兰去王府,为仁泽王画像。   拾兰一面做出惊喜和受宠若惊又竭力保持平静的样子,一边在心里祈祷:希望那小人儿不在。   或许真的祈祷有效,王府门口迎接叶城主的人回话说,林管家不在府中,王爷一人在玉德斋抚琴。高度戒备的拾兰也并没有闻到恶臭,猜测是小人儿随着林管家外出了。   叶城主带着拾兰和两个侍从到了一处邻水的楼阁外,自己先进去了。   拾兰听到两人对答,仁泽王对叶城主的提议并不热衷,看了叶城主的画像,也只淡淡道:“且让她一试。”   拾兰得了允许,却只能距离三丈之外摆了案几来画。   虽见过一次,拾兰还是再次为他的美倾倒,注视了5息之久,才开始提笔作画。   一幅彩色的美男抚琴图,人物写实,背景略作渲染。   呈上之后,仁泽王略有意外,细细看了会儿,却忽然道:“所谓美人,不过如斯。”言罢,手一松,画像就随风飘落,越过栏杆,就要落进水里去了。   叶城主一惊,赶过去要抢,却是来不及了。纸张落到水面,被浸湿了,美人也化做一团模糊的颜色。   他无奈拍着栏杆叹道:“这又何必呢,这幅画赐给我也是好的。”   拾兰见自己的作品被扔掉了,流露出一丝不满又倔强的样子道:“王爷,您若对这画不满意,民女还有更好的技艺献上。只是,独门秘技,还请其余诸位退出五丈之外,我就在这里不会靠近王爷的。”   说完,却又对仁泽王传音道:“我是昨晚进过大殿的人,来请王爷解惑。请王爷让其他人退下。”   仁泽王初时无动于衷,听到传音才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周围的人都退后。   拾兰也不废话,一边用了改进后的五行阵,模拟出作画的场景,一边直接问道:“王爷与那恶臭的小人儿是何关系?”   “恶臭?她明明是个极美极香的小仙子的样子!她以前是我的知己,现在,算是敌人了吧。”   “臭不可闻,怎么可能香?许是什么秘法吧。王爷想要什么?它让王爷付出怎样的代价?”   “也许你是对的。她怂恿我,用五百童男五百童女的心头血,辅以秘法,以永葆青春。”   “这!林管家采买的芙蓉花原来是这个意思!那阵法,在哪里?还有多少时间?”   “芙蓉花?林信还真是雅得很,连他都背叛我,还有叶易秋,他们都……”   “不,他们两个是被黑雾影响了,如果除去黑雾,应该会恢复正常的。”   “真的?那你可能帮他们除去?”   “我可以试试看。不过,怕惊动了那个臭小人儿。”   “她让林信带着,去布置阵法了,三日后才会回来。我们还有时间,而且,她怕火,从来不肯靠近火焰的。叶易秋如果帮我,至少能多拖延些日子,我也少些罪孽。”   “那待会儿先试着给叶城主去除黑雾吧。唔,多嘴问一句,如果有种丹药,能让你寿终之前一直保持现在的容貌,你会不会愿意试一试?”   “丹药?你——不,她,不要——”   拾兰被吓了一跳,见仁泽王忽然面容扭曲似乎在挣扎,连忙一个“安魂定魄”符篆用出。   这是个加强神识力量的符篆,仁泽王此时明显是对识海中臭小人儿的意识产生抗拒,正在抗争,这个符篆能让他坚定自己的意志,即使不胜利,也至少可以不迷失。   果然,符篆用出之后不到十息,仁泽王就平静下来了,脸色有些苍白,扶额低语道:“她果然是骗我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丹药,她不可能不知道,却要我用那种血腥残忍的方法——如果不是我凑巧看到了,还发现不了——不,是她故意让我看到的,她故意让我清醒地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一向喜欢捉弄人的……”   拾兰没想到,随口提起驻颜丹,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细看他,并没有发现黑雾,一丝都没有。   忽然有些敬佩他的坚守,他爱美,希望美貌永驻,却不愿用违背自己良知的方法,不愿堕落成魔。   拾兰拿出乾坤袋中的琴,为他弹了一曲《灵台方寸》。   仁泽王被曲意安抚,更坚定了要阻止“她”的想法。   拾兰提醒他准备撤去阵法了,见他调整了表情坐好,这才用了“临水照花”符篆,在纸上浮现出仁泽王抚琴的动态形象,算是完成之前提起的“独门秘技”。   想一想,把原本要交给仁泽王的一个不需输入灵气,只需念出即可激发的“白水鉴心”的符篆放了回去:以仁泽王的信念,不必再用这个符篆来强化了吧。   一撤去阵法,拾兰便起身,拿着画,对着急忙走过来看的叶易秋一亮,放下画之后,有些高傲地走到另一边的栏杆处,观景去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东方书要是在,就会说,这是玄幻版的视频录制啊妹纸。虽然只有大约3秒钟。   可这里的几个人都没见过啊,真是被震住了。   仁泽王猜到拾兰的仙师身份,倒是没太多惊异,只让下人退下,示意拾兰为叶易秋除去黑雾。   拾兰按上次的方法,用“禁”字光罩抓了些游离在叶易秋体外的黑雾,依次试验五行对黑雾的作用。这次居然是直接只能直接用火焰烧。   拾兰犯愁了,不能把人和黑雾一起烧掉吧?   转眼看到阁楼里面摆的冰块,连忙用灵力凝聚了一块冰来试,还好,成了!   接下来,拾兰的事情就很单调了,就是为城中的人去除黑雾。   大多数人不知道为什么,要挨个去一个摆着冰的屋子待一会儿。不过,夏天嘛,这也不坏。   仁泽王和叶易秋就忙的多了:终止买“芙蓉花”的交易,停止甚至破坏在城外某处的阵法主体的建设,消除不良影响,当然,还有设法淡化所谓的“集美大会”。   总之,两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第四十九章 美人殇 更新时间2014-8-14 9:06:21 字数:3958  拾兰以画师身份待在王府的第三天傍晚,仁泽王派人请她去共进晚餐。   这三天里,两人分头行事,拾兰忙着去除黑雾,仁泽王忙着终止和解决已经在进行的各项事务,有事都是传话,都没有见面。   明天,那个臭小人儿就会回来了,这时候,的确要见面商议一下如何应对。   拾兰没有一点疑心地跟着来人一起到了晚餐地点,叫做荷筵月色的一处高高的楼台。   拾兰看着水中间独立着,形似一株荷花亭亭玉立,造型独特的木质楼台,心想,这倒是个独处或者处理秘密事情的好地方。   从“花茎”中,通过一个可升降的平台上到上面,发现仁泽王还没有来,一时好奇这楼台的结构,便用了“眼”符篆来细看。   一看之下,一颗心忽地冷了下去。   在水下,是个锁灵阵,正在启动。   拾兰试了一下,果然不能再调动灵力了,不过乾坤袋倒是还能取出东西来,却不能再往里放东西了。   拾兰还发现,锁灵阵只能让体内的灵力用不出来,可已经发挥作用的“眼”符篆的力量还在。   锁灵阵在水嘉界是个很鸡肋的阵法,只能提前布置,用做陷阱。   却也很难缠,因为除了体修之外,修士们都比较依赖灵力,不能用出灵力,修士也就比厉害些的武学高手强些。   “因为这个阵法吃亏的修士不少,却总是有初出茅庐的人大意中招。”拾兰出发前,被嘱咐过的话此时又浮现在心里。   拾兰略有些悔意,对仁泽王所为不怒反笑,安坐不动,打定主意看看,这骗过自己的阴险美人,要作何打算。   正在心中盘点可用的符篆,看到林管家出现在平台上,迈步走过来,站在一丈之外。   拾兰此时“眼”符篆的力量仍在,看到他全身都被黑雾笼罩,又是在夜里,几乎要看不清面目了。   林管家盯着拾兰看了一会儿,道:“你是女仙师?和寻常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嘛。居然敢阻止王爷的大事!”   拾兰不确定是林管家和那臭小人儿在作怪,还是仁泽王在背后搞鬼,便假装着急花痴地问道:“木瑾瑜呢?你把他怎么了?你敢伤害他,我跟你没完!”——好吧,原谅拾兰没吵过架,不会放狠话。   “住口!王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你个花痴女!痴心妄想!”   “哦。意思就是,这个锁灵阵是王爷的主意?一千朵芙蓉花也是那位好王爷的主意了?”拾兰迅速地变脸,一脸冷淡地讽刺道。   “哼,是又怎么样?你已经落入锁灵阵,就是个弱女子,还不是任人宰割!”   “是的话,那这位仁泽王真是徒有虚名了。美人,恐怕只是蛇蝎美人吧。你说是不是呢?仁泽王木瑾瑜?”拾兰后半句话却是对着水面上的一艘小船说的了。   “蛇蝎美人也是美人,都比一抔黄土要好。女仙师有几百年的寿数,自然不会懂得凡人,尤其是身为凡人中最美之人,我的悲哀。”小船的船头,仁泽王木瑾瑜随意地坐在船板上,姿态和语调与之前拾兰见过的那个,判若两人。   看着他身周的毫光,拾兰笑道:“仁泽王真是演的一出好戏啊,真的骗过我了。”   仁泽王懒懒地一拱手,傲然道:“承蒙夸奖。林信。”   林管家听到声音,一躬身,又站直了对拾兰道:“王爷的意思是,你把驻颜丹交出来,再给王爷几粒增加寿命的丹药,王爷就帮你对付你说的那个小人儿。否则……”   “丹药嘛,倒是有。只是我不想给了。你说否则吧。”拾兰懒得周旋,有些气愤自己识人不清。   “否则,就要用你的修为和寿命来渡给王爷了。你可要想清楚。”   “这么说,仁泽王无论怎样都可以做个披着美人皮的老不死了?”拾兰忍无可忍地毒舌了。抢夺他人的修为和寿命,这是魔的手段!   “你住口!”这是林管家。   “胡说!”这是仁泽王。   拾兰真的住口了,因为,她看到一道眼熟的光芒正飞速地靠近,一眨眼就到了跟前。   是个传讯符,一到锁灵阵中,灵力外泄,自动传出玉莹了声音:“你在哪里?没事吧?之前发的传讯符居然都在天空绕一圈又回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来一个传讯符,还是玉莹:“你终于能收到传讯符了!我离开三才宫了,现在在芙蓉洲,循着传讯符的方向来找你了。”   这句话之后,安静了一会儿,大约一炷香之后,又一个:“幸好你给我的传讯符够多,你等着。怎么不回话?出什么事了吗?”   四下无声,玉莹有些焦急的声音在水面传出老远。   林管家有些无措地看看拾兰,又强自镇定。   木瑾瑜也有些吃惊,作头疼状,一挥手,船夫把小船撑到楼台下方的入口,他乘着升降台上到了平台上。   在椅子上坐下,木瑾瑜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道:“这位仙子,刚才只是在下的一个试探,那臭小人儿说你是她的对头,故意来破坏的,其实别有用心。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朋友是三才宫的,你一定也是了,失敬失敬啊!还未请教,仙子芳名?”   拾兰笑着看他表演,问道:“你看我的脸,怎么样?”   木瑾瑜顿了顿,真诚道:“国色天香。”   拾兰摇头道:“我是让你看,上面是不是写着‘我很好骗,骗一次不够还要再来’?”   木瑾瑜略有些尴尬,却很快恢复了,对林管家道:“林信,快去停掉阵法。”   林管家听命而去,在栏杆处打了几个手势。   木瑾瑜又对拾兰道:“我很有诚意的。你看,你是仙师,那位也是有手段的。我只是一个凡人,总要有些自保的手段。还请见谅。”   拾兰正要开口,又飞来一个传讯符,这次直接飞到拾兰身边,伸手接住,玉莹的声音更着急了:“拾兰,你出什么事了?坚持一会儿,我很快就到了!”   拾兰连忙拿出一张传讯符回道:“师姐,刚才有些状况,我没事,等着你来。我这有个小美男呢,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   拾兰是想起之前说过的“看美男”的话题,才这么回复的。   之所以说“小”,是“卑鄙小人”的意思。却让木瑾瑜有些吃惊,在拾兰发出传讯符以后小心地问:“要来的这位,贵庚?”   拾兰心想,你恐怕更想问我几百岁了吧?坏心眼地道:“我已经150岁了,我师姐嘛,至少比我再多三倍吧。”   木瑾瑜看着,初时是羡慕敬仰,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坐直了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一些。   拾兰见了好笑,也不点破,只问道:“那个臭小人儿去哪里了?”   木瑾瑜看了一眼林管家,道:“林信下午就一个人回来了,她,也许察觉了什么,也许是有事留在那边了。”   拾兰觉得他看得那一眼有些奇怪,有些戒备地给自己加了个灵力盾,才道:“那我先把他身上的黑雾去掉吧?”   木瑾瑜叫林信上前来,自己坐的远了些。   拾兰想了想,向着天空放出了一个“火树银花”的符篆,在高空形成一个灵力烟花,给玉莹指示方向。   之后才用灵力做了个砖块大小的冰球出来,放在林管家身前的桌子上。   林管家低着头,问道:“仙师,如果除掉了你说的小人儿,你会给王爷丹药的吧?”   拾兰考虑了一下道:“驻颜丹可以给,延寿丹的话,我这没有。”——其实吧,两样她都没有。不过玉莹来了之后,驻颜丹应该会有的吧。   林管家闻言点头道:“这样也好。仙师,告诉王爷,我愿意为他死,请他记得我。”   拾兰觉得莫名,下一瞬,惊觉林管家身体内的黑雾快速地向灵力冰块涌过去,可他的整个人还是笼罩在一团黑雾中。   不好!那小人儿恐怕是寄居在林管家体内了!   拾兰想到周围都是水,不怕烧到别处,连忙拿出“漫天大火”的符篆来,用灵力激发。   一瞬间,冰块周围的三尺之内都是火焰,足有两丈高。火焰黑雾交缠着,殊死搏斗。   她想要先把林管家体外的黑雾烧掉,再解决小人儿。没想到林管家挣扎着,自己扑进了冲天而起的大火中,还死死抱住火中最沉重的桌子不松手……   拾兰眼看着黑雾被烧掉,林管家人却没事,有些松了口气,打算趁着黑雾被烧掉之前把火焰熄灭,把人救出来。   想到救人,才回头去看木瑾瑜,却见他已经跑到升降台那里了,升降台下降了一些,只看到他一眼,之后就降落下去了。   其实,这火焰虽大,却被控制在那三尺之内的,完全没必要跑那么快啊,木瑾瑜木美人!   拾兰回头继续盯着林管家,发现他的全身都极度用力,不光是要用力抱住正在燃烧的桌子,还在用尽全力和体内的臭小人儿博弈,让它不能脱体而出,也不能夺取身体控制权。   平台之下,已经有众多的侍卫赶来,拾兰还看到了叶易秋。   却都在水域之外警戒,并没有上前。   城里也有人发现了王府的大火,有些慌乱,人群在聚集。   不过这些都像是浅浅的背景,拾兰此时,紧张地关注着的,只有火焰中的林信,林管家。   林管家体内的黑雾不断涌出,又不断被烧掉,灵力冰块仍然在起着作用。   慢慢的,黑雾涌出得慢了,林管家体内的黑雾略少了些,他的头发被烧着了。   拾兰正要控制火焰不要烧伤了他,却忽然发现无法调用灵力了!   火焰一下子失控,把平台都烧着了!   锁灵阵居然又启动了!拾兰大怒,一边试图冲过去保护林信,一边大声喊道:“木瑾瑜!赶快把锁灵阵关掉!你要害死林信吗?”   木瑾瑜还没回答,天空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道:“锁灵阵?拾兰,你也被这阵法坑了啊?谁是小美男啊?木瑾瑜还是林信?”   说话间,空中落下几道攻击,一下子把锁灵阵给打碎了——这就是这个阵法鸡肋的另一个原因了,从外面很容易破坏掉。   拾兰也连忙控制住了火焰,不过,还是晚了。   黑雾固然是被陡然增大的火焰给烧光了,可林信也被烧得面目全非了,已经碳化了,玉莹扫了一眼也摇了头。   拾兰有灵力护体,只是身上有些黑灰,并无大碍。   熄灭了火焰,拾兰看平台上已经被烧得一片狼藉,便施法让林信的遗体悬空浮起,要带他降落到地面上去。却发现他身下的地上有一颗龙眼大小的透明珠子。她以为是林信的遗物,便都带着了。   玉莹在空中没有现身。   拾兰隐约猜到,却任由木瑾瑜查问是谁又打开了锁灵阵,果然,得到的回答是:“林管家刚才的手势,是说暂时关闭,半刻钟之后再打开。”   锁灵阵,不光能让灵力不能用,其他的妖力魔力什么的,也会被禁用。   林信那时就存了和怪物同归于尽的心了。   玉莹也悄悄对她传音说:“许多怪物都会在临死前突然暴起攻击,如果不是锁灵阵……”   之后拾兰和玉莹一起,趁夜去毁掉了那个和情人一起画像的城主属下停留的地方——就是预定要设置阵法的地方。   当然也替那里的人都去掉了黑雾。   忙碌一夜,第二天一早参加了林信的葬礼。   她在林信的墓前向木瑾瑜转告了林信的遗言,也信守承诺给了木瑾瑜驻颜丹。   又见参加葬礼的并没有林信的家人,问过才知道他是被买来自小培养的孤儿,也并没有成家。   拾兰不愿把那颗珠子交给木瑾瑜,因为觉得他不配。   于是,便自己留着了,算是一个纪念。   不管怎么说,拾兰第一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第五十章 有人说 更新时间2014-8-15 9:05:34 字数:3659  乘着新的玉蝶飞车离开美人城,玉莹见拾兰情绪低落,便故意大大地叹口气,道:“拾兰啊,我真是替你担心啊。”   拾兰抬头,问道:“担心什么?哦,我也筑基了,是担心我进境太快根基不稳吗?前辈说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玉莹点点头道:“我能感觉到你很好,没什么问题。还没恭贺你呢,想要什么礼物?”   拾兰道:“师姐,你筑基在前,我也没有送你贺礼呢。”   “我是长辈嘛——别转移话题。我是说,我真担心你以后找不到双修伴侣。”   “师——姐——”   “你看你对那个什么王,人家那么俊美,你都能不假辞色,那要什么样的男子才能让你动心啊?”   “师姐,外表长得美又怎样?你不知道,他……”   拾兰之前把事情经过简略告诉了玉莹,现在又详细讲了一次,竭力声讨木瑾瑜对自己的欺骗和为了保持青春美貌的不择手段。   没想到玉莹道:“你被骗说明你笨!你自己说,如果是一个长相普通甚至是丑陋的人,你会那么没有一点怀疑就信了吗?”   “不,不会。”拾兰无奈只能承认,低了头。   “所以说嘛,人家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那为了保持优势,用点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见拾兰瞪起眼睛要反驳,连忙道:“但是!但是,就是你说的,不能不择手段。”   拾兰这才满意了。   玉莹看她有些小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打击她,道:“你说,我再见到任之初,要不要告诉他,你被困锁灵阵的事?”   “师姐——,任之初没回三才宫,他师父有没有说要找他?”   昨晚玉莹告诉拾兰,任之初没回三才宫,传讯符也是发不出去。她本以为拾兰和任之初在一处呢。   “我去火峰打听的时候,听说任之初的魂灯是亮着的,可能和你一样,去了哪位前辈的洞府之类的地方,有阵法禁制,才没有办法传讯。”   “魂灯啊——希望他没事。”拾兰想起,幻境中的小拾兰在方寸山也是有魂灯的。是为了了解外出弟子的状态,如果状况不好或者陨落,就会火焰变小变暗甚至熄灭。   两人闲聊一会儿,拾兰告诉玉莹婚约解除的事情,和自己身世与体质的特殊。   玉莹静静听着,只道:“你才几岁,婚约什么的不着急。倒是你这个什么体质,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身世也慢慢查访,说不定……”   拾兰知道玉莹没说的后半句,是“就是为了这个体质才被遗弃在山里的”。   两人沉默了会儿,玉莹才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拾兰感觉和爷爷联络的牌子并没有反应,道:“我暂时没什么事,你呢?”   “我此次下山,是筑基后惯例的历练。只要是在芙蓉洲就可以,并没有特定的地点要去。如果你也没有,那我们结伴而行?”   拾兰点头,心里明白,玉莹的历练选在芙蓉洲,是因为担心她;要和她同行,也有照顾她的意思。心中感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的历练,有什么要求吗?我能帮忙吗?”   玉莹笑道:“要求吗,就是非必要不要动用修士的力量,尽量体会世间百态,寻找自己修行的道。”   “那,你之前帮我,是不是违背了……”   “当然不,降妖除魔是必须做的。三才宫的门规,就有‘除魔卫道’这条。”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要去哪里呢?”   “这下面是哪里?好像很热闹,我们下去看看?”   “好。这里,应该是,唐国境内了。”   唐国,文风颇盛,曾经有过许多出色的文人。   这也是芙蓉洲近千年来都比较和平的缘故。两千年前的大芙蓉国分裂,之后经过近千年的纷争,终于和平之后,大家都不愿打仗。再加上仙师殿的干预,各国之间都通过文雅点的方式来竞争,基本上没有大规模的战争。   不过,即使是文斗,因为牵涉到各方利益,有时候也是很残酷的事情。   玉莹和拾兰降落的地方,是在唐国的文渊城。   最热的这几天过去,再有两天就到立秋了。   从立秋到中秋,是文渊城每年最热闹的时候。每年的这段时间,是芙蓉洲各国文人齐聚城中举行各种文比的时间。   从立秋开始,层层选拔,最后在中秋节当晚选出各项比试的魁首。不但会有名声,还会有奖励,当然也会有前程。   因为最终**在中秋,就称为“中秋文会”,也有叫做“双秋文会”的。   一般的比试项目,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比试具体项目称为“某艺比”;特别些的会有命题的文章,限时截止,一般是四个时辰,所以被称为“四时比”;还有很少正式出现的关于各国施政措施的策论文章的比试,称为“时政比”。   最后这项其实是文人之间议论最多的,因为大部分的文人都要参加科举进入仕途的。只是关于政事的正式比试很少出现,因为许多都是纸上谈兵,很难做出评判。   当然,这些只是表面上的东西。   既然有了比试,就很容易形成不同的阵营,有不同的立场。也就会,有纷争。   拾兰她们从空中都看到的热闹,就是年轻学子之间一场比较大规模的纷争,群情激奋,快要打起来了。   街道上人实在太多,她们干脆就隐身在空中看着了。   已经有一位颇有威严的长者到了,拾兰听到有人不断大喊着:“审言先生来了!”   不过三声,人群就很快安静了。——当然,也有拾兰悄悄丢下去一个“静”符篆平静众人情绪的缘故。   场面得到了控制,审言先生开口,让吵到几乎要动手的两拨年轻学子各自推举出来一人,来解释聚众争吵的缘由。   就像小孩子吵架吵得大人来了,要开始评理了。下面这些人这会儿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还是依言一边站出来一个人,对着审言先生施礼。   左边这位略高一些,右边这位略壮一些。   审言先生让高个的先说。   他道:“学生高文峰,芙蓉国百戏城人,与友人来此参加中秋文会。今日我们几人同来这酒楼用餐,遇到他们——”说着引手指了下对面的人,接着道:“因为人多,我们都想坐仅余的一张桌子,就争吵起来了。学生等人后来觉得此举不妥,欲要退避时,却被他们嘲讽,还说我们芙蓉国——言辞不堪入耳。学生等人虽是布衣学子,可也知道忠君爱国,请先生主持公道!”   审言先生皱眉,示意另一方的人说话。   那矮些却显得很壮的人道:“学生朱悟能……”   拾兰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东方书讲的孙大圣的故事,不由得一下笑出声来。玉莹也是莞尔。   在场的人不知道这个故事,也有不少都笑了,那人却似乎习惯了,不以为意,继续道:“我等就是这文渊城人。他说的不全。他们要退避,是因为和我们比作诗输了。我们的人才讽刺他们的,一时言语过了。后来,他们也说咱们唐国的坏话了。”   拾兰想看这位审言先生如何处置,没想到这位斯文的老先生根本不再讲道理,只说了一句:“念尔等初犯,今日所有参与和围观的读书人,若参加中秋文会,初试评等都降一等,口出恶言者禁止参与文会。”   说完就走。   其余的人也都慢慢散了,有几个人面色沮丧,却都没有怨言。   拾兰和玉莹决定了要在这文渊城逗留一段时间,看看中秋文会再走。   为了减少打扰,拾兰拿临行前木瑾瑜赠的金银在清净的宜人坊租了个小院。   除了每日必须的修炼,两人几乎都在外游玩,当然,美其名曰“与世浮沉”。   有时结伴而行,拾兰用萝莉面具不时改变身份样貌。为了好玩,还伪装成青年琴师,偕伪装成其妻子的玉莹一同参加一个琴行的琴艺比,得了点小彩头。   有时候是分头行事。拾兰去书店,看书,看文房四宝或者印章等等;玉莹去医馆药店等处。各自都有所收获。   她们在这里待了第十一天的夜里,拾兰在试符篆的时候,偶然用了一个“防微杜渐”。   用了之后,拾兰觉得自己的神识进入一种很玄妙的境界,虚空中,就听道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听说啊,他是用钱买的头名……”接着又一个声音道:“你不知道,他是装的,他家其实很有钱,他父亲是富商……”然后有许多的声音都在说话,却都是传言,并没有一点证据。   拾兰正疑惑间,鼻端忽然闻到有些熟悉的臭味。   拾兰皱眉,就忽然从那种境界中回到了现实中,符篆已经消失了。   第二天,拾兰外出的时候,用面具化身为一个面目和善的青年书生,特意去了人最多的茶楼,留意听着流传的各种消息。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在说了:“听说了吗,昨天传奇轩的四十比,居然被一个芙蓉国的小子得了头名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你还不知道?有人说,他的头名是用钱买来的,要不然,他一个十来岁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拿得了头名?还是传奇轩的头名?他才见过多少奇人异事啊。”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说那小子,和前些日子害得我们唐国才子不能参加文会的那几个人还是亲戚呢……”   拾兰又听了会儿,见他们还是只是在说些不着边际的传言,便不再听了,打算直接到传奇轩去看看。   传奇轩,她前几天也来过,是专门卖故事话本的。   据说是因为东家很喜欢看奇人异事。为此,每年会中秋文会期间会多次举行命题的“四时比”。   拾兰到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都在打听昨天得头名的芙蓉国少年。   店里的老掌柜似乎被问得生气了,道:“文章是鄙店东翁亲自审看的,头名也是他亲自定的。谁能用钱收买他?你们这些人,速速离去!”   待那些人走远,拾兰听到,他们口中,那少年又变成传奇轩东家的亲戚了,或者是朋友家的亲戚。反正,就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的头名……   拾兰见掌柜得还是气呼呼的,便不上前。只招来一个伙计问了昨天四时比的题目,得知是“亲恩”。又问头名的故事具体些了什么,伙计就摇头了,只说前三名的故事会尽快付梓印出。   拾兰想了想,还是对掌柜道:“在下在城中听到许多对贵店不利的传言,不知掌柜可有应对之法?”   或许是他和善的脸起了作用,老掌柜先谢过他的关心,才道:“鄙店是老店了,些许流言还是不怕的。只是昨日那后生,怕是不好过。在下会向东家禀报的。”   拾兰道:“鄙人之见,还是尽快把那篇故事公之于众的好。高下自有公断。”   老掌柜也点头称是。    第五十一章 有人信 更新时间2014-8-16 9:08:32 字数:3620  拾兰放心地返回了,以为大家看到了文章自然就知道流言只是流言了。   可她忘记了“文无第一”!   何况本来听信传言的人都已经有了偏见,更是难以公正地看待了。   等到了下午,她听到传出来的,夹杂这大量质疑的故事梗概,很惊讶地发现,居然还与她有关。就是美人城那位被强拉着去画像的少年!   故事倒是很简单,就是要出门了,母亲拉他去找一个街头画师画像,要做个念想。结果画师看了他一眼就开始画,极快的速度画完,十分逼真,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   倒是很符合题目关于“亲恩”的奇人异事的要求。   众人质疑,这个故事是不是假编的。要知道,传奇轩号称他们采用的故事都是真的!可世上怎么可能有跟真人一模一样的画像呢?连照镜子还不清楚呢,何况画像?所以,芙蓉国那少年,一定是凭借关系或者钱财买通的!   拾兰听着各种评论,有些犹豫了。她要不要再重操旧业再画一次?可事情有这么容易解决吗?   唔,好像忘记问了,这得了头名有什么好处,才让众人如此眼红?   对着一个说得正激愤的留小胡子的人请教,小胡子一副“你太孤陋寡闻了”的惊奇表情,道:“按惯例,这次得头名的,可以直接参加中秋文会,不必再参与层层比试了。”   拾兰很不解,问道:“那我们等着看他文会表现如何,即可知晓他是否真的有资格得头名。为何在此……”   那小胡子怒道:“以前有资格直接参加文会的,可都是些博学长者!什么时候轮到那毛头小子了!”   拾兰无语,拱手败退——原来这才是原因啊!   又走了两条街,拾兰又发现一个问题,十分激愤的大多是唐国本地的读书人,甚至有些人把这件事上升到国家之争的层面上去了。说是不满那作弊的小子,说着说着,就成了“芙蓉国的没有一个好人”了。   拾兰皱眉,继续下去的话,会不会像初到此地那日一样,变成两国的争吵甚至打起来?那还有没有一个审言先生能出面调停了?——那玄妙的境地里,最后闻到的臭味,难道说,此事最终会导致裂隙的形成?   那要怎么做呢?   拾兰正思索间,转了个弯,前面的一家客栈门前聚集了二三十人,正在吵嚷着:“让他出来!出来说清楚!”“施平成滚出来!”……   施平成正是传言中那少年的名字,拾兰皱眉。   一转眼,却见客栈临街的二楼窗口,有人正小心地向下看,个子高高的,像是见过一面的高文峰。   楼下的人由于角度问题,并没有看见他。拾兰发现他正端着一个盆子,正要向下泼,旁边有一只胳膊伸过来,阻止了他,然后连窗子都关上了。   拾兰听到楼上,施平成的声音说:“你这么一来,他们不就更有的说了?”   高文峰道:“那不这样,就让他们在下面乱说话,要吵到什么时候?”   施平成又道:“他们乱说就乱说吧,你们相信我就行。”   接着,有几个青年的声音一起,都笑道:“当然信你了。”   有一个还道:“他们那些人是不了解你,让他们和你待一会儿,就都知道了,你啊,根本就连骗人都不会!”   说得众人一起笑了。   拾兰想起那少年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样子,也觉得他们说得不错。   想一想,决定帮帮施平成。在乾坤袋翻检一番,找出来一张“鸡犬不宁”的符篆来,然后避到街边,悄悄激发了,等着看戏。   街上的人都在注意吵嚷着的一群人,忽然听见一阵鸡鸣犬吠,然后就看见一只大公鸡一边叫一边快速地冲进那群人里面了,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状极凶恶的大狗随之而来,追着公鸡进了人群。   于是,鸡飞狗跳人惨叫,楼上的人听见动静开窗看的时候,原地就只剩下几只鞋子了,鸡和狗也追逐着走了,转过街角看不见了。   拾兰听见有人嘀咕:“怎么没有鸡毛呢?不该有一地鸡毛的吗?”   她微笑,向着记忆中卖画的那条丹青街走去。   快到的时候,拾兰选择从一条无人的巷子穿过。   从面目和善的青年人,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手里小心地拿着一副画。   到了丹青街,小乞丐东张西望地找了家进出的人最多的店铺进去,被门口的伙计阻拦时,用清脆的童音大声喊道:“我是来卖画的!我这里有最美的画!”   店里的人都看过去的时候,小乞丐展开了手中的画。   那是?凡人还是仙子?离得近的一位少年忍不住伸手要去摸画中的人,小乞丐警觉地两手一合,收起了画。不少人都惋惜地叹气。   反应极快的一个伙计连忙道:“这位小客人,请从这边走!”说着,也不嫌脏,想要直接揽着小乞丐的肩,带他往隔间去。   小乞丐灵活地一转,大声道:“我这幅画要拍,呃,怕买!不是,要——”   笑眯眯地掌柜上前,拨开围着的人,道:“是要拍卖吧?是画画的人教你这么说的?我帮你拍卖!”   小乞丐警觉地看着他,道:“你不骗人?”   掌柜的笑得更和善了,道:“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怎么能骗人?”   小乞丐似乎信了,道:“好!马上拍卖!拍卖的钱,要送给审言先生,让他用这些钱,给我们买吃的!”   掌柜的和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却还是点头了。   小乞丐不满意,非要他说一遍,掌柜的只好依从。   小乞丐这才把画交给了掌柜的,然后,居然转身,分开人群跑掉了!   众人都呆了一呆,才又催促掌柜快些打开画,让大家一饱眼福。   那,拾兰到底画了什么呢?   是个美人,对,就是木瑾瑜木美人,不过半边脸被花朵挡住,还是披散头发穿着女装的……   画风当然是写实的,花朵上的露珠盈盈欲滴,木美人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没钱的只盼着多看几眼,有钱的催促拍卖快些开始,有钱却没带的连连阻止,要推迟开始……   拾兰当然不会就这么走了,她又换了个样子跑回来,看完了拍卖,又一路跟着掌柜,看着他把钱送到了审言先生家中。   回来的时候,听到城中已经有人在说这件奇事了。   那家店也是有名的字画店了,去的人有几位也是高明的画师,亲口说那画活灵活现与真人一般。   花了1000两金子买了画的也是位名流,据说是要买了当传家宝的。   当然,议论最多的,还是,谁画的画?以及那小乞丐的身份哪。   居然有人猜,说画是仙师出手,化身为小乞丐,做善事的。   听得拾兰冷汗不已,可大多数的人都不当真。毕竟,仙师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更重要的事,要是画画的是人,那就还有希望看到新作,要是仙师,恐怕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再画就难了……   一时间,几乎没有人再说起之前施平成的事了。   拾兰晚间回去的时候,颇有些沾沾自喜。   玉莹回来时,一看见她就问道:“那画是你画的吧?”   拾兰觉得事情已经解决,就告诉玉莹前后经过。   没想到,玉莹听完之后道:“你的法子还行。可施平成的事情恐怕不会就这样结束了,你再看吧。”   果然,第二天,拾兰很崩溃地发现,自己似乎又把施平成推进一个更为难的境地了。   有人说,施平成因为写了画画的故事被为难了,就出了小乞丐卖美人画的事。那画画的人肯定和施平成有关系!非要施平成说出是谁画的画。   就算他真不知道,大家都一起逼问,那画画的人为了帮他,一定会再出手的!甚至有人往桃色故事上编了。   拾兰气得不行。   一气之下,就在小院里用了“耳听八方”符篆,要找出来是谁在幕后这么针对施平成,针对芙蓉国!   玉莹初时听她说起还在笑,见她真生气了,开始施法,便在旁为她护法。   拾兰刚一激发了符篆,就觉得耳边一片嘈杂,吵得根本无法分辨。   她静下心来,从众多声音中寻找提到“施平成”、“芙蓉国”、“直接参加中秋文会”等等词句的,把其余的都忽略掉了。   一直坚持了半刻钟,才得到了一点线索。在小院的东北方向,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施平成?哼,我偏让你成不了!”然后一阵大笑,又叫着打赏做事的人。   拾兰锁定了目标,就要起身去找,玉莹不放心,也一起去。   两人上了玉兰谨帕,启动了隐匿阵法升空,向着东北方向寻去。   拾兰还继续听着,那人似乎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小曲,然后忽然停止了,很紧张似得,道:“叔父,您来了?”   那叔父一开口,吓了拾兰一跳,居然是审言先生的声音:“杜子腾!是不是你让人去围着施平成住的客栈?”   肚子疼?这什么名字啊。拾兰见有审言先生出面,也不着急了,放松了些听着两人的话。   “是。”杜子腾低低地应了声,又道:“叔父,那头名本该是我的!”   “闭嘴!什么叫‘本该’?别人赢了你,你就用些下作手段去对付他?谁这么教你的?你父亲还是我?”审言先生很愤怒。   杜子腾仍不知错:“叔父!还不是怪你,我本来能参加中秋文会的,可那次和芙蓉国的人吵架被你罚,降一等就不够格了。我好不容易找人提前打听到了传奇轩的题目,事先准备了。可那施平成忽然冒出来,抢了我的名额!我不对付他对付谁!”   审言先生接下来没说话,只能听到杜子腾的惨叫声和他被什么东西打的声音。   听得拾兰心中高兴极了,飞帕也到了杜子腾家的上空,拾兰眼看着,杜子腾被审言先生拿戒尺追打,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门。她坏心眼地丢了点灵力绊倒了他,看他被审言先生按在地上打。   打完了,又让两个随从带着他,去了施平成住的客栈,讲清楚事情经过,赔礼道歉。   审言先生还当众宣布,被委托处理的那1000两金子,会在城外买地,盖房子安置城中的乞丐。如果画画的人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找他。   听到人群中有人说:“杜审言先生真是高风亮节啊!”   拾兰这才知道审言先生姓杜。   然后就跟玉莹感叹了下,说:“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就敢相信他。这算不算轻信?”   玉莹说:“你想让我夸你就直说,怎么说的这么委婉了?”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审言,这个名字,有没有会觉得熟悉呢,嘿嘿。我故意的,致敬!】    第五十二章 他人唾 更新时间2014-8-17 9:07:25 字数:3175  两人又待了两天,拾兰没再发现什么流言,才放了心,打算出城一趟。   玉莹听到拾兰说可以通过臭味找到所谓的裂隙,就告诉她外出时听到的一件事:   城里原本有王家饭铺,老店主的二儿子在外跟着商队跑,半年前带了个媳妇回来,却是个浑身恶臭的,家里所有人都被熏得受不了,可那二儿子却跟着了魔似得,非要这女人不可。最后,闹得家宅不宁的,这小两口就独自回了乡下,远离人群拄着。   两人都是好奇,又在城中待得烦了,便决定去看看。   离开之前,拾兰还特意去了趟杜审言先生的家,给他留书说:“冒昧以千两金相托,为先生多增烦恼,还望见谅。所有事务均任由先生安排,吾无异议。多谢!知名不具。”还特意为这位德高望重的先生画了幅小像。   出了城,两人骑着符篆化成的马,向着打听到的方向走。   一刻钟后,玉莹接到了一张传讯符,是月峰主要玉莹回三才宫的,说有要事。   两人只得道别,玉莹乘着飞车急急离去。   临行前还玩笑道:“回去我就告诉大家,尤其是那位,你已经筑基了。”   拾兰笑着点头,看着她离去,还没来的及伤感一下,就感觉到爷爷给的牌子发热了,取出来一看,浮现出的文字说,让她有空到去接孙六空。地点是安国和芙蓉国边境的山里,距此地,用飞帕飞的话,大约要一个时辰。   拾兰回了现在有事,晚一点就去。   骑着马,加快了速度,接着向预定的地点前进了。   因为只知道大概的方位,拾兰不得不动用了“鼻”符篆来试着寻找那个臭味。   她很不愿意用这个符篆的,因为裂隙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而且,此处离城不是很远,很有可能会闻到城里人的味道——你说人什么味道?   一般凡人是臭味居多,因为,人吃五谷杂粮,是会放那个什么的,啊?   当然,讲究些的人会比较清洁、会用香料,可是,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是很难闻的。——恐怕也仅次于裂隙的味道了。   她在美人城的时候就领教过了,之后非必要的时候,她都用符篆把嗅觉调整到凡人的水准。   拾兰皱眉闻着各种诡异的味道,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仙师们都不爱入世的原因了。   她忍着闻了一会儿,却没有闻到裂隙的味道,连忙终止了符篆的作用,让鼻子回到凡人的嗅觉范围,休息休息。   拿出玉兰谨帕,拾兰打算在低空绕一圈找找看,找不到就先去接孙六空了,没闻到味道,应该不是裂隙,也不用着急了。   绕着方圆5里的地方绕了一圈,还真给找到了,在一处不高的山顶上,有两间茅草房子,外面还有个人在走动。应该就是了。   拾兰落到那人看不到的山道上,转换好形象。转过弯,一阵山风吹来,带过来一阵浓烈的异味。也不是臭,反正很不好闻——拾兰一下子明白,这就是那个女人了;也一瞬间明白为什么王老板一家人都反对小两口在一起了。   唯一还疑惑的就是,她的男人难道闻不到这个味道吗?   带着疑问,拾兰悄悄又调整了下自己的嗅觉,向着那女人走过去了。   拾兰此时是个游方郎中的打扮,四十岁左右,留着三缕胡须,扮得颇有样子。   远远地,那女人面目普通、身材瘦小,看起来不超过18岁,一副妇人打扮。正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看着拾兰走近。   拾兰离她有一丈远的时候站住,拱手,问道:“这位小嫂子,在下乃是游方郎中,姓兰,迷路至此,想讨碗水喝。多谢多谢!”   那女人转了转身又站住,开口道:“你这郎中,就没有闻到什么气味吗?还敢向我要水喝?”   拾兰顺着她画接道:“闻是闻到了,想是小嫂子身患有疾,才至如此。不知,可否让在下探脉?”   说完半天那女人低头不语,拾兰发觉,她居然在哭!拾兰忙道:“不让就不让,你不要哭呀!”   那女人擦泪道:“不怪你。我是想起,连我的亲生父母都厌恶我,说我是恶鬼。要不是怕我死后找他们,恐怕生下来就把我溺死了。这么多年,只有你这郎中说我是病了。”   拾兰道:“这,世人都是喜欢,啊,我是说,我只是猜测,不一定能治愈的。”拾兰想起自己的身世,有些走神了。本来想说,世人都喜香厌臭的,连忙改口了。   两人一起走到茅草房外面,女人拿了木椅子过来请拾兰坐,又去点了火烧水。   等水开的时候,拾兰问了女人的身世——以了解病因的借口,以及身体状况。   这女人姓白,没有名字,原本也没人叫她名字。   别人提起的时候都说她“臭死了”,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她的名字了。   她丈夫王仲虎带走她之后,给她取名叫白秀秀。   白秀秀的爹娘兄姐乃至族中的亲人都没听说有像她这样的。   刚出生时,味道还不像现在这样大,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她娘虽然不喜,但还是喂养她长大。   到她十岁的时候,她身上的味道更加重了,家人终于受不了村人邻居的指责,让她在远离村子的田地边搭了窝棚独居。过一两个月给她送点米面什么的,让她不至饿死。   她从小就饱受别人的嫌弃,就一直努力保持身体洁净,连独居的时候,也设法洗澡,却仍然去不掉身上的味道。   不过,也幸好这身味道,让那些不怀好意的的人都望而却步。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身上的味道也能带给她好处。   拾兰问起她丈夫王仲虎,白秀秀道:“他进山去了。只有他不嫌弃我,还说这味道好闻。我不跟他跟谁?”   拾兰很惊讶,道:“这倒是天作之合了。你自己能闻到自己的味道吗?感觉如何?别的味道,比如饭菜的味道你能闻到吗?”   白秀秀笑道:“我闻不到自己有什么味道,饭菜的味道倒是能闻出来的,还有花呀香粉什么的,都能闻到。”   拾兰趁她去添柴,用了“眼”符篆区观察她,却看到她身上笼罩着浑浊的各种暗沉的颜色混杂在一起雾气,脏兮兮的很难看。正皱眉思考这是什么原因,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了。   她猜测是王仲虎回来了,便不在意,继续看着那团雾气,还用“禁”符篆的光球装了一点,托在手心上,想仔细观察试验一下。   忽然听见一声怒吼:“你在干什么!”   拾兰抬头,发现一个壮实的青年正瞪着他,有些迷茫地看了下周围,才发觉,似乎自己盯着光球出神的样子被误会了,以为是在看人家妻子的背影。   拾兰苦笑了下,心念一动,手中的光球显现出来,让夫妻两个都能看到。   王仲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谁?这是什么?”   白秀秀有些呆呆地道:“这是郎中,他说我身上的味道是病了。”   拾兰对上王仲虎的眼神,点头确认,道:“我刚才看到,这位小嫂子周围都是这样的雾气,这应该就是味道的来源,等我想到办法除掉雾气,她的味道应该也能除去了。到时你们就可以不必躲在这里了。”   白秀秀有些惊喜,上前一步,问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不臭了?”   倒是王仲虎,很是迟疑,见妻子高兴,神色莫辨地道:“你没听郎中说,还要想办法吗?”   拾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的,现在还不行,要等一等。”   白秀秀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道:“我等得了的,你慢慢想。”说着转身跑进茅草屋里去了,接着传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声音。   拾兰示意王仲虎跟她一起略走远些,问道:“你好像并不想让她去除臭味?”   王仲虎苦笑,道:“我并不觉得她臭,反倒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我当初就是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才循着味道找到她的。”   拾兰皱眉:“你娶她是为了这味道?那如果她没了这个味道,你还会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王仲虎道:“我不知道……”   拾兰想了想,道:“我有法子让你暂时闻不到她的味道,你先试试看吧?”   王仲虎点了头,看着拾兰。   拾兰假装拿了银针出来,在他的迎香穴下针。实际上悄悄在空气里画了个“鼻”符篆,心念一动,封闭了他的嗅觉。   几乎马上,王仲虎的表情就变了,他皱着眉看着茅草屋的方向,听着白秀秀的声音,露出迷茫和不耐烦的神色,紧接着有很自责地轻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拾兰看着,知道他闻不到味道的时候,就没有了对那个相貌普通的女人的喜爱。   不由得皱眉,觉得很为难。   如果不管,那他们只能离群索居;如果管了,可能夫妻两个的缘分就断了。怎么办才好?   王仲虎又纠结了一会儿,道:“你还是让我恢复正常吧。我们再商量一下。”   拾兰点头,终止了符篆的效果,道:“我先走了,你们商量一下。我明天大约这个时辰会再来一次。”   王仲虎一边贪婪地闻着味道一边点头,头也不回地向着茅草屋走去。   拾兰的听觉太灵敏,离开之前,已经听到屋里传来不该听到的声音了。   【据说,即使没察觉,人其实也是在不停地排出气体的。唉,当个凡人真是辛苦啊。】   【谢谢近来收藏和投票的书友!】    第五十三章 痴人喜 更新时间2014-8-18 9:07:46 字数:3485  取下了面具的拾兰坐在飞帕上,赶去接孙六空。   她手里拿着光球,皱眉看着其中颜色诡异的雾气。   有些犯愁,之前用过的办法居然都不管用,难道要请教爷爷?   正出神间,下方山林中传来一声巨响,少半边山都塌陷了,伴着轰隆隆的声音,无数的飞鸟惊慌地四散逃走。   拾兰止住了飞帕,警觉地用“眼”符篆查看,没敢贸然下去。   腾起的烟尘中,有个眼熟地身影,拾兰有些不敢确定,试探着发了一张传讯符,说了句:“任之初?你在哪?”   传讯符略停了停,就笔直地照着下方的人影飞去了。   拾兰松了口气,让玉兰谨帕显了形,略降了高度,在上风处避开了烟尘。   没一会儿,任之初踩着一柄缠绕着红色火焰的飞剑升了空,本来是带着笑容的,靠近了些,却皱眉问道:“拾兰,你拿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拾兰看看光球中诡异的颜色,又看到任之初嫌弃的表情,有些讪讪地道:“没什么。你被困在这了?才出来?”   任之初脸色有些奇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困了?还刚好出现在这?”   拾兰道:“我之前遇到玉莹师姐了,她告诉我的。距离我们离家,都有半年了吧。我是路过这,下面山崩地裂的,就停住了。看像是你,才……”   任之初右手握拳,掩着唇咳了声,才道:“我离家之后路过这里,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去找了。结果进了一个洞府,在里面修炼,直到炼化了这柄剑,才闯出来了。”   拾兰笑道:“恭喜啦玉莹师姐说,你师父蛮担心你的,你还是先向他报个平安吧。”   任之初正要答话,就见一道光快速飞来,正是火峰主发给他的传讯符。   和玉莹收到的不同,是让他收到之后,今天之内赶到唐国都城的仙师殿去。   拾兰以为任之初会赶快出发,没想到他回了个传讯符说稍后就到,又看了看周围,指了一个山头道:“我们下去聊聊吧?”见拾兰有些犹豫,就撇过脸道:“我这几个月都一个人待着,实在忙的话你就走吧。”   拾兰只好向着他指的方向飞过去,心里腹诽:我要是真走了,看你怎么办。   降落的地方是一处山崖,拾兰找了两个相邻的树荫,略清理了地面,惊走了好几只蝗虫。又拿出两把小椅子,相隔大约一丈,自己先坐下了。   任之初略停了停,拿起椅子挪近一半,也不怕晒,坐下了,又盯着拾兰看了会儿,道:“你觉得做仙师好不好?”   还在琢磨他要说什么的拾兰楞了下,道:“挺好的啊。怎么了?”   任之初叹气道:“我是才发现你也筑基了,恭喜!感慨下罢了。”   拾兰故意带着小小的得意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修炼比你快得多,眼红了?”   任之初一仰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似乎要说什么酸话,却又忍不住笑了,笑了会儿才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哎,我这么小心眼儿,这礼物我还是不要送了吧……”   拾兰本就是玩笑的,也看出他在玩笑,两人之间难得气氛这么好,就顺着他的话,故意大声叫着不依。   任之初拿乔了一会儿,就拿出一件小小的东西扔给她,道:“拿好了,丢了可就没了。”   拾兰接到手中一看,是个串珠的手链,一颗一颗小小珠子非金非银的不知是什么,很简洁,没看到串珠子的线,珠子却自动连成一串。   先道了谢,又问这是什么东西做的,这么奇异。   任之初见她不讨厌,心中高兴,起身走过来,从她手中拿过手链,口中说着:“你看着。”又抓住她的左手,把手链帮她戴上了。——她的右手手腕带着玉莹送她的镯子。   拾兰只顾着奇怪,戴的时候珠子居然变软了一样,手链的长度拉伸了,戴到手腕又恢复了,刚好松松的戴在手腕上,也不会掉。   戴好之后还晃晃手腕,看着手链笑道:“真是奇怪。你在哪里买的呀,是什么做的?”   任之初仍然拉着她的手,低头笑着看她,却不回答。   拾兰奇怪地抬头看他,山风吹拂她的头发,扫过两人的手。   四目相对,任之初压下心中的情思,开口道:“小兰,这是在那个洞府里面发现的,就叫做珠链。这些珠子会变形的,输入灵气之后,可以变成你想要的形状,你拿着玩吧。”   拾兰虽然心中懵懂,可这么被拉着手拉了好一会儿了,也反应过来了,却不怎么在意,略用力往回收,任之初就放开了。   拾兰又道了次谢,说:“玉莹师姐也说该送我礼物,可惜我什么都没有,不能送你们礼物——对了,要不,我帮你画一幅画像?”   任之初本来就没有期望收到礼物,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颇有兴致地点头答应了,被拾兰指使着,摆了个迎风而立的姿势,拾兰笑着看了几眼,就说好了。   然后拿出小桌子和文房四宝来,很认真地快速画了起来。   任之初被她那几眼看得心怦怦直跳,转眼又见她画那么快,不由得在心里猜测自己会被她画成什么样子,已经做好了被她乱花一气的准备了。   在见到成品之后,任之初很是惊讶,大大赞扬了一番拾兰的画工,然后很不客气地让拾兰写了落款落了印章才收下了。   拾兰看时间不早,就开始收起桌子椅子准备走。   任之初见状问道:“小兰,我刚才问了你还没说,你到底在做什么?那里面是什么东西,那么,恶心?”   拾兰故意拿起悬空在一旁的光球往他眼前送,神秘地道:“这个啊,是一种味道,闻起来非常非常地,销魂。你要不要试试?”   任之初见拾兰的表情,直觉没好事,摇头往后退,道:“不用试了。你要那它干嘛?”   拾兰忽然很想知道任之初的看法,就又拿出椅子坐好,简略地告诉他那对小夫妻的情况。然后问:“要是你是王仲虎,你会怎么办?”   任之初先说了句:“小兰,你怎么越来越懒了,能坐着就不肯站着了。”见拾兰瞪眼,他才回归正题:“我不会是王仲虎,因为我不会被一种味道迷惑,更不会因此去成亲。”   说完见拾兰若有所思,也问她:“那要是你是白秀秀呢?你会怎么做?——不能学我的话。”   拾兰本来要说的话被他打断,想了想,叹道:“其实,我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家人不喜欢她,都养她到十岁。我却……”   任之初本来站在她侧面,见她情绪低落,就靠近了些,略弯了腰,揽着她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低声道:“你比她好的多了。你还有咱们一家人,爷爷,爹娘还有我,对了,马上还要有个弟弟了。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拾兰听他说的认真,想到快要出生的弟弟,也笑起来了,也伸臂抱了他一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松开了手,推开他站起来,走到崖边大声喊:“我有爷爷,有爹娘,有弟弟,还有,哥哥——”   任之初从那个拥抱中醒过神,含笑听着,到最后笑容又僵了。   拾兰情绪回复,又想起要做的事情了,就回身道:“好了,我要去接孙六空了。你也要走了吧?好好保重!”   任李氏和任之初都不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拾兰之前在翠山村都不敢让他们看到孙六空。   任之初能感觉到拾兰偷偷养了东西的,却不知道叫这么个名字。   只是现在,确实该走了。   两人一东一西,一驭飞剑,一坐飞帕,很快就飞出了对方的视线。   任之初却从衣领中拉出一根黑色的绳子,上面挂着块铜钱大小的玉璧,看起来和送给拾兰的是同一种材质的。   摩挲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笑起来。   他在那处洞府中,得到了一位自号“炼器炉下一废柴”的前辈的传承,得到了手链和玉璧,也得到了常人意想不到的好处。   更加让他欣喜的是,一出来就遇到了拾兰,她还关心他。   两人之间,第一次相处这么好。如果不是两人都有事,真的不舍得就这么分开了。   不过,“哥哥”,拾兰是这么想的吗?因为这个才不怪他贸然牵了她的手?   以后总这样可不行,要想想办法。   拾兰也正在想办法。   看着光球,拾兰忽然想到,用这个光球就行的呀,这不是没味道了么?   如果,把“禁”符篆做成可以随时启动和关闭的,还能长久使用,是不是就解决问题了?   用笔写的不行,印章的话,要用灵力,那用什么方式才好?   到了地方,拾兰看到群山正发愁不知去哪里找,就感觉神识中有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道:“拾兰?你怎么才来呀?这么慢,我都要生气了。”   拾兰惊喜地问道:“孙六空?你会说话了?”   一时不习惯,她用神识说的同时,也出声说了一次。   孙六空傲娇地哼了声,居然不说了。   让拾兰想起之前任之初鼻子里出来的哼,笑起来。同时,神识感觉到孙六空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便一边笑一边控制飞帕飞过去找。   孙六空正在一棵大树的枝叶间乱窜,不时去招惹落在树上的山雀。   拾兰看到的时候,它,或者该说是他,正对着一只受到惊吓炸毛的山雀瞪眼睛。不过,他不到三寸高的小身板,实在是没有威慑力。   拾兰的靠近,惊走了山雀。孙六空没了玩伴,对着她不满地龇牙,在神识里说:“你吓走了它,你陪我玩?”   拾兰笑道:“你想怎么玩?对了,爷爷呢?”   孙六空从树上飞快地窜过来,落在她的肩上,扯着她的一缕头发荡秋千。在神识里回道:“他不在,让我在这等你。他又不是你亲爷爷。而且,他又不老,干嘛叫爷爷?”   拾兰由着他玩,只用手小心地护着,怕他掉下去。被小家伙鄙视地看了一眼。   闻言奇道:“你看过他的真容?爷爷真小气,都不让我看的。那,我们走吧?”   孙六空爬到她头顶,用尾巴圈着她的发髻,用神识道:“走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不能再让我进那个黑乎乎的袋子里去了,很难受的。”   拾兰想了想,道:“只要没危险,就不让你进去,好不好?”    第五十四章 谁人知 更新时间2014-8-19 9:06:41 字数:3197  拾兰和小墨猴认真地讨价还价。   小墨猴见拾兰十分坚持,才道:“如果能让我待在别的安全的地方,是不是不一定要进黑袋子里去?”   拾兰奇道:“你能去哪里?”   孙六空调皮地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一边蹦跳着一边道:“你答应了?”   拾兰想想,认真道:“如果你不会有危险,还能待在你喜欢的地方,我一定同意。”   孙六空兴奋了,在她头上和两边肩膀不断来回窜,发出吱吱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表示要拾兰伸开手。   拾兰照做伸出双手捧着,他跳进去,还是抓耳挠腮的,却很认真的看着拾兰,在神识里说:“我给你一滴东西,以后,只要你帮我找来我喜欢的墨,我就可以再给你一滴。”   拾兰以为自己听错,看他那么认真,就先点了头。   就见孙六空张开嘴,从颊囊(就是猴子嘴巴旁边鼓鼓的部分)里取出个小米粒大小的黑色水滴状固体物,放在拾兰的手心里,还一副“我很棒快夸我吧”的样子,尾巴也翘得高高的。   幸好拾兰是仙师,否则恐怕只能看见小墨猴的动作,都看不清他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不过,就是看清楚了,拾兰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为了不打击孙六空,她还是一副高兴惊奇的样子夸奖了他一番,才小心地问:“这滴,是什么?要做什么用?”   孙六空被夸高兴了,很愿意满足一下拾兰的好奇心,告诉她:“这是我的眼泪,你可以用这个来为我做一个窝呀。”   拾兰更好奇了:孙六空会哭?两只眼睛是怎么流出一滴眼泪的?还是黑色的?这么小,怎么做一个窝?   她想要继续问,忽然见孙六空有些惊惶,飞快地躲到她耳朵后面去了,还拨了头发盖住自己。同一时间,她也感觉到了,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飞速靠近,看那个速度,似乎是——   蓝鸟!东方书从风麓界带回来的灵宠。   孙六空对蓝鸟的气息这么敏感,难道,她和东方书都不在小竹楼的时候,这两只有什么故事?   先想完这个,才疑惑起来,东方书不是送了传讯的玉符吗,怎么不用那个?让蓝鸟来,难道,他还在别的界?那,这蓝鸟,可以自己飞越界限?   心念飞转,蓝鸟已经落在了拾兰伸出的右手上。——左手握着孙六空那滴小小的黑眼泪。   拾兰和蓝鸟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蓝鸟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倒是孙六空吱吱叫着,一副嘲笑的样子,在神识里说:“给他点吃的吧,他是个吃货!”   拾兰想起初次见到蓝鸟的情景,恍然。   连忙从乾坤袋里取出——呃,筑基后不怎么吃东西,之前的东西,放进去好久了呀,不知蓝鸟会不会嫌弃……   事实证明,乾坤袋的保鲜功能蛮好的,蓝鸟一点不嫌弃地吃完盘子里点心。   轻松愉快地鸣叫了几声,才抬了抬右爪,又用嘴巴啄了下右腿上戴着的超小的,该叫储物戒指吧?——啄出一张折好的纸出来,   真奢侈啊!给鸟用储物戒指,虽然这鸟可能是可以跨越界限的。——那还用这鸟来送一张纸!   拾兰拿过纸打开来看,东方书只说了两件事。   先是问拾兰有没有偷偷喝酒——当然没有了!不过,喝了最多睡觉吧。难道她上次喝酒还做什么别的事了?让他这么惦记着。   第二件事,是让拾兰照顾蓝鸟一段时间。他要去的界有蓝鸟的天敌,要待的时间不短,怕蓝鸟待在小竹楼里憋闷。——这理由,拾兰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是借口,上次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蓝鸟基本上就一直在小竹楼里呀,也没说怕它憋闷什么的。   不过,一只鸟,速度极快又力气大,拾兰也不讨厌,养着就养着呗。   用信纸包了那滴眼泪,一起放进乾坤袋。才对蓝鸟说:“你主人让你跟着我一段时间,你知道了吧?我会尽量好好照顾你的,你也要听话啊!”   蓝鸟站在盘子边,用右腿踩了踩盘子,又对拾兰点了点头。   拾兰无语,蓝鸟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有吃的一切好说?   孙六空吱吱乱叫,道:“就知道要吃的!”   一人一猴一鸟,一起回了文渊城,还住在那个小院里。   院子里有棵树,孙六空又在树上窜来窜去,把一些微黄的叶子都弄落了。   蓝鸟也落在树上,状似闭目养神。   拾兰见他们相安无事,就开始一直带在身边的光球。   花费了天黑前的时间,还是未果。   为了缓缓脑子,拾兰拿出孙六空的那滴眼泪来观察。   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拾兰动用了对付光球中雾气的方法来对付这颗小东西。   发现它居然也是水火冰雷全不惧,不由得兴趣大增。   想到之前想到的用某种物体来做可以随时开启和关闭还不需灵气的符篆,拾兰就想用这个试一下。要动手的时候,又想起孙六空要用这个做窝的,只好想办法从这不大的一滴上切割下来一点点。   其结果,让拾兰很是惊喜。   她用神识把那滴眼泪切割成两半,按理说,应该是得到有原先一半大小的两颗。   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切出来的两颗,都是和原来的一般大小!   为了验证,她把一颗放在一边,作为一号;把另一颗又切割了一次,把最后得到的两颗就是二号和三号先前的一号比较——确定了,三颗确实是一样大小的。   她很想继续切割下去的,不过想到答应了明日还要去王仲虎和白秀秀家去,只得先试验符篆了。   用神识做刻刀,或者说针,在小小的一号颗粒上刻下了“禁”。   然后向小颗粒内输入少少的一点灵力,停止后,再念出“禁”的发音,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又念一次“禁,收。”光球就消失了。   又试了十次,她事先输入的那一点点灵气才耗完。   这样,算半成品了吧,只要再加多灵气,就可以了。至于能用多少次,就要看每次的使用时间了。   虽然不能彻底解决,可是,至少可以让白秀秀可以短暂地和别人接触了。   这一夜,拾兰一直在不断地试验着,想要做的更好些。   到天亮的时候,拾兰已经把那小颗粒嵌在一只银钗中间了,她向小颗粒里面输入了全身灵力的一半。   打坐修炼恢复灵力之后,拾兰打算出发时,又收到了一个传讯符。   是任之初,他说:“小兰,白氏可能是被诅咒的,你不要轻易插手。真要帮他们,也要想出个杜绝后患的方法,不要贸然行事。芙蓉洲近期将有天灾,多加小心”   拾兰看看手里拿着的银钗,又算算时间,皱眉想了一会儿,回了话:“我去看看情况再说。这件事之后,我会回家去看看爹娘。翠山村那里不会有事吧。”   发出之后,她才想到,遇到任之初之后,他居然都没问过,爷爷去哪了。也对她要管白秀秀的事毫无奇怪的样子。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拾兰在树上看到了梳理羽毛的蓝鸟,也看到了孙六空,他正用尾巴圈着蓝鸟的腿,身子团成一团,小爪子掩着眼睛,似乎正要醒来。   见两只相处良好,拾兰放心了。   下一瞬,孙六空在神识里说:“在我的窝做好之前,如果有危险,蓝鸟会带我飞的。”拾兰正感叹两只的友谊,孙六空下一句来了:“只要我把自己的零食给他吃就行。”   拾兰疑惑道:“你不是吃灵兽丹的吗?什么时候吃零食了?你要吃什么?”   孙六空仍旧掩着眼睛,停了一会儿才道:“反正是给他吃了,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拾兰无语了,这两只……   看时间还早,就用萝莉面具变成个身着蓝色翻领外衣,用黑色皮毛发带束发的高个青年,上街去吃早点了。   墨猴在头顶,替藏在翻领中的蓝鸟选餐:包子、花卷、油条、细点……   拾兰只得一样样买了,再走到偏僻些的巷子里让蓝鸟吃。   一顿早餐吃到日上三竿,拾兰催促几次,说还有事要做,蓝鸟才恋恋不舍地同意出发。   路上,拾兰深深怀疑,东方书是不是被这只鸟吃怕了,才让她养的?   快到地方的时候,拾兰又改成了游方郎中的样貌,调整了嗅觉,让蓝鸟带着孙六空飞去一边玩。   转过了山路,远远地就看见王仲虎在茅屋前等着,白秀秀应该是在屋子里面。   走近后,拾兰刚一拱手,还未说话,王仲虎就道:“多谢郎中了。我们决定了,不用劳烦郎中了。”   拾兰皱眉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令夫人的想法?”   白秀秀在屋中道:“谢谢郎中了。当家的都告诉我了。我已经嫁了他,他喜欢这味道,那我就留着这味道。”   拾兰还想说话,白秀秀忽然哭道:“郎中,你走吧!多谢你为我费心了,我感激你一辈子!这事,你别管了!求你了!”   话说到这份上,拾兰也不打算拿出那根银钗了,无言地转身,走了。   听到,王仲虎进了屋,安慰白秀秀,白秀秀哭着,一会儿,又成了暧昧的喘息声,还不时带出一声哽咽……   拾兰把装着雾气的光球收回,那团颜色诡异的雾气飘散开去,慢慢消散了。   她头也不回地拿出飞帕升空,呼唤孙六空回来,辨了辨方向,向着翠山村飞去。   快中秋了,娘也快要生了吧。   【不知道说什么好,写得自己都难过了。】    第五十五章 凡人心 更新时间2014-8-20 9:10:21 字数:3467  在飞帕上,拾兰寻思着任之初说的天灾。   任之初和玉莹都是刚筑基的弟子,他们都被召回了,三才宫别的筑基弟子应该也会一起参与。也就是说,会是大灾难!   拾兰的印象中,翠山村那里还算太平,偶尔旱一点,或者哪一年雨水多一点,都问题不大。   倒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些大旱之年如何如何的事,当时只觉得是在讲故事骗小孩,可现在,忽然想起,那些话都清晰地浮现在耳边:“土地裂开两寸宽的口子”、“河水都干了,鱼都被晒干了”、“排队去山里的泉水那里接,一天只能接半桶水”、“颗粒无收”……   不过,她离开翠羽山时,一路并没有觉得有干旱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问任之初的传讯符他也不回,是没事还是不好说?   而且,三才宫用什么方法可以提前预知到有天灾?   拾兰回想着看过的书中,关于水旱灾难的描述,控制着飞帕低飞,观察地面,尤其注意河流和田地、树木。   再有两天就中秋节了,草木都有些秋意,有些田里正有农人忙着收秋。   似乎一切正常啊。   飞过了唐国和安国的边境,进入安国境内之后,越深入,拾兰越是皱眉:虽说她是向西北方向飞的,可这差别也太大了些吧?从高空看过去,枯黄的颜色占了多数,似乎一下子就成了深秋一样。   真的是旱灾?   拾兰让飞帕升高,几乎没有云层遮挡视线,她又用“眼”符篆增强视力,越来越大范围的景象映入眼帘。   有绿色的区域自然无事,黑色的应该是河流湖泊,灰白色的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了,缺水的地方是土黄色的。   大部分的绿色,都分布在安国两条比较大的河流流经的区域。不过,越往下游,绿色范围越小。按方位判断,翠羽山周边,还都在绿色范围内。   黄色的区域看起来不到绿色区域的五分之一,也就是说,全安国大约有六分之一的地方缺水。   拾兰默默地在高空中停留着,蓝鸟和孙六空见她情绪不对,也都安静了。   拿出和爷爷联络的牌子,拾兰输入灵气,想了想,写了几个字传过去:“爷爷在忙吗?是不是要有天灾了?”   等了半刻钟,还不见回复,拾兰不再等,向着一处范围最大的黄色区域降落。   一边降落,一边提着心:任之初说的是“将有天灾”,干旱是已经发生的了,还将发生什么事?   降到离地大约三十丈的时候,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田地里的庄稼都干枯了,有些地方原来应该是水塘,地面被裂开的口子分割成网状,拾兰能看到几条凝固在泥土里的鱼,还有些似乎是挖出的河蚌留下的洞……   附近的村子里只能看到几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待在屋檐下,整个村子也像那几位老人一样安静,忧愁。   拾兰刚才注意到有一处地方聚集着很多人,飞过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座小山的背阴面,有处正在渗水的石缝,沿着石头流下去,一滴一滴地落在下方的圆口大肚不到一尺高的罐子里。   一位脸色愁苦的汉子站得最近,似乎是接满了,他先拿了个碗接着水,才用另一只手把接水的罐子提起来,又把碗放好。捧起罐子放平,慢慢转身,给离他最近的一位瘦小男子看了看,对方点头,他才把水倒进人家的桶里,晃了晃控干净。又回身盯着落下的水,看准时机,把碗拿起来,把罐子放回去。   那瘦小男子就小心地提着盖起来的水桶走了。   拾兰看到,倒出来的水很混,也不多,可能只有三四碗那么多。   几十号男女老少,一个个面容憔悴,皮肤干枯,嘴唇干裂,或倚或坐或立,无力地排着队,拿着罐子、桶等容器等着接水。   脸上,满是无望、茫然。   这里,离刚才的村子,至少有十里路……   拾兰忍不住眼泪模糊了眼睛,一时冲动很想要帮他们。   待要行动,却想起玉莹的话,开始认真思考,怎么做才最有用。   关于拾兰要做的事,她和玉莹讨论过。   玉莹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选择“降妖除魔”这种,很“入世”、“世俗”的道路。说修士是要追求自身境界与力量的提升,迟早是要飞升的。为什么不用处理琐事的时间去修炼呢?   况且,拾兰太容易同情别人的处境了,比如那个被传流言的施平成,他的遭遇其实和拾兰并无多大关联——他自己选择了把经历的事情写出来,为自己换取利益,那也就应该接受随之而来的麻烦。   不过,玉莹也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只要自己觉得对,就值得好好坚持下去。如果拾兰确实要去降妖除魔,希望她能谨慎从事,不要为了别人,把自己陷入险境,凡事三思而行。   拾兰就是低头看到玉兰谨帕,想起玉莹说的“三思而行”,才止住了冲动出手的想法,认真考虑对策。   拾兰承认自己太容易心软,不过,面对眼前的情景,即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吧?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爷爷捡回家的,任家对她有恩。翠山村接纳了外来的任家,平日里也多有照顾,对任家有恩,也就是对她有恩。   除此之外,任李氏是个善良的妇人,拾兰耳濡目染,也是同情心十足。   看到眼前的村民,她会想起翠山村的乡亲们,会设身处地感受他们的感觉,心中的难受无以言表:那浑浊的水,是救命的……   如果没有帮助别人的能力,那么,感概就只能是感概;如果有帮助别人的能力,又不是需要拿命来换那么严重,那何乐不为呢?   眼前的村民,当下最需要的,是能喝到干净的水。   拾兰最初的想法是用符篆凝聚出水,可这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她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不走。   那么,就要设法找到稳定的水源,最好的方案,是在村子附近有口井。   拾兰快速地返回村子查看,发现原本在村子东西头各有一口井的,不过都已经干涸了,也都有淘井【注】的痕迹,新的痕迹大约有三尺。   她动用神识去感应水灵力,发现东头的井底向下一丈就有水了,西头的要更深才有。那么,自然,选择东头的井了。   她是土灵根,对土灵力的控制还是比较拿手的。   为了方便,干脆悬浮在井中,控制着灵力把井底的土一层一层地揭起来,均匀地贴在井壁上,顺便加固。   蓝鸟不喜欢封闭的环境,孙六空也不想下去,两只就留在上面玩了,孙六空不时趴在井口看看,蓝鸟还通过孙六空问她“是不是下面有宝贝?”   干活的拾兰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傻地,不过,还是要好好做完。   也没花多久,就把井向下挖了两尺,湿润的泥土变成了泥浆,不过这也难不倒拾兰,把土和水分离,干净的水凝聚在一起变成一个水球停在一边。   最后,看到有泉眼在咕嘟嘟冒水了,拾兰又向下挖了一尺才停手,看着井里慢慢增多的水,刚有些得意,抬眼看到井壁,有些傻眼了。   她为了偷懒把挖出的土都贴在井壁了,虽然直上直下很圆很光滑,可是,内径有点小了,她的双臂张开,双手的指尖都只差一掌就触到井壁了……   一边上升一边默默地在井壁上做出方便脚踩的窝,还叹了气:希望不会被村民当做见鬼了,不敢喝这井里的水吧。   上到地面之后,拾兰撤掉对凝聚出的水球的控制,让它落在井里,然后喊了一嗓子:   “村东头的井里有水啦!”   想了想,用了个“如雷贯耳”的符篆,又喊了一遍,声音大的把自己的耳朵也震了下。   揉揉耳朵,拿起井栏边干裂的桶,摇摇头,凝聚点水洗了洗,才把桶挂上去,用辘轳打了桶水上来。   放好了水桶,感觉有人已经赶来看了,才拿出飞帕升空了。   凭着在空中看到的大致范围,拾兰继续在周边缺水的地方做淘井工,到第十口井的时候,她觉得已经能找好位置,在一刻钟内自行挖一口井出来了,安上辘轳就能用了。   当然对灵力的控制也更熟练了,已经能用灵力控制头发把乱蹦乱跳的孙六空给捆起来了……   而时间,也已经是中秋节的次日午间了。   她本打算中秋节回翠山村的。   关键是,爷爷居然还没有给她回复!   她一路走走停停,悄悄回了翠山村,远远地,看到了大肚子的任李氏,还有一脸关心的任天玄。   见家里、村子里一切都好,拾兰直接进了山,凭着记忆找到上次进入湖中前辈洞府的入口,却惊讶地发现,不能进入了!   孙六空也确定就是这里,见状也瞪大了眼睛。   蓝鸟摇摇头,通过孙六空告诉拾兰:“这里没有入口。”   拾兰更加担心了,爷爷出了什么事了,就是闭关了也应该说一声的吧。   一个人在山里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说不定又是什么考验之类的吧?我好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好了。如果爷爷真遇到了他都难以解决的事情,那我也帮不上忙。不过,爷爷一定没事的,对吧?孙六空,蓝鸟。”   小墨猴孙六空在树上跑来跑去,在神识里说:“我觉得对,蓝鸟说,进城,吃东西。”   拾兰看了看蓝鸟,笑道:“吃东西要钱的呀,我的钱不知道能够你吃几顿的。”   蓝鸟在她肩头做了个类似人类翻白眼的动作,低头啄了下储物“脚环”,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珠子出现在他的尖嘴里,拾兰伸手,他把珠子放进拾兰手里。   拾兰看了眼,是颗金花生米,不由得道:“有钱人,不,是有钱鸟!”   【注:淘井——人工挖井。可以是新挖一口井,也可以在井水少的时候把已有的井继续加深。话说,我小时候还下到井里过呢……】   【希望大家能随手节约用水。曾经,住校的时候,大家洗脸都没水,吃的水要去去远处拉回来。回家之后,看着清澈的井水,满心的喜悦啊。】    第五十六章 高人言 更新时间2014-8-21 8:51:42 字数:3969  拾兰又回了村子,在远处观察任李氏的身体状况,感觉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好。   又待了一会儿,在蓝鸟的催促下,才不舍地向着翠羽城去了。   不是她不想回家,只是她还有事情要做。   用面具变成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去了最大的酒楼,鸣翠楼。这里的黄掌柜还去过任家呢,孝敬给仙师二三十桌的宴席。   还真让任之初说对了,酒楼里醒目的位置写着:仙师也选本店的菜。   在雅间里点菜时,蓝鸟站在拾兰肩膀上听着她念菜单,想吃的就跳一跳。挑了十来道菜,还要再点,却听到拾兰道:“就这些吧,做好了就上。”   小二有些迟疑地问道:“客官可是要请客?还有几位?要不要酒?”   拾兰摆手道:“不要酒,你下去吧。”   待小二出去,才对蓝鸟道:“你看,不能再点啦。先这么多,尝尝吧,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再来。”   蓝鸟有些不情愿地落在桌子上,孙六空也跳过去跟他玩了。   等菜上来,拾兰只是摆了个筷子做样子,都是蓝鸟在吃。   孙六空好奇,看着蓝鸟正吃得欢的椒盐蝎子,伸了伸爪子,又收回去了。   此时正是傍晚吃饭的点,酒楼的人正多,拾兰听着客人们的闲谈,仔细分辨其中有用的内容。   她来这里不是只为了让蓝鸟吃东西,主要还是为了听消息来的。   干旱的地方秋季粮食是绝收的,有了救命的水,还要有维持生活的粮食。——这是需要钱的呀!   拾兰想从人们的谈话中得到线索,看哪里能弄到钱和粮食。   听了一会儿,拾兰忽然一拍桌子,道:“我真是笨死了!在这里一个人发愁。”——把蓝鸟吓得嘴里啄着的食物都掉了。   拾兰是听到,有了灾情,官府和仙师殿应该也会有应对的。她一个人在这里发愁,还不如去仙师殿看看,了解具体情况,看看能做些什么呢。   只凭一己之力,她再努力,也救不了多少人吧。   只是由于之前在仙师殿长跪的经历,她下意识地拒绝接近那个地方而已。   拾兰催促蓝鸟快点吃,蓝鸟见她真的很着急的样子,一扇翅膀飞起来,用储物脚环在每样菜上都碰一下,居然,把盘子里的菜都清光了!   拾兰无奈地下楼,付银子,尽量不去想象,小二面对七八个干净到不用洗的盘子会怎么想。   夕阳西下,拾兰到了翠羽城仙师殿的门口。她想起上次进这个门的心情,微笑。   这次和上次的心情不同了,貌似,进入的时候,是真的不同了:感觉穿过了一层黏黏的东西,萝莉面具自动脱落了。   拾兰连忙接住掉落的面具,看向大殿前面自动亮起的一盏灯笼。那一排十二个灯笼,亮着的只有两个。   她出声道:“筑基女修拾兰前来拜访,请问,哪位在?”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沈子寒。”   拾兰循着声音走进去,口中说着:“我想问些关于安国旱情的事,该去找谁?”心中却在想:“身子寒?这什么名字啊。”   那沈子寒道:“他忙去了。我知道点,你听听?”   拾兰听他懒洋洋的,以为他应该是躺着或者坐在哪里,可看到的时候,才发现,沈子寒居然是左手食指点地,右手背在背后,头下脚上,双腿笔直地倒立在一处庭院中间。   蓝鸟站在拾兰肩膀上,歪着头看他,歪歪歪,差点把脖子扭到。   孙六空已经倒挂在拾兰的头发上看他了。   拾兰微微皱眉,道:“还请沈前辈告知,多谢了。”   “不敢当。我只知道,安国的国主已经请了高人择日布雨了。”   “关于后续呢?粮食的事情?”   “这是安国官府的事情,我不清楚。”   “多谢!告辞了。”   “等等。”   拾兰止步。   沈子寒从倒立恢复成正常站立的姿势,拨了拨头发,道:“你怎么不问我?”   拾兰疑惑:“问什么?”   沈子寒道:“问我在做什么。”   “哦,那你在做什么?”拾兰很随和地问了。   “我在指点乾坤!”沈子寒的回答,让拾兰对刚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开始怀疑了,暗自打算到下一个城的仙师殿再去打听一下。   不过,见他很期待地看着自己,拾兰还是给了个佩服的表情,一拱手,之后又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了。”   “等等!”沈子寒的声音这次居然正常了,待拾兰无奈回头,他才认真问道:“你不相信?”   拾兰摇头,快速地道:“你做什么是你的事,我相信不相信是我的事。我不问你的事,你也别问我的事。告辞不送。”   这次拾兰顺利走掉了,到了仙师殿门口,才又听到那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唉,心情不好,懒得行云布雨了呀,还是和国主辞了这回的差事回家去吧。”   拾兰咬了咬下唇,一跺脚,转头又回去了。   那沈子寒,居然又是那个“指点乾坤”的姿势,好吧,这次换了方向,拾兰能看到他背后的手,确实是指着天空的。一手指地,一手指天,还真是“指点乾坤”啊。   动动嘴唇要开口,忽然间想起,另一个也姓沈,也很难缠的人来。   拾兰走近了些,想到蓝鸟之前的样子,选择好角度,弯腰端详沈子寒的脸。   沈子寒此举不知是何用意,居然巍然不动,任她打量。   看了一会儿,拾兰直起身,摸着下巴,绕着他转了一圈,问道:“你五岁的时候,是不是整了一个客人?后来挨骂了没?”   沈子寒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还不问我呀。”   拾兰扶额,无奈道:“好吧,我问:你倒立着是在做什么?”孙六空也学她的样子,蓝鸟干脆地一下扑倒在她肩膀上。   沈子寒高兴地应道:“你早点问就好了嘛。我在指点乾坤!”   话音一落,他就一下恢复成站立姿势了,照例整了整头发,有些得意地要开口,忽然又垮了脸,道:“难道你是那人的后辈?”   拾兰完全放弃了,直接道:“我听沈无言沈前辈说过,看你们有些像,猜到的。”   沈子寒听到沈无言的名字,居然发抖了一下,才道:“谁要和他像。你怎么认识他的?”   “路上遇到的。你说,你就是国主请来,下雨的?”   “是啊。我就是高人!”   “那你怎么来了这里了,这边又没有旱情。”   “看,外行了吧。正因为这里有水,才要来这里啊,不然,你以为下雨的水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考虑不周。那,你继续忙?我可以走了吧?”   “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你就留下帮我的忙吧!”   拾兰听到前半句,已经抬起了脚,听到后半句,只得又站住了。   不解地问道:“我能帮什么忙?”   “帮我保持好心情啊,很重要的!”   怎么帮他保持好心情呢?拾兰很快就知道了。   就是要按他设想好的情节来陪他演!关键是,他也不告诉别人他是如何设想的,拾兰只能用猜的,被闹得头痛不已,连小墨猴和蓝鸟都不肯陪她了,跑到一边玩去了。   转折发生在中午,拾兰想起和符篆一起从东方书那里得来的一点记忆,说了个笑话:“从前,有一个人姓蔡,大家都叫他小蔡。结果……有一天,他就被端走了!”   选择这个笑话,是因为拾兰觉得这个所谓笑话和沈子寒之前的行为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结果,沈子寒愣了愣之后,哈哈大笑,好一阵子才停下。   之后,也不需拾兰费心,他自己想了好些类似的段子,自己说自己笑。   不管怎么说,拾兰可以松口气了。   到了下午,沈子寒说:“我们出发吧,明天就是下雨的日子了。”   拾兰也没见他做什么,居然就要走了,不过,既然明天就能见分晓了,那就到时候看了。   找回孙六空和蓝鸟,拾兰默默地拿出飞帕,变大,坐上去,瞪着眼睛看着沈子寒一脸理所当然地跟着坐上来,开始指点方向。   拾兰见他所指的正是旱情最严重的地方,就没有异议地出发了。   跟着沈子寒,拾兰在第二天天亮之前,见到了十四位据说擅长水系术法的修士,样貌各异男女老少皆有。却都对沈子寒很和善,有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大叔也对沈子寒露出个笑脸,看得拾兰惊讶不已。   见到这些修士,都是沈子寒指点着方位,到了之后,就有人正在那里等着。之后就是闲聊几句,就告别了。一点也没有提到下雨的事情。   而且,更奇怪的是,拾兰一个大活人在这,这十四位修士居然都对她问也不问一句。对此,沈子寒的解释是:“大家在忙正事,谁顾得上说闲话。”   正事?拾兰仔细想想他们对话的内容,无非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修为精进,大有可为!”这样很客套的话呀,这是正事?   不过,十四位,这正好和安国的十四道相对应啊。   难道真的有玄机?拾兰决定不问问题了,拭目以待。   八月十八辰时二刻,整个安国上空开始聚集大量的云,一个时辰之后,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控制,云量按照各地缺水的程度调整到位。旱情最严重的地方云层最厚最黑,也最早开始下雨。   拾兰和沈子寒乘着飞帕飞在云层之上,两人都没说话。   蓝鸟和孙六空待在飞帕一角,很安静,不时会看看两个人类,似乎是在用神识讨论什么。   沈子寒总是懒洋洋的神情也不见了,连他的笑话也不说了,很专注地样子。可拾兰觉得他的目光并没有聚集在什么地方,更像是在发呆。   一直到几乎所有的云层下都开始下雨,沈子寒的表情才又变得懒洋洋的了,开口道:“总算好了。我们走吧。”   拾兰道:“还在下雨,不管了?”   沈子寒很放松地躺下去,很轻地道:“下雨多容易,他们只是不知道要下多少雨。我已经告诉他们了,要是还控制不好,我也没办法了。”   拾兰一头雾水,可看他真的很辛苦的样子,就道:“我也是安国人,我和我的家人都谢谢你!所有的安国人都会感谢你的!”   “哈哈哈,拾兰,你应该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吧?不觉得我是骗人的吗?”   拾兰想了想,点了头,气得沈子寒差点跳起来,她才又道:“虽然我看不懂你做了什么,可是,我想我能感觉到,你的确是做了事情的。只要你在缓解旱情这件事上做了事,就值得感谢!”   沈子寒听她这么说,又变成一幅懒得动的样子,道:“还行,虽然不怎么聪明吧,也还没笨到底。就继续跟着我吧。”   拾兰不满道:“我又没说要跟着你,我干嘛要跟着你啊!我还有事呢。”   沈子寒翻身趴着,看着下面的云层,道:“哦,你还有什么事啊?说不定跟着我一样可以做啊。”   拾兰皱眉,试探道:“你要去哪?做什么?”   “要去唐国啊。据说,有天灾,他们让我去帮忙。”   “这,你会做什么?去帮什么忙?”   “其实我什么也不会,只是有点好运气,还会把好运气带给我愿意给的人。”   拾兰看着趴在飞帕上的沈子寒,很想听他继续说“我这是开玩笑的”,可他就是不说。她想一想,才道:“那你说,告诉他们下多少雨?那和运气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有?运气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呢?”   拾兰总觉得,沈子寒说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像真的呢?   都分不清他到底是说段子还是说真的。    第五十七章 讨人厌 更新时间2014-8-22 8:32:41 字数:3470  拾兰与沈子寒同行,一起到了唐国腹地,名为招摇山脉的区域。这一带多山,也有几处比较大的湖泊、谷地。   拾兰在空中能看到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天池,像是镶嵌在地上的明珠。   看起来很美,可不知怎么,她心里总是不安,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沈子寒说第一站是堂庭城,是一座山城,主要的出产就是各种矿石以及农具、兵器等等。   拾兰远远地看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第一眼,就道:“这里是不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沈子寒一笑,摇头:“千年之前是,现在嘛。落在城外吧。”   一落地,拾兰就有种跳上飞帕逃走的冲动,蓝鸟和孙六空待在她身上也很不安。   沈子寒似乎察觉到她的反应,道:“是不是很想逃跑啊?我也是。要不我们走吧?”   拾兰忍住不安,嘲笑他:“你怎么比我还胆小?你不是有事吗?不管啦?”   沈子寒认真看了她一眼,道:“你不错。放心吧,我会把我的运气分给你一点,我们都不会死在这的。”   拾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和开玩笑似的话,很无语,迈步向着城门去了。   城门口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说某日某时,全城的人都要到达城外仙师殿新址去参与祈福仪式,上至老人下至婴儿,一个都不能少。每家要带一定量的粮食和水作为献祭。事关堂庭城的命脉,违令者严惩不贷。   落款是城主府和仙师殿。   拾兰皱眉,那日期正是两天后的上午。这个告示,其实是要居民外出到安全的地方避难的。   沈子寒也走到她身后,摇头道:“这种告示,恐怕……”   拾兰想听听他的意见是不是和自己想同,问道:“恐怕什么?”   沈子寒靠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恐怕会被人骂,会有不少人偷偷留下不去。”   拾兰耳朵痒痒,笑着往旁边侧头一躲,转头要说什么,却见沈子寒右手捂着右眼。   她奇怪地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沈子寒摆手道:“你的小猴子,给了我一下。”   拾兰一惊,一边伸手捉住头顶的孙六空,一边问道:“你还好吧?”   沈子寒松开手,眨了眨眼,道:“没事,就是吓我一跳。”   拾兰看到,沈子寒的右眼皮上有两道细小的白印子。   松了口气,有点生气也有点奇怪,有些严厉地对手里的孙六空道:“孙六空,你怎么回事!你以前可从来没有抓过人的!”   孙六空在神识里有些委屈地道:“我见他凑那么近,心里很烦躁,不知怎么就抓了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拾兰板着脸道:“道歉!”   孙六空在拾兰手中转身,面对沈子寒,可怜兮兮地连着作揖,逗得两个人都笑起来了。   小墨猴见拾兰笑了,连蹦带跳地又窜回她头上,躲在发髻后面。   沈子寒道:“我没事,小家伙应该不是故意的。只是被这里影响到了。”   拾兰点头,道:“你不怪他就好。接下来要去哪?进城吗?”   沈子寒摇头道:“就在这等一下,会有人来接。”   拾兰点了头,在神识里对孙六空道:“你怎么样?要不要进去袋子里?你的窝我还没顾得上做。”   孙六空蹭蹭她的头发,答道:“不要进去。我没事。你快点把窝做好吧,一棵小树就行,最好是会结果子的树。”   拾兰在神识中虚拟出一棵和孙六空的身形相称的桃树,先是桃花开,然后桃叶绿,之后桃子红,不断变幻。喜得他吱吱叫,催着拾兰快点弄好。   拾兰想起蓝鸟,连忙看看他,见他还是很安静的样子,不放心,问了孙六空,得到的答案是:“这点状况,小意思。”   沈子寒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于是两人和两只都在城门口安静站着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心里忽然也烦躁了,暗道:“我也被这里影响了啊,真想揍她!”。   是邱希莲,有些惊讶地叫了沈子寒的名字,又道:“是你来了啊。师兄在忙,让我来接你。我们走吧!这位——怎么是你!”   最后一声简直尖叫了,拾兰皱眉,对沈子寒道:“她是不是得叫我师叔?”见对方点头,才接着道:“你怎么可以对师叔这么没礼貌?”   邱希莲气的脸通红,手向腰间的乾坤袋伸了伸,又放弃了,转而对着沈子寒道:“你看,她欺负我!你快帮我教训她!”   沈子寒此时才懒洋洋地开口道:“她修为比你高,是前辈,说的也没错。我看不出哪里欺负你了。”   拾兰不想再多说,只道:“我记得我们有约定,谁先筑基,另一个人就要退避三舍。我不想看见你,你说地方,我们自己去。”   邱希莲被沈子寒的话说的一呆,刚要发作,拾兰的话又让她想起当初约定时的情形,对比当下,几乎气得她晕过去。   沈子寒见状,摇头道:“你在这生气吧,我们先走,仙师殿,拾兰带路。”   拾兰愣了下,走进了城门才问他:“你知道去哪里,为什么还要等人接?”   沈子寒摸了摸鼻子,道:“我忘了你认识路的。”   拾兰奇道:“我第一次来,怎么可能认识路?”看到旁边路过的人,就问道:“请问,本城的仙师殿怎么走?”   路人指了方向,拾兰道谢之后走在前面带路。   沈子寒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才道:“现在你就认识了。”   拾兰语塞,想了想,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就算问了路也白问?”   沈子寒指指自己的眼,道:“我看到的,和你们看到的不同。比如眼前,你看到的应该是条街道,是不是?”   拾兰道:“是啊,你看到的难道不是?”   沈子寒道:“我看到的,是每个人身上的运,是无数交缠的命运。我看不到路。”   拾兰默了默,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到的翠羽城?就是我们遇到的地方?”   沈子寒笑道:“我是跟着运走的,在空中,不会碰到墙。”   “到了城门口,再通知人接?我没见你发传讯符啊。”   “我自然有通知他们的法子。”   “那,我——”   “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他的命运和谁相关。”   “我只是想说,你眼里是不是也看不出人是长什么样子的?”   “我看不出人的容貌,可是我能认出不同的人来。你怎么不问我你的命运如何?我只是不随便说,不是不能说。”   拾兰很想翻个白眼,放慢了脚步,和沈子寒并肩,低声道:“你这么说,很像个算命的。”   沈子寒看了一眼她头上的孙六空,小心地让了让,道:“那你要不要算一卦呢?”   拾兰摇头道:“我以后要做什么,最清楚的人是我自己。心中疑惑或者茫然的人才会去算命。”   沈子寒笑了,道:“难得。怪不得你的运和别人的不同。是我见过的年轻一辈里,最特别的三个人之一。另两个,你应该都认识。这只蓝鸟的主人是一个,一会儿要见的人是另一个。”   拾兰疑惑了:“哪里特别?”   沈子寒叹道:“我只能看到你们近期的运,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你说特别不特别?”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对呀,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拾兰道:“你知道一会儿见到谁?”   沈子寒笑道:“你也认识的,猜猜。”   “刚才那个讨厌的家伙说‘师兄’,不会是……”   拾兰不确定地看向沈子寒,他看了看前方某处,道:“快到了吧?我看见他的运了。”   拾兰看了看路,离仙师殿还有两个路口,大约百丈。这算快到了吧,她默默点头——然后忽然开口问:“我点头你能看到吗?”   沈子寒用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道:“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你要不要再点一次让我看看?”   拾兰控制住脖子,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他的眼神,和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小蔡被端走”的笑话时一样,她才不要再陪他演了。   沈子寒在后面跟着,愉快地笑出声来。   他们到仙师殿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任之初。   沈子寒和他打着招呼,拾兰跟着点头,寒暄。   心里面却是心思纷繁:三个运很特别的人,东方书记忆中不同寻常的场景,她在幻境中看到的类似前世的情景,交缠的命运……   感谢月女师的训练,她心中猜测任之初可能和他一样知晓“前世”,面上却一切如常。甚至还能分心注意到邱希莲正在角落里恨恨地看着她。   任之初似乎是让居民提前出城避难这件事的主事者,而沈子寒的地位还在他之上。两人看样子要讨论些具体的事情。   虽然关心,可拾兰知道,自己还是回避的好,便说要找地方安抚下孙六空,先行告退。   跟着带路的人到了一个小院,很安静。   拾兰习惯性地布下了改良后的五行阵,特意选择了那两只喜欢的绿树成荫的环境,让他们去玩。   之后,静了心,才把孙六空已经被分割成几份的“眼泪”拿出来,开始准备给他做窝。那颗已经被嵌到银钗里的,就先放着了。   拾兰决定用这些小颗粒作为载体,组成一个阵法,开启一片小小的空间,让孙六空住。   名字也已经想好了,只是这阵法,还要好好试验。   一天的时间,希望能做好,好在灾难来临的时候,让孙六空有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你说蓝鸟?他都能越过界限飞行了,还怕什么?   拾兰在这里做自己的事,那个她讨厌也讨厌她的人,又动起了坏心思。   任之初失踪的这些日子,邱希莲也很担心。   好容易他平安回来还实力大增,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他追问之前向家里送东西的事了。   照例推卸责任,说让第五清去做的。看样子他是信了。   可对她的态度也不同了。她不再有机会靠近他,由于修为的差别,她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粘着他了。她觉得以前他的态度是纵容,而现在的态度就是苛刻了。   这次在母亲的支持下跟了来,可他总是在忙。   今天居然还看到了那个可恶的童养媳!还筑基了!还敢羞辱她!   邱希莲默默乾坤袋,想起里面的筑基丹,依靠自己力量筑基的信念,有些动摇了。 第五十八章 天人泣 更新时间2014-8-23 9:06:38 字数:3796  拾兰花了比预期要长的时间,才做好了孙六空的窝。   她还来不及高兴,刚从入定的状态中醒来,孙六空就很着急地告诉她:“城里都空了,快离开这里。”   蓝鸟扇着翅膀,待孙六空一说完,就带着他飞出阵法走了。   她一撤去阵法,就有两个传讯符停在她面前。一边上飞帕一边打开了传讯符,第一个是任之初发的,很简短,声音有些匆忙:“出来后速离城。”第二个也是他发的,提高了声音有点生气了:“快点走!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做!”   耳边有很低沉的轰隆声,像是山忽然有了生命还着了寒气,嗓子里在呼噜呼噜地呼吸。   压下心中的不安,拾兰让飞帕升高,提速,眨眼间就出了城。   停在高空中,她回头看到的情形让她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地面上的一切都在摇晃,山体崩塌滑落,大地撕裂出巨大的裂缝,许多树木、房子都倒掉了。堂庭城倚着山的那面被山上奔涌而下的红色液体迅速覆盖,鼻端似乎能闻到刺鼻的味道。城北的群山中,有几座相邻的山似乎都变成了熔炉,喷着烟雾,一股一股地流淌着桔红色的液体……   她大约在百丈高的空中,目之所及,似乎一切都在晃动。   正在呆愣时,又一道传讯符飞来,她下意识地接住,还是任之初的声音,简直气急败坏了:“拾兰!你别告诉我你还在城里!”   她低低地说:“我不在城里,我出来了。”说完才想起,得用传讯符,连忙拿出一张,重新说了一遍发出去。   传讯符向着下方某处飞过去,拾兰看准了方向,也跟着飞过去。   堂庭城里出来的人们,都在离城二十里的一处平坦地山谷里。大约有两三万人,把山谷装得满满的,入眼到处都是人,有坐有立。   所有人的表情都呆呆地,恍若泥塑。只能听到几个小婴儿哭泣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的,抱着他们的人,也只是拍拍,连出声哄的都没有。   拾兰觉得,自己的表情,恐怕也和他们一样吧。   山谷中间有个临时搭起的两丈高的平台,沈子寒正站在上面,邱希莲也在,还有几个人,似乎是城主和他的属官。任之初却没在上面,不过应该就在这附近。   拾兰从空中降落在平台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忽然出现。   此时大地还有些轻微的摇晃,耳边还有轰隆的声音,即使只有凡人的嗅觉,也能闻到刺鼻的气味,还被刺激得有些想咳嗽。   邱希莲看到她,罕见地只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沈子寒像上次降雨时一样面目严肃,目光茫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悲戚的感觉。   拾兰收回目光,若有所感地向平台的台阶处看过去,任之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狠狠地瞪着她。见她看过来,却什么都没说,转而向沈子寒一拱手,道:“沈前辈,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沈子寒微微点头,任之初退后转身,向着天空发出了一枚灵力烟花。   不一会儿,天空开始聚集雨云,下起了细雨。   拾兰看着山谷中的人们,有些奇怪为什么要下雨,却又觉得沈子寒特地在这时候下雨,一定不止是为了淋湿这些人而已。   雨不大,却像是开启了人们身上的什么机关,大家都醒过神来,许多人忽然大哭,也有人在笑,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平台,投向了平台上的几个人。   到这时,人们当然明白那个告示的用意,以及为何用那么强硬的手段让大家离开。   有人下跪磕头,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捶胸顿足——整个山谷,忽然间沸腾起来。   雨下得不大,也只下了半刻。   雨后,众人的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   沈子寒也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我们该出发了,拾兰。”   拾兰一愣,拿出飞帕,问道:“去哪里?干什么?”   “跟着运,去找那些命不该绝的人。”   拾兰没有异议,两人上了飞帕,向着沈子寒指的方向飞去。   任之初看着他们离开,并没有阻止。   他也有要做的事情:和城主府的人合作,安置好眼前这些人。   很久以后,他有时候会想,如果那时候阻止了或者跟着去了,拾兰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人了。   可,没有如果。   拾兰跟着沈子寒,跟着运的指引,遇到了那个人。   沈子寒指的方向就是堂庭城的北方,大山里。   按照他的指引,拾兰先是从土里面挖出一个呼吸已经停止的中年猎人,沈子寒一番折腾之后,那人活过来了。他在人家的眉心点了一下,说是指路,就让人走了。   拾兰看在他救人的份上,只腹诽了下他根本不认得路,没说出口。   继续上路,在山中绕着大圈子,救了掉进裂缝里的、压在石头下面的、挂在树上的、埋在房屋废墟里的……各种各样境遇的人,十四个。   无一例外,即使伤重,也都救活了。拾兰觉得,沈子寒是算着时间按一定顺序来救人的。好几个都只差一口气就死掉了。   拾兰对沈子寒越来越敬重的时候,沈子寒又说了句破坏形象的话,让他在拾兰心中的高度急剧下降:“咦,这个人,可是跟你有些,唔,拾兰,你的桃花运来了啊。”   拾兰实在忍不住,回了句:“我看是你的废话运来了。”   沈子寒摇摇头,不再说了。   再一次停下时,沈子寒指向了一处水潭,拾兰看到水潭里有个人形物体,连忙用灵力把他托上来——沈子寒之前救人时要求的,说不能贸然拉上来,防止再伤着。   看清楚之后,拾兰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林信——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林管家。   眼前这人没有林信严重,他还活着,可是连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样了,脸上身上都是被灼伤的痕迹,拾兰有些不忍地撇开眼。   沈子寒附身往那人嘴里塞了颗丹药,对拾兰道:“带着他,前面有个村子。”   两人带着伤者上了飞帕,拾兰看到他呼吸平稳了许多,才放了心。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问道:“你知道他们会受伤,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避开呢?”问完,忽然想通了:要是忽然有人来告诉她,某天她会如何受伤遇难,她也不信的。   连忙又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   沈子寒笑道:“拾兰,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救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救?”   拾兰点头:“对啊!”   “不对!”沈子寒道:“没有什么是应该的。我救他们,是因为现在我想救他们。可是,我是他们什么人?我又不欠他们的,有什么‘应该’的?”   “可是——”   “拾兰,你看,如果你有许多钱,那你是不是‘应该’把钱送给没钱的人花?”   “我如果有钱,那是我挣来的。我想施舍给别人的话就施舍点,如果不想……”   “对,一样的。我能救他们,想救他们,那我就去做。可我救不了所有人,我对他们没有责任。”   拾兰沉默了。   沈子寒却继续道:“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个人,看到一只蝎子掉进了水里,快淹死了。他不忍心,想要救它。用左手把它捞出来,结果蝎子蛰了他,他手疼的要命,一甩,蝎子又掉进水里去了。他一边疼,一边还是不忍心,还想要救蝎子。就换右手去捞,结果右手也被蛰了,蝎子还是掉进水里。他没办法,站在那里发愁。要是你,你怎么办?”   “我?用灵力?”   “你啊!继续故事。这时候又来了一个人,见他站在这,就问他发生什么事,他讲了。第二个人想了想,捡了一根树枝,把蝎子挑起来放在地上。也救了蝎子,也没被蛰。你觉得,怎么样?”   “第二个人很聪明。还有,救人的时候,要记得保护自己?”   “到了,你自己想吧。”   拾兰降低飞帕,看着眼前的村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个村子是在山外面了,在堂庭城西南大约四五十里,之前应该是个很富裕的村子,可现在都成了废墟。有几处地方正有人在废墟上挖,企图救人。   村子中间裂了一个一丈宽的口子,从下面也传来人微弱的呼喊声。   拾兰看向沈子寒,他指了指裂缝,示意拾兰下去。少见地在救人时还有心思笑。   裂缝有十多丈深,上宽下窄,下面有两个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已经昏迷了,不过呼吸平稳,也看不到伤;另一个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有些狼狈,身上脸上都擦伤了不少地方,正把那男孩抱在怀里。   拾兰把飞帕降低,特意让飞帕显形,让他能看到,停在他们身边,问道:“你怎么样?上来吧。”   那男子把孩子放上飞帕,自己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站起来。   拾兰起身,把男孩挪了下位置,那男子已经咬牙起身,却还是没站稳,上半身一下趴在飞帕边上。   拾兰连忙用灵力把他移上来,放好。   沈子寒略看了眼,道:“没事,脱臼,还有被那孩子压麻了。”   拾兰应了声,问道:“那这孩子呢?”   “吓晕了。”   拾兰又看了看两人的样子,猜测,掉下去的时候这男子把孩子抱在怀里,护着他的。   转眼上到地面,沈子寒看了看四周,下了飞帕,对拾兰道:“那边还有两个,我去就行了。你看着他们。脱臼你会治吧?”   拾兰有些迟疑地点头:她只在书上看到过,没试过,算会吧?   沈子寒走到一处比较大的废墟处,略抬手,废墟上的房梁、家具什么的都升了空,露出下面一个跪趴着的妇人。   他迈步向前走去,空中的东西都轻轻地落在旁边的空地上。   那家的人看到亲人,顾不得许多,连忙跟着过去。   须臾,传来一阵惊呼:“还活着,还活着!”   那妇人伤很重,房梁正砸中她的背。   可无论如何,活着就好。   沈子寒上前给那妇人喂了一粒丹药,然后用灵力把她小心地移开,她还是保持这那个姿势不能动。   拾兰正在疑惑,却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道:“劳烦姑娘,我的腿?”   拾兰这才想起还有个伤者,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边又传来一阵惊呼,还伴着一个婴儿的稚嫩的声音。   看过去,那妇人的姿势那么怪异,是因为她在保护她的孩子!   懵懂无知的孩子,正在吃自己的脚丫。   拾兰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却还记得要给人正骨,于是,流着眼泪,哽咽着问:“是这条腿,脱臼了?”   泪眼模糊中,看到对方点了头,她一边哭,一边回想书中正骨的步骤,想好之后,用袖子抹了泪,双手一使劲,只听得一声惨叫,吓得她都忘了哭了。   【不忍心,即使在故事里写,我也不想让他们死去……最后这位母亲,原本写的是死去的,硬是给改回来了。】   【发生灾难的时候,很希望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异能、存在仙术,可以尽量多的挽救生命。当然,最好是不要发生灾难。】    第五十九章 佳人笑 更新时间2014-8-24 9:07:31 字数:3216  那声惨叫引得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了。   拾兰连忙擦了泪,甚至动用了“眼”符篆来观察男子的腿,发现关节已经对正,没有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男子有些羞愧地拱手道:“多谢姑娘,对不住,我,有点怕痛。”   拾兰摆摆手道:“你没事的话,我们下去吧,我去看看那位大嫂。”   因为还有那位烧伤的人和小男孩没醒,飞帕就暂且停在那里。   拾兰看到那位母亲体内,丹药的作用正在发挥,有淡淡的灵气在修复她的脊柱的伤势。僵硬的四肢也慢慢放松下来,有灵力撑着她的身体,她慢慢伸直了四肢,脸上的表情也不再痛苦,沉沉地陷入昏睡中了。   拾兰刚才注意到,那位烧伤的人的伤势也好了许多,不由得问:“你给他们吃了什么丹药?”   沈子寒救了人,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叹了气,道:“回春丹。我们走吧。”   拾兰指了指那位母亲,沈子寒道:“她脊柱受伤,不能移动,等灵力散去,她就好了。你们放心,她三天后才会醒。”后半句是对伤者的家人说的。   那家人抱着孩子跪下给沈子寒磕头,旁边废墟的人也都过来跪下,求沈子寒救他们的亲人。   沈子寒径直走向飞帕,道:“有救的我已经救了,剩下的,节哀吧。”   身后传来众人哭泣的声音。   待他们走到飞帕旁边,有个妇人忽然惊呼一声“石头!”跑过来抱住了飞帕上的小男孩,见他身上并没有伤,想抱又不敢抱。   拾兰道:“这孩子只是吓到了,没有受伤。”   她才抱起孩子,连连道谢说:“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拾兰摆手道:“这孩子掉进裂缝里,是这位——”指了指旁边的男子,“抱着他一起掉进去的,应该是一直护着孩子。你该谢的是他。”   那妇人又对着男子道谢:“谢谢水公子!”   拾兰有些惊讶,本来以为他们之间应该是一家人的。   沈子寒道:“该走了。这个人,就带到堂庭城那里吧。”   拾兰点头,跟着也上了飞帕。   那位水公子道:“仙师请留步!能否带我去堂庭城?我的家人都在那里。”   拾兰看沈子寒没有反对,就默认为他同意了,就道:“上来吧。”   飞帕升空,地上的人又跪下了一片。   拾兰想到,沈子寒说这附近没有幸存的人了,心中难过,便沉默不语。   沈子寒似乎也心情不好,沉默着。   旁边烧伤的人还没醒,也是安静着。   水公子似乎有些怕高,不敢向下看——因为路途不远,飞帕并没有飞很高,离地不过五六丈。   拾兰见状便降得更低一点,只有三丈多,他这才放松了点。开始自报家门兼说话缓解气氛:“学生是堂庭城人,水思沛。家父在城里开了一家书肆——敢问两位,城里怎么样了?。”   拾兰告诉他,城里的人都在安全的地方,堂庭城被毁掉了一大半。   他的脸色白了白,长吸了口气才道:“人没事就好。”   须臾,就看到了远处的浩劫之后的堂庭城,慢慢靠近了人们聚集的山谷。   人们似乎是按居住的坊市分成了几个区域,大多是席地而坐。周围不时有兵士巡逻,还看到支起了几口大锅,已经能闻到食物的香味。   居高临下,水思沛指着一处靠近平台的地方喊道:“那里,我爹他们在那里!”   拾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戴着高冠的老人盘膝端坐着,不远处还有个女子披着件醒目的红色披风。   飞帕此时是隐匿着的,直接降落在平台上,水思沛道了谢,匆匆跑下去找亲人了。   拾兰有些犯愁那个烧伤的人,沈子寒道:“你带他下去,左转,50丈,有他的亲人。”之后,就很疲惫地坐下了。   平台上并没有别人,拾兰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沈子寒不语,摆手让她快走。   拾兰只得让飞帕离地两尺悬空,连着上面那人,向沈子寒指的地方找去。   左转,50丈,拾兰特意回头确认了下距离,回过头时,已经有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有些焦急地靠近,看着飞帕上的男人了。   那老妇人像是他的母亲,颤抖着手,想摸有不敢摸的样子,出声道:“这,这是我儿回来了?贵儿啊,你是怎么了?你看看娘啊……”   那年轻些的还是个大肚子的孕妇,看了看拾兰,问道:“这位,仙师姑娘,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和他一起的人呢?”   拾兰道:“堂庭城西北的一个水潭里,只见到他一个。已经服了丹药,过几天就好了。我把他放在哪里?”   这孕妇身子晃了一下,问道:“只有他一个?别的人呢?”   拾兰见旁边有块空地,便从乾坤袋里取了床没用过的被子暂且铺在地上,把伤者放上去,才收了飞帕。   见那孕妇脸色不好,连忙扶着她,道:“这位大嫂,我们只看到他,没有见到别的人。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老妇人可能耳朵不好,这次才听到了,口齿不清地哭道:“没见到别人?我的富儿啊,贵儿回来了,你怎么不回来呢?”   旁边街坊也都开始议论了,叹息不已。说这户人家是行商的,兄弟两个一起出去送货,却只弟弟回来了。老大媳妇这都快生了……   拾兰心中难过,猜测他们一行人恐怕只幸存了这么一位,却不敢说什么,怕刺激到了孕妇。   可是,已经晚了,拾兰只觉得手上一重,她扶着的孕妇就慢慢软了身子,晕倒了。   拾兰一边小心地扶着她,一边叫道:“她晕倒了,有没有大夫?”   只听到旁边有人惊呼:“她的裙子!”“羊水破了!”“要生了!”……   一时间混乱起来。边上巡逻的兵士大声地制止,才安静了些。   老妇人也不哭儿子了,连忙求着街坊帮忙去请产婆来,有两个热心的后生向巡逻兵士说明情况后跑着去了,老妇人又求着大家给让让地方,清清场。   旁边应该都是街坊,男人们和孩子都自觉地退到一边去了,有经验的妇人过来了三四个,帮忙先照看着。可这荒郊野外的,上哪去找生孩子要用的东西啊!   拾兰空出了手,问清楚都要什么,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到了围观的人,连续不断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东西来。先是剪脐带用的剪子,再是包孩子用的布和被褥,还有待会儿装热水的盆子。   喜得老妇人一个劲道谢,周围的人也很是好奇,还好不允许随便走动,否则早就围得严严实实了。   帮着照看产妇的大婶已经弄醒了她,产妇也开始呻吟起来。   老妇人见状发愁了,对着拾兰就要跪下,道:“仙师啊,求你施个法术,把这挡起来吧,这生孩子要是着了风……”   拾兰连忙扶起老人,道:“老奶奶你别急,我想想办法。”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人生孩子,有些慌乱了,这会儿才想起,在书中看过些注意事项的。   这就好办了。   先清场,只留下了老妇人和帮忙的三位街坊大婶。   之后就布下了五行阵,只是外围一片迷雾,遮挡周围的视线。   之后,把爷爷送的拨步床给拿出来,把产妇给移到床上去了,又拿出些吃的,用“水”符篆凝聚了个水球,用“火”符篆慢慢加热。   做好这些,听见外边有人喊:“产婆来了!”连忙又把产婆放进来。   这才没她什么事了,在一旁等着,帮忙看着热水。   拾兰趁着孩子还没出生,拆了大被子,给孩子做了几个小包被,还裁了几块尿布备着。   从近午时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期间有两三次轻微的余震,好容易才等到拨步床那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   拾兰松了口气,觉得怎么这么久。   产婆给老妇人道了喜,还说,您这大孙子可真乖,生得真快!其他几位也都应和着。   老妇人抱着孙子喜道:“这孩子,是赶着出来见仙师恩人哪!”   说着,还要过来磕头,产妇也在那里轻声道谢。   拾兰连忙扶着,直道不敢当。   一切收拾停当,拾兰才收了阵法,又留了些东西才离开。   临走,还抱了刚出生的孩子,李仙恩——孩子的母亲和奶奶坚持要取这个名字。   拾兰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子,看着他的小脸,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周围看到的人也都微笑地看着。——这是这一天,许多人脸上的第一个笑容。   她往回走的时候,还在微笑着。   正是晚饭的时候,许多人排队去吃饭。   人流中,扶着父亲的水思沛看到了拾兰的笑容。   想起之前那张脸庞上的泪水,他觉得,她应该多笑笑,特别是,在夕阳下,微风中,微微一笑。   拾兰注意到他的注视,看过来,微笑着点头示意。   水思沛也匆忙回应,之后,扶着父亲继续向前走,脸,却在夕阳下泛起一片红。   拾兰回到平台上,看着夕阳,向沈子寒道:“这一天要过去了,终于要过去了。”   沈子寒道:“是啊,无论是好坏,每天都会过去。”   拾兰忽然想起件事,低声叫道:“孙六空和蓝鸟去哪了?啊!我这一天把他们都给忘了!”   沈子寒笑道:“他们,自然是去你最牵挂的地方了。”   拾兰有些不敢相信,道:“他们,难道?不会吧?”    第六十章 他人说 更新时间2014-8-25 9:07:32 字数:3180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消失时,任之初回来了,邱希莲也跟着他一起。   任之初和城主低语了一会儿,才由城主向众人简略转述了城中的情景,以及之后几天的安排。   堂庭城倚着山的那面,几乎全部被埋,岩浆冲道了山脚下才止住。其余地方的房子坍塌了一大半,剩下的能住的也不足一成。   因为担心还有余震,大家要在这里再等等,等到一切平息,才可以回到城里去。   城主还点着名字,言辞恳切地请了十几位城中有声望的人来平台上,和官员们一起,共同商议后续事宜。   拾兰见他们有事相商,也担心孙六空他们,便趁着布置座位的时候,悄悄地走下平台。   在最后一级台阶处,意外地遇到了水思沛,正扶着他的父亲。   拾兰略一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暮色四合,月亮升起。   平台上的讨论还在继续,山谷中的大多数人都还醒着。除了家境富裕比较讲究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互相依靠着。幸好此时此地天气适宜,夜里也不会太冷。   孩子们已经倚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大人们却无法入眠,他们不知道,自己家的房子是否安然无恙,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城,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许多人在叹息、私语。   拾兰之前穿过人群时,把乾坤袋里被褥、布匹等物都送了人。巡逻的兵士之前见过她和沈子寒一起出现,即使不知她身份,也没有阻拦她。   拾兰走到人群的外围,走到山谷的入口处,盼着孙六空他们快些回来。   猜测他们到底是不是去了翠山村,不知那边怎么样了,娘快生了,希望不会受到惊吓……   月上中天,平台上的讨论似乎有了结果,人们陆续离开。   心中一动,拾兰感觉到属于孙六空在靠近,连忙看向天空,几息以后,蓝鸟在夜幕中出现,径直向她飞来,孙六空已经在神识里大叫:“我回来啦!”   拾兰微笑着迎上前,伸出手,蓝鸟落在她手腕上,孙六空松开蓝鸟的脖子,落在她掌中,抓耳挠腮地蹦跳。她端详一番,见两只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了心,板了脸道:“你们两个太不像话了!不告诉我一声就飞走了,让我担心得不行。说,去哪了?”   蓝鸟转头啄了啄孙六空,就飞到她肩膀上闭目养神了。   孙六空抱着拾兰的手指蹭了蹭,在神识里说:“早上的时候我吓坏了,蓝鸟才带我飞走了。一直飞到我不怕的地方,才想起没告诉你。”   拾兰安抚地摸摸他,问道:“后来怎么不回来,去哪了?”   “后来,我想你一定很担心你爹娘的,就让蓝鸟带我飞去看他们了。”   “他们——?”   “他们没事,听那边的人说,只是感觉地面晃了晃。蓝鸟说,这里是天灾的中心,向外二百里之外,就没大问题了。”   拾兰放了心,沉默了会儿,急得孙六空吱吱叫,赶忙道歉:“我是吓坏了,以后一定不会这样啦,你不要生气。”   见她还是不说话,开始拱手作揖,道:“你开心点嘛,开心点跟我说话呀!”   逗得拾兰绷不住,一下笑出来了:“好了,我开心了。其实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点把你的窝做好,你就不用吓到了。还有,谢谢你替我去看他们。这个,试试看!”   拾兰右手从腰带里捏出一件小小的东西,放在左手心,孙六空旁边。   是一朵全部用黑色颗粒组成的五瓣小花,孙六空拿起来看看,按照拾兰神识的提示,用神识念道:“桃之夭夭。”   一瞬间,拾兰掌心的孙六空就不见了,她的神识能感觉到,孙六空在“桃夭”形成的空间里面,正看着眼前的桃树发愣。   蓝鸟见孙六空不见了,也不惊讶,看了眼拾兰命名为“桃夭”的黑色小花,低了头,啄了啄储物戒,啄出一根头发丝一样的物品出来,跳到她手里,一穿一啄,就把小花当吊坠挂在上面了。   盯着拾兰看了看,飞起来啄了啄她的左耳垂。   拾兰道了谢,站着不动,让蓝鸟把小花当做耳钉给戴在了耳垂上。   戴好之后,蓝鸟还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桃夭其实是拾兰用符篆力量和孙六空的眼泪开启的一小块空间,真的很小。孙六空现在大约三寸高,空间里面的树,高度大约是六寸宽度也差不多六寸,就这么大面积了。   所以,孙六空很快就玩够了出来,叹道:“真好玩,就是太小了。下次,再有材料了帮我改大点吧?”   拾兰点头。   两只都回来了,她安了心,开始拿了桌椅出来,练习灵力控制和准备可能需要的符篆。   这么多人,需要水、需要餐具、需要……   后半夜,山谷中已经安静下来,大多数人都熬不住沉沉睡去。   任之初从平台上起身,头也不回地道:“你待在这。”   邱希莲只得止住起身的动作,看着他向拾兰的方向飞去,恨恨地在心里咒骂拾兰。   拾兰控制土灵力做出了几个碗,正拿了一个盛了水在试,怕不耐用。   任之初看到,笑了,道:“你完全用灵力做的,应该可以用。不过太浪费了。不如,你用这边的土做出形状,我来把它们烧成陶碗?”   拾兰想了想,道:“这样也可以,先做一个试试?”   于是,从此刻起,到天亮,两人就一直在试着做碗了,圆口的、方口的、大的、小的——让第二天用这些碗吃饭的人很是疑惑,城主大人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不同的碗啊?不过,碗多了,可以快点吃到饭,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早饭的时候,地面又晃动了一次。   这意味着,大家还要等在这里。   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按照昨夜的讨论,开始给闲着的人们找事情做了。安排妇人在附近拾柴、打水、帮着洗碗、准备食材之类——这些前一天也有安排人做,不过今天人更多些;派了兵士带着些好武的人去打猎了;还有,最难管的小孩子,也分派给了各个教书先生。   拾兰看到许多小孩子在先生的带领下在摇头晃脑地念书,还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忍不住去离得近的一处看。   走近了才注意到,正教孩子们背书的,是水思沛。   看他背着一只手,一脸认真的样子,听着他的声音,拾兰有点看住了。   旁边一位不相识的胖大婶似乎是拉错了人,拉着拾兰的袖子道:“你看你看,我家的娃娃也会念书了啊……”   拾兰有些发呆,问道:“什么?”   大婶这才发现弄错了,又拉着旁边的一个大婶的袖子说了一遍。   拾兰醒过神来有些疑惑自己刚才的表现,走了几步,就听见两位大婶在那里小声说她:   “刚才那位姑娘眼生啊,怕是看上这位水公子了。”   “你别胡说啊。”   “我才不胡说,刚才她眼睛看着水公子,带着笑,就跟你当年动春心的时候一个样!”   “什么样?”   拾兰有些吃惊,脸却先红了,忍不住又看了水思沛一眼,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一惊,却忘了移开目光。   水思沛此时结束了领读,让孩子们自己重复着背,周围正一片嘈杂。   可他却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她和一个他。   不知过了多久,拾兰觉察自己的脸像火烧了一般,才忙忙地低头,快步走了。   平台上,一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幕,他紧紧攥着手指:还是不行吗?即使他们可以像昨夜那样合作无间,她却还是只会为别人而动心吗?   甚至,那人只是个凡人——她前世不是因为他是凡人而要解除婚约的吗?当时怎么说的?“等不了?”   他察觉到背后那个人悄悄下了平台,向那书生那边去了,却不想去阻止。   她会做什么,他大概猜得到。   不过,任之初还是低估了邱希莲。   她并没有亲自去找水思沛,而是装作是拾兰的朋友,和几个一看就是爱说是非的妇人闲聊,言语间就告诉她们,拾兰已经定亲了,却总是不检点,喜欢和年轻男子说笑。   任之初听到她说的话,忽然觉得很赞同。对,就是不检点,为什么对着别的男人脸红?——之后,又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了,坐下来打坐静心。   邱希莲散布完谣言,才施施然回了平台,等着看拾兰的笑话。   她却没想到,那几个人里面,刚好有前一天看到拾兰帮主李家媳妇生产的方大婶,她一走,这位方大婶就朝几个人一招手,大家聚在一起,听她讲李家的事了。   到最后,几个人反而猜测起邱希莲的用心了。   拾兰见人总是笑着,看到有人需要帮忙也会搭把手,大婶大娘喊得也很自然,又有帮了李家的事在前,大家对她印象很好。   反倒是邱希莲,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见她做什么事了,总是跟在那位男仙师身后。就是刚才来跟大伙说话,也是一脸嫌弃降尊纡贵的样子。闲聊也没什么诚意,明显就是为了说前一位女仙师的事来的,这叫什么?   泼脏水!   大家在这里等着这么无聊,难得有件事来说说,还是仙师泼人脏水的事,真是难得一见啊!    第六十一章 天人隔 更新时间2014-8-26 9:08:15 字数:3378  拾兰有些窘迫,快走出山谷,才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做的,连忙又转了个方向向前走。   她要去找沈子寒的。   沈子寒说孙六空的去向时,她还不肯相信。待那两只回来,确认了,她就萌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要问问沈子寒,关于她的身世,她的亲生父母。   用自己的脊背挡去伤害,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忍着剧烈的疼痛,生下孩子的母亲;还有远在翠山村让她牵挂不已的母亲——有她们在,拾兰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理由,才能让自己的亲生母亲丢下自己?在山里?还是在冬天?   沈子寒和城主一行,正在附近山头查看。准确地说,是沈子寒为城主一行指出建立新城的地点。   原本的堂庭城,即使没有损毁的房子,可能也不太有人敢住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天灾?   那建立新城就势在必行了。   拾兰其实可以直接用飞的上去,可她选择用走路的方式上去。想知道,又怕知道。   沿着山路找到沈子寒一行人的时候,他正在说:“无须担心建城的速度,可以慢慢来。冬季之前,先有临时的居所就可以了。这点,有人很愿意帮忙的。”   拾兰见他们还没说完,就站在旁边等,沈子寒却招手让她过去,向城主等人介绍道:“喏,就是这位,她很愿意帮居民们建起临时居所。”   拾兰下意识端起被教导过的架势,应答城主的礼节。   沈子寒打断了城主的感谢和他继续与拾兰搭话的机会,道:“如此,请唐城主尽快决定好临时居所的地点与样式、规模。请!”   唐城主有些遗憾似的带着几个侍从下山去了。   拾兰见他们走开,才不解地问道:“临时居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愿意帮忙了?”   “哦,那我叫他们回来,说你不愿意?”   “哎,别叫别叫。愿不愿意是我的事,至少你要先告诉我一下吧?”   “告诉你之后,你愿不愿意帮忙呢?——一定愿意的是不是?那我做得哪里不对?”   沈子寒一脸理所当然,拾兰气结,想起自己还有求于人,只得道:“算了。我找你是有事要问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不能。”沈子寒不容拾兰说完,就甩过来两个字。   拾兰道:“你又知道了?我要问什么你就说不能?”   “不管你问什么,我现在都无法告诉你。”   “为什么?”拾兰很不解,之前不是很爽快就提示了她孙六空的去向吗?   “你现在还有个决定没有做,等你做了决定,我确定了你的运向哪里去,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沈子寒很少见地认真回答。   “决定?什么决定?”拾兰迷茫了。   “你的桃花运。”沈子寒还是很认真。   “你……”拾兰本来要反驳,想到刚才的对视、脸红,只得住口,觉得脸上的热度又上来了,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拾兰,等你有了决定,我一定告诉你。”   “恩。”拾兰点头,听到沈子寒腾空离去。   她独自一人,在山上时而徘徊,时而静立。   回想之前对视的一幕,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脸红、心跳,心中一片空白?   这样,就是动心了吗?   她只是觉得,那个认真领着孩子们读书的人,很顺眼,很,好。   仅此而已啊。   想想两人之间的接触,连面都没有见几次,一共说了几句话?   水思沛他还怕疼、怕高,就算刚才读书的样子很好,又怎么样呢?   可是,可是,他的样子……   拾兰走到山顶,找了个能看到山谷中的位置,居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水思沛。他正在和面前的一个孩子说话,告诉他,你背的很对。   拾兰不由自主地凝神,听到了他的话。微笑着想,声音也好听。   然后,才有些羞恼,脸又红了起来。心中有些责怪自己,你想的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才又悄悄地看过去。   山谷中的水思沛放了孩子们休息,自己也放松了些,看着孩子们跑开。   看了看刚才拾兰离开的方向,又向别处看了看,没找到人。有些失望地微叹,忽然若有所觉地看向山上。   由于角度和距离的关系,看不清楚,只觉得山上似乎有人。   看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却把拾兰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用隐身符篆了。   想到符篆,隐隐有一丝不安,一时又想不起有什么不对。   又在山上待了一会儿,顺便还选了些合适做小桌椅的木料放进乾坤袋,准备给读书的孩子们用——唔,孩子们小,站不久的,很需要个凳子坐。对,就是给孩子们坐的。   刚下了山,听到沈子寒的传音,让她快些到平台上来。   她不知有什么事,连忙加快了速度从人群中穿过,许多人都没有看清是谁。   只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她,脸色似乎有些惊异。   不过,马上就有个孩子过来,打断了他。   平台上,任之初、邱希莲和沈子寒都在,城主也在,都在看一副图。   拾兰过来,沈子寒示意她看图,城主连忙施礼,邱希莲似笑非笑,任之初看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图了,让拾兰的招呼卡在了嗓子里。   不知哪里不对的拾兰下意识觉得是邱希莲又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任之初信了。当下也不当回事,先看图。   很简单明了,一排十五间,每间长两丈、宽一丈二尺,高一丈一尺,前门后窗,房间内有一桌两床。   沈子寒道:“这里大约大人小孩一共两万六千余人,每户一间房,至少住四个人,再挤一挤,按五个人一间算。需要多少间房,拾兰你就要盖多少间出来。要快,过些日子就要下雨了。”   拾兰算了算数字,有些犯愁,道:“我得先试试才行,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任之初有些担心地看了拾兰一眼,开口道:“不用担心灵力的问题,我,我们会帮忙的。”   拾兰点头,想了想道:“光有房子也不成的吧?是不是要回城里把能用的东西都带出来?”   话音刚落,地面又晃了一晃,有几声惊呼传来。   城主也有些紧张,勉强接道:“这些,鄙人会带人去做。也要给大家找点事情做,不然一直闲着,也容易人心惶惶的。只是这安全?”   沈子寒道:“今日午后,你就可以带人回城取东西。安全无虞。”   城主连连道谢,又问何时开始建房子。   拾兰道:“你告诉我地点,我一会儿先去试试看。”   城主道:“就建在这谷中,仙师看哪里合适,就在哪里试吧。”   拾兰拿过图纸细看,又绕着平台看看谷中的地形,开始考虑怎么做。   邱希莲微一撇嘴,看了看任之初,没出声地嗤笑了一声。   在心中大致有了规划之后,拾兰下了平台,走到一处靠边缘的地方站定。   闭目凝神,按照图纸的尺寸,把一丈变成一寸,控制土灵力压缩泥土,几息之间,一排微缩的小房子从泥土里长了出来,连屋内的床和桌子也是用泥土凝聚的。   拾兰算了算灵力,觉得,不算恢复的时间,每天一千间房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   还有,光把房子盖出来好像不行的吧?道路呢?下雨的话,要排水的吧?还有,如厕的地方、沐浴的地方等等……   她在这里思考,任之初也在思考如何帮她。   等他缓步走到拾兰身边时,惊奇地发现,拾兰已经在地面上做出了一片缩小的模型。   有方方正正的几排,也有依着山谷的形状而成的几处圆形、扇形,已经颇具规模。   他看了一会儿,提了几个细节,就回头走了。去和城主商议安排清理场地以及分配住处的顺序等等琐事。   很快,天黑之前,第一批100间的新房子的居民就开始入住了。   拾兰打算去看看,听取他们对新居所的一件,以便加以改进。   这其中就包括了有初生婴儿的李家,还有有年长老人的水思沛家。   李家当然是感激不尽,拾兰还特地为他们家的房子处理了一些细节。拨步床本来要送给他们的,可是床太大屋子太小,只好收回了。   至于水家,老先生本来要谦让的,可他身体不好,已经有些发热了。水思沛跟着照顾他。   看到拾兰的时候,他神色复杂,情绪低落,只垂着眼睛低声道了谢。   拾兰不知怎么回事,只以为他担心老先生的身体,还特意安慰他。见他仍是不语,便也不多打扰了。   告辞之后又去隔壁,出来时,发现水思沛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   她一出来,却又假装没看见,突兀地低了头。   拾兰心中疑惑,却不好去问。只继续走向下一家,心神却还在水思沛身上。   他在看她,在听她和邻人说话,在皱眉,在轻叹,转身,回房间去了。   他静坐一会儿,近乎无声地自语道:“早该猜到的吧,水思沛你真傻。她是仙师,又怎么会和你一个凡人在一起。不管她有没有定亲,都注定和你无缘”   拾兰忽然没了和人说话的心思,心不在焉地告辞出门。   脚步沉重地走向已经清场的下一片区域。   从天黑到黎明,拾兰沉默着,用光灵力,休息,再用光灵力,一直循环着。   空地上,一片一片的房子出现。可她的心里,一直空空的,似乎有什么不见了。   沈子寒看着她,默默不语。   任之初有些担心,让邱希莲留在平台上,自己在拾兰身后不远处站着。   太阳终于升起,拾兰又一次用光了灵力。   她不忙着打坐恢复灵力,却放任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任之初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出现在她身边,伸手要扶她。   却听见拾兰低低地笑道:“你说,做仙师好不好?”    第六十二章 拒人意 更新时间2014-8-27 8:54:34 字数:3292  问了那句话之后,拾兰并不等任之初回答,就开始入定恢复灵力。   而任之初,收回了伸出的手,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从拾兰的行为和那句话,他猜到,她是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个书生的不可能。   在他的立场,他该高兴。   可是,看到拾兰的样子,想到前世自己的执着,他又觉得难过。   可是,天亮了,他要带着人回城里去清理能用的物资,不可能在这里陪她。   她,也不想让他在这里吧。   任之初转身离开,带着邱希莲一起,不管她是不是想留下,不管其实带着她也没什么用——她甚至不肯让那些凡人把搬不了的东西放进她的乾坤袋。   他只是不想让她有机会去伤害拾兰。   于是,从黎明到黄昏,拾兰的一天就花在了不断出现在地面的房子上了。   在用光灵力之后还没入定的间隙,她偶尔会想起翠山村,想起第一次在天空中飞,想起在良渚洲看到的日出与大海、云层,想起与水思沛相处的每一个片段……   但是当她入定,当她开始用灵力,她就只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沈子寒默默地看着她,看着他眼前纠结缠绕的运的脉络。   水思沛也在做自己的事。   照顾父亲,教孩子们读书。下午还跟着众人回城了一趟,看到那一片一片倒塌的废墟。   从自己家尚存的书肆里,和街坊兵士们一起,搬出一摞一摞的书籍和笔墨纸砚,放在店门外。   看着那位任仙师一触之下,堆成一座小山的物品都消失了,再次被刺痛了。   回到了暂居的山谷,看着比离开时更多的房子,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让自己心动的身影。   他昨日是亲眼看着,她施了法术让一片一片的房子从地里长出来,目瞪口呆之余,第一时间涌上心间的,是淡淡的荣耀:那是我喜欢的人!   之后,才醒悟,原来她是仙师!   回想从初见起,自己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是和自己一样被那位仙师救下的人。没有亲眼见她用法术,恐怕自己还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吧。   更可笑的是,自己是从别人的闲话中,才得知她的名字的。还在那同时听说她已经定亲了。   找到了,她正在平台上,看着这边,看着他!   水思沛站在原地,耳边听到拾兰的声音:“我是仙师。你不是。那又怎么样?”   水思沛感觉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一直屏住了呼吸,连忙吸气呼气。张口要说什么,又不知拾兰能不能听到,试探地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拾兰当然能听到,看了看只剩下水思沛一个人的路口,她起身,一个瞬移到了他身边,才答道:“能听到。”   水思沛有一瞬间的呆滞,之后放松下来,张了张口又停下,苦笑道:“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我叫拾兰。兰丫头、小兰、兰兰都有人叫。你想怎么叫我?”   “我,想叫你——我们要站在这里说话吗?”   拾兰注意到周围看过来的视线,笑道:“我忘了,你刚回来一定累了,也还没吃饭。要不,我晚一点再找你?”   水思沛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去哪里。”他指的是山谷外。   拾兰应了,一边走过去,一边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有没有相信那些人传的闲话?”   水思沛跟在三步之外,答道:“我相信其中说你好的那部分,其余的,我相信我的眼睛。”   拾兰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头也不回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算了,我觉得不甘心。”   水思沛默默跟着走了一段路,才站住了,问道:“你,几岁了?”   拾兰有些意外,也站住了,回身答道:“十四或者十五吧。我不知道自己生日。”   水思沛惊讶地道:“那你真的很厉害,年纪这么小,已经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拾兰苦笑:“这算什么本事。你问我的年龄做什么?怕我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拾兰故意板了脸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水思沛有些急了,支吾道:“我,我想叫你,兰妹,可是,年纪……”   拾兰有些羞涩地低了头,小声道:“你,你想叫就叫吧。”   水思沛看着拾兰,笑着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忽然一叹,道:“我想那么叫你,可是我不能。——你别急,听我说完。”   水思沛说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家人,以及,以后的打算。   他说:“母亲在我十岁时就去世了。父亲没有再续弦,养大了我的大姐二姐和我。姐姐们都出嫁了,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金榜题名,娶妻生子。”   他说,姐姐们对他的亲事很热衷,一直给他做媒。他之前去了那个村子,就是借口去散心,躲避相亲。以前他也没少这么做,让家人很生气。   他说,父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更加希望他能早日双喜临门。   他说,明年春天的春闱,他要去参加。   他说,等一切安定下来,要打听姐姐们的消息,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了。   他说,他很感谢她救了他,等他成亲,如果她能来喝杯酒他一定很高兴。   他说,全城的人都很感激她,她以后一定能和仙师殿里那些大能一样,受万民爱戴……   他说,到时候,他一定带着全家人去拜她。还玩笑地说:“也许,有一妻二妾三四儿女……”   他说,也许过得几年,她就会觉得,今日种种,不过是年少时的一点旧梦,如过眼云烟。   最后,他说,我要走了,再晚,恐怕就没有饭吃了。   拾兰一开始疑惑,听他讲和家人的相处,还含笑听着,等他说到请她喝喜酒,就变了脸色,到后来,就是含泪听着了。   她的泪,一半是因为被有好感的人拒绝了,另一半,却是因为,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心意。   他言语间,没有说一个字她的不好,他只是在说他的责任。还很委婉的劝慰她,把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救命恩人和被救的人”。   她能感觉到,他其实也很不好受;可他说这些,却是为了让她好受些。   她不出声地听完他的话,点头和他告别,等他走了,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神识跟着他,察觉他走出去老远,不时吸吸鼻子,进山谷之前,转身,右手支着山壁低头,好一会儿,才用帕子擦了泪,向这边侧了一下头,又很快地转了回去。   又对着山壁站了一会儿,调整好了呼吸和表情,才转身走进山谷去了。   拾兰也取出帕子擦了泪,学着他的样子深呼吸,试着微笑。   然后淡淡地道:“看够了没,出来吧。”   蓝鸟载着孙六空从高处飞下来,落在她的肩上,孙六空感应到她心情不好,挂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她的脸颊。   拾兰终于露出一个微笑,道:“又跑哪里玩去了。”   她只是随口说一句,其实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孙六空却道:“蓝鸟带我飞到山里玩了。许多人在哭,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蓝鸟说都是给你的。”   拾兰制止了蓝鸟的动作,道:“待会儿再看。刚才还有人在这里,你们看到了没?”   蓝鸟朝着山上飞过去,在一棵歪着的大树上空绕了一圈,又飞回来。   拾兰刚才也觉得那里有动静,才说了那句话,没想到,居然没人。   想想,就算有人看到也没什么,只要不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就行。   拾兰作出不在意的样子往回走,进了山谷就用了瞬移到了平台上。   沈子寒正在和任之初说些什么,邱希莲照例在任之初身侧不远处站着。   见拾兰出现,任之初刚想开口,就听她说:“你们刚才有没有去山谷外面?”连忙摇头。   沈子寒道:“我看到他了,没事。你明天天黑之前,能把房子都弄好吧?”   拾兰点头,道:“一会儿我就继续,最晚明天中午就就能全部完成了。”   沈子寒道:“好。你现在要不要听答案?”   拾兰楞了楞,才道:“你又知道了啊。说吧。”   沈子寒指了指孙六空,笑道:“线索已经在你身边了,他会帮你的。”   拾兰皱眉,抬手摸了摸孙六空,道:“就这些?不能直接告诉我,她或者说他们在哪?”   沈子寒道:“你真的把我当算命先生吗?”   拾兰笑了:“你难道不是吗?”   “好吧,就算是吧。再多说一句,他们,可能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好,你别失望。”   “多谢算命先生了。我要去干活了。”   拾兰开始工作之后,任之初才问沈子寒:“她问你了什么?”   沈子寒道:“她的身世。”   邱希莲也问道:“你知不知道我要问什么?”   沈子寒看了她一眼,道:“人会不会管猪在想什么?”   邱希莲刚要答不会,才醒悟他话中有话,气得不行,嚷道:“你们都护着她!她有什么好?就是个贱人!连那个凡人都……”   “啪!”邱希莲被打得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沈子寒安坐不动,任之初的手刚抬起来。两人有些疑惑地对视:   是谁打了她?打得好   一个三人都觉得陌生的男声响在他们耳边:“回去告诉日子南,他这个女儿,我见一次打一次。”   【一妻二妾三四儿女,有没有眼熟?看到这个片段,才想到写这个情节的。原作没有看,只看到了片段。怕虐,不敢看。】   【谢谢发评论的:莫雅琴。说的很中肯,谢谢!】    第六十三章 离人情 更新时间2014-8-28 9:07:13 字数:3464  拾兰在继续完成未完的工作,没有注意她下了平台后,那里发生了什么。   她想尽快把剩下的房子弄好,想尽快离开这里。   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他是不得已的,都无法抹去她被拒绝的事实。   心中酸涩,却不后悔:她其实没有想到要和他怎样,她只是刚刚有一点心动,还没有想到之后要如何。也没有他设想的那么远,成亲、孩子之类的都还远得很。   浅浅的心动,微微的喜欢,被委婉的拒绝之后,更多的是自尊心受挫。   回复灵力的间隙,她忍不住回想他说的话。   他说,想称呼她为“兰妹”,可,最终没有。   想起自己问的那句“是仙师又怎样”的话,再想想他对两人未来的设想,她苦笑。   如果她不是仙师,她就不会遇到他。   她遇到他,却不可能再像个凡人女子一样,相夫教子伴他一生。——他看得很清楚,当她见过云海看过仙山,又怎么会蜷缩在后宅?   灵力涌出,房屋成型,拾兰看着自己的手,笑了:她有修士的力量,可她的心,还是一颗平凡女子的心。   她对沈无言说过,要成为元婴修士的,怎么能忘了呢?   想通了之后,心中一片清明。   平台上的沈子寒看着拾兰这边,不知看到了什么,开口道:“要走了啊。是该走了!”   说完,也不起身,摸出一件东西丢给任之初,就乘着自己的飞行法宝“千丝结”飞走了。   任之初躬身相送,平台下被封了灵力还未恢复的邱希莲踉跄地起身,想到刚才听到的话,正要开口让他带自己走,想到任之初又不甘心,悻悻地闭了嘴。   看向拾兰所在的方向,满心怨愤: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   手摸上了乾坤袋,下了决心。   任之初直起身之后,才细看手中的物品,是一个方形的玉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有些像珍珠,却又不是。   正疑惑间,耳边响起沈子寒的声音:“这个转交给拾兰。把一个人的血滴上去一滴,遇到血亲时,寻缘珠会亮起来。告诉她只能滴一次血。”   任之初心中有了喝邱希莲类似的疑惑:连一向目中无人的沈子寒都对拾兰另眼相看,是什么缘故?   隐约地,有丝庆幸,幸好让拾兰动心的人不是沈子寒。   不过,现在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拾兰之前瞬移到那个人身边,两人又一起去谷外说话。由于顾忌沈子寒,还有他的自尊都不允许他去偷听,为了让自己不去想那两人如何相处,他强迫自己向沈子寒请教问题:他目前修为,是在外历练合适,还是回三才宫闭关修炼合适。   沈子寒似乎对他提出的大失水准的问题并不意外,也没有异色。认真地和他解说筑基以后,三才宫弟子的去向:偏向战斗的会选择去秘境修行,在战斗中进阶;心怀世人的会行走于世俗,体验世情提高心境;独善其身的会选择闭关苦修——当然,并不一定要坚持一种选择一路到底,许多人都是多种选择并用的,按照自己的实际状况来安排。   他听进去了,想到前世的妖魔横行和他的死亡,他觉得选择去秘境中战斗,提升实力势在必行。   那么,无论如何,他和拾兰都是要分开了,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拾兰返回的时候,任之初察觉她哭过了。   他一边心疼,那个人敢拒绝她!一边忍不住有一点喜悦在心中,那个人拒绝她了。   他想开口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邱希莲明显是在幸灾乐祸,被打了也活该。   本以为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可这几天,她对于失去家园的人们没有一丝同情,让他看清楚了她的态度:她自认是高高在上的仙师,其余的都是低到尘埃里去的凡人,看都不值得看一眼的蝼蚁。   拾兰对她的厌恶看来是有理由的了。可笑他还以为只是小女孩之间的误会。   那,拾兰说邱希莲差一点害死娘的事也可能是真的了。   任之初的脸色凝重起来,看向刚刚走上平台的邱希莲,却没有开口问她。   对她的狼狈也视而不见——心中看法改变,目光也挑剔起来了:她的脸明显已经抹了药消了肿,却还故作姿态;衣服也整理过了,故意拉大了些领口,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邱希莲见他脸色不对,本打算撒娇的,也不敢了。   忽然有些惊异,这还是让自己喜欢的任之初吗?不过他冷冷的样子也很好看啊!   连皱眉的样子也让人脸红心跳的!   哎呀,他要去哪里?又要去那些凡人的村子了?为什么不能安静地让人看着呢?   拾兰在太阳还没有升到天顶的时候,就建完了所有的房屋。   用飞帕飞到空中,看了一下布局,特别注意了道路和排水的措施,自己很满意,唯一的缺憾就是,地方太小了,显得很拥挤。   她召回了孙六空和蓝鸟,道:“我们走吧?”   说完了话,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热度,是和爷爷联络的牌子在发热!   她赶快拿出来看,输入灵力之后,传出了个有些陌生的声音:“拾兰,怎么还没弄完?快点盖好了房子过来吧。”   拾兰的惊喜变成了惊讶,回道:“你是,爷爷?”   那声音道:“你可以叫爷爷,也可以跟着别人叫尊者,你想叫哪个?”   拾兰学舌一样道:“爷爷?尊者?”   “两个一起叫啊?也不错!”   “爷爷你在哪,出什么事情了吗?任之初也在这里啊!”   “你去跟他告别的时候,不必提我。”   “哦……”   拾兰发了传讯符说自己要走了,任之初似乎在很近的地方,很快就回复她:“有东西要转交给你,等等。”   拾兰便让飞帕停在平台上空,等着。   神识不由自主地寻找水思沛,想要跟他告别。   他正在屋子里面整理书籍,他的父亲也在。   老人家正在说:“你想通了就好。你看,冯家那丫头如何?你没回来的时候,是冯家的人照看着我。那丫头也不错,就是穿着红衣服的那个……”   拾兰没有再听下去,只无声地在心里说:我走了,你保重。   忽然间心有所觉,睁开了眼,是任之初回来了,正在看着她。   拾兰叫了他的名字,道:“我要走了。”   任之初靠近了些,把玉盒抛给她,转告了沈子寒的话,拾兰点了头,收起了玉盒要走。   他才又道:“拾兰,小兰,你多保重。我这次回去之后,会去秘境,可能很久都不回来。爹娘那里,你方便的话,多费心了。”   拾兰道:“秘境啊,那你也多保重!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看看他们。”   任之初沉默了一下才笑道:“好。替我抱抱弟弟。”   拾兰也笑了:“好。告辞。”   邱希莲远远跟在任之初身后,听到拾兰说要走,一想这里就只剩下自己和任之初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见任之初说去秘境,不由得苍白了脸。   她可不像拾兰,她从爹爹那里听过,一些很优秀的弟子进了秘境之后,就陨落在那里了。任之初怎么可以丢下她跑去秘境?   她正在发呆,也没察觉拾兰已经走了。   任之初扫了她一眼,就去找城主了。   他此次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救下天灾中心区域的人们。堂庭城有城主的兵士强制驱逐,才让居民都安全撤离。附近的村庄也提前通知过了,可是有很多执行不力的地方,伤亡不少。   堂庭城的人们有了暂时的居所,他也去看过了几个聚集人口比较多的地方,住处都有了着落。   剩下的,就是城主和居民们自己的事了。   他也要离开这里了。   拾兰按着提示找到了爷爷说的地方,是堂庭城北边群山中的一处河流,被落下的山体截断了河水,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湖。   拾兰到的时候,正有一个身影停在空中,凌空虚划,拦住河水的泥土被划开一个大大的口子,水被控制着缓缓地流下去。   似乎感觉到拾兰的注视,那人转过头,微微一笑。   拾兰惊得差点向后仰倒:“你是谁!”   倒不是这人太丑吓到拾兰了,是因为他太漂亮了:完全就和拾兰画的那副,以木瑾瑜为原型的女装美人画一个造型的!   “哈哈哈!拾兰,这张脸挺漂亮的呀,你怎么害怕了?”还是传音时听过的那个声音。   “你真的是爷爷?那是,面具?爷爷,你——?”拾兰看着那人取下了面具,又呆住了:这个外形阳刚的年轻人的样子,才是爷爷原本的模样?   任爷爷,好吧,他叫任辛,任辛看了眼下方的河流,又凌空划了几下,理顺了河道,让水自己流下去,才对拾兰道:“好了,可以回神了吧。”   拾兰开口道:“爷——呃,尊者!拾兰见过尊者!”   任辛笑道:“好了,不必拘礼。要不,我还变回之前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只是一下子有点不习惯。尊者这样很好。”拾兰连忙说。   “傻丫头,这些日子,我没顾得上你,受委屈了没有?”   “我,我没事的。爷爷——尊者你没事吧?”拾兰被问得红了眼圈,连忙转移话题。   “没有别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叫爷爷吧。你的话我都看到了,只是当时顾不上回复你。本来,是要安排你去跟着上次见过的魏有雨他们,去多见见世面的。都给耽误了。不过,你这段时间做的也不错。接下来,你跟着他们,可能就不会像以前那么轻松了。也许会遇到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流血死亡、阴谋暴力——也许你会质疑自己,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你,愿不愿意去?”   拾兰道:“他们可以,我也一定可以!我愿意去!”   任辛叹道:“不一样的,你见过的人和事情都还很少。如果,如果什么时候觉得撑不下去了,就告诉我,我会让你回来的。”   拾兰疑惑道:“我要去哪里?做什么?”   “许多地方,去看那些你下决定之前,必须要了解的东西。”    第六十四章 斜月 更新时间2014-8-29 9:08:09 字数:3682  拾兰有时候会疑惑,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都在哪里呢?   不说高深了,她成为修士之后,在三才宫之外,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几个修士。   按照爷爷给的地址,找到一座有些破旧的小酒馆前,看着门前挂着的“斜月居”匾额,拾兰有些疑惑,太阳还有一个时辰才会落山,一般做生意的店都开门迎客,这家怎么关着门?   推开门,拾兰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吃惊,有失形象地微微张开了嘴,连忙用手掩住了即将出口的惊呼。   旁边一声轻笑,道:“你是第一次来?一起进去吧。”   拾兰被一阵香风笼罩,背后被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前,几乎扑进迎过来的侍女怀里。——她此时是带着萝莉面具的,是一个儒雅男子的造型。   那侍女是炼气期的修为,看不透她的面具。却也不以为意,扶住她,对着她身后的人笑道:“胭脂姐,你又作弄老实人了!”   拾兰一边道谢一边转头看向“胭脂姐”,他也正笑着看过来,明明是个壮汉,袒胸露腹肌肉紧绷的,面目倒是和善,并不惹人厌。   似乎看出拾兰的疑惑和不快,这壮汉一边伸手要拍她肩膀,一边道:“难得遇到个新人嘛,还不准我们亲近亲近?”   拾兰正往后退,被他一开口发出的尖利声音吓了一跳,干脆就放弃遮掩表情,一脸惊吓地看着他。   那侍女看得掩口而笑,壮汉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行礼道:“这位兄台莫惊,在下严至节,严厉的严,至上,气节,熟悉的人都叫我胭脂姐。得罪了!”   拾兰收了惊色,也忙回礼,有些勉强地笑道:“严兄不必在意,是在下见识浅薄了。我明白严兄没有恶意的。”   那侍女旁笑道:“两位请入内,站在门口迎宾可是我静心的职责。”   严至节邀请拾兰同坐,拾兰第一次来,有人引领当然好些,便一起向里面走,在大厅里面找到一张空桌坐下。   严至节熟门熟路地叫了旁边的侍女点酒菜,拾兰则在观察大厅和大厅里面的人。   小酒馆从外面看不过一间房子,上面可能有层阁楼,很普通的样子。   打开门之后,第一眼,拾兰觉得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金碧辉煌”。   大厅面积很大,地面铺着平整的洁白地砖,通道上铺着红毯。分区域摆着上百张大小不一的桌子,每张桌子之间的间隔能再放两张桌子没问题。大半的桌子都有三五不等的人坐着,可能有隔音罩的缘故,并不嘈杂。这些人形貌各异,妍丑不一。有许多穿着淡粉衣服的侍女在其间穿梭。   拾兰粗略地感应了一下,那些侍女的修为大多都是炼气七层左右,有些给拾兰的感觉十分违和。   严至节点好了菜,见拾兰注意那些侍女,想拍肩膀提醒她,想起刚才差点吓到她,才改为轻叩了叩桌子。吸引她的注意之后才道:“小兄弟,那些女人的主意还是少打的好——话说,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呢!”   拾兰有些为难,道:“多谢严兄提醒。我,我不是,唉!我姓拾——”   严至节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好,好,你不是。你还是叫我胭脂姐吧,严兄严兄的,我一点都不凶嘛是不是啊,石头?”   “石头?”拾兰指着自己,不明白怎么就成了石头了。   “就是一个代号嘛,我这么壮一汉子,还不是被叫姐?”严至节先是抬起双臂做了个炫耀肌肉的动作,说到最后又故作娇羞。   拾兰一下子就笑出来了,见他还在那里学女人抛媚眼,差点笑得趴在桌子上。   孙六空本来在他的头发上装发饰的,也笑得吱吱的,还跳到桌子上学严至节的样子抛媚眼。蓝鸟也忍不住从藏身处跳到桌子上,却离得远远地,很无奈地看着孙六空发疯。一副“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   拾兰一边笑一边对两只的出现有些吃惊,后来也被逗笑的严至节介绍:“小猴子孙六空,我的灵宠。蓝鸟,一个朋友的灵宠,让我照顾一段时间。”   好容易孙六空的新鲜劲过了不再闹,酒菜也上来了,两人才开始聊天。   严至节是很健谈的人,大多是他在说,拾兰在问。   一开始,拾兰的问题都是关于这斜月居。   严至节说,在外面看到的斜月居只是个入口。普通人进了门看到的就是个一般的小酒馆,只有修士才能进入真正的斜月居。这里这么多人,其实是从不同地方的入口进入的。   他还教拾兰辨认,带着鱼形配饰的,大多是来自良渚洲;带着琴的可能是来自方寸山;那些出手阔绰修为却不怎么样的,大多是父辈修为地位比较高,最好不要惹;孔武有力的比如他,就是来自青阳洲;麒麟洲的大多会有灵兽;芙蓉洲的人看着文雅些……   拾兰听得很认真,偶尔夹一点菜给蓝鸟吃,通过孙六空警告他少吃点。——她已经发现,这里的饭菜带着淡淡的灵气,想必价值不菲的,她可没有灵石让蓝鸟敞开了吃。   严至节见拾兰坚持不喝酒,略有遗憾,只得自斟自饮了。   略喝了几杯,拾兰惊讶地发现,他居然有些微醺了,说话也开始提高了声音,兴奋了起来。   他讲起和几个人一同,去一处地方寻宝的事。   先是在斜月居得到消息,有人召集同伴去寻宝,要求是筑基中期,擅长近战的。他就和一个同伴去了。持有地图的人是个炼丹师,要去一处采药,是一种很难得能修复受损神识的灵草。另三个人是朋友。这样一共6个人,出发了。一路都很顺利,炼丹师还顺路采了不少别的药材。到了目的地,出问题了。   有另一拨人也到了那里,两边都不肯想让,于是就打起来了。   和他们一同的炼丹师发了狠,拿出补充灵力的丹药给他们,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后来,当然是他们一行人达到了目的,顺利返回。   当然,这是拾兰听他的话总结出来的过程。他自己讲的时候,着力渲染自己有多么勇武不凡,对手有多蠢。拾兰看着他的醉态,很无奈,回想自己唯一一次喝酒的经历,难道自己喝醉了之后也是这么,这么让人无奈?所以东方书才不让自己喝酒的?   想到东方书,眼睛就看向了蓝鸟。呃,他趁着拾兰只顾着照看严至节,已经快速地扫空了盘子,很无辜地回望她。   而严至节还在喋喋不休,一句话反复地说,甚至站起身来要拍桌子了。   拾兰看了看唯一很安静的孙六空,才发现,他睡着了。——他居然睡着了!   看到拾兰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孙六空,蓝鸟跳过来,啄了啄她的手,歪歪头向桌上的酒坛示意了一下。   拾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醉鬼,怒了。   抓起孙六空一把塞进了“桃夭”,又拿出一张“冰”符篆一张“水”,站在凳子上,把混合出的冰水冲着严至节的头顶浇了下去。   严至节一下住了嘴,下一刻又大声叫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摆出警戒的姿势四处看。   从拾兰站上凳子,周围就有人注意这边了,严至节的大叫引来了更多的人,大家一起看着他被冰水淋湿的头发、衣服贴在身上,因为姿势的缘故更显得肌肉发达。   拾兰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看着他的样子也有些窘迫,连忙出声道:“严——胭脂姐,你喝多了,我想让你清醒一下,别见怪!”   严至节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大约知道自己喝多了什么德行,也不在意。不过被周围那么多眼睛看着,特别是有几个豪放些的女子已经出声称赞了,严至节也有些扛不住,连忙用灵力烘干了衣服,又叫了侍女过来结账。   拾兰囊中羞涩又不了解情况,便坐着没动,只在严至节付了二百灵石之后道了谢,说改天再请他吃饭。   严至节笑道:“那我就等着了。”离了桌又问:“石头,你要不要去楼上看看?”   拾兰道:“楼上是做什么的?”   严至节一边向大厅边上走一边道:“斜月居主要是让修士们有一个互通有无的地方,这里只是皮毛,真正的东西都在楼上呢。我们只能上到二楼,就是筑基期的地方。买卖物品,寻找同伴,或者是买卖消息都可以的。从这里,直接就到楼上了。第一次来必须要有人带着的——哎,你说你又不是女修,我怎么一见你就喜欢呢?”   拾兰听到最后一句时,忍不住脸红了,又招来严至节的嘲笑。实在是,此时两人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向上升高,拾兰适应不良。   好在,不过几息,就到了二楼,门开了。   踏出门,拾兰感觉一阵热浪涌过来,眼前居然是一个火焰熊熊的圆形大厅,中间有两个人在斗法,靠墙的地方有一群人在看。   由于温度上升,旁边的严至节身上传来浓浓的香味,呛得她咳嗽起来。   严至节也惊讶了一下,笑道:“你刚才想什么了?”   拾兰摇头没有作声,皱眉看着那边人群。   严至节道:“那就奇怪了,刚才的地方能感应到身在其中的人最想要什么,会把人送到合适的地方去。这里是决斗场啊,怎么会来这里?你要看看还是走?”   “我第一次来,看看吧?”拾兰向前走了几步,做出好奇的样子看向战斗中的人和旁边的观战者。   她听了严至节的解释,已经猜到为什么来这里了。她刚才在想,会不会有关于她身世的消息。   如果刚才的空间的确能感应到人的想法,那么,这里的人,要么和她的身世有关,要么知道些什么。   想起沈子寒给的寻缘珠,她有些后悔没有事先滴血上去了。现在再拿出来滴血,怕是太突兀了些。而且,这里有二十个人,也不好确定,先记下他们的样子好了。   战斗中的两个都用的火系术法,面目有些相似,可能有血缘关系。   观战的人有四五个看起来很强壮,或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严至节已经凑过去压低声音攀谈了。   和他们站得近的,还有另外五六个人,看起来是一方。看着比较轻松。   其余的八个人站在另一边,离他们比较远。神情都比较严肃,有些担心的样子。   拾兰正用心记住他们的样貌,严至节过来把他拉过去,道:“你们看他怎么样?”   拾兰茫然看着他道:“什么?”   最高的那个摇摇头,对严至节道:“得问问头儿的,等会儿吧。”然后转头看向打斗中的两人了。   拾兰又问了严至节一遍,他才答道:“他们在选人,要去浮玉山。我想一起去,你也一起吧。”    第六十五章 隔膜 更新时间2014-8-30 9:06:25 字数:3397  浮玉山,在唐国境内,是笤水的发源地,笤水向北流入具曲沼泽……   拾兰走在林中,回想看过的书中关于浮玉山的内容,与眼前的情景互相对照。她后面是严至节,手放在腰间的香囊上,正快步走着。在他们前后,各有四个人,都一副警戒状态,安静快速地在林中行进。   孙六空安静地待在拾兰头发上,蓝鸟则盘旋在空中做哨兵,通过孙六空来和拾兰交流。严至节则用他的香料消除大家身上的气味痕迹,免得引来什么大家伙。——这也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对拾兰和严至节一副保护的状态。   他们的目标,是二百年的双头蛇,要活的。说是他们的头儿给家中一位长辈祝寿的贺礼。   拾兰一开始有些怀疑这个说法,不过严至节说,方家和李家都是世家中信誉不错,这次的目标也不难,即使不能捉到活的,这些人的实力也足够活着回来了。   世家?拾兰在心中想着这个词,却没有问出口。   打头的叫方然锦,是筑基中期修为主修火系术法。他在决斗场赢了之后,对拾兰不大满意,说“没兴趣领呆鸟”。不过严至节坚持,他们又需要严至节在山林中的本事,才勉强同意了。还一脸不耐烦地示意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人给拾兰讲规矩。   那人是方然锦的好友,也是筑基中期,叫李汉阳,笑嘻嘻地,说的也很简单:“听指挥,跟着走,不要乱说话乱跑,没让你动就不要乱动。”   拾兰不好枉费严至节的好意,也想见识一下,就同意了。   李汉阳又笑嘻嘻地点了六个人,才招呼大家从另一个出口出了斜月居。然后除了拾兰严至节之外的八个人很默契地两两猜拳,最后输的两位拿出了飞行法宝。   被叫做“方块”的大汉拿出的是一条巴掌大的小船,另一个被叫做“梨膏”的细高个拿出一条细长的珍珠链,引来一阵嘲笑。   拾兰被安排用链子赶路,看着严至节和其余四个人坐了小船出发,她有些新奇地随着几人,最后一个跳上已经变成脸盆大小的珠子上,和前面的人隔着两三个珠子。刚站好,打头的“梨膏”就开始起飞了。   巨大的链子在空中甩来甩去,拾兰初时不能适应,伸开手臂努力保持平衡,引来前面几人的笑声,最前面的梨膏还怪叫:“哎呀,小石头要是掉下去,就变成碎石头了吧?”   拾兰不甘示弱,道:“梨膏大哥要是掉下去,是不是就黏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中间的三个人也跟着起哄道:“黏糊糊的梨膏!捡不起来的梨膏!”   一番笑闹,拉近了大家的距离,拾兰也知道了,梨膏后面那位看起来很斯文的外号叫“酸梅”,据说很喜欢拽文,还很倒霉;第三个最大声的肌肉男叫“雷公”;拾兰前面外形比较没特点的人外号叫“二狐狸”,是仅次于李汉阳这个“大狐狸”、一群人里面第二心眼多的人,一般简称“二胡”。   这群人出身应该都不错,筑基期的修为,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拾兰从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玩笑、揭短却不翻脸的,新奇的同时深感此行来对了。   不过,落地之后,拾兰就不这么想了。   蓝鸟忍不住飞到空中去了,孙六空还在睡着,没法叫他回来,拾兰正着急,方然锦就冷笑道:“还真有只呆鸟!”   拾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转头却看见他忽然向后一跳,掌心出现一簇火苗,向着一抹蓝影窜过去。蓝影快得看不清实体,火苗也跟着在方然锦身周绕来绕去。   拾兰不满方然锦的态度,对蓝鸟又很放心,也不阻止。   其余的人似乎也不当回事,便一起围观,像在看街头艺人表演。酸梅还吟了一句“火树银花不夜天”   来应景,引来一片喝彩。   拾兰一边看着方然锦加大了火力,一边道:“我们要在夜里进山?”   李汉阳似乎很欣赏方然锦此刻的脸色,欣然答道:“我们趁夜通过外围,天亮前打开通道进入内山。”   “内山?”拾兰有些疑惑。   李汉阳也有些疑惑:“你家长辈没告诉过你,世俗界看到的山河湖泊都只是其真正面目的一角?在世俗界,深山老林都是些神秘的所在,是人力无法达到的地方。即使偶尔进入,打不开通道,也是无法看到山林的真面目的。”   拾兰道了谢,才解释道:“我爷爷没有说,只让我自己看。”   李汉阳正要开口,忽然笑了起来,周围一片笑声。   拾兰连忙看向方然锦,就见蓝鸟正扇动小小的翅,把水桶粗的火焰鞭子扇得偏向方然锦这边,烧到了他身上,还很有创意地故意烧掉了他的外衣,露出了内甲。   见拾兰看过来,蓝鸟很得意地连连扇动火焰,把不断闪避的方然锦整个人都淹没在火中。   拾兰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对李汉阳道:“这蓝鸟是我一个朋友临时托我照顾的,我不大能管得了他。抱歉!”   李汉阳还在笑,摆手道:“无妨无妨,他往日总是用火来烧我们,今天也让他尝尝味道。”   拾兰见他不是作伪,又见其余人也没有不满的意思,才微微放了心。   方然锦也听到了,一边躲闪一边笑骂:“一群混蛋!就会幸灾乐祸!看好了!”   不知他做了什么,身边所有的火焰都一瞬间消失了。身上的外袍都被烧掉了,只穿着一身黑色的背心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并没有损伤。   蓝鸟仗着速度快,一点不惧的飞在他眼前跟他对视,毫不示弱。   旁边的人还在起哄,严至节尖利的声音道:“这鸟是公的还是母的啊,喜欢烧人衣服……”   拾兰有些尴尬,开口道:“蓝鸟,别闹了,回来吧。”   蓝鸟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对着方然锦,嘴里不断重复一小段音调,拾兰感觉很像在重复说:“谁是呆鸟?道歉!”   她正迟疑,站在李汉阳旁边的一个小个子道:“小鸟,你是不是说‘谁是呆鸟?道歉!’?”   蓝鸟点头,那人看着方然锦笑起来,其余的人也附和道:“真像啊!”   方然锦有些尴尬,看向李汉阳,李汉阳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我跟你说过多次了,不要对新来的人态度那么差——我们都多久没有加入新同伴了?你不能因为那件事,就永远不接受新加入的人吧?”   方然锦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对着蓝鸟认真道:“抱歉,你不是呆鸟,你是,很棒的鸟!”说完,又对拾兰道:“我之前态度不好,抱歉。你的鸟很棒!”   拾兰还没怎样,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了。   方然锦后来也反应过来,见拾兰一脸茫然,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管怎样,拾兰算是被接受了。   一行人乘着各自的飞行法宝,一直飞到大山深处,才在那个小个子的提示下落在了林中。   接下来要寻找可以开辟通道的地方,需要仔细搜寻,只能在地面上行进了。   拾兰用了“眼”符篆想要看到他们要找的可以开辟通道的地方。发现眼前的林中,似乎有一层乳白色的不透明的膜蜿蜒其中。   正要细看时,孙六空醒来了,拾兰便让他问问蓝鸟,能不能看到哪里比较薄,可以开辟通道。   蓝鸟回答说能看到,但是近处都是一样的厚度,需要飞远一些看。   拾兰快走了几步,到那个小个子身边,问道:“兄台贵姓?要找的地方有什么标记?让蓝鸟飞起来找找?”   那小个子回道:“你叫我晴光吧。标记倒是不一定,不过——方然锦,让他飞出去找找林中有没有大的动静,以防万一吧?”   方然锦答应了一声,拾兰就让蓝鸟飞出去了。   周围的人慢慢调整队形,把需要分心和蓝鸟沟通的拾兰围在了中间。   拾兰发现乳白色的薄膜就像是一棵大树的树根,向各个方向延伸,不断交错着。方然锦和晴光走在最前面,晴光不时停下把手放在薄膜上确认方向。   拾兰不知道晴光是不是也能看到挡路的薄膜,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地方来打通通道。   蓝鸟一直说正在找,没有找到,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大动静。   一行人沉默地在黑暗的山林中前进。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蓝鸟才道:“看到了。在前面,有一块地方比较薄,不过你们最好快一点,这里是在不断变化的,怕是一会儿就又变厚了。”   拾兰问道:“薄的地方看起来怎么样?很明显吗?”   孙六空转述了蓝鸟的原话:“我的眼睛看起来很明显,快透明了。不知你看起来怎么样。”   拾兰想了想,对众人道:“蓝鸟说他发现了点奇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我们速度快一点看看去?”   方然锦和李汉阳对视一眼,开口道:“好,加快速度,你带路。”   拾兰刚拿出飞帕,就被晴光阻止了:“在这里用不了飞行法宝的。”   拾兰收起飞帕,问道:“能用符篆吗?”   晴光有些意外,道:“在隔膜附近灵力受限,不耗太多灵力的应该可以。你是符师?”   拾兰并没有什么灵力受限的感觉,不过她也没说,只道:“我会画符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符师。”说完,拿出几张符挑了挑,道:“就这个吧,我先试下。”   她拿的是个“风驰电掣”,输入少许灵力激发,就忽地一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方然锦道:“难道这次运气好,捡了一只飞鸟?”   李汉阳接口道:“你才闹了笑话,能不能总是鸟啊鸟的?”   严至节有些吃惊,道:“石头还真有点硬本事。”   他刚说完,拾兰就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了,点头道:“还行,你们要不要试试?”说着按人数拿出来九张同样的符来。    第六十六章 合作 更新时间2014-8-31 9:09:36 字数:3246  拾兰给出符篆之后,提醒道:“把灵气从印章那里输进去,先少一点,适应之后就可以增加。要停下就停止输入灵气。印章变成灰色就不起作用了。我先走啦!”   她走得太快,没注意别人惊讶的眼神。特别是晴光,看着手中的符篆,眼睛都亮了。   拾兰之后,最先到达的是李汉阳。见拾兰正在看着肩上的蓝鸟,也不多问,只道:“你的符还有吗?”   拾兰点头,随后其余人也陆续到达。   拾兰感觉同伴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到达之后都主动过来招呼,道谢。   晴光和方然锦是一起到的,这会儿正在那片隔膜前面用手摸索。   拾兰能看到如蓝鸟所说的“快透明了”,见晴光很快找到了那块区域,便没有多说什么。   方然锦见晴光已经确定了区域,便招呼那对兄弟上前。方然锦在前,兄弟俩在后一左一右,站成一个三角形,一起对着被晴光用灵力标记出来的内径二尺有余的区域进行,火焰切割?   拾兰不知怎么形容,只感觉像是三人合力使用一把火灵力的刀,把那块区域给挖掉了,形成一个圆形的洞口,微微透着点树影。   李汉阳见洞口开好了,快速上前,语速很快地道:“晴光跟我先进,石头和胭脂姐随后,其余人跟上。”话说完,他已经拉着晴光的手臂一起消失在洞口里。   拾兰和胭脂姐本就站得近,也一起走过去,先后进了洞口。   隔膜里面还是山林,时间也和外面差不多。不过拾兰直觉比外面要危险得多。孙六空和蓝鸟也很安静地待着,警觉地听着动静。   晴光和李汉阳待在洞口十丈之外的一片草地上,已经布好了阵法,李汉阳招手让他们过去。   进了阵法,晴光眼睛亮亮地过来,问道:“石头,你问问蓝鸟,他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这是我遇到的最容易打通的通道了!”   拾兰看了看蓝鸟,蓝鸟一仰头,一副高傲的样子。   晴光也看到了蓝鸟的表情,一副失望的样子。拾兰见状,连忙转移话题:“你以前遇到的通道都是怎么打通的?”   晴光看向洞口那边,见人都过来了,答道:“回头再说。”   这才拿出一个小布包扔在草地上,那小布包迅速膨胀,变成一个一人高四尺宽的帐篷,招呼道:“都先进来吧,等天亮了再出发。”   拾兰跟在他身后进了帐篷,不出所料,这里面的空间比从外面看大了许多,就是一间方圆十丈的大屋子。十个人都进来之后,各自落座。   方然锦也问了和晴光一样的问题。   这次蓝鸟更不给面子,干脆地转身,看都不看他一眼,让晴光心里好受了许多,带头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一阵起哄。   笑过之后,晴光才对拾兰解释道:“这次打开通道只用了三个人,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以前最轻松的时候,也是九个人用了半个时辰。最难的一次,是九个人花了两个时辰,差一点就放弃了。”   “都是用火?”   “不一定,不过用火最快。对了,石头,我是文符派的。你是什么门派的?符篆很特别啊!”   拾兰迟疑了一下道:“我只是机缘巧合学会的符篆,并不知道是什么门派的。文符派?难道还有武符派吗?”   晴光正要答话,方然锦站起来道:“你们两个一会儿私下再聊。咱们先趁着这个时间明确一下分工。汉阳,你来还是我来?”   李汉阳道:“你来吧,稳妥一点。”   方然锦点了头,开始分配任务:“晴光和我在前带路,汉阳你带着石头居中,左翼方块和梨膏,右翼雷公和二胡,酸梅和胭脂姐断后。行进时相互之间间隔要少于一丈,遇敌时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私自离队。万一走散了,以传讯符联络。都清楚了吗?”   拾兰和众人一起答“清楚!”   方然锦一点头,笑着坐下道:“真听话,这才是对待队长的正确态度嘛!”   引来嘘声一片,孙六空也跟着学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看得大家又一阵笑。   笑过之后,才检查、交换各自的传讯符。   晴光招呼拾兰坐到一起,开始跟她交流符师的事情。   符师就是能利用符篆力量的修士,的确有文符、武符之分。文符派的符篆以辅助类的为主,攻击性不强,一般不单独活动;武符派辅助类的符篆比较少,以各种攻击符篆为主。不过两个门派关系良好,据说是曾经同门的两位师兄弟因为各自性格不同而形成的不同发展方向。   说着,还拿拾兰的传讯符细细端详比较。   拾兰曾经看过三才宫的基础符篆书,却并不知道还有此分别,想一想,似乎的确以辅助类的符篆居多。便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个分别。那刚才找通道的时候,你也是用符篆的吗?”   晴光摇头:“不是的,我是靠神识感觉的。蓝鸟真是厉害,居然能找到这么容易打通的通道。你的朋友在哪找到这么好的灵宠啊,还有,你也运气好,有愿意把这么好的灵宠给你养的朋友!”   拾兰听出晴光不愿多说,后面的话只是感概,笑道:“灵宠不好说,朋友吗,我觉得在这里的人都挺好的,你的运气也很好。”   晴光向方然锦看了一眼,凑过来低声道:“才不是朋友呢,有些家伙简直就是——咳咳,我是说,是运气挺好的!”   拾兰注意到方然锦正瞪过来,一笑。   心中觉得刚才晴光那动作和话语都有些违和,皱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醒觉,晴光怕是和他一样,也是女扮男装的,也许和方然锦的关系也不一般。   不过,想到这里大部分人都只报了外号不说名字,也不深究。只暗暗注意自己言行,尽量别太打眼了。   又向晴光打听在内山活动的注意事项,晴光告诉她,跟着大家一起行动,不要随意走动和碰触任何东西,无论多好奇也不要去碰。具体的,遇到的时候,会有人提醒。   拾兰点头受教,暗暗嘱咐孙六空和蓝鸟也要记住,不要惹来麻烦。孙六空点头,蓝鸟却一付不屑的样子,被孙六空抱着脖子蹭蹭,才勉强点了头。   未几,天亮了,众人在晨曦中开始进入山林。   严至节检查和补充了每个人身上的味道,晴光用了给全体人员提速和增加防御的符篆。拾兰不清楚情况,便只给自己用了“眼”“耳”符篆。   外面秋天已经过半,这内山却还是一片绿意盎然,许是灵气充盈的缘故,许多草木都长得异常高大。方然锦和晴光不时提醒,或者是安静地绕过一棵大树,或者是跳跃着通过一条小溪,还有一次要大家飞过一片异常安静的草地不要碰到任何一根草(拾兰听到那片草地没有一点声音传来,连个小飞虫都没有)。   李汉阳也不时要求停下,采集灵草放进玉盒。拾兰跟在他旁边,偶尔问一下看起来特别亮的灵草名字,他都耐心回答。   随着他们的行进,拾兰逐渐适应了,开始可以分心去观察和聆听。   当李汉阳又一次停下要去采一朵蓝色黄蕊的花时,拾兰听到他们的前方远远地有嘶嘶的声音传来。随着这个声音的靠近,有许多飞鸟振翅飞走的声音,还有动物仓皇奔跑的声音。   而同伴们都没有异样的表现,似乎并没有察觉。   李汉阳把整株花放进玉盒,一脸喜色,回头看到拾兰皱眉凝神的样子,笑道:“这个也不认识?”   拾兰感觉那个声音在向这边靠近,指了指那个方向,开口道:“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来了?你们听到了吗?”   李汉阳看向方然锦,见他摇头,又回头对拾兰道:“然锦是我们几个里面修为最高的,他听不到,就是说,至少在五十里以外。你用了符篆?是什么声音?”   拾兰正要开口,方然锦出声道:“来了!可能正是我们的目标!”   李汉阳看了拾兰一眼,点点头,道:“别慌,一会儿跟在我身边。”   拾兰才发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连忙深呼吸,平静心情,跟上他的脚步。   方然锦和晴光默契地朝着刚才来的方向奔去,其余人也都跟着,来到之前经过的一处地势较平的矮树丛。   方然锦一连串的命令发出:“晴光准备困龙阵!二胡、雷公布陷阱!胭脂姐放饵!方块和梨膏就位!汉阳、石头隐蔽!”   李汉阳拉着拾兰,一起跃上旁边一棵树冠很大的树,道:“用隐身法。”随即先隐去了身形——当然,在拾兰的“眼”符篆之下,还是能看到一个青色的光团。   拾兰也连忙拿出一张“隐”符篆来用了,连那两只也一起隐形了。听到李汉阳低低的一声惊呼。   身在高处,能看到晴光迅速地在矮树丛四周放好了阵盘阵符,启动了困阵。   拾兰本以为陷阱要布在困阵里,却发现二胡和雷公是在困阵四周,不规则地丢下了一些形状各异颜色斑驳的小东西。   胭脂姐的“饵”也不是活物,而是一个带着腥味的小香囊,不知还装了什么在里面,不时地动一下。被丢进了困阵里面。   布置好了之后,几人也在旁边找了树木隐去了身形。   方然锦带着方块和梨膏呈三角形隐蔽地守在陷阱的外围。   一切就绪,拾兰听到的嘶嘶声已经很近了,鼻端已经能闻到很浓重的腥气。   而更远处,有一个低沉的扑闪翅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只很大的鸟在飞。   【喜欢这个故事的话请收藏、投票,不喜欢的话,也欢迎在文下留言吐槽、批评。谢谢!】 第六十七章 遮云 更新时间2014-9-1 9:05:36 字数:3745  拾兰正想传音给李汉阳,却先收到了孙六空的话:“蓝鸟说,他要去玩玩。”   她一个念头没转完,发觉肩膀一轻,蓝鸟飞走了。一道蓝影从树叶间隙划过,听声音,并没有迎着来蛇的方向,而是像一旁去了。   蓝鸟离了隐身的区域,其余人自然也看到了。   不过,附近林中的动物也正仓皇逃走,蓝鸟也不是太显眼。   身在高处的拾兰,甚至能看到林间不时闪现的金黄影子,正朝着陷阱而来。   三息之后,双头蛇出现在矮树丛边缘,稍稍停顿,三角形的两颗头嘶嘶地吐着信子,从露出来的部分看,分明是两条蛇,一条碧绿,一条金黄,看起来有严至节的手臂那么粗。   那蛇似乎是确认了没有危险,才放低了身子,在地面游动,在离陷阱还有一尺的地方,又直立起头部,开始绕着圈子。   拾兰从蛇游动的动作,才看出,两个蛇头共用了大约占身体一半长的尾部,布满黄绿斑驳的花纹。蛇的身体从中间分叉了,两颗头在游动时偶尔会朝向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各自有独立思维的。   双头蛇似乎非常喜欢诱饵的味道,又很警觉,绕了差不多十圈,绿色的蛇头才试探着进了布有陷阱的区域,见没有动静,金黄色的蛇头才也跟着探进去,身体也游了进去。   拾兰正在奇怪陷阱怎么不起作用,就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嗤”,接着之前丢在地面上的小机关一个一个地爆开了,有火有冰有针有刺有刀,一息之间,双头蛇被外围的各种机关给逼得只能向中间没有动静的地方逃窜,一下子窜进了困龙阵。   拾兰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双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   旁边的李汉阳现出了身形,笑道:“好了,下面就是晴光和方然锦的事了。”   其余几人也从各自藏身的地方出来,晴光双手翻飞,不时打出一张符篆飞进阵中。拾兰只能隐约看到阵中的双头蛇的黄绿影子在不停地翻滚,像隔着不透明的琉璃罩子一样,看不清楚具体情景。   这么轻松?拾兰有些不敢置信。   想起之前听到的大鸟的声音,连忙凝神去听。   这次大鸟振翅的声音节奏快了许多,似乎是在绕着圈子,中间还有,蓝鸟的鸣叫声?——拾兰很想说是挑衅声。   晴光又打出几张符篆,双头蛇动作起来越发地艰难,几乎只能蠕动了。   同行的人都一副轻松的样子,严至节在跟旁边的梨膏吹嘘自己的诱饵多厉害,方块和雷公在哀叹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李汉阳和其余几个站在一起,指着这边让他们猜拾兰在哪。   拾兰想起自己还没解除隐身,连忙现出身形,下面猜对的人一声欢呼。   拾兰正要纵身下去,孙六空道:“蓝鸟说,遮云鸢要过来了。双头蛇是它在追的猎物。”   她一看,晴光已经解除了困龙阵,方然锦正拿着条黑黝黝的锁链,扣上双头蛇的两个头和尾巴,一绕一紧,双头蛇就被打成了一个黄绿相间的结,一把塞进了灵兽袋。   众人一声欢呼,淹没了拾兰的声音,她只得在方然锦抬手制止大家之后,打断他要说的话,大声道:“有遮云鸢要过来了!这双头蛇,可能是它赶过来的……”   众人还没说什么,酸梅大声哀叹:“就说我运气没这么好!麻烦来了吧?”   李汉阳拍了他一掌,道:“先离开这再说!”   晴光道:“我们去喊雨洞!”方然锦辨了辨方向,拉着他当先出发。   拾兰也连忙跃下树,和众人一起保持队形跟着。   行进间,李汉阳问:“胭脂姐能不能去掉方然锦身上的味道?”   胭脂姐皱眉道:“要瞒过遮云鸢,需要半刻钟,得现配。不止是他,除了石头,我们刚才离得近的都得要。”   方然锦忽然笑道:“石头,你的符篆卖不卖啊?”   拾兰没想到在她觉得众人是在逃命的时候,方然锦居然还问这个,脚下一个踉跄,道:“什么时候了,你需要就送给你了。大家也一样。我们为什么不能用飞的?”   李汉阳看他紧张的样子,也笑了:“内山的危险太多,稍不注意就会踏进各种陷阱,还有专门攻击飞行法宝的妖兽。你放轻松,就是真对上了,我们十个人也能保住性命,只是太麻烦了。”   “麻烦?”   “遮云鸢是很记仇的,抢了它的猎物它追不到就算了。要是杀了它,它会拼命在动手的人身上留下去不掉的气味标记,再遇到它的同类……”李汉阳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带路的晴光忽然道:“噤声,前面是杜宇草的领地。”   拾兰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连动作都放轻了,也跟着收声屏息。   一行人在一片红色的草地边缘略作停顿,互相检查有没有会发出声响的东西,连衣摆都要固定好。   拾兰发现,眼前的红色草地清一色细长如剑的叶子,足有半人高,无风自动,有轻微的哗哗声。这一片草地左右看不到边,向前至少有一里才出现别的颜色。   凝神细看,叶片中间的脉络似乎不时有红光闪过。   待要再看,晴光和方然锦两人已经并肩靠近了草地,他们面前的草刷地一下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足够两人并行的道路来。接着,两人把臂同行,脚不着地凌空虚步,快速地前进,行进间还随着草叶摇摆的节奏一起摇摆身体,红色的叶片在他们身后又合拢起来。   待两人行程过半,李汉阳才抓着拾兰的小臂,另一手做了个无声的“嘘”,待拾兰点头,才一起走进草地。   拾兰紧张之余,连呼吸都屏住了,前半程完全被李汉阳带着,过半之后才找到诀窍:地面不时有一股向上冲的无形力量,只要看准时机踏上去,就能脚不沾地地前进一段。同时也找到了前面两个人不时摇摆身体的原因:视线里的物体都在不断摇摆,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可能保持静止的。   待他们全体通过杜宇草领地,已经身在遮云鸢翅膀的阴影之下了。不过刚好过了草地就又进入了树林,有树木掩护,还可以拖延一时。   蓝鸟通过孙六空告诉拾兰,双头蛇偷吃了遮云鸢刚刚生下不久的蛋。   拾兰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同伴,李汉阳道:“有好有坏啊。好的是遮云鸢生蛋不久实力还未恢复,坏的是它恐怕不会轻易放弃。”   方然锦道:“我们分开行动?我和晴光一起,晴光的阵法可以把我们隐藏起来。”   李汉阳笑道:“你们想单独相处也不用找这种理由啊。小心点。我们先走了。”   兵分两路,一刻钟后,拾兰听到遮云鸢俯冲的声音,以及突袭失败时愤怒的叫声。   见李汉阳和其他人并无一点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吧?”   梨膏忽然一指,灵力洞穿了忽然落在酸梅肩上的一只拳头大的蜘蛛。看着蜘蛛落在地上,不满地道:“酸梅,你能不能长点心?别他们两个没事,你倒有事了。”   酸梅一边赔笑一边道:“举手之劳,烦劳梨膏哥哥了。”   拾兰听得好笑,却顾不得说什么,因为孙六空正转述蓝鸟的话:“遮云鸢被甩掉了。马上就来找你。”   接着,李汉阳又说了个好消息:“过了前面的湖,在半山腰就是喊雨洞。”   拾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云雾缭绕的半山腰,隐约有个黑黝黝的洞口。山下,是一片碧绿的湖泊,湖面上波光粼粼。   “要怎么过湖去?喊雨洞,名字这么奇怪,有什么来历?”   李汉阳先说了喊雨洞的来历。据说在洞口对着外面大声喊叫,湖面上就会下雨。   拾兰有些好奇,打算一会儿试试。   到了湖边,李汉阳才道:“这湖可以直接在水面走过去。有人经过时,湖里会浮出不同的物品,最好不要捡。因为有的人捡了没事,有的人捡了却掉进水里去了,掉进去的,八成的人都没再浮上来。石头,你想不想试试运气?”   拾兰摇头:“不想试。”   梨膏嘲笑道:“胆小的石头!”   酸梅不满了:“你不胆小你敢去试试?”   梨膏道:“我不用试,有你在,运气一定差得很!”说完快步跑上了湖面,一边故意挑衅酸梅一边迅速通过。   拾兰对旁边的严至节道:“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严至节回答:“这个湖还没走过,我先来试试。”说着也上了湖面,脚下不时踩出一圈涟漪。   拾兰看的好玩,也小心地踏上了湖面。低头,能看到孙六空正好奇地探头探脑。她继续走了几步,孙六空忍不住也滑下来踏上了水面,兴奋得蹦蹦跳跳。   因为照顾孙六空的速度,她落在后面成了最后一个。   拾兰走到湖中心的时候,伴着一声尖利的鸣叫,一个黑影不断变大,几乎笼罩了整个湖面,低着头的拾兰从镜子一样的湖面上看清楚了,遮天蔽日而来的是遮云鸢!正迅速地俯冲下来,目标,是她!   不,一道蓝影挟着风雷之声迎向遮云鸢,是蓝鸟!   来不及细想他们怎么会忽然出现,拾兰把孙六空放回头顶,一探乾坤袋,先给自己加上灵力护罩,再拿出飞帕迅速飞到了空中。   蓝影绕过了遮云鸢的利爪,还趁机再它腹部抓了一下,抓掉了两根绒毛。   之后,蓝影绕着遮云鸢转圈子,利用自己的速度和身形占尽了便宜。   拾兰放了心,便离的远一些,让出战场。   没想到,遮云鸢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一翅膀扇过来,飞帕被一阵风浪差点掀翻。   拾兰怒了,一叠“千斤坠”符篆丢过去,一连串地击中了遮云鸢的右翅根部。遮云鸢的右边翅膀无力抬起,身体失去平衡,迅速下坠。   蓝鸟通过孙六空说了句:“别摔死它!”   拾兰无法立即控制住已经丢出去的符篆,只得飞向遮云鸢下方,对自己用了一张“举重若轻”,双手托举,灵力铺开,试图接住遮云鸢的身子。   蓝鸟见状也飞到遮云鸢爪子处,两只小爪子合拢,抓住了遮云鸢最小的一根脚趾,用力扇动翅膀。   蓝鸟的努力起了作用,下降的速度减少了一点,拾兰的灵力又缓冲了一下,遮云鸢落在湖面上的时候,翻了翻眼睛,晕了过去。   全身的羽毛也随之收敛起来,庞大的身躯变得只有寻常大鹰的两三倍大,右边翅膀似乎断掉了,却没有死去。   拾兰就惨了,遮云鸢本身的来势,再加上那一叠八九张的“千斤坠”,即使有蓝鸟在上面拉着,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双臂剧痛,眼前发黑,勉力支撑到飞帕落地,也昏了过去,手刚好按在湖面上浮起的一样物品上。   【鸢yuan一声】   【小墨猴怕怕:主人怎么了?来点票票让她恢复一下生命值啊……】    第六十八章 寻缘 更新时间2014-9-2 9:04:12 字数:3278  三日后,斜月居一隅,拾兰正以茶代酒,轮番敬同去浮玉山的众人。   孙六空被允许喝一杯,这会儿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却还不安分,东倒西歪地在拾兰的椅子上围着蓝鸟转圈子。   蓝鸟没了往日的傲慢,情绪有些低落。   李汉阳和拾兰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拾兰也喝光了杯中的茶水,又给他添满,才问道:“我只知道是你帮我疗伤,却不知道我失去知觉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汉阳和众人都笑起来,酸梅摇头晃脑地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入水兼救人之恩,该如何报?”   拾兰不解:“入水?莫非,我还掉进水里去了?”一边问一边回到位置上,让孙六空回桃夭睡觉,蓝鸟卧在她肩上,这才坐下。   严至节看了看众人,道:“还是我来说吧,他们都只会损人,不会夸人的。”   梨膏点头道:“对,我们比不上你。男人里面你最香,女人里面你最壮!”   众人又是一阵笑,停下之后,严至节才开始讲那天后来的事。——他只要不提高声音,就不会显得尖利,讲起话来还是能听的。   从遮云鸢出现,先一步过湖的七人都略有担心,却不紧张,还有些期待拾兰拿出符篆赶走它。   待到拾兰将它击落,十七还叫好来着,没想到拾兰却莫名要救它,还害的自己受伤,更不妙的是,拾兰身周的水忽然失去了支撑她的力量,一息之后,水面上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李汉阳在拾兰挡了遮云鸢一下之后,就迅速折返,拾兰落水时,他只差不到十丈就赶到了,见状在湖水恢复原状之前,一个加速窜进了水中。   说到这里,严至节问道:“在水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汉阳看了拾兰一眼,笑道:“我冲得太快,一下撞上了石头,连忙抓住他,然后就用法宝破开水面出来了。”   严至节点头,继续讲。   李汉阳带着拾兰上到水面,其余人也赶到了,带着拾兰上山,进了喊雨洞。   蓝鸟在水面上找到了被众人忽略的孙六空,把他送到拾兰身边,又飞到遮云鸢的头上,不肯和他们走。   到了喊雨洞,李汉阳给拾兰用了治疗术法,治好了她骨折的双臂,没过多久,拾兰就醒来了。   见严至节住了口,拾兰问道:“讲完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晕倒的时候也很不安生,恍恍惚惚地好像过了很久,发生很多事情啊?”   晴光笑道:“晕倒了还能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还真是晕了呢。来,陪我喝一杯!”   拾兰摇手推辞:“家中长辈告诫,出行在外不可饮酒。我也很想喝几杯的,可是已经答应了,不好食言。见谅见谅!”   晴光转而和方然锦碰杯,饮尽之后,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酒,还是你自己请客,居然都不能尝一尝。好酒啊好酒!”   拾兰起身又给她和方然锦斟满,笑道:“只当,我给自己省灵石了!”   方然锦指着拾兰笑起来,众人也道:“你还省灵石!把我们袋里的灵石都赚到你手里去了,你还省灵石!”   拾兰连忙端起茶杯连连告饶,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得意的样子,不过到底是不惯玩笑,只一下就笑场了,趴在桌子上好一阵才止住。   又笑闹一时,众人才打算散去。   拾兰做东,自然要留到最后。李汉阳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摆手让叫他同行的方然锦先走,说想再跟拾兰订一些符篆。   待众人都走后,拾兰刚要问他要什么符篆,李汉阳却正襟危坐,很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姓李?你认不认识我?”   拾兰莫名,仔细看了看他,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是真容,可我们认识的时候真是第一次见到你。我也不姓李。”   李汉阳狐疑道:“那就奇怪了。你不姓李,怎么会……”   拾兰心中一动,拿出寻缘珠,在李汉阳疑问的眼神中用灵力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上去。   寻缘珠变红了一瞬间,又恢复了原状,只多了一个红色的珠心。   拾兰捏着珠子对李汉阳道:“这是寻缘珠。我是被遗弃的孤儿。据说,用这个珠子可以找到和我有血缘的人,遇到的时候它会发光。”   说完,两人一起看着珠子,   过了一会儿,拾兰眨了眨眼睛,道:“要么没有光,要么就是光太弱了。”   李汉阳起身道:“跟我来。”   两人一起,出了斜月居,门外正是夜晚,寻缘珠在拾兰的掌中,发出极微弱的红色亮光,还不如萤火虫亮。   这个结果让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说什么好。   手中握着寻缘珠,和李汉阳并肩走到寂静街道的尽头,拾兰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该认识?”   李汉阳停住脚步,道:“因为李家的规矩。由于家族人口众多,能成为修士的也不在少数。为了避免自家人自相残杀,每隔十年,旁支子弟都要回本家祭祖,互相认识。特别是在外历练的,至少要认识本家的子弟。”   拾兰也站住笑道:“你从哪里判断,我是李家的人?”   李汉阳不语,身周却出现了一个灵力护罩。   拾兰还是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李汉阳收了灵力护罩,解释道:“刚才只是模拟的。李家的子弟,有一部分人在遇险或者失去知觉的时候,身体会自动出现一个这样的护罩。曾经还有不是修士的平常人,在遇到刺杀时籍此逃得性命。”   拾兰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下到水里才发现我可能是李家的人。那,你又为何冒险下水救我呢?不是说,八成的人都没有生还?”   李汉阳笑了,道:“你有没有听过,方家和李家的信誉不错?”   “信誉?”   “对同伴不离不弃,通力合作。”   “听起来不错,可是,如果遇到,心术不正的人呢?”   “如果说,这次的十个人中,你或者严至节心怀鬼胎,你们会有机会吗?”   拾兰想了想,笑了:“十个人有八个是你们的人,严至节应该也是斜月居的常客,真正算是不知底细的,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想杀人越货什么的,除非修为高出你们很多,否则……”   李汉阳笑了一下,又叹息了:“道理是这样,实际上总是会遇到意外的。方然锦一开始对你态度不好,就是因为,两年前,一个新加入的人私自行动,害的我们失去了一个同伴。幸好,你不错,不然,恐怕他以后都不肯接受新人加入了。”   拾兰抚着肩上的蓝鸟道:“多亏了蓝鸟,不然,我多少会有点介意的。”   李汉阳明白她这么说,就是不介意了。见蓝鸟没精打采的,问道:“他怎么了?”   拾兰摇头:“问了,他不肯说。”   李汉阳关心了几句,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年纪以及当年在哪里被人发现的?”   拾兰仰头看着星空,笑道:“十五岁左右吧,我是女的。在芙蓉洲的安国长大。”   李汉阳微微吃惊,然后也说:“我的名字样貌都是真的,当然性别也是。已经五十岁啦。”又感叹了几句“老了,后生可畏”。   拾兰被逗笑了:“五十岁也很年轻啊,你要是老了,让那些五百岁的前辈如何自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告别。   拾兰又转身回了斜月居,独自一人上了二楼。   在那个升降间中,她想的是“手中这个东西是什么?”   门开了,眼前是两排各有十来个人的队伍,排在两个房门前。一个门首写着“**”,另一个门首写着“东西”。   拾兰看得很无语,不过猜测该是鉴定物品的地方,默默地排在“东西”的队伍后面。   队伍移动很慢,拾兰站了一会儿就走了神。   刚才她拿在手中的,就是落水之前触到的东西。醒来的时候,正握在她手里。   像是某件机关上的一个零件,看不出材质,有木纹,很轻,却很硬,不能浮在普通的水上,也不怕火烧。   其实她并不急着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现在不想一个人呆着不想闲着,想要找一件事情来做。   忽然间确认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好吧,即使可能只是远亲——她很难平静。   她答应了方然锦等人,除了在浮玉山内山已经给了他们的,还要再给他们一批符篆的,却也暂时没心思去写。   被救了之后,众人聚齐,闲聊中又问起拾兰的符篆。对她能听到远处动静的符篆很感兴趣,还有她的隐身符篆以及可以通过印章多次使用的符篆。   本来拾兰是打算送给大家的,可晴光说,不能坏了符师的规矩,让石头吃亏。   于是,拾兰把定价的事都交给了晴光,晴光也不负所托,化身奸商,狠狠地宰了剩下的八个人。回头又要拾兰把那些符篆每样给她几张“作纪念”。   拾兰赚了灵石固然开心,被晴光“敲诈”也没有怨言,还很感谢他。   因为拾兰发现,这样处理其实对大家都好:她可以送这一次,以后怎么办?一直送不可能,以后不送了恐怕也会有人有怨言,这样最好。   队伍移动了一点,拾兰才看到被前面的人挡住的门上也各写了几个字:最多两只,至少两件。   唔,是每次至少要鉴定两件东西的意思吗?   对了,还有一件不知是什么的,刚好一起了。   【晴光:诸位,快快快,票票收藏留言什么的,通通都交出来吧,不能让石头吃亏啊。】    第六十九章 往来 更新时间2014-9-3 8:56:46 字数:3194  终于轮到拾兰,她推开门进去,偌大的一间房中间摆着张大大的桌子,却没见人。   正疑惑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东西放在桌子上,等十息。”   拾兰上前,把那个不知材质的零件放在桌山,犹豫了一下,把林信留下的那颗珠子也放上去了。然后后退一步等着。   想一想,有些好奇这说话的人在何处,以及如何鉴定物品,便用了“眼”符篆看着。   房间内确实没有其他人了,可放在桌上的两件东西却被一层水样的物体包裹住,表面流光溢彩的,细看,像是流动着的无数细小文字。拾兰只看清楚珠子上的只字片语:信,诺,有知,仆。   没头没尾摸不着头脑,刚想去看零件上的字时,那水一样的东西又如忽然出现时一样忽然消息了。   那声音又道:“这两件东西,你要卖还是要换?”   拾兰道:“我只是想知道它们是什么。珠子要留着,这个零件,合适的话就卖掉吧。”   那人似乎轻笑了下,道:“你带着东西向前走,会有人和你谈的。”   拾兰道了谢,绕过桌子,走向刚出现的一道门。   下一个房间,比之前的小了一半,可是布置得很舒服。   墙上挂着字画,左右两边靠墙放着博古架和书架,摆着些有趣的小摆件和半架的书,迎面靠窗处摆着圆桌方椅,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坐下之后,能看到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   拾兰正猜测这到底是哪里,就有个笑嘻嘻的男子带着侍女进来了,先挥手示意侍女上茶,又对站起来的拾兰拱手道:“在下姓柴,编号五十七,这位道友如何称呼?有何宝物要出手?”   拾兰也回礼道:“柴先生可以叫我石头,宝物不敢说,是这个。”说着把零件拿出来放在圆桌上。   柴五十七让侍女退下,引手请拾兰坐下,自己也靠近了细看。   拾兰也习惯性地跟着看过去,才发现,茶杯下压着三张小笺。   那起来一看,才知道是鉴定物品的结果。上面一张写着:“精金傀儡人掌部构件。待价而沽。”第二张写着:“定心珠,佩之可杜绝心魔侵袭。对为情所困者尤其有效。”   两件物品都鉴定过了,第三张写的什么呢?拾兰带着好奇看到:“鉴定费用承惠灵石一千。”   一千灵石!等于十张“耳”符篆的价格,之前十个人聚会,拾兰也不过花掉一千二百灵石而已!   不过,谁让人家知道咱不知道的东西呢?拾兰无奈认了。   柴五十七看了看零件,又想了一会儿,还拿出个小册子查看,见拾兰也看完了,才道:“石头道友,这件东西的价格很不好说。它是一个大傀儡人的一部分,除非把整个傀儡人的零件都找齐,否则,恐怕没什么用。如果单论材料,我只能给一千五。”   拾兰看了看那个零件,皱眉道:“去掉鉴定费,还不够我花费的功夫呢。以前也有人卖类似的零件吧,都是怎么算的?”   柴五十七笑道:“是有人卖,我们也有同伴收过几件,可都压在手里了。”   拾兰道:“有几件?”   柴五十七道:“我知道的有五件,难道?”   拾兰迟疑了下说:“算了,我还是把这件卖掉吧,两千灵石,怎么样?   柴五十七还想再劝劝,就道:“那五件都还没这件大呢,你要是打算要,就一共给六千,鉴定费用也减掉一半,一共六千五,怎么样?”   拾兰皱眉:“我又不会做傀儡人,买了也没有用啊。要不,你先拿来我看看?”   “好,你稍等,马上就回来。”柴五十七见拾兰有些松动的意思,连忙去拿。   拾兰呢,是想到了一个符篆,打算用这些零件试试。最重要的是,她说卖掉的时候,蓝鸟就在她的肩膀上磨爪子、蹭尖嘴,柴五十七一说还有五件,蓝鸟都开始去啄她的耳垂想要把孙六空叫出来。   自从她受伤醒来,蓝鸟就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不肯说那只遮云鸢的去向,也不肯说为什么要救它。拾兰说不怪他也不行。   这会儿忽然精神起来了,拾兰觉得一定有缘由。至于价格,六千五百灵石,她现在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正要趁机让蓝鸟说清楚不开心的理由,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柴五十七,而是一个眼神放肆地打量她的黑脸男子,   拾兰不喜欢他的打量,皱眉道:“你是谁?”   那人一开口,拾兰就站起身来,因为他说的是:“拾兰?”听声音还是之前鉴定物品那人。   拾兰点了头,又问了一遍对方的身份。   那人来回踱步,还是不断打量她,口中说着:“魏有雨见过你,回来说你还不错。今天见你拿了定心珠来,唔,还真是不错。好吧,我暂时承认你了。”   之后才停步,拱手正色道:“在下凤子玉,在斜月居负责灵宠和物品鉴定,也负责队伍中的消息收集和物品周转。”   拾兰听到“魏有雨”的名字就猜到他也是同伴,放下了戒备,听他自我介绍,也连忙还礼:“在下拾兰,请前辈多多指教!现在的样子不是真容,还请见谅。”   凤子玉点点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这里结束,让五十七带你去客房。我忙完去找你。”   拾兰答应着,送他到门口,待他走了才想起来,凤子玉说负责“灵宠和物品鉴定”,也就是说那个“**”、“东西”两个门里面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拾兰刚回到座位坐下,柴五十七就回来了。   拾兰最终付了灵石买下了那五件小零件——真的很小,最大的一个也没有她手上这个大。   到了客房,拾兰把孙六空叫出来当翻译,打算先和蓝鸟谈谈。   蓝鸟似乎很重视才买回来的零件,态度很合作。   拾兰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这几天不开心?”   蓝鸟似乎有些意外拾兰先问这个问题,低了头,低低地鸣叫了一声,才通过孙六空传话。   那天,蓝鸟也察觉了遮云鸢,一时兴起就去逗那只鸟绕着圈子玩。后来才知道,遮云鸢是失去了很不容易才出生的蛋,才对双头蛇穷追不舍的。   蓝鸟得知缘由之后就不再戏耍遮云鸢,并劝它放弃,说看到的一群很厉害的修士把双头蛇抓走了。   没想到遮云鸢居然假装答应了,看准了蓝鸟飞走的方向,追了过来,还试图攻击正在湖面上的拾兰。   蓝鸟急忙拦截,却不肯下狠手,在拾兰将遮云鸢击落时还想回护它,没想到却害的拾兰受伤了。   他来之前,东方书交待他要保护拾兰,他还夸口说“不会让拾兰伤到一根头发”,结果却为了他一时同情同类,害的拾兰受伤。他觉得没做到东方书交给的任务,也辜负了拾兰对他的信任。   拾兰抚了抚蓝鸟,笑着说:“我受伤是自己不小心,不怪你的。而且,李汉阳说遮云鸢如果死了,会在害死它的人身上留下气味,很麻烦的。幸好我们没让它摔死。”   蓝鸟摇头道:“会留下气味是因为沾到了它的血,即使洗掉了同类也能知道。如果它那样摔死了,其实不会有麻烦的。”   拾兰顿了顿道:“好啦,它没死,我也没事。事情都过去了,别太在意了好不好?”   蓝鸟蹭了蹭她的手,通过孙六空道:“你真好。等东方书来了,我一定告诉他,让你也做我的女主人!”   拾兰呆了呆,笑道:“谢谢你啦!东方书是我的恩人、朋友,我可没打算——呃,‘也’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止一个女主人吗?”   蓝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是正在博取拾兰好感的时候,只得道:“东方书说,是他的魅力太大,有时候只见过一次的美女都会贴上来。不过,他让我来保护你,对你一定是不一样的!”   拾兰听得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指戳戳蓝鸟的背,道:“你可真会说话,有没有美鸟见你一次就贴上来啊?”   本来是玩笑,没想到蓝鸟居然用翅膀遮了头,害羞起来了。   孙六空则在神识里道:“他说有,就是那只遮云鸢!人家在浮玉山等着他呢!还送了礼物给他!”   拾兰想想遮云鸢的体型,再看看蓝鸟,忍不住道:“怎么可能?你这么小它那么大……”   蓝鸟恼羞成怒,飞起来作势要啄拾兰,看到桌上放着的零件,才又停下了。   通过孙六空问道:“你买这些,有用处吗?”   拾兰反问:“你觉得它们有什么用处呢?”   蓝鸟摇头,道:“是东方书说的,如果遇到傀儡人的部件,你能买得起就先买了留着,他有用。”   拾兰把零件收进乾坤袋,点头:“好吧,我一直受他照顾,也该有点回礼。以后遇到了我也都收着。——唉,要赶快画符换灵石啦!你们先玩吧。”   拾兰专注地写着符篆,门口的人停了停,放下了什么东西,离开了。   蓝鸟也从自己的储物环里,取出了几根长长的羽毛,还有一个和孙六空一般高的长颈瓶放在桌上。   孙六空好奇地拿起羽毛挥舞着玩耍,后来,又学着拾兰的样子,握着羽毛作写字状。   【明天发四千字的一章,还是拆开两章?章节标题要保持队列……】    第七十章 琉璃(上) 更新时间2014-9-4 8:09:57 字数:2221  拾兰终于写完了符篆放下笔,孙六空正可怜兮兮地趴在砚台边看着她,一边用神识说:“你把古墨用掉了……”一边开始舔砚台中剩余的墨。   拾兰整理写好的符篆,对他道:“这是李汉阳他们要的符篆,我想尽量写好一点嘛。以后一定给你再找一些——或者可以买?”   孙六空这才高兴了。   蓝鸟则飞到门边笃笃笃地啄门框。   拾兰打开门,见门边的小几上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盖上似乎是用手指划上去的“子玉”两个字。拿了盒子进来,孙六空和蓝鸟都围过来看。   拾兰笑道:“猜猜是什么?”   孙六空嗅了嗅道:“纸、墨,是字。”蓝鸟也催促地跳了跳。   拾兰抬手打开扣着的小金属扣,掀开了木盒,里面果然有张纸条。还有六个形似铜板的玉片,每个上面的图形都不一样。   拾兰先看了纸条,上面写着:“准备好之后,选择一个玉片输入灵力,它会带指引你去找到同行的人。请在斜月居内使用,可以通过大厅走不同的门节省时间。”   “准备好之后?那我们就开始准备吧!这是,羽毛?”拾兰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的羽毛和瓶子,问两只:“从哪里来的?”   孙六空指向蓝鸟,又转述了蓝鸟的话:“这是遮云鸢的羽毛,可以找人做成笔用。瓶子里的是它的血,可以加入别的材料做印泥。”   拾兰有些惊讶地看向蓝鸟,却看到蓝鸟又把头缩进翅膀底下了。便没有多说,只收起羽毛和瓶子,摸摸他的羽毛,说了声“谢谢!”   整理好刚写的符篆,分类放好,桌上还留了一张没收起来。拾兰把买来的零件也都放在桌上,想了想,还是又连符篆一起收起来了:在客房里面试符篆,有点不大妥当,还是改天再说吧。   在六个玉片中捡了捡,想到快要出生的弟弟,拾兰选了刻着大胖娃娃的那片,输入灵力。   玉片变大变虚离开她的掌心,没有图案那面向上,浮现出两条细细线条来,像是一条路,路中间还出现一个小点,一闪一闪的。   拾兰招呼两只一起,开了门,试探着把变大的玉片捧在手中,沿着上面显示的道路开始行走。   到了大厅,玉片指示的是一个通向青阳洲的门,出了门,拾兰就开始用飞帕赶路了。玉片上出现了另一个大些的点,两个点各据一边,慢慢靠近。   青阳洲多山,拾兰几乎看不到大面积的平地,有些高山云雾缭绕,山势略平缓些的地方有许多一层层的梯田。连人们聚集的城池,也大都依山而建。   拾兰第三次确认方向的时候,发现那个大些的点居然开始向着她的方向移动了,速度要比她快一些。   两个时辰后,拾兰看到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衣身影乘着一只黑色飞禽出现在天际。   拾兰连忙起身,控制飞帕迎过去。   两人相距大约十丈各自停下,容貌出色的红衣人亮了亮手中已经变回原本大小的指路玉片,开口道:“新人?拾兰?”   拾兰之前只是拱手,没有开口,是在纠结对方的性别。听到声音才确定了是男子,赶忙施礼,道:“正是。请问前辈如何称呼?”   红衣人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琉璃,不必叫前辈。”   拾兰应了是,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戴着面具呢,连忙道:“琉璃前,呃,琉璃,我戴了面具的,现在这样不是真容。这个样子的时候,被人叫做石头。”说完,就要把面具取下来。   琉璃开口阻止了:“不必取!就这样吧。我们都听魏有雨说过你,知道你是女的,这样方便些。石头,这名字也不错。”   拾兰住了手,有些紧张地道:“我之前忘记了,失礼了。不知道,魏有雨他,怎么说我的?”   琉璃一笑,招手道:“要不要过来一起?可以快一些。”   拾兰道了谢,靠近了些,纵身跳到黑色飞禽的背上,收了飞帕。   蓝鸟却不肯过来,飞在空中,孙六空说:“他说要跟着黑大个比比速度。”   拾兰只得看着蓝鸟飞在“黑大个”旁边,对看过来的琉璃道:“蓝鸟他比较,好胜。”   琉璃看了蓝鸟一眼,指了个方向让坐骑飞。继续刚才的话题:“魏有雨说,你不错,至少作为一个刚入门的女修,还不错。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拾兰感动道:“那真要谢谢他了,也谢谢你,还有其他几位。”   琉璃轻笑一声,摇头道:“你别谢得太早了。等下不要哭,不要骂我就行了。”   拾兰奇道:“怎么会骂你?要去哪?”   琉璃叹了一声,才道:“琉璃裂隙。”   拾兰这才明白,“琉璃”可能只是他的代号,并不是真的名字。   可,琉璃裂隙是什么呢?   目的地是一片离城不远的荒山,山坡上隐约可见一些破烂的衣物、布条。   拾兰见琉璃的坐骑开始下降,就给自己加了灵力护罩,用了“眼”“耳”符篆,犹豫了下,没有用“鼻”——是在是受不了那个味道。   “黑羽,落在山顶。”琉璃出声道。   拾兰直到踏上地面,才猜到,山坡上可能是什么,一下子,身体和表情都僵住了。   琉璃让黑羽自行飞离,眼见蓝鸟也跟着飞走了。转身见她如此,叹道:“猜到了?要跟着来吗?”   拾兰眨了眨眼,勉强开口:“你,我们要怎么做?”   琉璃见她还好,手中出现一把巨大的黑色灵力刀,指向周围的黑雾:“找到裂隙的源头,摧毁它,让那些被禁锢的灵魂去轮回。”   拾兰看了看灵力刀,有些无措地道:“我只有符篆,你需要吗?”   琉璃已经大步走进了黑雾,道:“分头行动,遇到危险就用玉符呼救。”   拾兰选了和琉璃相悖的方向,尽力抹去出现在脑海中的悲惨画面,迈步向前。   孙六空本来趴在拾兰肩上(似乎从拾兰受伤之后,他就特别黏人),拾兰才走了两丈,他就捂着耳朵吱吱叫着进了桃夭。   拾兰也已经红了眼圈,如果不是眼前的黑雾,她都要忘记身处何处泪流满面了。   眼前不时有灰色的小小影子飘过,伴随着不断传来的孩童哭声,有的只是懵懂地凄厉大哭,有的则在哭喊着,喊的内容也各不相同:“娘亲”“爹爹”“疼”“我知道错了”“我的眼睛”“流血了”……   拾兰的神识强大,她能感觉到声音中蕴含的痛苦与恐惧,觉得难过,却还知道身在琉璃裂隙,要找到裂隙源头,毁掉它。   可是,真的很难受。   【排版君,真是无语了……】 七十一章 琉璃(下) 更新时间2014-9-4 9:10:14 字数:1949  再向前走,除了声音,也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了,恐惧感越发强烈,面目模糊的孩子们还伸手向拾兰求救,不过,感谢萝莉面具,他们喊的是“叔叔救我”“哥哥救我”,反而提醒了拾兰。   等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的时候,拾兰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来控制自己的恐惧感了,那些孩子的眼泪、流血的身体,拾兰的眼泪也忍不住了。   心中反而升起了怒火,为什么要针对没有抵抗能力的孩子?为什么让他们死后也不能安宁?   拾兰拿出纸笔,动用灵力写下了“安魂定魄”,随着符篆的完成,从纸面升起一阵柔和的白光,伴着一个女声哼唱的温柔曲调,充满了安慰人心的力量。   周围的喊叫声弱了下去,画面也变得时隐时现,拾兰自己也觉得好过了一些。   见这符篆有效,拾兰便让自己和纸张砚台都悬浮在起来,一边写一边前进。   慢慢地,周围黑雾依然随风飘荡,却不再出现那些凄惨的画面了,变得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那个温柔哼唱的女声。   还有,不远处琉璃挥动灵力刀的声音。   他找到源头了?拾兰连忙抓着纸笔加快速度靠近。   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拾兰有些明白为什么琉璃说“不要骂我就好了”。   红衣的琉璃正挥舞着两人高的黑色灵力刀,狠狠地砍向对面的敌人。他的敌人,外形是个穿着红肚兜光着藕节似得四肢的小童,一个转身,拾兰看到它还光着小屁屁。   为什么是“它”呢,因为,在拾兰眼里,那小童在不断变化,一下是可爱的孩子,一下是面目狰狞的黑面小鬼。   琉璃注意到拾兰的到来,似乎对她冷静的态度有些意外,叫到:“刚才是你在唱歌?继续!”   拾兰答应了一声,又开始书写“安魂定魄”符篆。   当歌声再次响起,琉璃惊异地说了声“是符篆?”   那小童却小手一挥,一道黑雾向着拾兰这边袭来,之后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拾兰下意识地后退,面前升起一道厚厚的土墙,挡住了黑雾。又继续书写符篆。   琉璃则趁机劈向小童的后背,刀锋划过它的身体,带出大量翻滚的黑雾,小童的样貌再也无法维持,黑面小鬼的脸上双目圆睁,恶狠狠地对着拾兰这边一声怒吼,回身躲避琉璃紧随其后的下一击。   琉璃和黑面小鬼又战在一起,拾兰接受教训给自己身周做好防护,才又开始写符篆。除了“安神定魄”,偶尔也写一个“心如止水”。   因为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湖水中的那位前辈没有发现她,她是不是也会和这里那些可怜的孩子一样。   也幸好她有了准备,否则,说不定还真让这黑面小鬼逃走了。   琉璃把重伤的黑面小鬼捉住之后,它居然又强行变成一个更小些的孩童模样,对着拾兰这边哇哇大哭,叫着:“我再也不敢了,救救我!”   琉璃可能离得太近,被它的声音影响了,居然恍惚了一瞬,拾兰连忙一个“心如止水”掷过去,正打在他即将松开的手臂上,他一惊,手一收,皱着眉,从手心涌出的黑焰把黑面小鬼烧成了飞灰,只余下他掌心的一颗珠子。   随着黑面小鬼的消失,周围的黑雾慢慢淡了许多,从地面浮上来一些白色的小小灵魂,向着城中仙师殿的方向慢慢飘去。   拾兰一直在写着“安魂定魄”,那温柔的女声一直在哼唱,直到最后一个小灵魂远去。   她一边收起未用完的符篆,一边忍不住低头,隐忍已久的眼泪雨点一样落下。   琉璃一个唿哨召回了黑羽,揽着拾兰的肩,一起跃上坐骑。也不劝也不安慰,只把那颗珠子放进她的手里。   拾兰不记得那天自己哭了多久。   琉璃让黑羽在天空中飞行,在另一处琉璃裂隙停下,对她说:“下面是另一个,在青阳洲,在其余的洲,也有很多。有的孩子因为身体有缺陷或者因为不是男孩,刚出生就被亲人溺死;有的孩子则是因为照顾的人一时疏忽就失去生命;也有的是被亲人虐待至死;有的虽然没有死去,可是也会被琉璃裂隙影响。更可怕的是,当他们长大,并不会对自己的孩子手下留情,反而会更加不受控制地暴打他们。我和你都无力改变这种状况,我们能做的,就是让那些孩子被困在恐惧与怨恨中的灵魂解脱,希望他们在下一次的轮回中被命运温柔以待。”   从那天起,拾兰一直跟随琉璃,在各地清理琉璃裂隙。   从一开始忍不住清理一次哭一次,到后来,努力试着像琉璃一样,尽量保持平静。   并不是见得多了不难过了,而是把哭的时间用在了别的地方:   刻了两枚“安魂定魄”的印章,送给琉璃一枚。输入灵气印向灰色的灵魂,可以让它们直接飞去仙师殿。   还有两枚“心如止水”。   还有,赶路时低空飞行,给虐待孩子的大人一枚“感同身受”符篆,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恐惧与痛苦。   还有,遇到被丢弃的孩子就送到琉璃推荐的一个地方去寄养。   还有,救下了好几个差一点死去的女婴。   ……   到快过年的时候,拾兰已经有了100颗黑面小鬼留下的珠子,也就是针对恐惧感的定心珠。   琉璃说:“你该去找下一个人了。”   拾兰忍不住问道:“真的没有办法,让琉璃裂隙再也不要出现吗?”   琉璃苦笑,摇头。   当拾兰独自回到翠山村,抱着刚出生的任本善,忍不住对任李氏道:“娘,我和弟弟能在你身边长大,真是幸运。”   得到任李氏一个嗔怪的眼神,和一句:“傻丫头,说什么呢。”   【还是发出来吧,给自己点压力赶快码字去。】 第七十二章 琥珀(上) 更新时间2014-9-5 8:08:49 字数:2324  拾兰在家里待到任本善满月才走,还替他画了好几张画像,说带给要在老家祭祖的爷爷看。   之前因为琉璃裂隙而累积的难过和恐惧感都一扫而空,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任何艰难的挑战。   第二个玉片,她选择了刻着个仕女背影的的那块。   玉片上的地图,指向了斜月居。   拾兰本以为只是通过斜月居中转一下还要去别的地方,没想到,进了大厅之后,玉片上就显示出另一个点了:她要找的人居然就在斜月居的大厅。   她向前走了几步确定位置,发现那一片三张桌子那里都有至少两个人在交谈,便打算先等等,把要处理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李汉阳给她发了传讯符,说正在私下探查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另外也询问他订的符篆有没有画好。   拾兰依照约定把符篆放在斜月居寄存物品的地方,等他来拿。   还有晴光,说他师父对拾兰的符篆很感兴趣,有机会的话想见见,最后也是问到,有没有某几种作用的符篆。   拾兰当然也试着画出来,让他先看看行不行。   寄存好符篆,拾兰发现那几个人的交谈还在继续,便又找了柴五十七,问他有没有古墨。   柴五十七说他不是专门负责这个的,要去问问才知道,拾兰便约了下次来时再看货。   等她再到了大厅,发现只剩下两张桌子旁的五个人了,还在说着什么。只得找个距离适中的位置先坐下等了。   左边的是三个人,都是男子,很熟稔的样子,不时会一同笑起来。   右边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面色愁苦形容憔悴,还不时拿起酒来喝。女子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偶尔开口说些什么,那男子就时而激愤时而忧伤地说上一大段。   拾兰暗自猜测,自己要找的人是谁呢。玉片上的是个仕女图,是那女子?可魏有雨当初似乎对她是女修很有意见,那他的同伴中可能没有女修吧?   正思忖间,有侍女来问她点何种茶饮酒菜。蓝鸟在旁兴奋地乱蹦,拾兰便拿了菜单让蓝鸟选了两样。   菜上来的时候,那三个男子起身走了,玉片上的点还在。   剩余那桌上,男子已经掩面哭泣了,女子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桌子说了什么话,喝止了对方。   拾兰不敢一直盯着看,心中却狐疑,怎么眼前这画面这么奇怪呢。男人像个小姑娘一样哭,女人倒像个汉子一样强势?   终于,那两个人也打算走了。准确地说,是那男子起身告辞了。女子招来侍女付了灵石,起身,走向拾兰这边。   拾兰是看到玉片恢复了原状才注意到那女子走过来了。她还来不及起身,对方已经到了桌边,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番,道:“拾兰妹妹?”   拾兰应了一声,才想起,此时自己没戴面具的,是原本的样貌。动了一下甩开对方的手指,起身拱手道:“这位姐姐是?”   “哈哈哈,好,琥珀姐姐我就喜欢这么懂事的妹妹。来,跟我来,一起干活去!”说着,就揽着拾兰的肩膀要走。   拾兰只来得及招呼一声蓝鸟就被半拖半抱着拖走了,蓝鸟把盘中食物扫进乾坤袋,就连忙载着孙六空在拾兰出门之前落在她肩上。   琥珀带着拾兰出了门,门外是麒麟洲的一处小城,正是白天人多的时候。两人就像把臂同游的两姊妹,穿过街道,到了僻静处。   琥珀放开拾兰,拿出一枚哨子放进嘴里吹了一下,五息之后,从空中飞来一只,长着双翅的斑斓猛虎。   拾兰安抚了一下有些惊惶的孙六空,问琥珀:“这是穷奇?”   琥珀抚了抚那虎的毛,笑道:“有穷奇的血统,因为是麒麟洲特有的,是麒麟虎,名字是花猫。穷奇的毛像刺猬一样,又是惯会背信弃义的,怎么能当坐骑?上来吧!”   孙六空使劲挣扎着不肯靠近,拾兰只得让他进了桃夭,这才跳上了麒麟虎的背。蓝鸟还是不肯安静待着,飞在花猫旁边。   麒麟虎的速度不比琉璃的黑羽慢,还能在空中奔跑,拾兰看得很是惊奇。   远远地看到一座大城,琥珀道:“凤子玉说,你让他鉴定过一颗定心珠?”   拾兰一边点头一边从乾坤袋里拿出来那颗珠子,叹道:“我以为是林信的遗物,没想到不是。”   琥珀看了一眼,笑了:“你有这个,待会就可以自己进去了。我当年第一次进琥珀裂隙的时候,可是被整的很惨的,你要小心点哟。”   拾兰把珠子握在左手中,拱手请教:“琥珀裂隙是由于什么原因形成的呢?我进去之后需要注意什么?”   琥珀摆摆手道:“每个都不一样,我也没办法跟你细说。你只要带好那颗珠子,就没有性命之虞。我提前说了反倒限制你的发挥。琉璃可是对你很满意的。”   拾兰看着越来越近的城池,发现琥珀选定的降落地点是一座风景宜人的大花园。再想想凤子玉关于定心珠的那句“对为情所困者……”,心中有了猜测。   可是还是不解,琥珀说“被整的很惨”,伤心了最多是哭嘛,哭完了就好了呗。   落地前,拾兰给自己用了“耳聪目明”符篆,比之前单独的“眼”“耳”效果要更好一些。   琥珀道:“你自己下去吧,我在上面帮你掠阵。”   蓝鸟似乎不喜欢裂隙,也飞在空中。   踏上地面之后,拾兰发现,在原本的园林一侧,出现了几处若隐若现的建筑,有的是民居,有的是酒楼,还有精美的楼阁,甚至有一处隐约可闻娇媚笑声。   拾兰皱眉,迈步向前。   走过一丛迎春花,前面的亭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背影,正在临水自怜,哀怨地在那里感叹:“三郎,为何拒了奴家?山有木兮木有枝……”一语未毕,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拾兰虽然心知是裂隙中的妖物作怪,却忍不住想起了水思沛,恍惚了一瞬。   在高处观察的琥珀一叹,道:“女人就是麻烦!花猫,你说是不是?”   花猫似乎回了她一句什么,她又道:“再等等吧,希望她不会被整的太惨。”   拾兰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站在水边,手中拿着帕子抹泪,疑惑间扫了一眼水面,不由得一惊:着了道了!   她变成了站在水边哭泣的那个女子!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刚才那女子的衣服!脸也不是自己的脸了。更糟的是,她没有办法控制这个身体,只能清醒地任由眼泪流出来,手再拿帕子擦掉。   正无措间,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二姑娘?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第七十三章 琥珀(下) 更新时间2014-9-6 8:13:07 字数:3459  二姑娘听到那个声音,忙用帕子擦了眼泪,转身摆好姿势看向来人,口中说道:“三郎,你来了。我没事的,只是沙子眯了眼。”   拾兰借着二姑娘的眼睛看到,那三郎的身周似乎发着光,显得特别英俊特别温柔,略有些紧张地说道:“那你可别乱揉,小心揉坏了眼睛。我来给你吹吹吧——唐突了二姑娘,还望不要怪罪。我曾为舍妹吹过眼睛里的沙子的。”   拾兰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还在原处站着,只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才略略放了心。   下一刻她就发觉不好,因为二姑娘的脸开始发热,略垂下眼睛,却是把脸扬起,凑了过去。   拾兰心中大急,不管那三郎是人是鬼,她都不想就此被占了便宜去。   娘从她八九岁的时候起,就教她不可和男子接触,否则就会被占了便宜。后来读多了书,又经过月女师的教导,改进了些,却还是不肯轻易与男子接近的。   心中一急,努力想要控制身体躲开,可那三郎已经用手触到了她的下巴了!   只觉得一阵凉意从接触的地方传来,拾兰一个激灵,就转过了头,躲开了三郎的手,顺势还退了一步。   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那三郎整个人都顿住了,一动不动的。   下一瞬,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拾兰看着亭中的两人都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三郎左右看看,一手一个提起亭中的石凳向拾兰掷来,二姑娘也忽然不娇弱了,有样学样地把余下的两个也投了过来。   拾兰连忙用灵力控制了四个石凳,反向他们砸去。   石凳落在地上,砸坏了一片地砖,那两个人影却消失不见了。   拾兰警惕地四下观望,想一想,拿出“心如止水”符篆在左手背上盖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   在空中的琥珀见状,叹道:“可惜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无聊的看戏了。”   花猫不屑地在喉咙里呼噜一声,侧头躲过蓝鸟的一啄。   拾兰也觉得接下来就像看戏一样。   从亭子过去,一条路通向幻化出来的民居,另一条则通向一处街道。   拾兰选择了民居,离大门还有两丈时,门开了个缝,门前的路上走过来一个行色匆匆的青年男子。   门里泼出来一盆水,刚巧泼在了那男子身上,半边身子都湿掉了。   门里门外的人都各自一声惊呼,里面的似乎是个声音甜美的女子。   那男子似乎并未注意,只焦急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如此去见先生太过失礼,回家去换又要迟了!这……”   那门内的女子怯怯地道歉,然后请了兄长来,最终让这男子换了兄长的衣服去赴约。   待人走了,那女子站在门前含羞低头而笑。   直到眼前的民居与女子都消失不见,露出原本的园景,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拾兰继续向前,那处街道上是一出英雄救美,精美的楼阁则是一出才子佳人楼台会,再远处传来女子笑声的地方,则是一出花魁女慧眼识才,义助落魄书生。   ——总之,是各种各样的相遇初识。   待全部看完,就只剩下拾兰独自站在一片略有些春意的园中。   琥珀从空中落下来,笑道:“好看吗?”   拾兰很不解:“就这样?完了?解决了?”   琥珀点头,发间的珠钗摇摇晃晃的。她向周围看了看,玉指指点园中各处,道:“这处院子,是本城乃至这大半个麒麟洲都有名的,无数才子佳人在此初会,每隔几年,就会形成一次琥珀裂隙。不过,这种裂隙倒是比较容易解决,你只要不被其中的场景影响,或者能迅速脱困,就不会有事。否则,就会被困在其中,逐渐失去神智,沦为裂隙的养料。”   拾兰想到刚才感觉到的凉意,问道:“如果刚才我没有及时脱困,会怎么样?”   琥珀伸出留着长指甲的食指,作势对着自己的眼睛,一戳。   拾兰想想就觉得疼,问道:“琥珀裂隙都是像这样的吗?为什么以‘琥珀’为名?”   琥珀摇头,看向旁边还在互相追逐的蓝鸟和花猫,道:“因为你是第一次,才挑了这个温和点的裂隙。其余的,都比这个要,难得多。有时候必须大打出手才能破除。至于名字,你看多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拾兰吃惊:“大打出手?我好像需要一点练习。”   接下来,琥珀继续带她找类似看戏的琥珀裂隙,同时在赶路的时候,教她一些躲避攻击的技巧。——用她的原话说是:“想打怪就要先学会挨打。”   于是,经常性地,被琥珀暴风雨一般的攻击中筋疲力尽,之后略略恢复,到目的地了,就开始看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   虽然有第一次失误的教训,拾兰还是偶尔会出一两次状况,不过还好,还未真的尝过“情”之滋味的她,总是会觉得某些行为很不可接受很荒谬,认同感一消失,再加上她强大的神识,都可以及时脱困。   两个月之后,拾兰能在琥珀不用灵力时躲避她的拳脚,一个时辰不被打到了,琥珀点头道:“好了,终于要来点重口味的了。”   重口味是什么呢?   被提醒之后全神戒备的拾兰还是被惊到了:各种背叛、各种欺骗、各种争吵、各种骂战、各种暴力以及各种眼泪和,死亡。   和之前各种甜蜜、各种思念、各种温馨完全是天壤之别。   拾兰能用到的符篆,更多的偏向于攻击类的了,比如“冰天雪地”、比如“雷霆一击”、比如“草木皆兵”……而她也在这些战斗中,越来越沉默了。   这天,拾兰和琥珀一起来到麒麟洲一个很有名的殉情崖。琥珀照例掠阵。   给自己加上防护符篆,拾兰两手各夹着几张符篆迈步踏向悬崖之外。不出意料地开始坠落,速度却在控制之中。   下降过程中,不时打出几张符篆,直接把几个头破血流状的魂魄送去仙师殿。   到了崖底,才是这处琥珀裂隙的正主:一个眉眼凌厉的红衣女,当然,在拾兰眼中,它还是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   对付这种怪物,两种方案:一是打,打到最后烧掉,会有颗珠子;另一种,是感化,让它忆起记忆中的美好,自行解脱。   今天这个,拾兰依照经验判断,只能动手。   没想到,这个红衣女却不依常理,先开口道:“你说,我美不美?”   拾兰摇头:“不美!”   红衣女有些不满了,手在脸前一抹,换了个温柔的面孔,娇声问道:“我美不美?”   拾兰干脆只摇了摇手指。   又换了七次之后,红衣女怒了:“你说我不美,那你给我找个美人出来看看!”   拾兰觉得左手掌心有些异样的感觉,抬起手来,看向掌中的定心珠:整个珠子居然融化一样变软了!还在缓缓蠕动,慢慢变成了一个和孙六空差不多高的小人出来,眉眼清晰,唇红齿白。   拾兰很惊奇,难道林信的灵魂在这珠子里?死了还记着木瑾瑜?   那红衣女也看得呆住了,变回了原本的样貌,眉眼间却不是那么凌厉了,成了茫然失措的表情,喃喃道:“真的比我美。你只是爱我的容貌,总会有比我美的人出现。可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最好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那么美的过往。”   那红衣女就此醒悟了?拾兰就此完成此次任务回到崖上?   错!   最终还是打了一场,因为那小小的木瑾瑜开口了,不屑地说:“女人就是矫情!你爱他,他不爱你,你就因此不爱他甚至恨他吗?真的爱,就是为了心爱的人百死不悔万死不辞!”   拾兰听得一头冷汗,不过,这小人要真是林信,倒是有资格说这话。不过,呃,他他他爱的不会是那个谁吧——太惊人了!   那女鬼却已经一脸凌厉地怒道:“看你的样子就是个花花公子!你害死了多少痴情女子?最恨男人始乱终弃还要说这种话,我杀了你!”   小人在拾兰手上,红衣女利爪到处,遭殃的肯定是拾兰,反正也要除掉她的,干脆动手。   “步履蹒跚”、“呆若木鸡”、“雷霆一击”、“五雷轰顶”——一连串符篆过去,红衣女就被轰成了飞灰,地上只剩下一颗珠子。   上到地面,琥珀看了看小美人,赞叹了两句它的容貌,对拾兰道:“那个红衣女换的几张脸,恐怕都是在此殒命的女子,不知有几个是被她引诱才跳下去的。”   拾兰本来还有些同情她被始乱终弃的遭遇,听到这个,才消除了一丝丝的愧疚感。转而问道:“这个小美人是什么?”   琥珀笑道:“听你讲的经过,可能是那个叫林信的执念太强滞留了一点在定心珠中,又跟着我们在琥珀裂隙中看遍世间百态,有了一丝神智了。也可算是器灵。”   “器灵?”拾兰把左手举高端详小美人,桃夭里的孙六空也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他因为怕麒麟虎花猫,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桃夭里面的,还为此又流了一滴眼泪。   蓝鸟也落在拾兰肩上看。   小美人似乎有些怕蓝鸟的尖嘴,向后退一步,坐倒了。   引来众人的笑声,拾兰小心地道:“你好?你叫什么?”   小美人对于刚才保护了它打走了坏人的拾兰很有好感,闻言优雅地起身行礼,直起身之后疑惑道:“我叫什么?我应该有名字的,我是谁?”   拾兰见状疑惑地看向琥珀,琥珀摊手,她只得对小美人道:“你叫林信。”   小美人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记忆,皱眉思索。   有了小美人林信,拾兰的心情好了不少。   琥珀也说,她可以去找下一个人了。   临别,还给了拾兰一个惊喜,或者说一个惊吓:琥珀变成了一个男人!   在拾兰说“琥珀姐姐再会!”的时候,忽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在拾兰的目瞪口呆中,乘着花猫飞走了。   【复制粘贴中居然弄丢了一段,只得重新码出来了。】    第七十四章 珍珠 更新时间2014-9-7 8:07:25 字数:3337  在受到打击的恍惚中,拾兰感觉随身带着的牌子在发热,待对方叫了她名字之后,她才清醒了点,惊喜道:“爷爷!”   任辛的声音也很是喜悦,说道:“是我。你来斜月居吧,我在子玉这里。”   拾兰一边让飞帕升空,一边应道:“我在麒麟洲,很快就到。”   任辛的笑声传来,玩笑道:“慢慢走,别摔倒了。”   这是小时候经常听到的话,拾兰也笑了,和小时候一样大声道:“我知道啦!”   孙六空见花猫真的走了,才放心地从桃夭出来,兴奋地在飞帕上蹦跳。蓝鸟似乎嘲笑了他,被他追着在飞帕上窜来窜去,却也不肯飞走。小美人打了个哈欠,身子蜷缩起来,又变成了珠子。拾兰顺手又放进了乾坤袋。   进了斜月居,还没看到爷爷,倒是在几乎坐满人的大厅中,看到了方然锦和李汉阳等人,拾兰差一点就上前打招呼了,想起自己现在的样貌,才连忙止住脚步。   倒不是想故意隐瞒,只是一下子换了样子,有点不好意思。   况且,爷爷还在等着呢。   拾兰一边通过升降间上楼,想着找凤子玉,一边忍不住疑惑,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呢,以前来的时候最多坐满一半的桌子,今天几乎满员。   门开了,眼前是一个小院,院门开着。   拾兰有些好奇地跨进了院门,年轻版的任辛和凤子玉正在正屋的窗前说着什么。可从院门口到房间门口,到处都是些形态各异的,物体——有的长在土里面,可是有着尖尖的牙齿;有的在院子里乱窜,可头上顶着绿色的叶子和鲜艳的花朵;还有几个形态各异长得像石头却有两条细细的腿,缓缓在地上移动的……   蓝鸟兴奋起来,一下子加入到乱窜追逐的行列中,孙六空则好奇地跳上一块大号鹅卵石状的小细腿怪物头上。   拾兰无奈扶额,在任辛和凤子玉的笑声中,小心地穿过院子里的各种障碍,进了房间。   三人重新落座,拾兰谢过凤子玉的茶,迫不及待地拿出弟弟的画像递过去,道:“爷爷,我过年的时候回家了,弟弟叫任本善,跟爹爹很像的!爹娘都问您怎么不回去,我说您在老家祭祖呢。现在又快腊月了,今年您回家吗?这是弟弟的画像,可爱吧?”   任辛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画得不错,小家伙也挺好,我就收着了。今年,恐怕也回不了。”   拾兰疑惑道:“为什么?是那位前辈有什么事吗?他还好吗?”   任辛微微叹气,道:“是的。你之前跟着琉璃和琥珀,应该也对形势的严峻性有所体会了。我也一直在清除裂隙,本来要亲自带你一段时间的,可如今,顾不得你啦。”   拾兰瞪大了眼睛:“爷爷,你也要去清除裂隙?那是什么裂隙那么厉害要你亲自出手?”   任辛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反问道:“为什么是厉害的裂隙才要我出手?”   拾兰理所当然地道:“因为爷爷是最厉害的!”   这次连凤子玉都笑了,点头道:“的确,任先生的确是最厉害的!”   任辛这才道:“你的联络玉符拿出来,唔,就是这块了,就是我要‘亲自出手’的‘厉害’裂隙。”   拾兰看着手中那块刻着个贝壳的玉片,问道:“这叫什么?”   “珍珠裂隙,一共有七个人负责这种裂隙。”凤子玉代答。   “包括爷爷?”拾兰看向站起身的任辛。   “不包括。只是近些年情况特殊,才临时加入的。拾兰,我要走了,其余的事情,你听子玉安排。”任辛拍了拍拾兰的肩膀,继续道:“万事小心。爷爷不勉强你,如果真的坚持不了,就告诉我。”   拾兰也站起身,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道:“爷爷也要小心!我没事,我能行的!”   任辛笑着说了句:“好孩子!”就走出了房间,一瞬间就消失了。   其余两人默默站了几息,凤子玉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以珍珠命名那种裂隙吗?”   拾兰摇头。   凤子玉示意她一起坐下,才继续道:“珍珠来自贝类,其实是异物进入贝类体内,被层层包裹起来形成的。传说上古的人最早是用贝壳来当做钱币的,而珍珠裂隙,就是由于人们对于金银财宝或者说财富的贪婪而形成的。”   拾兰认真想着:“没有人不想做个有钱人吧?就是修士也要赚灵石的。怪不得爷爷那么忙……”   凤子玉摇头:“想发财想当有钱人并不会形成珍珠裂隙,会形成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贪婪’,是‘不择手段’。如果是正当手段赚钱,不去骗人或者谋财害命,就不会导致裂隙的形成。”   “那,是不是穷人更容易导致裂隙产生?”   “跟穷不穷没有太大关系。关键是有没有‘度’。”   拾兰皱眉,想了想道:“我需要想想。”   凤子玉微笑点头,道:“你可以慢慢想。刚好现在有个机会,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   “机会?大厅那么多的人,是为了什么事?”   “秘境。十年开启一次,筑基期修士可以进入的灵宝秘境。”凤子玉笑得很讽刺。   拾兰不解,问道:“难道其实不是?”   凤子玉一叹:“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珍珠裂隙!”拾兰惊呼,有些不可置信。   “不止,那是由多重裂隙混合而成的,已经产生了裂隙之主。任先生就是要去牵制那个裂隙之主,让他不要为祸太大。你可以去看看,但是不要贸然进入。”   “为什么不清除它?只是牵制?”   “它很狡猾,用以前被困修士的法宝为饵,引得很多修士相信,得到了很多的念力支撑,我们暂时无法清除掉。”   拾兰想到之前在大厅看到的方然锦和孙汉阳等人,有些担心:“进去的人会有危险吗?”   “看运气了,意志坚定心怀善念可以避过裂隙之主的阴谋,可难逃那些贪图宝物的修士。有任先生的牵制,和其他的布置,大约能保住七成的人吧。”凤子玉很无奈。   拾兰坐不住了,站起身,想想那些人恐怕不会相信她,又坐下,再想想,觉得总要去试试,就又起身跟凤子玉告辞,向外走去。   在院子里听到凤子玉语气无奈地道:“任先生说,你如果一定要进去,最好独自行动,一路小心,看看戏算了。”   拾兰脚步顿了顿,道了声“知道了”,就进了升降间。   到达大厅时,拾兰已经又是石头的样貌了,向着方然锦一行人走过去。   晴光先看到她,还对这边招手,走近之后还很兴奋地说:“刚才看到一个和你一样带着只蓝鸟的女修啊,真的一模一样。可惜你没看到!”   拾兰呆了呆,笑道:“那就是我呀!我刚才也看到你们了,只是赶着去见长辈,才没有过来打招呼。”   晴光愣了下,笑了,凑过来用口形道:“其实我也是女修。”   拾兰也凑近,悄悄道:“我早猜到啦。”   之后笑嘻嘻地对皱眉看过来的方然锦道:“我有点事情跟你还有李汉阳说。”   三人坐在一起,方然锦用了隔音阵法,拾兰才说,从一位长辈那里得到告诫,灵宝秘境另有蹊跷,最好不要贸然进入。可能有能迷惑人心的妖物在其中作怪。   方然锦皱眉,道:“这个秘境家中有长辈进去过,还有所斩获。现在几乎是每个筑基期晚辈必须经历的秘境。没有明确的证据,恐怕不能不去。”   拾兰看向李汉阳,他思忖了一会儿道:“哪里都有危险,我们小心些就是了。石头,你有什么建议?”   拾兰叹气,道:“谢谢你们相信我。那位长辈说,如果要进去,最好一路小心戒备,除了要保持理智,也要小心身边的修士。那是个,针对贪婪者的陷阱。那些修士得到的法宝,都是以前陨落其中者的遗物。”   李汉阳笑道:“你肯来示警,是我们谢你才对!”   方然锦也有些别扭地道:“你人不错!就算是个女修也不错!”   拾兰无语,转而问道:“这个秘境什么时候开启?”   方然锦奇道:“你也要去吗?”   拾兰点头,叹道:“我都开始怀疑告诉我这件事的人是不是故意那么说。‘最好不要去’什么的,一般听人这么说,会让人更想去!”   方李二人忍俊不禁,邀她同行,拾兰摇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我现在再加入恐怕会影响你们行动。我只是进去看看,你们还有任务的吧?”   方然锦点头,也不再劝。   李汉阳也只说道:“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就出发。你多加小心。”   拾兰是看他们已经有了十人,上次都是两两一组,再多一个人恐怕不大方便。才拒绝了。   严至节也不在。拾兰和唯二眼生的人互相认识了一下。   其中一个是拾兰在初次见到方然锦一行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汉阳介绍说是“猴子”。   晴光旁边的男修,白白净净的,比拾兰伪装的样貌要年长一点,很腼腆地一笑,道:“我叫明光,晴光师姐带我来的,请多多指教!”   晴光才旁边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石头,好好学学呀!”   拾兰忙谦虚了两句,又悄悄问晴光说:“那是师弟还是师妹?”——拾兰发现了,她的伪装这些人看不破,可她也看不破对方的伪装。修为啊,要好好提高修为!   晴光笑道:“师弟,和师妹差不多性子,是不是?”   两人正说笑间,大厅中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看向一个方向。   拾兰也跟着看过去,惊讶地发现,站在大厅中间的台子上,向四周拱手为礼的,居然是魏有雨!    第七十五章 碧玺(上) 更新时间2014-9-8 8:05:32 字数:3230  魏有雨还是初见时那样一副冷冷的样子,开口道:“各位道友,灵宝秘境即将出现,魏某在此先恭祝各位心想事成!此秘境虽说是筑基期修士皆可入内,却是极其考验心性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此次出发之前,斜月居先设一考验,若是通过自然无事,若是不能通过,还望各位道友慎重考虑。”   说完,拿出一个比拾兰见过的定心珠都大的珠子来,往台上一掷。那珠子一落地,并不滚动,定在了原处,忽然光芒大放,形成一个彩虹色的拱门出来。   大厅中的人此时开始议论纷纷,有鲁莽的便问道:“你们斜月居有什么权利考验大家?凭什么通不过你们这劳什子考验就不能进灵宝秘境?老子不服!”   拾兰和许多人都向出声那边看过去,见是个头发胡子乱糟糟,看不清面孔的瘦小汉子,一身衣服却是整洁的很。   魏有雨并不动怒,连朝那人看一眼都没有,自己先迈步从彩虹拱门走了一遍,这才转身道:“这是鄙上不忍看到后辈白白陨落,才花费心思设置的考验。若是不能通过,你爱进不进,命是你的,关我何事?”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用了什么秘法,也不见他提高声音,众人却都觉得震耳欲聋。   说完,他便下了台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语不发。   拾兰还在想那珠子是什么,已经有四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结伴走向中间的台子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第一个娃娃脸的修士走近了拱门,回头看了一眼同伴,被同伴连声催促,他只得愁眉苦脸地回头,放低了姿势,右臂在前护住头脸,一下撞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那修士一个踉跄过了拱门,差点从台子另一边冲下去,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也有不少人没有笑,在思索他踉跄那一下的原因。很明显不是绊到,只能是拱门有什么阻了他一下。   拾兰还注意到,他通过拱门之后,并没有在意众人的嘲笑,也收敛了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他之后,他的三个同伴也顺利通过了,都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众人见此都忍不住想:他们能通过,我也能。于是不断有修士起身去过拱门,一连二十多个,都顺利通过了。   晴光也跃跃欲试,说动了方然锦,于是一行十人还有拾兰,都一起起身打算过去。   拾兰刚站起身,就听得拱门处一声惊呼,看过去时,只见一个戴着高冠的修士正从地上爬起。耳边听到晴光说:“那是谁?怎么被挡回来了?”   方然锦道:“你还是别问了,别污了耳朵,他居然也敢来,还敢去过彩虹拱门,以为斜月居的考验是开玩笑的吗?”   说话间,那人已经拿手挡着脸,匆匆穿过大厅出门去了。   晴光没有再问,可拾兰听到,周围有人正在议论:“那就是岳剑啊,听说不少女修都在他手下吃了暗亏。又抓不到他把柄,只得自认倒霉。”   议论声还未平息,拾兰一行排在队伍后面时,又有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修士被拱门挡回来了,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倒。他满脸通红地呆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在他之后,是个走姿优雅丁香色衣衫的女修,小心地抬脚迈步,停了三分之一息,就被挡回来了,向后退了几步,险险在台边站住。似乎一下就哭了,拿帕子捂着脸,奔向之前通过拱门的一个男修,扑在他臂膀上哭得一抖一抖的。   这女修之后的几人都顺利通过了,很快轮到拾兰这一行人。   方然锦理所当然地打头,稳稳当当地过了,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晴光见状忍不住抢在李汉阳前面,一下也窜了过去,过去之后却呆了一息,忽然羞红了脸,站到方然锦身边时,离得有两尺远。   拾兰很好奇他们到底在过拱门时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刚才走得慢了,落在几个人的最后一个,只得耐心等着。   结果,拾兰对方然锦和李汉阳看人的眼光很是佩服,他们一队十个人都是很轻松地就过了拱门,连旁边坐着的魏有雨都微微点头。   终于轮到拾兰了。   她接触到彩虹光芒时,觉得好像忽然回到了婴儿时期,被一个蒙着面纱的蓝衣女子抱在怀中,在林中奔跑,远远地还有人喊着“她在那边!别让她跑了!”   于此同时,拾兰似乎还身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蓝衣女子和追兵的行动。   蓝衣女子在经过一株大树时,略略停顿,做了一个放下什么东西的姿势,引得追兵在那里搜寻了一阵才继续追。   没多远她又故技重施,第三次以后,那些人放松了警惕,叫道:“别再上当了!追上她!”   于是,小婴儿拾兰就此躲过了追兵,被放在了积雪的林中。   而居高临下的拾兰也无法再看到蓝衣女子的行动,停留在了小婴儿的上空,只能听着所有的声音远去。   虚空中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你是被自己的母亲遗弃的,她为了自己的命,扔下了你!”   又有一个女声在哭泣着说:“你害死了你娘!要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死!”   然后两个声音念咒似得重复:“你去死吧!”“没人要你!”   拾兰忽然间又有了形体,开口道:“我会找到她,也会查清楚真相,就算她真的遗弃了我,我也不会怪她。因为我还有真心对我好的亲人。如果她真的为我而死,那我更要好好活着,带着她对我的爱。”   说完,拾兰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到了地面,一下跨过了彩虹拱门。   拾兰心中明白,经过拱门时,虽然在感觉中似乎时间过了大约一刻,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事。同时也明了,那些没有通过的人为什么都没有异议地离开了。   如果都是像她这样直指内心最在乎的事情,那没有通过,还真怪不了别人。   回到座位的拾兰和其余十人似乎都沉默了许多。   而后来去过拱门的人,也是状况不一。能通过的人自然都是若有所思,没通过的人却是反应各异。   拾兰还发现一个很好玩的现象:如果有一个人没通过,那么经常会连续好几个人都通不过。   想一想,她猜测,应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一边看着,一边暗自记下在众人口中评价不好的人,以便日后遇到时小心应对。   到最后,魏有雨收起珠子关闭彩虹拱门时,已经是二个时辰之后了。   他站在台上,略略放缓了脸色,不那么冷了,道:“与往常一样,斜月居会给各位提供只能在灵宝秘境中用的‘传送玉符’,如果遇到危险,捏碎玉符,即可被传送到秘境之外。请。”   随着他一挥手,等候在旁的侍女两人一组,一个捧着托盘走向各桌,另一个则拿着个精美的荷包跟着。   拾兰看到,取了玉符的人都拿出不少的灵石给拿荷包的侍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家都聚集在斜月居呢,原来是为了这个!   此时,魏有雨又拱手说了句:“各位多加小心!旗开得胜!”说完状若无意地看向拾兰这边,意有所指地说道:“平安归来!”   拾兰微微点头,目送他下了台离开了。心中知道自己应该算是被见过和没见过的同伴承认了。   大多数人买了传送玉符之后就离开了,有的结伴而行,有的则是独自一人。有少数几个刚才没有通过彩虹拱门的修士也买了玉符,想是一定要进去的了。那个丁香色衣衫的女修也在其中,很是依赖地拉着身边男修的衣袖。   拾兰犹豫了下要不要买玉符,晴光却已经伸手抓了一把分给了她一个,方然锦随后付了灵石。拾兰也不推辞,在向外走的时候给了晴光几张“心如止水”符篆,还有琉璃裂隙和琥珀裂隙的定心珠各一颗,让她带在身上,也没做解释。   灵宝秘境在良渚洲的一处海面。远远看过去,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仙岛,云雾缭绕,隐约看到亭台楼榭,还有悦耳的丝竹之声。   陆续抵达的修士有近千人,还有一些是没有去斜月居买玉符的。   有的在附近的小岛上,有的停在空中,有的用法宝停在海面上,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入口打开。   拾兰正在担心这么多人一同进入会不会为了争先后打起来,就见仙岛四周忽然延伸出十六座拱桥,有的是简朴的石拱桥,有的则金碧辉煌,也有的通体晶莹剔透,还有的缠绕着绿色藤蔓,还有装饰着各色亮晶晶宝石的、散发着诱人香味的……   拾兰在飞帕上还未看全,就见有不少性急的已经飞过去踏上了桥面。   不远处的方然锦一行也互相提醒着做好准备出发了。   拾兰给自己用了“耳聪目明”,问孙六空待在哪。孙六空不知为何不肯进桃夭里面去,蓝鸟也安静地待在她肩上。   再看过去的时候,刚才看到的仙岛已经变了样子,只是一个荒岛,亭台楼阁大多都是虚幻,只有一两座看起来是实物。还偶尔闪过一丝棉絮一样的黑雾。那十六座拱桥更是黑雾缭绕,变成了若隐若现的了,走在上面的修士几乎是悬空走在海面上。   见周围的人不多了,拾兰才选了人比较少的一座桥,似乎时而有哭声时而有笑声传来的青石拱桥。    第七十六章 碧玺(下) 更新时间2014-9-9 8:09:55 字数:2999  踏上桥面之后,如果不用眼睛看,跟走在寻常路面上没有什么差别。试探了几步,拾兰就快速向前走了,不时避过迎面飞来的黑雾团,很快追上了前面的一个男修,转眼间越过了他继续向前,再超过一个人时,发现那人正陷在黑雾团中,泪流满面。   拾兰皱了下眉,站住了,问正赶上来的男修:“这人怎么了?”   那男修看了一眼,很惊讶地道:“他是遇到机缘了吧,正在修炼呢。真是好运气。”说着,就快步向前了。   拾兰问孙六空:“你看那人在干嘛?”   孙六空道:“他在一团灵气中,正在修炼。不是吗?”   拾兰摇头,向周围看了看,没有别人注意这边,就靠近去看了看,发现那人并没有佩戴传送玉符。猜测他可能是没有经过彩虹拱门考验的,心一横,让蓝鸟把那人丢进海里去,看他清醒了再飞回来。   当然没忘先在那人身上用了个“平心静气”符篆。   踏上“仙岛”之前,拾兰处理了三个这样修士,也幸好蓝鸟飞得快,她们刚上岛,所有的桥就都缩回了岛中,身后升起了一层黑色的屏障,阻挡了退路。   拾兰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并没有什么目标的。此时却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被黑雾迷惑的修士救出去。——且不说救不救人吧,就算是为了给裂隙之主找点麻烦,能给爷爷帮上一点忙就更好了。   于是,跟孙六空和蓝鸟商议过后,都用了“隐”符篆,还特地给蓝鸟也用了“耳聪目明”符篆,让他在附近寻人,再通过孙六空告知拾兰,而拾兰也有了可以试验符篆的机会。   蓝鸟很快找到了第一个倒霉蛋。拾兰到的时候,那个长须锦袍的家伙正抱着一棵长满刺的矮树亲亲摸摸地亲热,胡子头发缠在枝叶上,脸上都是血痕,还一脸沉醉。   拾兰默了默,才拿出纸笔,现写了一张“红粉骷髅”,掷过去。   五息之后,那人才慢慢恢复神智,发觉自己的状况之后一阵呆滞,忙忙地后退,连扯断了胡子也顾不得了,用水镜照过之后更是慌得一边从乾坤袋拿药一边四下张望,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没急着走。   让隐身在旁的拾兰也觉得意外的是,他脸上手上的伤居然服了丹药也不愈合,还不断地流血。   那人慌张地试了几种丹药都没有用,连忙拿出一枚传送玉符捏碎了,消失在原地。   拾兰又仔细看了那棵矮树,见它四周并没有黑雾,不由得疑惑,难道是天生会让迷惑人的灵草?   离得远远地用灵力折了一小枝,准备带回去让凤子玉看看。然后就连忙赶往蓝鸟说的另一个地方了。   第二个倒霉蛋,哦,那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小队的五个人。   蓝鸟看了一会儿了,告诉拾兰,正一脸怒气捂着左臂的是原本的队长,那个一脸得意的是刚刚夺位成功的现任队长,他旁边的一个看着很没主见的,是木灵根的治疗师,另两个皱眉不语的是一对使用成对法宝的兄弟。   前三个人身边都带着一圈黑雾围,像是一个,游泳圈?   几句话说下来,两任队长已经快要动手了。   拾兰很不理解,五个人的小队,队长的位置有什么好争的?不过不及细想,见他们已经开始拿法宝了,连忙扔过去两张“心平气和”符篆。   还好,在动手之前,两人都平静了下来。可事情还没完:他们开始争论,到底谁才能胜任这个队长。   前任队长在列举以前的胜利,现任队长开始挑剔其中的失误,两个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在他们再次打起来之前,拾兰终于想到了可以拿来试的符篆:淡泊名利。   这次一下用了五张,给每个人都用了。那个前任队长似乎察觉了什么,向四周看了看,不过没发现什么。   这次可能用对了,黑雾消散了一些,却没有全部消失。   趁着几个人醒过神来正在尴尬,拾兰迅速写了几个字挂在他们面前的树上,又离开原处。   那五个人看到之后,那对兄弟最先开始笑了,个子高些的那个道:“原来如此,被人看笑话了呀,真是蠢哭了!”   矮些的那个接口:“是谁说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为了一点小事就争起来了,干脆出去好了!”   原队长先高声道:“多谢前辈指点!”   又低头叹气:“小金说得对,这里本来就危机重重,如果我们再各有打算,那还真不如出去了。至少还留得一条命。”   夺位成功的那位尴尬了:“队长,大哥,我错了。……”   拾兰没有再听下去,蓝鸟又有新目标了。至于这个小队,按沈子寒的话来说就是:我又不欠他们的。   蓝鸟这次找到的还是一个小队,主角还是拾兰之前注意过的,没通过彩虹拱门的女修。   此时那女修正左手紧紧揽着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右手拿着把剑,一边挥舞一边叫嚷着:“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谁!”   有个男修离得最近,看衣衫,是之前她拉着哭的那位,正紧张地道:“小美,我们不过去,你冷静点,冷静点好不好?”   小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那男修也是一喜,以为她清醒了,连忙上前一步,道:“小美,你没事了?快过来。”   没想到那小美一挥剑,差点砍中他伸出的手,还讽刺地笑道:“小美,小美是你叫的吗?现在我掌握了灵宝秘境,有无数的灵石和法宝,谁还敢对我不敬?谁还敢用他的脏手碰我!”   那男修和众人都是一呆,连拾兰都惊住了:这姑娘野心不小啊,抱着块石头说掌握了灵宝秘境,真是,异想天开啊。   那男修似乎心中难过,却又不想和陷入幻觉的人计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小美挥舞着剑叫道:“哈哈哈,喜欢是什么?我喜欢灵石,喜欢法宝,喜欢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喜欢别人羡慕的眼神——就是不喜欢你!”   那男修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顿了顿,才问两边的队友:“你们有什么办法吗?她这个样子……”   一个青衣女修道:“她没有通过考验,本不该带她进来了。你这样反而害了她。设法捏碎她的玉符,让她出去吧。”   旁边稳重些的一个修士也点头,说道:“老范,我也奉劝你一句,这个女人,你还是算了吧。”   那老范苦涩一笑,道:“她一直表现得很依赖我,很喜欢我的样子,原来……无论如何,我带她进来,就要带她出去。”   说着,也拿出一把剑来,和小美的剑明显是一对的。一叹,就对着小美攻了过去。他的修为高于小美,几招之后就击落了小美的剑,又从背后锁住她身体,拉着她的手,捏碎了挂在她衣襟的玉符。   玉符立即起效,小美在他怀中消失了,他也紧跟着捏碎玉符出去了。   拾兰看多了琥珀裂隙里的悲欢离合,对这两人的状况倒是没太惊奇,只是忽然觉得,这个灵宝秘境似乎也算做了点好事?   拾兰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蓝鸟的下一个目标改变了。   蓝鸟通过孙六空说的是:“速来,要开打了。”   拾兰路上遇到了一片红色的小湖泊,水面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在她眼中,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心中却觉得极不舒服,便绕了路,一共花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才到达蓝鸟说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被黑雾缠身的两个人已经两败俱伤,相隔一丈一仰一俯倒在地上,周围也都是被火系术法攻击后留下的痕迹。   她不知前因,也不想被误会而被他们的垂死挣扎伤到,看那两人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便先用了两个“呆若木鸡”符篆把他们定住,这才又用了“心平气和”、“平心静气”试着让他们恢复神智。   等了十息,才解除了“呆若木鸡”的状态。   那两人伤得不轻,清醒之后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对自己和对方身上的伤势都很惊讶。   拾兰没有再做什么,便出发继续向前走了。   又遇到一片蓝色的湖泊时,拾兰心道:“会不会还有其他颜色的?”   她忍不住好奇,向水中丢了一块石头,水面仍是一丝涟漪也无,也没有寻常石头入水的声音。   蓝鸟是随着众人的脚步一路向着岛的中心去的,拾兰紧随其后,遇到各式各样的倒霉蛋,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最多受点伤,大不了就捏碎玉符出去了。   越靠近中心,拾兰越是不安,因为她听到了不止一声惨叫声,很明显,前面的路更难走了。    第七十七章 黒曜 更新时间2014-9-10 8:10:44 字数:3299  蓝鸟在一具尸身旁的石头上落着,看到拾兰,抓着一个乾坤袋,振翅飞了过来,停在拾兰面前,通过孙六空让她收下。   拾兰伸出手指捏住乾坤袋的边缘,看了看不远处的尸身,皱眉问道:“那人怎么死的?这是他的?”   蓝鸟的答案是:“你又没打算替他报仇,干嘛管他怎么死的?反正是蠢死了。你不拿,就丢回去好了。”   拾兰点头道:“也对,袋子怎么打开?我还没拿过别人的乾坤袋呢。”   蓝鸟摇头,表示只看到东方书随便那么一试,就开了。   拾兰心中猜测,东方书是不是经常让蓝鸟去捡拾死人的乾坤袋,不过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她自己也觉得现在的状态不大对:在这个岛上,似乎总是有些烦躁,心肠也硬了不少,连看到死尸也跟看到琥珀裂隙中幻化出来的人一样,没感觉。   之前让蓝鸟把人扔进海里,还有放着重伤的人不管,这似乎都不是以前的拾兰会做的事。   是受到此处裂隙的影响?还是因为之前在琥珀裂隙中积累的负面情绪没有及时处理?   拾兰微微叹气,没有现在打开乾坤袋的打算,把手中的乾坤袋丢进桃夭(这是拾兰无意中发现的,她把装着刚买到的灵兽丹的乾坤袋直接给了孙六空,被孙六空拖着拖进了又加入一滴眼泪扩大了些的桃夭。),继续向前走了。   这之后,蓝鸟不肯再离开拾兰去寻找被困的修士,反倒像个正常的灵宠一样帮她警戒。   拾兰也不勉强,自己也提高了警惕。心中还隐隐觉得,那些人被困的人都是自寻死路,为了些根本不值得的东西,搭上了性命。   隐身状态下的拾兰几乎沿着一条直线,直接向着岛中心的一座实体建筑走去。蓝鸟偶尔去捡个乾坤袋,孙六空也安静了许多,都可以用稳健来形容他了。   一路走着,拾兰感觉心中的烦躁感越来越强了,很想找个目标狠狠地打一场。   她拿出一张“平心静气”符篆来,却又放了回去,扯了扯嘴角,换了张“张弛有度”出来,打算找个机会打一场,发泄一下心中的烦躁和郁闷,而不是凭借理智把那些感觉压下去。   拿琥珀姐姐——呃,也许是琥珀兄?——的话来说,就是:“适当暴力,有益身心。”   离那座阁楼还有五十丈的地方,有座幻化出来的双层画舫,悬空停着。   原本并没有人影,拾兰靠近的时候,才忽地出现了几乎挤满画舫的人——当然,在拾兰眼里,都是些虚影,目测,至少有上百人,还不包括可能在舱中没有出现的人。   拾兰不惊反喜,告知孙六空要战斗了,让他进桃夭。之后给自己加上“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的防御符篆,顺着着蓝鸟刻意扇动翅膀引起的大风风势,丢过去一串的“火冒三尺”“火上浇油”,自己也随之跳上了画舫。   她放的火,并不会烧到自身,而且还仗着自己是在隐身状态下,几乎肆无忌惮地抽冷子定住那些正躲避火焰的虚影。   一连五六个虚影被定住之后在火焰中化为虚无,拾兰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隐身状态似乎被看破了,遇上了身影凝实许多的两个黑衣蒙面的对手,一个用剑一个用刀,身上燃着火焰却不能影响他们。   试着又丢过去一个“呆若木鸡”符篆,居然还是没有用!   拾兰一边躲闪,一边思索,发现这两个人的招数极狠,招招对着要害而来,速度也很快,却似乎只是凡人武士的招数,不用术法不用灵力。——也幸好如此,她才能安全躲避,没有受伤。   似乎是见这两个家伙阻住了拾兰,那些没被烧到的虚影都慢慢隐去了,鬼影重重的画舫上只剩下正在和拾兰周旋的两个黑衣人。   拾兰趁着一个转身的瞬间,默默放纵心中的暴力想法,双手相合后慢慢拉长,两掌间出现两根用灵力凝成的三尺长的棍棒。   她并没有特意去学什么兵器使用,只是之前战斗中见别人(怪)用过,此时要对付两个人,才选了棍棒来格挡对方攻击。   一开始用的不熟练,右手挡住了刀,左边肩膀处却被被使剑的给刺中了,不过在符篆的保护下她并没受伤,反而心中一喜:既然对方伤不了自己,那就反攻吧!   除了护着头颈,拾兰对其余地方的攻击都视而不见,拿两根棍棒敲那两个黑衣人的头——恍惚间想起琉璃裂隙中看过的,无良大人打孩子……   一次两次没什么效果,拾兰第七次敲在刀客的头上时,它居然眩晕一样停在了原地!于是拾兰乘胜追击,速度极快地“梆梆梆……”连敲了二十下!   再想敲的时候,就感觉敲空了。   避开剑客的攻击,看过去,发现那个刀客的身形虚了好多,身上的火势变大了。   拾兰不由得笑起来,看向正持剑刺过来的剑客,笑得对方忍不住剑尖一抖,迟疑了一下。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欺身上去,故技重施,敲得剑客也虚化了,才有些可惜地后退,对飞在一边的蓝鸟叹道:“两个太少了,多来几个才能打的过瘾啊!”   画舫像是有生命一样一阵波动,果然如了拾兰的愿,她眼前一下出现了十个实体的黑衣人!画舫的上层似乎也有一群,却不知为何没过来一起。   拾兰看了看人数,又看了看手中的武器,心念一动,棍棒变成了带着尖刺的狼牙棒!   谨慎起见,她又试了下符篆,迎着冲过来的黑衣人扔过去一张“五雷轰顶”。不过,劈过之后,那群黑衣人只是速度略减顿了一下,由于本来都是黑黑的,也看不出有没有伤到他们。   只来得及疑惑了一下,拾兰就开始迎战,这次除了敲头,她仗着把能灵力当气力用,也砸那些人的兵器,还有背,顺手的话也会扫一下。   随着一下下实实在在打到敌人的攻击,拾兰心中的暴力思想越发膨胀,身边的敌人还没解决完,她又跳上画舫上层,挑衅上面静立着的那群。   没想到,对方对她的狼牙棒攻击根本不闪不避,反而一反手,仍过来一团黑色的火焰!   拾兰险险收招避过,火焰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去,她闻到了火的味道,却感觉到了冰的温度。心中暗道不好!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拾兰,恐怕就要撤退了,可此时她心中充斥着战意,心知不好,口中却喝彩一声:“好!”右手把狼牙棒当毛笔用,迅速画了一个“火”符篆,还了回去!   对方连忙闪避,却还是被那一大团蓝色的火焰给包围了。   ——这算是拾兰小胜一招,可于整体战局似乎没有影响,拾兰由于自己的贸然行动陷入了苦战:上下两层的黑衣人会和在一起,轮番攻击她,而她根本无法分清楚该用哪种手段来对付敌人!   很快,拾兰就不得不收了右手的狼牙棒,开始用符篆给自己补上防御符篆。   唯一的好消息是,会用术法攻击的黑衣人只有六个。   加上之前用兵器攻击的只余六个,刚好一半一半。   拾兰重新加了防御后,也慢慢找到了打斗的节奏,也不再费心分辨,对每一个对手都是一个用右手写的“火”符篆,再加上左手狼牙棒的一敲一扫。抽空还从乾坤袋里拿出个“滔天火海”或者“五雷轰顶”,进行群体攻击。   蓝鸟一开始见到拾兰陷入重围,还有些紧张,飞过来想要帮忙,见拾兰重新控制了场面,才又停下来观战。小尖嘴微微张着,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他之前没跟着拾兰进裂隙,几乎没见过拾兰战斗的样子。当然,以前拾兰也没有拿着狼牙棒敲人过。   眼前的拾兰和平时判若两人,状若疯狂,符篆使得已经有东方书的几分影子,却与东方书是不同的风格,一个把每个符篆用的灵力都计算得清清楚楚,一个略有些莽撞却打得很认真。双腕上的饰品都不时闪过一道光芒,似乎是在为她补充灵力。她能那么不计灵力地攻击,是有这两件法宝在的缘故吧。   等拾兰终于扫清了敌人,蓝鸟才飞过去,绕着她飞了几圈,嘴里婉转地鸣叫着,像是在说:“你受伤了?”   拾兰看了看虚化了很多的画舫,扔了个“火烧连营”的符篆过去,转身跃到地面,对着蓝鸟百摆手,说道:“一点小伤,正好试试治疗符篆。”   她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拿出一张“妙手回春”符篆对自己用了,看着手臂上、腿上还有身上肩上衣衫破损处的伤口愈合,才静坐着恢复,若有所思地道:“为什么它们能看破我的隐身呢?”   蓝鸟当然不知道。   却有个声音回答她道:“因为它们是黒曜裂隙的产物,你被黒曜裂隙影响了,它们只是感应到你心中的战意——或者说,是暴力倾向。”   拾兰站起身,拱手道:“是哪位前辈到了?拾兰在此拜见!多谢指点!”   那声音笑道:“对黒曜裂隙这么清楚的,你说是谁呢?快些帮忙吧,这里一共有十六个黒曜裂隙呢,现在还有七个了。向西走,小心!”   拾兰应道:“多谢黑耀前辈指点。我这就去。”   正要走,蓝鸟却又叫起来,啄她的衣服。   拾兰看着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的衣服,只得又从乾坤袋里取了新的外衫换上。   没想到蓝鸟还是不依,又啄她,还飞到画舫原本的位置盘旋。   拾兰这才看到,地上有一颗眼熟的珠子。    第七十八章 煤精 更新时间2014-9-11 8:09:33 字数:3350  拾兰拿了珠子,依言向西,找到了另一处幻化成武馆的黒曜裂隙,刚巧遇到了进入其中的方然锦一行人,与他们合作顺利解决。   之后他们径直向岛屿的中心前进,拾兰则继续向西,寻找下一个裂隙。   远远地,拾兰就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一场乱斗:八个修士,和一群人形虚影打作一团,那八个修士之间也不时互相攻击,地上已经倒着三具尸体。   拾兰皱眉,她还没正式和修士交过手,不知符篆的防御如何。不过,有隐身符篆在,希望运气好点不要被误伤。   她先快速在人群中穿梭而过,给每个虚影一个“呆若木鸡”符篆,让它们定住,然后又到了战圈外,还好,没有中招。   那八个修士并没有因为虚影被定住就停止对它们的攻击。拾兰发觉,他们虽然失去理智在混战,但战斗的本能使他们很默契地选择了先对付那些静止不动的对手,十息之后,一个被三个修士一同攻击的虚影就完全消失了,之后他们各自选了不同的虚影进行攻击。   拾兰不敢再拖,连忙闪身过去,对离得最近的修士用了“呆若木鸡”符篆,险险躲过飞过来的一道风刃,又给另一个修士用了同样的符篆,这次运气不好,左肩被一个冰锥刺到,防御坚持了一息之后瓦解,来势被消减许多的冰锥还是刺伤了她,剧痛之下,她的第三张符差一点丢空了。   可她不能停下,还有五个修士,他们正各自攻击一个虚影,如果不能在虚影消失之前把他们都定住,之前定住的那三个修士恐怕就要受到攻击了。   咬咬牙,她继续向下一个修士丢过去一个定身符篆,在她经过之后的地面上,留下了血迹。   蓝鸟有些急了,绕着她飞,主动替她挡去了偶尔飞来的攻击:翅膀一扇,那由术法形成的火也好冰也好的攻击就不知被扇到了哪里。   等八个修士都被定住,拾兰才给他们用了“平心静气”符篆。   却来不及解除他们的定身,就觉得一阵头晕。心中知道是失血的原因,连忙在乾坤袋中找回春丹——她其实很少受伤,这次流血这么多的伤,算是最严重的一次了。所以,丹药在哪里来着?需要花点时间找找。   服下回春丹,她的伤口开始愈合,才感觉好了些。侧头看了看,半边身子都是血迹,也不知到底流了多少。   叹着又损失一件衣服,对自己用了“洁”符篆,才从乾坤袋中拿出另一件外衣换上。   正要给那几个修士解除定身,却见其中一个大胡子的修士忽然动了,可他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对着拾兰站着的位置丢过来一串冰锥!   看来势,是直取胸腹!   拾兰心中又惊又怒,却快速激发了“瞬移”符篆,一下到了三丈以外。   定睛看去,大胡子已经躲在了两名修士之间。   他见冰锥没有击中目标,略有疑惑,又看了看四周,居然毫无顾忌地使出了一个较大范围的冰系术法来,自他脚下起向外延伸,两丈之内的地面上都是一片坚冰,连那几个修士的脚都被冻在了冰里。   拾兰起初心中虽然恼怒,却以为是大胡子仓促之下没有搞清楚状况,才循着地面的血迹攻击她的。可见他把旁边的修士当挡箭牌,又对他们毫不顾忌,不由得心中厌恶。   再加上,肩上的伤就是拜他所赐,拾兰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教训或者说报复对方的想法。   不过,到底还是心软,想要再看看,怕自己误会了他。   那大胡子似乎是由那个冰系术法确定了没有别人在,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绕着圈子欣赏了一遍被定住又被冻住的七个修士,不时发出笑声,第二圈下来,他已经是哈哈大笑了。一边笑,一边走到一个青衫修士面前,忽然一个耳光打过去,恨恨地道:“你也有今天!这是你欠我的!大——表——哥!”   那人还被定着,神智却清醒了,这一耳光下去,指印浮现,脸也迅速涨红了,却连眼睛都没法瞪。   大胡子似乎被他的表情取悦了,又一个耳光打在另一边脸上,笑道:“你当初教训我的时候,我可不是这样吧?我跪地求饶,痛哭流涕啊!可现在呢,现在!你落在!我!手上!”   最后一句话伴着响亮的耳光声,拾兰看得不忍,想要给青衫修士解开定身。转念一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胡子如此人品,和他一起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便打算观望一下再说。   心中也在疑惑,大胡子怎么解开他的定身的呢。   大胡子似乎苦大仇深,已经又转移了目标,开始用脚踹另一个蓝衣修士的肚子了。同时还在念叨着对方如何如何看不起他。   拾兰看到从蓝衣修士的嘴角流出了血,注意到他之前就受伤了,终究还是担心间接害死了人,便开始行动起来,悄悄给青衫修士解开了定身。   她是趁着大胡子背对这边的时候解开的,青衫修士先是摸了下脸,接下来居然没了别的动作,显然是和拾兰之前的打算一样,打算再观望一会儿了。   就这样,大胡子把七个人都动手动脚揍了一顿,把几十年前的小事都拿出来说,却不知顾忌什么,没有动用灵力。   拾兰也趁着他又转回去到了青衫修士面前,悄悄给最后一名修士解了定身。   当大胡子恶狠狠地拿出一把剑,高高举起作势要对着青衫修士砍下去时,那青衫修士忽然动了,从右手中窜出一条明晃晃的绳子,就着大胡子的姿势一圈圈绕下来,把他给捆住了。   大胡子惊了一瞬,手中的剑还握着,就开始“痛哭流涕”,喊道:“大表哥,你终于清醒了,刚才你们都怎么了?我一回神见你们都动也不动的,吓死我了……”   青衫修士默默用灵力消去了脸上的指印,其余的修士也疗伤的疗伤,围观的围观,或是冷淡或是气愤地冷眼看着大胡子的表演。   拾兰也远远地看着,对大胡子颠倒黑白的功力很是佩服,不知他从哪里来的自信,别人会相信他!   那青衫修士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伸手夺过来,比划了两下,冷声道:“我还不知道,我听话的表弟居然还会用剑?来,你站着别动,让我试试这剑是不是锋利。”   话音落,就一下砍掉了大胡子的右手!   拾兰惊得一抖,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落在地上,下一瞬,她和众人一起惊讶了:断口处居然没有血!却有一诡异的蓝色液体,也不流下来,只在原处噗嗤噗嗤冒泡。   别人不知,那青衫修士却是大怒!   双眼圆睁,本来平和的面容变得狰狞,喝道:“是你!害死我爹的人是你!”提着剑的手直发抖,像是很想一剑砍过去一了百了,却又强自控制,将剑架在大胡子的脖子上,大声问道:“我爹哪一点对不起你?我们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恩将仇报!为什么!”   大胡子早已脸色发蓝,牙齿抖得说不清楚话,若不是被绳子困得一动不能动,早就跪地求饶了。   青衫修士等得不耐烦,剑向前一送,吓得大胡子立刻不敢抖了,叫道:“我错了我错了,大表哥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死!”   “回答我!”剑又往前一送,划破了皮肤,大胡子的颈间也开始冒泡了。   “舅舅他不肯教我家传的功法!他还不准我学毒功!我现在知道是灵根不合适的原因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了,大表哥,送开困灵索,让我用解药吧……”说话的功夫,那蓝色的泡泡已经盖住了他的半边脸。   拾兰看到青衫修士居然笑了,流着眼泪笑了,退后几步,看着那蓝色的泡泡慢慢蔓延,笑道:“你现在知道错了?那我爹还能活过来吗?让你用解药?我爹当初就是这么死去的,你怎么不给他用解药呢?”   其余的修士也都不敢上前,大胡子开始大声嚎叫,很快,被泡泡掩盖的地方都变成了白骨。   拾兰只觉得毛骨悚然,连忙移开视线,心中却并不同情他。   那青衫修士放下剑,朝着南方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道:“爹!害死你的凶手今日要去见你了!孩儿不孝,到今日才知晓真相。爹,爹,爹!”   三声呼喊,听得拾兰眼中含泪,心中难过。   泪眼朦胧中,见半边身子都化作白骨的大胡子忽然像吹气一样膨胀起来,拾兰看着跪在一起的众人,暗道不好!   一边催动灵气在两者之间竖起一堵土墙,一边去除了隐身符篆疾退,大声喊道:“快走!他要自爆!”——她的隐身符篆范围内,声音也是传不出去的,只得先解除隐身。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无数蓝色泡泡混杂着碎片炸开来!   拾兰已经在十丈之外,毫发无伤。松了口气,忙看过去。   那七名修士有土墙挡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后退,也没有人受伤。   领头的青衫修士看着拾兰,拱手道:“多谢道友示警。在下刘天林,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因何在此?”   拾兰正要答话,挂在腰间的传送玉符忽地碎裂,紧接着,她被传送出了灵宝秘境(或者说是碧玺裂隙)。   观察了一番,发现位置正在秘境旁边的一座小岛上,身边还有三四十名修士。刘天林一行并不在其中。   而秘境所在的岛,已经是一片狼藉,草木倒伏,砂石满地,到处是术法攻击留下的大坑。   拾兰正暗自猜测,是不是爷爷已经清除了裂隙?   怀中的牌子忽然发热,拿出来一看,上面浮现出几个字来:速回斜月居。    第七十九章 此间他处 更新时间2014-9-12 8:08:27 字数:3280  十年后,秋雨绵绵中,文渊城外,树木掩映中的农庄。   一位老者听着坐在下首的年轻人讲述自己的见闻,不时点头赞同,偶尔皱眉,也有几次怒而拍案。   天色渐晚,年轻人的讲述终于到了尾声,也终于讲明了来意:   “杜老,晚辈少时以为世间处处安乐人人善良,作恶之人乃是少数。可这几年间,目中所见耳中所闻,却皆是恶人恶事,良善之人反受欺侮。有仗义行侠者,反被诬陷或者误解。心中疑惑难解:是世风日下,还是因为晚辈年岁渐长,终于能辨明是非?有友人劝我,干脆离此间,去往他处,可晚辈觉得,故土难离,心中尚存一线希望,不忍离去,请杜老教我!”   老者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哪里有什么能教你的?”   见对方有些急了,抬起手来一摆,笑道:“你所讲的,常人恐怕连想都想不出来。我也不问你的来历,只讲讲我活了近六十年的一点心得,你姑且听听!”   接过年轻人奉上的茶,啜了一口,赞道:“好茶!”之后捧着茶杯,面上露出回忆的神情,讲道:“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满腔热血,满腹牢骚,看什么都不顺眼。今日看到农人辛苦种田而商人盘剥得利,便义愤填膺;明日看到小民奔波辛苦而官吏仗势欺人,更觉忍无可忍——只觉得,普天之下怎么尽是些木石土人?对加诸己身的不公麻木不仁,对别人的苦难更是漠不关心,一个一个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恨不得自己是上古时候的大能仙师,一把宝剑斩尽世间作恶之人,一招仙法荡平人间不平之事!”   年轻人听得有些吃惊,看着杜老满是皱纹的面孔上一副热血澎湃的样子,深觉自己的那一点感概根本不算什么了。不由得问道:“那后来呢?”   杜老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他,有些得意地一笑:“后来啊,我遇到了一位很方正的先生,问我了一个问题,我就悟了!”   年轻人觉得不可思议:“一个问题就悟了?什么问题?”   杜老哈哈一笑,问道:“你觉得,这世上,有没有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或者事物?”   年轻人思索着,摇头。   杜老又问:“你觉得,这世上,有没有什么人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待着不动就行了?”   年轻人想了一想,还是摇头。   杜老却道:“有的!死人就什么都不必做了!”   年轻人苦笑,道:“要是人都死了,好像的确不必苦恼了。”   杜老指着他,大声喝道:“要是世上的一切,都有人替你准备好了,还要你做什么!”   年轻人一呆,旋即明白:“当年那位先生,就是这么问您的?”   杜老又饮了一口茶,叹道:“那位先生,当年因为我的顽劣,白了不少头发,却仍是坚持护着我,教导我。可我后来离开老家,几年后再回去,就听说他病逝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年轻人想起远在翠山村的任氏夫妇,上次回去时,他们虽然也算是养尊处优了,却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老了许多。还有眼前这位杜老,杜审言,比起十多年前,唉!   一时感慨,脱口问道:“杜老这些年打理这个庄子,觉得辛苦吗?”   杜老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说不辛苦是假话,可是,有这个机会让我在晚年的时候,还能帮到那么多人,特别是有那么多孩子,我再辛苦,也觉得值了!”   年轻人肃然起敬,心中若有所感,连忙起身告辞道:“晚辈今日打扰了!感谢杜老的指点,忽然有些急事,要告辞了!”   说完深深一拜,转身离去了。   外面雨还在下,杜家的老仆送客人出去,看到雨水落下来,却沾不到他身上,像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客人连头发都没有湿。   回去之后连忙告知主人,杜老听了,却只说他眼花了,让他退下。   之后,才抚摸这一个贴着“延寿丹”签条的小玉瓶,叹道:“离此间,去他处!唉,世间哪里有清净的去处呢,除了,永眠。”   雨中的年轻人,取出了重新淬炼过的飞帕,向着山中飞去了。   找到一处合适的山洞,闪身进去,取下面具。——正是拾兰。   她随手放了张五行阵的符篆出来,之后念道:“桃之夭夭。”   语声落,她已经身在桃夭的空间之中。   顾不得理会从中间的两人高的桃树上窜下来的孙六空,就连忙开始打坐理顺思绪与灵力。   十年前,她回到斜月居,爷爷匆匆交待了几句,交给她一封信,就去疗伤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她:爷爷交给她的,居然是“遗言”!要她转交给任天玄夫妇。   她磨蹭了几天,无奈之下,在任本善周岁生日之前回了翠山村,一直到过完年才拿出信交给他们。   当然免不了被追问细节,以及家人与村人的伤痛与怀念。   之后的这些年,她也没有年年回去,只是每次回去都替他们做些安排,如今,任家住的已经是“任府”了,家中也用起了仆妇侍女。任本善乃是普通人的资质,不笨但也不聪明。二老也真的老了很多。   好在有仙师家人的名头在,也无人敢得罪,日子也过得顺遂。   任之初却一直没回来过,拾兰从玉莹那里得知,他从堂庭城回去之后就去了秘境历练,魂灯尚在,却不知具体身在何处。   最初两年,拾兰仍是跟随前辈去清理各种裂隙,第三年的时候得到了一枚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符,可以独立行动了。   那以后,她几乎走遍了四洲。   清理裂隙久了,心中会累积许多戾气,她有时候弹琴或者写字来静心,实在觉得怒不可抑的时候,会找一个黒曜裂隙狂虐其中的对手,把心中的情绪发泄出去。   当然,最有用的还是回到翠山村,生活在曾经熟悉的环境中。   那时候,她才有些明白,为什么爷爷会隐藏修为做一个普通老人。与此同时,也隐隐不解,爷爷为什么要切断和任家的联系,假说自己去世呢?长寿的人少,却又不是没有。   可一年前开始,她感觉自己心中的负担越来越重,连过年时回到翠山村,看到任本善的小脸,也没能轻松下来。已经筑基中期的修为,也几乎停滞不前。   拾兰心中明白原因为何。   首先,是在清理裂隙的过程中,看到太多人性的黑暗面。而且,感觉裂隙怎么清理也不见少,觉得所做的事情没有意义。   其次,是孤独。虽然有琉璃、琥珀等等前辈或者说同伴,可大家都在忙着。而且,大家早已过了像她现在这样的迷茫期,似乎认为只能靠自己解决。   第三,或许是最重要的理由吧。   李汉阳一直在查拾兰被遗弃的时候,和李家有关的修士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以此为线索揭开她的身世。   最初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上百件。有家族内乱的,有寻宝失踪的,有争风吃醋的,有相约决斗的,不一而足。   李汉阳花了修炼之余的很多时间,清查到最后,只剩下了十件:三家是外室私生女,两家是孩子被仇人抢去,一家是私奔,三家是家族内争夺权势被驱逐的失败者,还有一家是怀璧其罪被陷害失踪。   拾兰很感谢李汉阳的辛苦,可看着最终的结果,却觉得,怪不得沈子寒提醒她,“也许他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李汉阳表示,以他的能力就只能做到这里了,再往下,就要靠拾兰的运气了。   或许是年岁渐长,拾兰寻找家人的愿望也不怎么迫切了。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年的见闻,让她对寻回家人后的生活已经没了期待。   亲生的父母与子女之间,还能反目成仇呢,她半路寻回家人,就能和和美美了?   正在她迷茫的时候,半年前,东方书忽然回来了!   那天,蓝鸟正在和孙六空在桃夭中的大桃树上追逐,忽然就飞出去了。   ——说起桃夭,这些年拾兰从斜月居买了不少孙六空喜欢的古墨,换得了几十滴的眼泪,都用来改造桃夭了。如今的桃夭,以两人高的大桃树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来,面积已经有一亩了。   三间独立的小屋——拾兰、孙六空、蓝鸟每人(只)一间;一分地大小的田,随意种着些灵草或者杂草,甚至还有一块孙六空从凤子玉那里要来的小细腿石头状脑袋的“点金”,据说可以用来探测金属物品;还有一口小池塘,养着几尾倒霉被蓝鸟衔来的鱼;还有一点燃着的火,用的是拾兰当初,从被那个道貌岸然的修士“非礼”过的小树上取来的树枝,斜斜插在一个陶罐里,就那么一小截,燃着之后居然也不熄灭也不燃烧,一点点火焰就那么附着在树枝上。   呃,回到正题,说东方书回来了,蓝鸟飞去找他,拾兰这些年对蓝鸟的信心比对自己都强,也不担心,只有些疑惑。   没一会儿,她发现东方书当年送给的传讯玉牌在乾坤袋里震动起来,忙拿出来看,输入灵气之后,玉牌上空浮现出东方书笑嘻嘻的脸,说到:“我回来啦!想我了没有?”   拾兰笑着还没答话,他旁边又凑过来一张娇俏的脸来,脸上笑着,口中却说:“兰妹妹?我是小雪儿,东方他总是念着你呢。他这么久没回来找你,你可别怪他!都是为了我才……”    第八十章 红颜知己 更新时间2014-9-13 8:07:14 字数:3289  拾兰皱眉,听出这什么雪的话里有话,不过懒得理会她。刚好那边似乎是东方把她揽到了一边,看不到了,东方书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拾兰,雪儿姐姐她不懂事,乱说的,你别在意。”   他说完,那个雪儿不满地娇嗔了一声,他又连忙去哄。   拾兰见到故人的喜悦消散了大半,笑道:“我可没有姐姐的,也不好随便乱叫人。蓝鸟是去找你了吧?他说你在找傀儡人的零件?他走得匆忙忘记拿了,你有空让他来拿一下。”   东方书还未说什么,那小雪儿就又是一声惊呼。   拾兰都替他累了,不等他回答,又道:“你先忙吧。欢迎回来。”   说完,就停止了灵力输送。   收起玉牌,拾兰一叹,又继续忙着完善桃夭了。   三日后,东方书不知如何安抚住了小雪儿,单独来找拾兰。   东方书这次一去十年,看起来却变化不大。拾兰最大的感觉是,东方书比以前更能说了。   在扩大了许多的听竹堂里,东方书讲起自己的经历。着重渲染水嘉界之外的各界有多么神奇,还展示了他的几件法宝,略略透漏了下自己的修为:已经结丹中期了。   拾兰把收集到的傀儡人的零件都交给了他,也不问他要做什么。推拒了他要给的报酬,说算是答谢他之前的照顾。   两人俱都静默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往日相处的时光。   拾兰开始说起蓝鸟这些年的表现,气氛才又缓和了。   东方书从拾兰的话语中似乎听出了什么,皱眉问道:“拾兰,你有没有觉得,你口中说的裂隙,越来越多了?”   拾兰愣了愣,点头不语。   东方书正色道:“拾兰,你觉得,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   拾兰心中知晓,却摇头道:“我们会努力,不会让情况再恶化的。”   东方书一哂,道:“如果努力有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了。如果没有大机缘,水嘉界,……”   水嘉界如何,他也只摇头不语了。   拾兰明白他的意思。当她有裂隙越来越多的感觉时,去斜月居找了相关的古籍来看。发觉,如果裂隙过多,导致整个凡人界都笼罩在裂隙之中,会直接导致纷争不断人口剧减,连修行界也无法幸免。   到最后,就是整个水嘉界变成如鬼界、魔界那样,气候恶劣、灵力匮乏,不适合人类和修士生存。   最坏的结果,就是水嘉界灭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东方书开口道:“拾兰,跟我走吧,离开水嘉界,到别的界去!外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水嘉界这个,已经堕落没有希望的地方……”   拾兰忽地站起来,却一语不发地看着东方书。   东方书不知她什么意思,顿了顿,笑道:“你别担心小雪儿,她很单纯的,你跟她相处几天就知道了……”   拾兰皱眉:“关她什么事?谁告诉你说水嘉界没有希望了?”   东方书一愣,扶额道:“拾兰,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拾兰道:“你说水嘉界没希望了!我很明白你的意思!”   东方书心中一下子想起初次见到拾兰时被她气得无语的事,连忙深呼吸,双手安抚性地向下按,示意拾兰坐下再说。   又给拾兰添了茶,他才继续道:“拾兰,兰妹,你觉得,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人?”   拾兰不知他为何改变话题,却也答道:“恩人,前辈,朋友。”   东方书有些失望,追问道:“没别的了?”   拾兰想了一想,点头。   东方书一叹,道:“你知道吗,在我的眼里,你是我的知己,红颜知己。”   拾兰刚喝了口茶,闻言被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东方书被她的反应打击到了,等她不咳了,问道:“你不相信?”   拾兰笑道:“失礼了。我相信,当然相信啦,哈哈!”   东方书有些恼了,道:“你相信就是这个态度相信?”   拾兰勉强忍住笑,道:“这不是对你,我只是一听到‘红颜知己’这个词就忍不住笑,真的不是对你。”   东方书有些疑惑,却不想现在追问,调整了表情,继续道:“你是我的,恩,好朋友!对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好朋友留在危险的地方吧?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离开水嘉界。你愿意吗?”   拾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说道:“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认为你身处危险之中,也会想办法带你离开的。这个我明白。谢谢你。可是,我不能走。”   东方书叹气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我不着急。兰妹,是这样,我要在水嘉界待一段时间,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大约需要半年。在我离开之前,你认真考虑,要不要离开,好不好?”   拾兰点头。   从那时起,拾兰开始在清理裂隙之余,拜访各地的长者智者,向他们请教,如何看待世间的善恶,如何选择未来。   她也试着向爷爷和琉璃他们请教,可大家都不说,只告诉她,自己的道要自己寻找。   之前她不明白,可在她拜访杜审言先生之后,忽然想明白了一些。   她想起她踏上修行之路的原因:为了完成娘的心愿,找回他惦记着的任之初。   她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要成为一个元婴修士。   她想起了月女师的教诲:走自己的路,别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想起沈子寒的话:我救不了所有人。   她想起很久以前,跪得绝望之后忽然得到丹药的喜悦。   ……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识海中的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符篆,它们一起重新排列组合,有的从识海飞出去消失在桃夭中,有的则从桃夭进入到识海中。   桃夭中的景物不断地崩塌重建,她识海中的符篆也慢慢地变化,整合在一起。   孙六空吓得逃出了桃夭,在外面的阵法中待着。等了两天之后,实在无聊了,把小美人林信的那颗定心珠拿出来,想让小美人出来跟自己玩。(他早就死磨硬泡地从拾兰手中要走了小美人,像玩玩具一样玩。小美人有时候陪他,有时候就保持珠子的形状装死。)   小美人似乎对没见到拾兰有些惊讶,正要问,忽然一阵吸力,把它也吸进了桃夭中。   孙六空呆了呆,也跟着跳了进去。   桃夭里面已经大变样了。   面积大了两三倍,原本的三间小房子变成了一座小院子,跟任家小院很像。   中间的桃树更大了,正开着满树的花。   一阵风来,桃树下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小美人,俨然就是小美人林信!   孙六空不知发生了什么让它长大了,直觉和拾兰有关。   还有,原本插在陶罐中,带着火焰的树枝,此时也像一棵真正的树一样长在了土里,火焰却还是那么一点点。   看过去,却发现拾兰被许多不断隐现的符篆包裹了全身,那些符篆还在不断流转着。   见桃夭中的一切都平静下来,孙六空也就放心待在桃树上,等着拾兰醒来。   又过了五天,拾兰睁开眼的时候,也被桃夭的变化惊了一下,   不过,更大的惊喜则是她的修为:她感觉已经触摸到了结丹边缘,可似乎还差了一点什么,即便如此,也是筑基期大圆满了。   她自己不清楚自己的进度有多惊人,可带着小雪儿前来告别的东方书却是知道的。不过又一想,自己可以有控制时间流速的可成长随身空间,拾兰为什么不能有?她身后可是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呢!   虽然心中猜到拾兰的选择,东方书还是又做了一次努力:“拾兰,即便你不舍得水嘉界,也该出去看看,见识一下别的界。对你的修为会有好处的。怎么样,跟我们走吧?”   拾兰笑道:“多谢你了。如果水嘉界平安无事,我一定会出去看看的。我还有亲人在这里,真的没办法与你们同行。”   东方书一叹,也不再劝了。   倒是小雪儿,不知东方书怎么跟她说的,或者她终于感觉拾兰没有威胁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道:“兰——拾兰,你看东方多为你担心,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拾兰一笑,摇了摇头,她也不再说什么了。   东方书拿出一个乾坤袋,递过来,说道:“临别礼物,等我们走了你再看。”见拾兰迟疑,他拉过她的袖子,放进了她手里。   拾兰见他如此,也不好再拉拉扯扯地推辞,只得收了。   想一想,也没什么东方书能看得上眼的东西,便从自己收集的各种裂隙的定心珠中各拿了两颗出来,用手捧着,递给了小雪儿,说道:“这些珠子,对抵挡心魔有些作用,不过两位应该用不着。只当留个纪念吧。”   小雪儿看东方书点头,才接了,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临行,东方书忽然问道:“你上次说,听到那个词就想笑,是为什么?”   拾兰一愣,又笑了,道:“这个啊,你确定要听?”   东方书点头。   拾兰忍笑道:“有一次,路过一个女子诗会,我一时好奇去看了。刚好有位才女的夫君去接她,在外面等的时候,听到一个士子在说‘某某女先生是我心中的红颜知己’。说得正是那位才女。旁边有知道的人就提醒那士子,他连忙要解释。没想到,才女的夫君说了一句:‘无妨无妨,内子尝道:昔日红颜知己,今日黄脸私敌。与诸君共勉。’”   东方书听得直摇头,小雪儿却似心有戚戚焉。   蓝鸟带着孙六空在空中飞了一圈,算是两只的告别。    第八十一章 仁者见仁 更新时间2014-9-14 8:07:28 字数:3125  看着东方书离去,拾兰抚了抚肩上的孙六空,笑道:“我们也要出发了。你真的不进桃夭?”   孙六空委屈地挠挠头,在神识里说:“林信成了桃夭的器灵,就总是欺负我,我才不要送上门去。”   拾兰忍笑道:“那也是你欺负人家在先啊,现在我也不好帮你了。”   孙六空低头想了想,沮丧地趴下了,从神识里说:“那你不准看。”   拾兰忍不住笑出来,点头道:“好,我一定不看。你快去吧。”   ——小美人林信之前因为个子太小,又有点呆呆的,没少被孙六空当玩偶玩。   现在林信变大了,还和桃夭融为一体,情况就变了。孙六空实在舍不得那棵大桃树,只有送上门去让林信出气了。   拾兰上了飞帕,向着斜月居飞去。她这也算进阶了,需要回去见一下凤子玉,看对她的安排会不会有调整。   一刻钟之后,又开始下雨了。   拾兰叹息着继续飞行。最近这几年,连气候变化也诡异起来。热得时候极热,冷的时候极冷,不下雨的时候能连续一个月不下雨,一旦开始下雨了,就断断续续地下好多天。不过,都还没有形成大灾。   不过,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就难说了。   拾兰打算,问问凤子玉,大家对目前情况的打算,看看有没有好的对策。   到了斜月居之后,看到大厅里有不少炼气期大圆满的修士——这也是这些年的变化之一:各个门派降低了外出历练者的修为要求,让他们来负责应对一些极端的天气变化,颇有些成效。   拾兰扫了一眼,正要走向升降间,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了一个熟人,宫金。   就是拾兰第一次去三才宫的时候,在日峰遇到的那位一口气问许多问题的女修。当时拾兰还以为她和那位峰主女儿是一伙的呢。   拾兰五年前又去了趟三才宫,是请沈无言帮她淬炼飞帕的,当时刚好遇到了宫金。   沈无言正在发挥他“媒婆”的功力,给宫金和一个男修牵红线。   拾兰本来要回避的,却被沈无言拉着一起,劝宫金。   她推说不了解情况,沈无言就让宫金讲给她听。   宫金还真讲了,讲的清清楚楚的:她自小定亲同在三才宫的未婚夫,在外出历练的时候,和别的女修有了肌肤之亲,在沈无言的调解下,退婚了。仅此也就罢了,偏他还到处说宫金不好,长舌妇什么的,说得很难听。   沈无言就怒了,把那人骂了一顿,据说下了很大力气,找了位他觉得跟宫金合适的,叫宫金来,要她去见。   拾兰看着宫金滔滔不绝地讲,很佩服她处变不惊的定力:她居然在被沈无言的“媒婆功”荼毒之后,还能这么有活力,真是难得。   于是,她眼含崇拜地认真听宫金讲。   没想到,宫金讲完之后,居然就对沈无言道:“沈长老,我愿意去见他,劳烦您安排了。”   让沈无言欣喜之余也有些纳闷:“怎么我讲了那么久,你都不说愿意,拾兰什么都没说,你倒愿意了?”   宫金的回答也很强大:“我要把事情说一遍,才能理清楚思路。您一直在讲,我……”   拾兰忍不住笑了,想想宫金被沈无言说得没机会开口的样子,又看着沈无言的气闷与宫金的无辜表情,越笑越停不下来。   从那以后,两人就算熟悉起来了。   现在想起来,拾兰也忍不住笑了。看到她身边还有位男修,正背对着这边认真听她讲话,不由得好奇心起,想去看看沈无言的眼光如何。   拾兰改变了方向,向宫金所在的那桌走了过去。   宫金正在讲些什么,因为有桌旁的隔音阵法拾兰没有听到。不过因为拾兰径直走过来,宫金也注意到了她,一时住了口看向拾兰,引得她对面的男修也转过身来。   拾兰一看,唔,相貌堂堂,蛮不错,好像还有点眼熟;筑基中期的修为,比宫金的筑基初期高一点,也不错。她一边微笑着同宫金打招呼,一边带着疑问的表情看向那男修。   宫金很喜欢能听她讲话的人,见了拾兰也很高兴,请她坐下,开口介绍道:“这是桑凌,桑叶,凌云。你叫他名字就行。”又对桑凌道:“这是拾兰,我跟你说过的。”   拾兰一拱手还未开口,桑凌就先道:“我是宫金的仰慕者。”把拾兰的客套话给堵了回去,只得道:“宫金师姐人很好的,你眼光不错。”   桑凌对这话很受用,认真道:“你眼光也不错。”   拾兰微笑,看向宫金,发现她对两人夸她的话似乎并不在意,也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不由得狐疑,难道宫金对桑凌并不看好?   宫金见两人打完招呼,就开口道:“拾兰,我们打算去昆吾山的内山去。你要不要一起?”   拾兰指了指宫桑两人,道:“就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去?”   宫金摇头:“我们打算再找几个人同去。当然要等人找齐了再出发的。”   拾兰想了想,道:“我还有事,有可能去不了。我以前跟几个朋友去过一次,那里灵草不多,倒是有许多炼器需要的金属材料。要准备一些特别的东西,你们有吧?”   宫金看向桑凌,见对方微微点头,才道:“桑凌也去过一次了,这次主要带我去见识一下。”   拾兰看到他们的默契,心中高兴,便不想再打扰两人的相处,又聊了两句就借口有事,告辞了。   进了凤子玉的小院,拾兰还是忍不住,拿出和沈无言联络的玉牌,说道:“我看到宫金和桑凌了。你这次好像会成功的。”   沈无言那边不知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有我出马,当然会成功了!小拾兰,你要不要见见我推荐的人呀?他……”   拾兰默默拿着玉牌听着,心中唾弃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主动联络他,自讨苦吃呢。   还好凤子玉这会儿不在。   等沈无言滔滔不绝地说完,拾兰简短地道:“不见。”   沈无言也不再劝了,默了一会儿,道:“不见也好。你的情况特殊。任之初还在秘境没出来呢,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放心,也不怕你跟别人跑了。”   拾兰默默听他讲,暗中腹诽:任之初你太自私了吧,为了你自己清净,就不告诉他们我俩已经退亲了。害的我每次都被这么说,连辩解都没用。   往常沈无言一般这么说就差不多会结束了,今天不知怎么,又多说了句:“东方书那小子前些日子回来了。后生可畏啊!”这才结束了。   拾兰从一句“后生可畏”,推测不出什么。以至于后来知道真相的时候,无语了好久。   这是后话了,可眼下拾兰在小院坐了这么半天,凤子玉居然连个传讯符都没发,不知是在忙些什么。——凤子玉的小院门口有禁制,拾兰进来的时候,他只要在斜月居就能知道的。   拾兰又等了一会儿,便开始分出神识进入桃夭。   孙六空正在林信的指挥下分拣整理乾坤袋。地上倒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孙六空拿一件,林信指向一个乾坤袋,他听命给放进去,再去拿下一件。   拾兰看了一下,就把注意力放在那一大堆物品上。   她自己也很惊奇,感觉也没怎么样,怎么就有几十个乾坤袋,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灵石、定心珠、笔墨纸砚、印石、灵草、丹药这些还好说,连十年前蓝鸟从尸体身上拿到的乾坤袋也还在——她一直没想起来去整理,就那么堆在桃夭里了。   还有这些年在四洲行走时,偶尔起意,给自己和任本善买的小玩意儿。   啊,连她最初用灵力做的小泥人都有——她原来是这么念旧的人啊!   看着林信把地上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拾兰深感欣慰:有个器灵就是好啊,可以偷懒,唔,还能养眼哪。   “拾兰?”   听到声音,拾兰连忙收回神识,睁了眼,惊喜了:“爷爷!”   “拾兰,你快要结丹了?是不是太快了?”任辛却并不高兴,还有些担忧她的修为是不是会根基不稳。   “爷爷,我没有冒进啊,再说,东方书的修炼速度,比我更快吧?也没怎么样。”拾兰看到爷爷皱眉,觉得委屈了。   任辛笑了:“刚想说你这些年长大了,性子稳重了许多,怎么又成了孩子了?东方书,别和他比。爷爷只是怕你——哎,算了,带你再去一次吧。”   拾兰一笑:“爷爷,我只在您面前是小孩子。在外面,我是,凌厉无比勇往直前的女仙师!我们要去哪?”   “你答应了要帮他的,忘了?”   “哦,是那位前辈!我刚好有问题要问呢。我们什么时候去?”   “马上走!等回来了,就该给你派新任务了。”   凤子玉终于回来的时候,小院里已经没有人在了,只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准备结丹初期修士的任务。   凤子玉知道是任先生的字,便开始翻检资料列单子,只以为有新人加入,完全没想到拾兰身上去。    第八十二章 结丹守界 更新时间2014-9-15 8:07:51 字数:3244  拾兰跟着任辛,并没有出斜月居,而是又进了升降间,感觉不到是上升还是下降,门开了之后,拾兰便看到了记忆深刻的,满眼的绿。   不过,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拾兰不必特别用符篆,略略凝神看去,就发现了叶子脉络中的黑丝——比印象中的,更严重了些。   乘着叶片,片刻之后,就到了湖边。   孙六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顾林信的反对,从桃夭里面出来,欢喜地叫了起来,一下就消失在绿叶之中了。   任辛看了一眼孙六空,皱着的眉头略略放松了些,看着湖水,开口道:“我带了拾兰来,你看她的修为如何?虽然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可她小小年纪,进境太快,总是让人担心。”   拾兰也躬身行了礼,道:“见过前辈!”   水面传来了声音:“她很好,修为、心境都没有问题。你不必担忧,放心吧。”   任辛闻言,很满意地看了一眼拾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这孩子说有问题问你,你来跟她说吧。”   水中的声音似乎笑了:“你要我谢你特意找人来陪我聊天吗?”   任辛笑着摇头,转而对拾兰道:“这些年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也到了你做决定的时候。有些事情,你也有资格知道了。好好把握机会吧。”   拾兰点头,目送他离开,之后便于湖边,肃立恭听。   水中的声音沉吟了一下,说道:“拾兰,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也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不过,还是让我助你结丹吧,待你结丹之后,许多事情,你自己便可知晓。”   拾兰有些惊讶:“助我结丹?”   不待她再说什么,湖中升起一滴晶莹的水滴,瞬间没入她的眉间。   拾兰只觉得汹涌的灵力奔涌而来,却又很柔和,连忙盘膝坐下,运起《灵心诀》。   说起这灵心诀,似乎从她第一使用起,在她不做控制的情况下也一直自行运转,如果一时灵力匮乏有意控制的话,也可以很快恢复。爷爷说她修为提升太快,应该和这个功法有关。   这个念头只是她心念一转而已,几乎立刻就被她放在一边,开始专心于灵力的运行。   那颗没入她眉心的水滴,一开始随着她的灵力运行路线游走,不知过了多久,就变成了由它引领灵力运行了。与原本的路线只有细微的差别,可于拾兰而言,却似乎因此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她似乎化身为灵力本身,从身体经络中流过,每一个周天,都从外界吸收更多的灵力,也对经络有一点点的改变与强化。   慢慢地,她离开了不断循环的灵力,似乎到了身体之外的湖边。   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绿叶之中染上黑色的脉络,还有更多显得无精打采的枝条和叶子。还能感受到从那上面传来的无奈、烦躁、不屈与迷茫。   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帮它们去掉黑雾,却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实体,暗自一叹,又身不由己地升高,升高,停在了湖的上空——不,那不是湖!   那是一颗绿叶包裹的晶莹水球,似乎是透明的,又像是蔚蓝的,却偶尔闪过一些黑色。   枝叶上的黑色是来自这颗水球?   还是水球中的黑色是来自枝叶?   拾兰观察了一会儿,发觉它们是循环的。水球本身在努力地消除黑色,枝叶也是,可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色却牢牢地占据着自己的一席之地。   ——紧邻着湖水,有一小片树枝和叶子,几乎是全黑色的!   拾兰还想再细看,意识却忽然回到了识海中。   之前进阶时,重新排列好的符篆们又乱成一锅粥了。有的变淡了,有的变得会发光了,有的变得长长的由好几个字组成,不,甚至是十来个字、几十个字组成……   符篆可以说是她力量的核心,拾兰潜心开始辨认和理解那些符篆,想把它们重新整理清楚。   她看向一个发着亮光的符篆,是“火”,眼前忽然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火,火把、篝火、炉火、山火、烛火……一种无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心道:哦,原来这就是火啊。   可是马上,这些火焰所依存的物品消失了,只留下不同颜色的火焰。让她心中疑惑:这是火?   慢慢地,所有的火焰慢慢重合在一起,变成了最初的那个符篆。拾兰定定地看着那符篆良久,才凌空虚写了一边,那个符篆便完全消散了,融于她的识海。   她又转而研究起下一个符篆了。   同一时刻,拾兰所在的湖边,不知从哪里忽然聚集起一小片乌云,正停在她的头顶上方,不断翻滚着,气势惊人,似乎马上就会有雷电发生。   ——如果有人看到的话,只会吃惊、好笑而不会害怕,实在是,那云团真的太小了嘛,真打雷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真的么?   下一刻,那片云中就劈下了一道雷电,正对着拾兰的头顶而去!   毫无意外地,劈中了,拾兰的头发都卷曲了,满身满脸的黑,放在膝上的指尖似乎被雷击得烧焦了。身上的衣服当然也未能幸免。   识海中的拾兰毫无所觉,也不曾发现有一个符篆在雷电劈下的瞬间自动融入识海了,仍专心于眼前的那个符篆。   而身体上的伤,也很快被仍在循环着的灵力修复了。   下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又有一个符篆自动融入识海,拾兰刚刚恢复正常的外表又变得一团漆黑。   如此重复,一共又二十七道小雷电劈中拾兰,也就有同样数目的符篆自动融入识海。而拾兰的身体从最初的每次都变得一团漆黑,到最后一次雷击时,几乎没有变化了,毫发无伤,肌肤如玉——哦,因为衣服不在了呀,才看得到。   拾兰感觉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才过去一瞬。而识海中显现出来的符篆终于都整理好了,更多的虽然看不到,她却知道,在需要的时候,虚空画出,一息即成,从此需要动笔书写的符篆就只剩下识海中的那些了。   还有少数常用的,甚至不需动手,只心念一动即可出现。   心中略有些得意,才忽然想起,啊,我是要结丹的呀,符篆弄好了,还没顾得上结丹呢。   可,怎么才能结丹呢?   心念转处,那引领灵力运转的水滴不再随着灵力游走,而是停于丹田中,不断吸收灵力再压缩。   拾兰好奇心起,想要弄清楚那水滴到底是什么,便将神识探了过去。   神识无形,可一触之下,那水滴居然不见了!拾兰还来不及疑惑,便觉得眼前情景一变。   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中,漂浮着一粒粒种子样的小颗粒,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像小米大小,有的像花生,有的像龙眼,有的像核桃,也有的则像梨,当然也有如西瓜大小的。   拾兰正疑惑间,忽然所有的种子都飞速运动起来,有的远离,有的则像要撞上她一样。待要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形体的。而看似扑面而来的种子,都从旁边掠过,并没有碰到。   最后,眼前只剩下一颗,晶莹剔透的,像剥了壳的荔枝,却变得犹如一间房子那么大。   接下来,拾兰带着疑惑与惊叹,看到这颗荔枝球上出现了绿色的小叶片,小枝条,到后来几乎覆盖了整个球,郁郁葱葱的很有生机。   荔枝球也慢慢长大,越来越大,眼前的一切也和之前看到的情景重合了!拾兰猜测,那颗球,应该就是她原本以为是湖水的地方——那,出声的前辈是谁?   刚想到这个问题,她的识海忽然一阵动荡,拾兰的意识回到了识海,略略检查了一下,又感应了身体状况,惊喜地发觉:结丹了!   连忙睁开眼,想看看自己的结丹天象。   下一刻,她就尴尬了,忍着羞,连忙取了衣服穿上,把落在地上的几件东西捡起来收好。   过了好一会儿,才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向水面行了礼,道谢。   那个好听了声音叹了下,说道:“恭喜结丹。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却不肯相信?”   拾兰迟疑道:“多谢相助。拾兰愚钝,您,难道就是水嘉界的化身?”   那声音笑道:“可以这么说。我是水嘉界的界心。水嘉,是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出现的名字。不过,几乎没有人这么叫我。”   拾兰顾不得吃惊,问道:“界心?我刚才看到的,从一颗小种子长大的过程,就是您?”   水嘉道:“是的。你看到那么多的‘种子’,能留存下来,取得名字的,不过十分之一。能慢慢成长成为一界的,亦只有其十分之一。成为一界,灵力能丰沛到供应修士修行的,再十分之一。能存在三万年,而不消亡或者变成鬼界或者魔界的,则更少——其实,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拾兰听出他话中之意,心惊不已,问道:“会消亡?会变成——是因为那些裂隙?要怎么办才能阻止?”   水嘉安抚道:“别急,我暂时还能支撑。听我说下去。”   拾兰点头。   水嘉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从任辛说起吧。他的名字,其实只是一个编号。他是人类修士的第八代守界使。”   “第一代的守界使是偶然见到我的,那时我还很好奇,便和他交流起来。又恰好遇到有窃心妖想要窃取我的力量,便借他的手,除去了那个窃心妖。他从我口中得知缘由,便立志要守护我,守护水嘉界。在他陨落之后,有另一个修士拿着他的信物来找我,说是接替他的。以后,便一代一代传递起来了。”   拾兰忍下心中疑问,继续听下去。 第八十三章 界心之力 更新时间2014-9-16 8:07:25 字数:3205  万年前,守界使的主要使命,就是守护界心,与外来的猎心魔、窃心妖等企图抢夺、偷窃界心力量的妖魔战斗。守界使虽然能借用界心的力量,却也是受到限制的,经常会受伤甚至于陨落。   因为那时候,一些强大却性质不同的界心正在通过守界使来进行战争,波及了大多数有名字的界心。   待到那场战争终于停息下来,几方的势力范围划定,守界使们才又开始把精力用在修复界心上。   水嘉现在是从属于青云界心的,那是一个在战争中代表“仙”的界心。而那些裂隙中的黑雾,则来源于“魔”的力量,不断地腐蚀水嘉界心。   水嘉虽然努力清除,可是这黑雾却和他本身的核心力量之一紧紧结合在一起,不能强行分离或者去除。   可如果放任不管,那水嘉最终也只能沦落为魔界或者鬼界了。   目前,水嘉把大部分的黑雾都压制在一小块区域里面。对应在外界,就是一块基本与世隔绝的“秘境”,其中的黑雾已经实体化成为各种怪物,有许多的修士在其中历练战斗。   而散佚在外的,就与人类的各种行为相呼应,转化为各种裂隙,靠着拾兰和她的同伴们去清除。只是,由于根源未除,所以才会反复出现。   拾兰问,为什么不能用壮士断腕的手段。   水嘉苦笑,道:“如果仅仅是手脚甚至躯干,舍弃了也没关系,多花些时间恢复便可。但是,受到腐蚀的却是核心。简单来说,现在就像有一个人,很贪心,什么都想要,不计后果。理想的状态,当然是,让他明白适可而止。可现实是,如果你把这种‘贪心’拿掉了,那他就完全失去了上进心,什么都不去做了。”   拾兰追问:“为什么不能是理想的状态?”   水嘉答道:“魔的力量,本就在于蛊惑人心,不计后果地走极端,非此即彼。”   沉默了许久,拾兰才问道:“那,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吗?只能坐以待毙?”   水嘉一叹,答道:“这个问题,要问你。”   “我?”拾兰不解。   “我只知道,转机来源于你。”   拾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理智告诉她,她没有听错。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难道自己要背负这一界的命运?怎么可能做得到?   水嘉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安抚道:“拾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告诉你,只是想坚定你的道,而不是要给你压力。即使这一界当真沦为鬼界魔界,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做你最想做的事,说不定那就是转机。”   “最想做的事?”拾兰喃喃地道,心中浮现出的,让她平静下来了。   而水嘉也继续说下去:“从你筑基开始,就一直在帮我了。包括刚才。”   拾兰以为他说的是消除裂隙的事,可是“刚才”是什么意思?她问出了口。   水嘉笑道:“你的体质特殊,似乎和我的沟通很容易。你筑基的时候带动灵力,让我把散佚在外的魔气又压制了不少。刚才结丹,你是不是疑惑你结丹怎么没有天象?”   拾兰点头。   水嘉在水面上显现出一幅画面,拾兰盘膝坐着,而身周的天象,赫然就是她结丹时看到的绿意笼罩的水嘉界心!   拾兰看着画面中的天象慢慢变大,与真实的水嘉界心融合,不解地问:“这样,是怎么了?”   水嘉轻笑了一声,似乎心情很好:“我之前用二十七道小雷帮你淬炼身体,为日后你借用我的力量做准备,顺便把用话语说不清楚的内容直接传送给你。没想到,影响到你的结丹天象,竟然还与本体融合了。几千年来,第一次感觉这么轻松。谢谢你,拾兰!”   拾兰也很开心,说道:“是您帮我在先,要谢也是我谢您啊。您现在感觉好些了?爷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   果然,当拾兰从原路返回到斜月居,用自己的玉符联络到爷爷,告诉他之后,任辛也是欣喜不已,感叹道:“拾兰啊,你要不再努力些,争取快点结成元婴?”   拾兰笑道:“爷爷,你不怕我进境太快了?”   任辛似乎还在战斗中,停了一会儿才回道:“只要你心境没问题,快就快吧。不过也别急,欲速则不达。”   拾兰应了是,赶快切断了联络。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任辛又传了些文字过来:“换个样貌去见凤子玉,尽量别暴露身份。”   拾兰看了好几遍,才想通了一点:莫非,自己的修为真的涨太快了?连他们都不能知道?应该不会吧,凤子玉他们的修为,她一直都没弄清楚过,连爷爷也是……   想归想,她还是拿出萝莉面具,凝神想了一会儿,才改好了样貌,想好了名字。   见了凤子玉,拿到一张单子,写着三个地方:浮玉、昆吾、黛眉。   凤子玉看着眼前面目严肃的长须修士,解释道:“任先生只让我准备结丹初期的任务,就是纸上这三个地方了。石道友可以选一个地方前去。”   拾兰又看了一眼,说道:“我选黛眉吧。”   凤子玉微微吃惊,道:“石道友,你是新加入的,算是第一次任务。我个人建议,还是选前两个比较好。浮玉山多灵草鸟兽,昆吾山多矿石,一般都是修士争斗引起的裂隙;而黛眉风光秀美,多是有——咳咳,可能与道友你的心性不合吧。”   拾兰不知他本来要说什么,也无法跟他解释自己的感觉,只觉得黛眉这个名字似乎有种特别的吸引力,让她一定要去一次。更何况,黛眉山在芙蓉洲,她想顺便回一趟翠山村。   于是便板着脸道:“多谢关心,我坚持。”   凤子玉只得又递过一张纸来,道:“这是之前裂隙出现过的地点,道友可以先去这些地方看看,如果没有,再去其他地方查看。多保重,旗开得胜!”   拾兰起身告辞。   不知凤子玉在后面腹诽:黛眉山,看名字就能猜到会有什么裂隙了,这么方正严肃的人,要是被整到了,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拾兰到了升降间,想起桃夭中整理出来的物品,便打算找个人来把东西卖掉,也换些需要的东西。   出了门,便见到一个眼熟的会客室。   把几个乾坤袋拿出来放在桌上,才想起,东方书送的临别礼物还没有看。   又把那个袋子拿在手中,才察觉,那只是和乾坤袋的外观相似而已,材质有点特殊,但就是个寻常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雕像!只有两寸来高,看衣服发饰应该是女子,可脸却是空白的,没有五官。   拾兰把小雕像取出放在掌中,只觉得触手温润,却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材质。好奇之下,便用神识探查。   没想到,刚一触到,便觉得雕像忽然活了!似乎就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且,面目还有些熟悉,似乎,正是拾兰自己!   一惊之下,赶忙收回神识,却眼看着,雕像慢慢虚化,消散在空中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拾兰有些发呆:东方书送的礼物是什么意思,雕像哪里去了?   正疑惑间,听到敲门声,连忙应声。   进来两个人,后面的侍女端着茶。   前面的自称是为结丹期修士服务的包十一。   拾兰没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只草草看过包十一的报价,便答应交易了。   想了想,拾兰又买了件防御性比较好的内甲,上下两件,护住躯干——拾兰想起结丹后发现衣物尽毁的情景,就羞愤得很。   当然,买完了,想想自己用现在严肃大叔的样貌买女修的内甲,也是,醉了。   暗自决心以后不用这张脸了。   于是,本来还在犹豫卖不卖的那些从死人身上得到的物品,也一股脑给卖掉了!   换了些灵兽丹,还有可能需要的疗伤丹药、解毒丹药等等物品,连笔墨纸砚等等也买了不少。   一直花了两个时辰才走出房间,留下包十一在那里傻乐:这位客人太豪爽了!这个月有额外的灵石拿啦!就是有点,假正经了。   凤子玉得到回报,对这位“石伟”道友的黛眉之行,更加担忧了几分。   而离了斜月居向黛眉而去的拾兰,刚取下面具,送了口气,又被孙六空和林信给逗乐了。   因为孙六空在水嘉那里私自离开了桃夭,中断了整理乾坤袋的工作,他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林信又不理他了。   更严重的是,林信身为器灵,他不肯的话,孙六空就接触不到桃夭内的物品;而大桃树,则是孙六空除了古墨之外最喜欢的了,怎么也不会放弃。   现在的状况是:孙六空为了能重新得到在大桃树上嬉戏玩乐的资格,对林信言听计从,任劳任怨。   小院要整理,屋子要布置,灵草要种,奇花要照顾,细腿石头人要看好,燃着火焰的小树要有个小篱笆,池塘里的雨太少了……   孙六空忙的脚不沾地,还要陪着笑脸,说好话。   林信呢,则懒洋洋地待在桃枝上,指挥若定,挥洒自如。   ——桃夭最初是孙六空的窝,虽说后来改进的时候,桃夭的主人变成了拾兰,可孙六空如果要强行命令林信,也是可以的。不过,看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第八十四章 新朋旧友 更新时间2014-9-17 8:07:53 字数:3285  黛眉山,传说中万年前一位明君的妃子离宫修仙之地。   被芙蓉大河三面围绕,远远看去,不像其他的山一样有尖尖的山峰,山顶是一片平坦的草原。   从高空看过去,能看到草原中间被一圈乳白色的隔膜围绕着,里面就是内山了。   拾兰没有直接落在高山草原,而是选择了半山腰一处隐蔽的地方,在那里隐身进入桃夭换上新买的内甲。   临出去前,站在桃树下,对林信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孙六空已经知道错啦!”   孙六空小爪子巴在林信身边的桃枝上,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信轻哼了一声,隐去了身形,满树的桃花也随之飘落,隐去。桃叶从嫩芽长成碧绿,小小的桃子也慢慢长大,最后挂满了枝头,还都带着一抹醉人的红。   孙六空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桃子扑过去,全身都巴在上面,兴奋得很。   拾兰也摘了一颗桃子,笑着出了桃夭。   把玩着桃子,走在山路上,拾兰觉得眼中的秋色与以前有些不同。   看看路边的将要枯萎的野草,树叶几乎落光的小树,长满果实的山枣……拾兰觉得,只要细细端详,神识中与其对应的符篆就会微微一闪,似乎是在呼应,还伴着一种离别的萧瑟之意。   看来是结丹和对符篆理解加深的缘故了。   发现了这个,拾兰便不急着赶路,漫步而行。等走到隔膜边缘的时候,识海中的符篆已经自动排列出了两首关于秋天的诗,似乎可以当做阵法来用。   拾兰把这两首诗记下,打算有机会的话就试一试。   之后就沿着隔膜走,不时打量着,寻找可以打开通道的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便赶上了一小队人,一看,都是熟人啊!   宫金和桑凌,这两个说去昆吾山的,也来了这里。宫金见拾兰来了,也惊喜地迎上来,一连串地问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你说有事就是来这里吗?方便的话一起同行?桑凌你说好不好?”   拾兰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另两个人身上,有些激动,又无法主动招呼:那是布璃和魏有风啊!虽然也都长大了,但是还是能认出来。   ——拾兰已经默认在阵法中看到的小拾兰可能是自己的前世了,此时见到前世的同门,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幸而,桑凌很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宫金,又指了指布璃和魏有风两人。   宫金连忙向拾兰介绍道:“这两位是方寸山的布璃师妹和魏有风师弟,我们同行来此。”   又转而对着那两人说:“这位是拾兰——哦,你们要叫师叔的吧?拾兰,你又进阶了?我都看不出你修为了!”   拾兰笑着和两人见礼,说道:“宫金师姐,你让他们那么叫,难道你也要跟着叫?我们都直接称名字吧,我叫你们布璃,魏有风,你们叫我拾兰就行了。”   ——宫金五年前炼气期大圆满,不过拾兰不愿意她改口。   魏有风和布璃对视一眼,先开口道:“我们修为低微,承蒙不弃,当然从命!”   布璃也垂眸点头道:“是!”   拾兰注意到她手上戴着层薄薄的手套,猜测她还是和“前世”一样,接触到别人就能看到未来的片段。而她的修为,还未筑基,是炼气期大圆满,魏有风也是。   几人一起向前走,拾兰发现,他们寻找通道的方法,居然是用她卖给斜月居的“眼”符篆!   一时不知道想什么好。   不知怎么,这次又走了半个时辰,还是没发现哪里薄弱一些。五人只得继续向前。   拾兰初时和宫金、布璃走在后面,两位男修在前。   后来,桑凌要跟宫金说什么,就把她拉走了,只剩下拾兰和布璃并肩。两人聊了一会儿琴技,布璃才不那么拘束了。   拾兰发觉,魏有风不时回头,似是对布璃很是担心的样子。而布璃也不时会把目光落在魏有风身上,却又很快移开了。   她在琥珀裂隙看得多了,心中暗暗惊奇:布璃会和魏有风在一起吗?   这次没走多远,一行人就停下了,走在前面的三个人发现了一处可以打开通道的地方。   拾兰看了一眼,觉得还行,因为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便上前道:“你们找到了地方,打开通道就让我来吧。”   其余几人都没有异议,宫金还道:“露一手让我们羡慕一下。”   拾兰失笑,走到薄膜旁边,凝神,左腕上的手链开始变形,成为一柄长长的剑,拾兰用右手握住剑,在隔膜上划了一个直径三尺的圆,剑尖到处,隔膜像纸一样被划开,也不见她如何用力,隔膜上便出现了一个洞。   几人正吃惊,拾兰已经收了剑,说道:“这个地方选得不错!”说着,就纵身跃了进去。   随后几人对拾兰修为的赞叹并没有因这句话而减少,反而又添了项“谦虚”的评价。   几人进入内山,拾兰辨认了方向,问几人的目的地。   宫金和布璃都各自看向自己的同伴,而两位男修的反应则有点雷同,都先咳嗽。   然后,桑凌道:“这里比较安全,先带她见识一下,并没有固定的目的。”   魏有风则道:“对,只是看一看,我们第一次到内山,只是熟悉一下环境。”   拾兰当时就当真了,按自己的路线走。   半天之内,遇到了三波人,居然都是成双成对的。   拾兰这才有点疑惑:情况不对啊,大家怎么都优哉游哉的,没一点出来历练的紧张感?以她的眼光看来,也没有什么危险之处?   回头看了看,招手叫魏有风过来,悄声问:“说老实话,你带她来,有什么阴谋?”   魏有风一下涨红了脸,拾兰看出不是生气,更多的是害羞!   于是,也不待他说,挥手赶他回去布璃身边了。   ——可恶的凤子玉,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这里恐怕是互有情意的男修女修来此游玩的地方!   想着,拾兰拿出凤子玉给的地图来,愤愤地又看了一眼,才在背面发现了一行小小的字:   “黛眉,琥珀裂隙,结丹修士虽无性命之忧,却有丢脸之虞,需谨慎。”   唔,好吧,是自己没注意,不能怪凤子玉。   那,还要跟这两对同行吗?   回头看一眼,咦?桑凌他,怪不得眼熟呢,原来真的是见过的!   桑凌今天穿的蓝色衣服,不知对宫金说了什么,被对方一拳打在肚子上,正装疼呢——正是这一幕,让拾兰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   十年前的“灵宝秘境”里,和那个倒霉的大胡子同行的人之一,受了伤,被大胡子用脚踹肚子的蓝衣人!   沈无言是从哪里认识桑凌的呢?   拾兰转回头,手指绕着发梢,开始疑惑起来。   还有,沈无言为什么那么热衷于当媒婆呢?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   一路走一路想,拾兰走神了,不过还是按照选好的路线前进着。   而后面两对根本没注意是向哪里走的,只顾着你侬我侬的。   于是,一伙人毫无悬念地,走进了琥珀裂隙的范围内。   拾兰是被一阵清脆的笑声惊醒的,一看,哦,一群虚影少女在园子里嬉戏,原来找到裂隙了。   下一瞬,拾兰惊了,裂隙!那两对呢?赶忙回头看。   四个人都一副呆呆的样子,保持着行进的姿势,定在原地——明显的,已经被裂隙迷惑了。   拾兰皱眉,看向他们面向的方位,那里的幻影还在继续。   窗外的花丛两边,藏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各自捂住对方的嘴,正在偷听房里两人讲话。   而房里似乎是一对未婚夫妻,女子正把男子向外推,惊慌道:“你太大胆了,怎么能偷偷跑进来!”   男子双脚不动,笑嘻嘻地看着她。   女子羞恼,转身负气在桌边坐了。   那男子便打叠起万般小心上前赔罪,不知说了什么,终于把女子逗笑了。   两人便开始柔情蜜意地倚在一起说起情话。   窗外的两人似乎脸红了,拉扯着悄悄离了花丛,转到了院外角落。   两人沉默了许久,小女孩开始哭泣,慌的男孩手足无措,笨拙地安慰了几句,还拿自己的袖子给对方擦眼泪。   拾兰看到这里,对这四个人对应的身份心中有数,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她以前要么单纯看戏,要么被迷惑了之后觉得违和很快清醒过来,之后就打一场完事。还真没试过,互有情意的两个人一同进入幻境会如何。   想了想,黛眉山如此吸引情侣,应该是有琥珀裂隙的原因在的,或许,他们顺利把幻境经历完,就没事了?   拾兰决定静观其变,打起精神戒备,务必保证四人的安全。   院外的两个人一会儿就和好了,手拉手朝着远处跑去,身影慢慢淡化了。   房里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呃,拾兰连忙捂眼回头,唇角却偷偷翘起一个弧度,走向四人所在的地方。   等了几息,布璃和魏有风先后回神,有些迷茫地看看四周,见对方还在,连忙握住了手。   拾兰假装没看到,注意着宫金和桑凌。   听到幻境中女子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巴掌,然后男子被推出了门,啪的一声,门又关上了。几声跺脚声之后,整个幻境都慢慢淡去了。   旋即,眼前的两人也慢慢睁开了眼,看到对方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一个脸红一个捂脸。   拾兰很想不厚道地笑他们,可实际上,她只问道:“你们想继续跟我向前走,还是我先送你们出去?”    第八十五章 一叶障目 更新时间2014-9-18 8:09:03 字数:3303  “出去。”宫金抬起羞红的脸,抢着说道。   “继续走。”其余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哦,师姐,你拿着这个,还有你们,一人一颗。这是定心珠,刚才的都是幻境,只要守住本心,其实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拾兰说着,拿出四颗琥珀裂隙的定心珠给他们,又问道:“那,继续前进了?”   拾兰问的是宫金,其余三人也看着她。   宫金握紧了定心珠,白了桑凌一眼,道:“走就走,谁怕呀!”   说的几人都笑了,这才又一同向前走了。   之后的几个幻境,五个人便只待着看戏了,宫金偶尔还兴高采烈地评论两句,却只不接桑凌的话,让拾兰忍笑不已。   又走了没多远,看到一处鲜花盛开着的草地,一个娃娃脸的女修正气愤地经过,口中说道:“再也不理你了,坏人!”   后面追来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修,叫着:“师妹,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别不理我。”   拾兰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回头看去,果然,宫金和桑凌已经又定在原地了。   拾兰扶额,对有些惊惶的布璃和魏有风解释道:“没事的。他们两个,和幻境里那两个遇到相同的情景,神识就进入幻境了。我们在这等等吧。”   说着,干脆拿了桌椅出来,请两人同坐,还拿出灵茶来一起喝。   而幻境中,男修数次道歉都没有用,急了,说道:“师妹,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娃娃脸师妹负气道:“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男修被打击得站在原地低了头,半晌不语。   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好吧,我听你的。只是以后,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不要再一声不吭地独自跑出来,会有危险的。希望,来生……”   说着,就拿出一把剑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微笑道:“你还能再叫我……”   那娃娃脸师妹已经呆住了。   旁观的三个人也有些吃惊,布璃用力攥着魏有风的手,紧张地说:“怎么办,快救救他们!”   魏有风也是皱眉,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又看向拾兰。   拾兰手指微动,符篆的光芒在掌心闪动,随时准备出手。   没想到,下一刻,那娃娃脸师妹忽然爆发了:“你个混蛋!现在还来作弄我!”说着,走上前,抡起粉拳劈头盖脸地打起来。   黑皮肤的师兄赶忙丢掉了剑,却也不躲,任由她打,一边挨打还一边在笑,说道:“好了好了,别打疼了你的手。我会心疼的。”   师妹忽地住了手,扑进他怀里开始哭。   师兄顺势抱住她,抚着她的背安抚,好一会儿,怀里的人才止了哭,却又一把推开他,指着地上的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拾兰也多看了一眼,才发现端倪:那应该只是把寻常的剑,不是修士的法器!   叹气,散去符篆的力量,心道:“真是会折腾人啊!”   布璃和魏有风则还有些狐疑。   那师兄见状连忙又作揖求饶,说道:“好师妹,我错了,要不,我拿真的剑再来一下?你就不心疼我吗?”   师妹看了剑,又看了看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师兄一声欢呼,上前一下抱住师妹,兴奋道:“你终于笑了!”   拾兰看到,布璃和魏有风相握的手指在悄悄嬉闹,两人都面带笑意。   又看到幻境中的两人已经并肩坐在一起,耳鬓厮磨地低语,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孤单了?   不过,想到刚才那要死要活的一幕,还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又等了一会儿,幻境中那甜蜜蜜的两人才回神,对视一眼,也不再闹别扭了。   见拾兰几人等着,居然也不羞愧,几乎视他们如无物。   桑凌说道:“宫金,回去我们就定亲吧。商量个日子,我们就举行双修仪式。”   宫金笑道:“定亲可以,双修,你想得美!”   桑凌也笑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转头对着拾兰她们这边说了声:“告辞了!”就拉着宫金要走,见她不肯,干脆一把抱起,一转眼就不见了。   看得拾兰几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都笑了。   更绝的是,魏有风也跟着道:“璃,要不,我们也回去定亲吧?”   布璃却没那么爽快了,看了他一眼,低了头:“我,我要再想想。”   魏有风似乎不是第一次被拒,叹道:“好吧,我等你。”   接下来,几人只遇到了两次幻境,这个裂隙就暂时消失了。   而不在状态的两个人呢都还好,没有再陷进去。   后面几天,三人结伴而行,布璃似乎在躲着魏有风。   拾兰有些狐疑,却也趁机和布璃熟悉起来,她有心交好,而布璃对人心其实很敏感,能感觉到她的真诚和善意。当然,拾兰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布璃某个时候可能在未来的画面中看到过她,才认可了她。   等黛眉内山的两处裂隙都清理干净,向着外围出口去的时候,拾兰已经可以很熟稔地和布璃聊天了,问出下面的问题也不显得唐突:   “你为什么不肯答应他?”——魏有风去探路了,不在旁边。   离出口越近,布璃似乎越紧张,闻言,很苦恼地道:“我,我曾经梦见,他和一个看不到脸的女子,很亲热地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结果。”   说完,见拾兰皱眉,又补充道:“我知道这样显得很无稽,所以,才没办法告诉他原因。”   拾兰点头道:“是很无稽。不过,修士的梦,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你梦见的情景,是在哪里?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确定一下。如果是真的,也好快刀斩乱麻。”   她口中说梦,其实心中明白,是布璃看到的预感画面。   布璃听她这么说,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接受这个说法了。喃喃地说:“就是在斜月居,你送我们符篆以后。”   拾兰做出惊讶的表情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打算送你们符篆?不过现在带的不多,真的要到斜月居之后了。”   布璃正要说话,见魏有风回来了,便住了口。   黛眉内山的出口是一棵在一定区域之内随机移动的极高的大树,魏有风回来说,就在不远处了。   三人便一同过去,手放在大树上,输入灵力,大约十息之后,眼前一花,人便在隔膜之外了。   一路无话,回了斜月居,拾兰便带两人去了客房,三间。   花了一个时辰时间,写了些符篆,出了门敲隔壁房门,打算送给布璃。   却见魏有风也在,招呼一声之后就出去了。   布璃见拾兰拿出符篆递给她,可能是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脸色有些不好,强忍着泪,收了符篆道谢。   拾兰正要劝她,孙六空却尖叫着从桃夭里面出来了,尾巴尖着了一点点火!   拾兰一惊,拿起桌上的大半杯茶追着他乱跳的身影泼了过去。   火灭了,孙六空一身毛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还有几片茶叶,看着很滑稽。   而布璃也顾不得难过了,低头看着沾着茶水和茶叶的衣襟。   拾兰连忙道歉,一时顾不得问孙六空发生什么事,让他又溜进桃夭去了。   布璃拉着衣襟,皱眉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可是,我还真没别的衣服换了。”   拾兰连忙一个“整洁如新”符篆用出,衣服一下干净了。   布璃却还是扯着衣服皱眉,苦笑道:“拾兰,真对不起。你能帮我买套新的衣服吗?或者你没穿过的新衣也成——这样虽然看着干净了,我心里却过不去。抱歉啊!”   拾兰愣了一下,“前世”布璃可是没有这种习惯的,这辈子是发生什么事了,让她有了洁癖了?   手中却连忙在乾坤袋中翻找,还真找到件没上过身的衣服来。   拿出衣服递过去,拾兰道:“你看这件怎么样?还是我自己裁了布做的呢,只是做好之后觉得颜色太鲜艳了,穿不出去。就一直放着了。”   布璃接过来看了看,笑了:“我倒是觉得这个颜色配得挺好看的。多谢了!”   拾兰起身帮她把衣服拿到屏风后面,又出来在外面桌边等着她换。   一边等一边说道:“你怎么又要谢我了,说到底,还是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你不怪我就好了!”   屏风里面的布璃笑道:“你不觉得我这样,非要件新衣服穿,很不好吗?”   拾兰想了想道:“只要穿得起,每天穿新衣也行啊!不过嘛,这多少也算是个弱点,平时还没事,如果是你的对手知道了,在对战的时候专门对你衣服下手,你怎么办?”   布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慢慢改过来的。”   拾兰听到声音已经是在屏风外了,连忙抬头看去,不由得赞道:“布璃,你真漂亮!这衣服就是给你做的呀!”   布璃也笑了,原地转了一圈,道:“是你手艺好。”   拾兰摇头:“是你人漂亮!”   说完,却见布璃忽然变了脸色呆住了。   连忙上前,问道:“布璃?怎么了?”   布璃的表情很难形容,似哭似笑的,说道:“我知道跟有风在一起的女人是谁了。”   拾兰奇道:“谁?”   布璃坐在椅子上,左手掩面,右手,指着她自己。   拾兰更觉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布璃干脆双手捂着脸,低低地说:“梦里,就是这个颜色的衣服啊!”   拾兰听了,知道布璃是在害羞,笑了,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我回房去了。”   回到房间,拾兰设好禁制,便进了桃夭,她倒要看看,孙六空在干什么,把尾巴都烧着了!    第八十六章 悲喜交加 更新时间2014-9-19 8:08:03 字数:3163  桃夭里,林信正在小院里整理纸张,孙六空裹着拾兰的一条月白的帕子,还带着碎布条围成的帽子——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沐猴而冠”。   拾兰忍俊不禁,走过去,掀起帕子看了看孙六空的尾巴,见只是尾巴尖儿的毛被烧掉了,还略有一点烧伤。   一边拿出一颗灵兽用的回春丹捏在指尖,一边问道:“孙六空,你做什么了?”   孙六空看了眼林信,委屈地道:“林信说要整理一下,烧掉废弃的字纸,我只是想帮忙,结果……”   拾兰作势要把回春丹放回去,孙六空连忙道:“别,我说还不行吗。我拿着几张字纸在着火的小树那里玩,落下来的纸被烧着了,我没注意,才烧着了尾巴。”   拾兰这才把回春丹递过去,孙六空赶忙用手——呃,前爪接住,捧着,还眼泪汪汪的。   看得林信都忍不住笑了。回春丹对人来说不大,不过小拇指指肚大小,可他这么捧着,就像是小孩子捧了个大馒头,幸好,猴子的嘴巴可以张得比较大,这才把丹药吃掉。   孙六空的尾巴烧伤好了,毛却一时半会儿长不出来,他就裹着那条帕子死活不放开,无奈,拾兰只得寻了窄窄的一条儿红纱,在他的尾巴尖儿打了一个蝴蝶结。   扎好之后,拾兰掩面忍笑,转而去看林信整理的字纸。   孙六空却似对自己的新造型很满意,终于丢开了那条帕子。   林信见拾兰注意起自己整理的纸张,便解释道:“这些是随意涂抹,没有什么意义的;这是写了字又抹掉的;这是完整整洁的;还有这些不是你写的,不知还有没有用。”   拾兰一一看过去,见是自己随性书写的一些感想之类,那些被写了又抹掉的,大多是在愤慨之下写的,基本都没写完,到最后越来越愤怒,便都抹掉了。   “这些都可以烧掉了。”拾兰略翻了翻,指着面前的两堆字纸说。   然后才开始看手里寥寥的几张。   第一张是东方书的留书,说不准喝酒的那张。   第二张是堂庭城建房子的图纸。   第三张,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拾兰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出了神。   孙六空跳来跳去地臭美了一番,见拾兰拿着张纸看,动了动鼻子,窜到她手边,在神识里说:“这上面的字,用的墨可不一般!你都没有买到过!”   拾兰心中一动,问道:“怎么不一般?”   孙六空用爪子抓着扎有蝴蝶结的尾巴,思索着摇晃了几圈,才道:“你又不喜欢墨!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好,很难得的墨!”   拾兰忍着心中的激动,把孙六空和纸条一起捧在手里,笑道:“那,我们接下来就去找找这种难得的墨,看哪里有,好不好?”   拾兰匆匆和布璃他们告别,离了斜月居。   之后又换了个样貌,去买古墨。——结果又买到了两种,孙六空兴奋之余,告诉拾兰,都不是要找的那种。   思索一番之后,拾兰选择了斜月居的藏书楼,让孙六空慢慢找。   斜月居的藏书不少,他们花了五天,还是一无所获。   其实,在修行界,用笔墨记载的典籍还是少数,大多修士都选择把重要的资料记在玉简里面。只有对笔墨的使用比较执着或者像拾兰这样需要画符篆的,才会特意用笔墨来记载东西。   第七天,拾兰和孙六空把斜月居的藏书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见他们失望的样子,看管藏书楼的修士开口问了:“道友要找什么?”   拾兰看了看对方长长的胡须,行了个礼道:“我要找,用一种很难得的墨书写的字画。”   “很难得?有多难得?”   “这里的书,都不是用那种墨的。”   “唔,这里的书,的确都没用什么太特别的墨,不过,另一个地方可能会有。”   “哪里?请前辈指点。”   “你随我来。”   拾兰跟着看守者,上到了藏书楼的顶层,取下一副画,后面居然是一道门!   门后面,还真的另有乾坤:一处漂浮着大大小小纸张的大厅。   略扫了眼,有字有画,偶尔还有牌匾或者石刻,还有不少竹简。   道了谢,拾兰毫不避讳地把孙六空叫出来,道:“去找吧。”   孙六空一出来,就贪婪地不断抽动鼻子,一副陶醉的样子。   那长须修士眼睛一亮,道:“原来是他呀,怪不得了。那我就失陪了。”   拾兰连忙道谢,目送他下楼去了。   孙六空兴奋了一阵子,在拾兰的催促下,开始从最近的一副字画开始,一幅一幅地闻过去。   拾兰看了他一会儿,注意力也放在了字画上,开始用心体会起来。   看了几幅,忍不住用手比划起笔画来。   沉浸其中不知多久,忽然被孙六空惊醒了:“快来快来,找到了一幅!”   拾兰几乎是立刻就出现在了孙六空旁边,看向他指的画轴:是一幅山水画,画的是一座奇异的山,落款,作者是沈无言!   示意孙六空继续找,拾兰开始细细观察这副画。   先看了时间,推算一下,是三十年前。   而画中的山,饶是拾兰自诩看遍了四洲,也没见到过:整座山几乎都是石头,却颜色各异,植被分布也不同寻常,一棵松树状植物旁边,样子像是菊花的,长得比松树还高大,而另一处叶子看起来像竹子的,枝干却画得棱角分明——这不是画画技法的问题,这幅画,可能画得是某处真实的山!   拾兰拿出笔墨纸砚,细细临摹起来。   刚画完,孙六空又在神识里说:“这还有一幅。”   拾兰带着笔墨过去,看到的是一副草书条幅,墨色翻飞,酣畅淋漓,可惜的是,几乎认不出写的内容。   不过,只要能找到,就是收获,拾兰把这幅字像临摹画一样临摹下来。   孙六空又继续向前,找到了两幅看起来年代比较久的画作,一幅是写意山水,一幅是花鸟。   拾兰对作者的名字一无所知,只得先临摹下来再说。   下了楼,拾兰先向长须修士打听最后这两幅画的作者,那修士道:“那两幅出自同一个家族的,也是世家了,可惜后代不肖啊,才把祖宗的收藏拿来卖了。这两幅画,都是好画,不过这画画的人是谁,却不好说。你看,这山水,是三才宫的七峰,落款又是‘寻道人’,可能的人选太多。另一幅嘛,画的倒是种稀奇的灵宠,可这灵宠见过的人也不少,这落款的‘观云’也不算出名。不过因为这两幅都至少有近千年了,才收了来放着的。”   拾兰正失望,那修士又道:“你既然是循着墨来的,倒是可以去问问。喏,这个你拿着,会不会有结果就不知道了。”   说着随手写了一行字,递过来,拾兰看了眼,写的是麒麟洲的一个地点,和一个姓氏:刘。   拾兰道谢,又问那副草书,修士笑了:“只要认出一两个字,猜测着,就能看出来了,这写的是很有名的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落款是:‘辛酉日醉后书之’,连名字都没有。”   拾兰细细辨认,果然慢慢能认出来了。   不过,看来还是要去找沈无言问问了。   拾兰与长须修士道别,出了藏书楼与在外等候的舒二十三结清了费用,才离开斜月居。   选了通向芙蓉洲的门,在飞帕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才拿出与沈无言联络的玉牌,输入灵力。   那边几乎是立刻有了回应,沈无言笑道:“我正要找你呢。任之初有消息传回来了。他可能会回来一趟。你呢,你找我什么事?”   拾兰听到任之初要回来,心中想道:“不知可不可以回家过年。”   见沈无言问,便直接问道:“我在斜月居看到你一幅画,画得是挺怪的一座山,是哪里啊?”   沈无言似乎很意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个啊,瞎画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地方呢。”   拾兰见他否认,也不着急,接着道:“孙六空喜欢墨,你知道的,他闹着想要你画画的那种特别的墨,你还有吗?”   沈无言笑了一下,叹道:“那画是在一个朋友家里画的,用的他寻来的笔墨。现在,恐怕是找不到了吧。”   拾兰忍不住追问:“什么朋友?他叫什么?”   沈无言又是一叹,才道:“他,已经陨落了吧。那墨,你是真的找不到了。”   拾兰固执地问:“他叫什么?”   沈无言有些奇怪,道:“拾兰你怎么了?他叫韩戎昱。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他有点像……”   本来还有的几分不确定,被沈无言的话给给消了个干净。   拾兰只觉得耳边轰鸣,不断地重复着“韩戎昱”这个名字。   整颗心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在高兴,我找到亲生父亲了;一半在哭泣,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拾兰才回过神来,发现手中还握着玉牌,正在发亮,木然地输入灵力,那边沈无言的声音传来:“拾兰,你怎么了?你忽然问韩戎昱,为什么?”   “因为,他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    第八十七章 归来之初 更新时间2014-9-20 8:07:23 字数:3277  拾兰怎么也没想到,沈无言的反应居然是:   “不可能!没听说他有双修伴侣,而且,他一心追寻大道,一向洁身自好,也一定不会有私生女的!最重要的是,他大约30年前就陨落了,可你才几岁?拾兰,我一向很欣赏你的,这次你可真让我失望了!”   拾兰呆了呆,苦笑道:“我也希望不是。我可不希望连面都没见过,他就不在了。”   那边的沈无言反倒不确定了,沉吟道:“这……拾兰,我会查查看。你,你也再仔细查查吧。”   拾兰应了,结束联络之后,又茫然在空中停留了好久。   此时已是腊月二十,拾兰心绪不佳地回了翠山村的任府。   任本善很高兴仙师姐姐回来了,却又别扭得很,责怪姐姐没有在他生日前回来,缠着要拾兰给他变戏法。   拾兰哄着他玩了一会儿,才慢慢有了笑脸。   任李氏和任天玄不必亲自动手准备过年,便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任李氏笑着,却不是会擦擦眼角。   拾兰知道,二老虽然没说出口,可心里还是惦记着任之初的。一时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从沈无言那里得到的消息:任之初从秘境出来,应该会回家来吧?可万一不回来,她先说了,不是让二老白高兴一场?   任本善见姐姐不说话了,抬头看了一圈,人小鬼大地道:“姐姐,你和爹娘是不是想起大哥了?我都只见过你画的画,没见过真人。我真的有个仙师哥哥吗?他怎么老不回来?我都十一岁啦!”   见任李氏又开始抹泪,任天玄也转了脸不语,拾兰无奈,只得道:“你当然有个仙师哥哥了。而且呀,我听他师门的人说,他快闭关结束了,很快就能出关。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他玩了!”   二老喜出望外,任本善也高兴地嗷嗷叫着在院子里转圈子跑。   拾兰看着,在心中叹气:任之初,你还是快点回来的好。要不然,眼前这几个人的眼泪就能把我给淹死了。   从那天起,全家老小就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任之初快点回来。   拾兰劝了,说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呢。可是没用。   拾兰无奈之下,就引着任李氏聊这十里八乡的琐事,发现似乎有些不妥。闹鬼的传闻增加了不少,天色暗一点,就基本没人在外面了。   她偶尔出去查看,没发现什么。   想想,可能是水嘉现在状况好转了,才没什么端倪。   那,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拿出好些的印石,刻了些“平安”、“静心”、“守护”之类的印章,还有只需撕破就形成一个防护罩的“坚若磐石”符篆。   她一直忙到除夕那天早上,才把家里上上下下需要的小物件给弄好。   可任之初,还是连影子都没见着。   任本善开始嘟着嘴,二老也频频叹气。   拾兰无奈,翻出一张任之初的传讯符,试探着传了一句:“任之初,你回来了没有?回家过年吧,大家都等着你。”   传讯符飞起来,向着远处飞走了。   拾兰皱眉,看样子他应该回来了呀,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吗,怎么不回家?   一刻钟之后,任之初的回复来了:“天黑前到家。”   一家人自然喜不自胜,拾兰也放了心,扶着任李氏,陪她又把家里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任天玄起身,吩咐仆人多多准备爆竹。   任本善欢喜得傻了,一溜烟跑进村子里,喊着:“我哥要回来啦!我哥要回来啦!”   没一会儿,整个村子的人就都知道了。   于是,终于回到家的任之初,在飞剑上远远看到的,就是整个村子的人敲锣打鼓,欢声笑语。   同行的沈无言笑问:“你们这里的风俗?除夕这天就这么喜庆了?”   任之初摇头:“我离家太久了,小时候是没有这样过的吧?”   靠近了,才发现,连家都搬了,最大的宅子,最高的门楼上,赫然写着:任府。   门前的空地上,人声喧嚣,熙熙攘攘,小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锣鼓声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道:“爹,娘,他回来了!”   任之初强忍这激动,从飞剑上落下——看在地上的乡亲眼中,他就是忽然出现在半空中,徐徐落下,站在了大门外。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一些孩子和辈分小的人都跪下了。   任之初顾不得他们,只听着从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和有些陌生的熟悉声音:“之初,我的儿子,儿子——”迈步走向大门。   任本善挣开被父亲紧握的手,最先冲出门来,看到了任之初,却还不待对方露出笑脸,他就又跑回去了,喊着:“回来了真回来了!”   接着是二老欣喜的声音:“快,快点!”   还有拾兰的声音:“娘,当心脚下!”   ——这也就是几息的时间,可对多年不见的亲人而言,却是多么漫长啊!   任之初看到老了很多的爹娘,踏上台阶的步子加快了一些,迎上去,跪下了,眼中含泪,口中道:“爹,娘,儿子不孝,我回来了!”   任李氏笑着,眼泪却流下来了,也顾不得擦,赶忙拉着任之初的手臂打量着,催促着:“快起来快起来,让娘看看你。”   任天玄也红了眼眶,侧过脸,对任本善喝道:“还不快去扶你大哥起来!”   任本善窜过来,帮着任李氏把大哥“扶”起来,却又一下躲到了拾兰身后,还探出头来看。   引得围观的人们都笑起来了。   任之初转身,对着人群拱手,说道:“感谢诸位相邻,请起来说话。我今日归家,改日再设宴款待各位平日的照顾,多谢了!”   任天玄这些年被人尊敬惯了,有了一点底气,也上前来出来说:“大家都先忙年,过了初五,我再请大家吃酒!”   人群一片叫好声中,一家人扶持着,进了院子。   任天玄当先走着,指了院子里的石榴树道:“这是盖这新宅子的时候种的,你娘年年都念着,你什么时候能吃上这树上的石榴。”   任李氏也不示弱,拉着任之初笑道:“那也不知是谁,每次喝酒的时候都说,‘少个陪着喝酒的人哪!’”   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的,连任天玄也只有笑的。   依旧躲在拾兰身后的任本善忽然冒出一句:“他们都一直看姐姐给你画的画像,我叫他们都不理!”   任之初看了拾兰一眼,两人相视一笑,他又放低了视线,看着任本善,右手仍扶着任李氏,伸出左手,叫道:“你叫本善?过来,叫哥。”   任本善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任之初做高深状,手依然伸着,道:“你过来叫哥,我就告诉你。”   任本善拉拉拾兰的胳膊,看着她寻求支持,拾兰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快去啊。”他这才慢慢蹭出来,快走两步跟上任之初的脚步,叫道:“哥!”   任之初看了他一眼,也摸摸他的头,笑着答应:“哎!”   于是任本善就兴奋了,一连声地叫起来:“哥哥哥哥哥哥……”   任李氏跨过了门槛,转身对着他的脑袋敲了一记:“你还有完没完了,像什么?”   任本善不依了,顺势拉着任之初的胳膊,告状:“哥,快看,娘打我!”   说的几个人都笑了,任之初由着他拉,仍是扶着任李氏,直到她坐下,才应他:“娘打你,是你该打,叫哥也没用!”   任本善嘿嘿笑了,仍记得刚才的问题,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任之初脸色一变,道:“坏了,我把沈长老给忘了。”   二老都慌了:“谁?”   拾兰则觉得奇怪:“沈无言?他也来了?”   任之初已经起身向门外走了,站在了门前施礼道:“沈长老,之初失礼了,请见谅!”   悄然落在院子里的沈无言正看着落光了叶子的石榴树,闻言回头摆手道:“无妨无妨,是我太心急,做了不速之客。还请主人家多多包涵!”   任之初请了沈无言进屋上座,又给二老介绍了,慌得两人就要磕头拜见,沈无言连忙阻了,说道:“我冒昧前来,是为了拾兰的事。拾兰,我们到外面说话,把这里留给他们父母兄弟吧。”   拾兰连忙应是,与沈无言一同到院中,走在廊上,沈无言忽然站住,挥手间设置了一个隔音阵法,问道:“拾兰,你为什么说韩戎昱可能是你的父亲?”   拾兰答道:“我的襁褓里面,有张纸条,孙六空闻出来那是种,极其难得的墨写的。就是你画那幅奇山图的墨。而你,又说我跟他长的像。仅此而已,也许,是我搞错了。”   这些天,拾兰反复想过了,今天才能平静地说出“搞错”这种话来。   沈无言听完,却叹气道:“我去了韩家,那墨,据说是他带走了。记得当初,戎昱说,那是唯一一块用了真正的麒麟血的墨,世上仅此一块。他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得到的。可他失踪在前,若非相貌这一条,我决不会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   拾兰静默半晌,才艰涩地开口:“失踪?那就是说,可能并没有陨落?我也没有搞错?”   沈无言又是叹气:“戎昱的魂灯在韩家,当年他在秘境失踪,回来之后,我去韩家打听,他们告诉我,说魂灯已灭,我并没有亲见。我这次再去,已经换了家主,细究下来,查看了记录,才知道,在他失踪之后四年有余,魂灯才熄灭的。”   拾兰愣愣地看着沈无言,忽然觉得无法思考。    第八十八章 无言往事 更新时间2014-9-21 8:08:33 字数:3333  沈无言见状,又是一叹,说道:“我问了任之初,确定了你到任家的时间。拾兰,你很可能,是戎昱的遗腹子。”   拾兰眨了眨眼,觉得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来,咳嗽了一声,才道:“那我的母亲是谁?”   沈无言苦笑:“我也很好奇。从我眼看着他消失在山洞里,到他的魂灯熄灭,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知,他在陨落前有没有责怪我。当年我为什么不坚持一点,多搜寻一下,也许就找到他了……”   拾兰看着他负疚的样子,想到他说的还去了韩家,又这么迫切地来找她,不由自主地说:“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沈无言一愣,拍拍她的肩,说道:“以他的性子,确实不会怪我,可我怪我自己啊!”   接着,他背手,转身,看着开始飘扬的雪花,讲述了他和韩戎昱的渊源。   三百年前,沈无言的父亲意外被心魔所困,虽然得人出手相助当时度过了危机,但后来没几年就陨落了。那时候,沈无言修为尚浅,只有筑基中期,因为父亲的陨落,在门派和家族中的地位也陡然下降,再加上别的事情,他干脆就暂时离开家族外出历练了。   因为心情不好,他那时候几乎浑身是刺,第一次见到韩戎昱,其实并不愉快。   那是在浮罗山的内山,他独自一人,在寻找一种炼器需要的蛛丝。一整天一无所获,心情很糟。   正在这时候,见有一只飞猫兽从低空飞过,他一下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一道术法打过去,就把那兽打下来了。   他正疑惑间,就听见一个声音道:“这位道友,你看见一只——你!”   是一个看起来很和气的修士,刚问出口,就看到被打落在地的飞猫兽,连忙上前查看,发现已经死了,叹道:“唉!”   沈无言心知是自己鲁莽了,打死了对方在追逐的飞猫兽——话说这是种不少女修喜欢的玩宠,也有些修士会捉来卖给收购的人。   虽然对方也没说什么,只叹气而已,但是他就是心中有气,于是,就语气不好地道:“唉什么唉,它身上又没记号,被打死了活该!”   那人被噎了一下,本来平静的脸色也变了变,皱眉道:“你这么说,就太不厚道了吧?”他提起那兽的尸体,晃了晃,道:“它之前就受了点伤,你别说没看到。”   沈无言本来就是要找人动手的,便挑衅道:“我就是故意的,你怎么着?”   到这地步,那和气的修士也怒了,愤然道:“你找打!”   真打起来,沈无言才发现,对方似乎只有练气十层的修为,而且,和他一样,都是火灵根。   一招之后,沈无言就有些尴尬地看着受伤倒地的对手无语了。   他这明显是以大欺小了,还是自己理亏。   即使心情很糟,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继续错下去。   呆立了一会儿,干脆地道歉。在对方半信半疑中,为他疗伤,之后互通了身份。   得知对方叫韩戎昱,是麒麟洲韩家的子弟,并没有加入门派。   沈无言虽然奇怪,却没有开口相问——像韩戎昱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不过每一个,背后的理由都不怎么美好。   半刻钟后,两人就以兄弟相称了。   世家与门派不同,并不会以修为论辈分。   更重要的是,沈无言略微透露了几句自己心情不好的缘由,而韩戎昱并没有像别的人那样劝慰他,而是说:“我等修行之人,当以修行为重,大道至上。因为不可改变的事情而耗费时间,实为不智。”   也许是真的说到了他心里,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结束低潮的理由,这话,他认可了,从此也开始调整心态,振作了。   而韩戎昱,那次开始,两人偶尔结伴,沈无言会略略指点一下他的修炼,有时也会从他的处世态度上得到启发——两个人都从对方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用沈无言的话说:“戎昱他对修行的态度很值得我借鉴,他认为,一个人遇到的一切都是修行路上的踏脚石——当然,并不是说,冷血无情唯我独尊那种,而是一种态度,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认真解决眼前的事情,但是又不局限在眼前,不计较一时的得失……”   拾兰默默点头,问道:“那他是在哪里失踪的呢?”   沈无言道:“你看过我画的那副画,还记得吧?那是秘境中的一处……”   沈无言凭借着过硬的实力,花费近二百年的时间重新在三才宫确立了自己的位置。   韩戎昱也不差,随着他修为的提高,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提高不少。只是他一心大道,对家族中的具体事务并不如何上心。   大约百年前,沈无言在一次去秘境的时候,偶然进入一处山谷,看到了一座奇怪的山。那里似乎有什么古怪,他想探索一番,却在前进时忽然失去了方向,不知不觉进入到一处险地,遇到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怪物,一番争斗后,好不容易才脱身而出,却也所得颇丰。   后来数次寻找,都没有再看到那座山了。   30多年前,他又一次失望而归时,接到韩戎昱的传讯符。   言语间不知怎么说起,韩戎昱便邀他去韩家做客。   就是那一次,沈无言画了拾兰在斜月居看到那副画,画着方形的竹子和特别大的植物的那座山。   那也是沈无言第一次去韩家。   韩家当时的家主已经年迈,修为不如韩戎昱,但是他的儿子当时与韩戎昱修为相当,是结丹初期。而且,那人还是灵台派的弟子。——也是现在的韩家家主。   后来,韩戎昱对沈无言屡次寻找无果的奇山产生了兴趣,二人便约好了时间,打算同去。   说到这里,沈无言停下了。   雪花已经在房上、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拾兰不打算催促他,只默默地拿出了自己临摹的那副画,问道:“那幅画,怎么跑到斜月居去了?不是应该在你或者,韩前辈的手里吗?”   沈无言略略惊讶了一下,接过拾兰手中的画,一边看一边道:“画画好之后,当时的韩家家主到了戎昱的小院,将画要了去,说是想要收藏。当时也是随手一画,便送于他了。至于怎么到斜月居去了,却是不得而知。你这副,不细看真看不出是临摹的呢。”   看了会儿,将画还给拾兰,说道:“我们一同前去的时候,居然找到了这座山。当时还兴奋不已——唉,若是当初并没有找到,该多好!”   不待拾兰再问,便继续讲了下去。   当年他们两人结伴,在第一次误打误撞发现的地点转悠了几天,才忽然间又进入了山谷。   现在想来,那里应该是有类似阵法的东西的,可能是要在特定的时间或者方位才能进入的。   因为两人同行,担心失散的缘故,沈无言拿一根名为“似水”的绳子把两人的左手系在一起。   这身子足够长,又有弹性,还够结实,一般的法宝都斩不断它。   一开始的时候很顺利,遇到几个小怪物都轻松解决了,即使遇到幻境,因为绳子的关系两人也不至于分散。   但是最可怕的是那里错乱的空间,饶是两人特别小心,还是遇到了几次险情。   一次是沈无言打出去的火焰不知怎么居然半途消失了,然后从对面的空处迎面袭来。   另一次则是一只怪物忽然从虚空出现,毫无征兆。在韩戎昱将其击退的之后,两人眼看着它居然被错乱的空间撕裂了。   而最后一次,导致了韩戎昱失踪。   当时他们已经萌生退意,因为两人所有的手段都对眼前的状况不起作用。但是,身后的路也不见得安全。   既然如此,两人对视一眼,同声说道:“拼了!”   之后,两人轮流,用术法、法宝试探前路,一步一步前进,简直可以说是用灵力在铺路了。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   韩戎昱向前发出一道火焰,看着火焰顺利向前,他也跟着迈出一步。   就是这一步,沈无言忽然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沈无言下意识地拉紧了“似水”,只觉手上的绳子绷得紧紧的,他喊道:“戎昱!我拉你回来!”   没有回音,他用力拉,那一头却纹丝不动!   觉得手上的“似水”越来越细,已经深深勒进掌心……   忽然!那头的重量消失了!   沈无言冷不防被闪了一下,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幸好他还记得所处的环境,不然一步踏出,说不定就万劫不复了。   回过神再看,手中的“似水”是完整的!   也就是说,是韩戎昱自己解开的!   他心生希望。   因为身处险境,他不敢久留,咬牙继续前进。   而三步之后,就脱离了空间错乱的区域了。   他在原处等了一个月,仍不见韩戎昱,连传讯符都发不出去!   本打算继续等的,但那里的阵法运行之下,他明明在原地没有移动,却忽然身处山谷之外了!   几乎是一瞬间,眼前的景物就变了。   他四下搜寻了三个月,无果。   这才又去了麒麟洲韩家,问韩戎昱的魂灯是不是还亮着。   结果却……   沈无言讲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院子里掌起了灯,雪仍然在下。   两人站了许久。   拾兰忽然道:“用那墨的,还有两幅画,是出自另一家的,我还要去查证。”   沈无言点头:“事关身世,是该慎重些。不过,无论如何,你并不是独自一人。”   拾兰也点头,笑了:“对啊,我还有他们!”   堂屋里,任本善正在任之初面前比划着讲着什么,二老和任之初都带笑听着。   院子里,灯火的映照下,雪花朵朵飘落。    第八十九章 大雪无痕 更新时间2014-9-22 8:07:36 字数:3255  除夕晚间开始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还没有停。   晶莹的雪花随着窗子的打开,盘旋着飞进了屋子,拾兰接了一枚在指尖,感觉那一丝冰凉。   沈无言走后,她回到一家人身边,一起守岁。   现在时间还早,二老和任本善还在睡,再过一会儿,才会早早起床。   她关了窗,出门把事先准备好的印章放置在院中各处,形成一个防护阵法。   又轻松地越过院门,在村子四周也布置了一番。   之后,才又回到了小院,拿出一个装着符篆的乾坤袋,递给等在院中的人。   任之初接了,她才道:“这是给爹娘和弟弟准备的,印章随身带着,符篆撕开就可以用。你没事的话,多在家陪陪他们吧。”   “你现在就要走了?”任之初把乾坤袋握在手中,说道:“过年的时候你不在,他们会难过的。”   拾兰笑了:“我这些年也不是年年都回来过年的。况且,不是你回来了吗?”   任之初也笑了:“这话说的,好像是我回来赶你走一样。”   “咦,不是吗?你一回来,连本善都要靠后了,至于我嘛,当然要躲得更远些才是啦!”拾兰干脆顺着他的话说。   任之初苦笑,拱手:“是我的错,兰妹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   拾兰忍不住笑了,摆着手,继续说道:“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就原谅你啦。——不行了,我真的要走了。”   任之初也不再劝,只道:“你的传讯符,再给我一些,之前那几张,害的我都不敢用,生怕有事的时候没有了。”   拾兰点头,拿出两枚印章,递给他一枚,说道:“跟传讯玉牌一样的用法。我走了,替我向爹娘还有弟弟拜年。”   说着,就拿出飞帕升空了。   ——其实以她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不借助飞帕凌空飞行了。   可是,她想到爷爷的叮嘱,思及所见修士的年龄,以及沈无言口中,一二百年才结丹的话,多少对自己的修炼速度有了疑惑,自然会多注意一些。   之前和布璃他们在斜月居,她就是时刻用着“泯然众人”的符篆来压制修为的,这次回来,知道任之初要回来,她也用了。   这并不表示,她不信任斜月居的一众同伴和任之初,而是在这十年中,裂隙以及亲眼所见的经历,都让她对“人性”有了一定的认识。   她不敢去赌,若是她信任的人知道她修炼的速度,会有什么想法。   飞出没多远,她便取出萝莉面具,思索着修改了面容和性别,连骨龄都往大里改了。靠近斜月居的时候,更是连飞帕都收起来了。   心中还想着,要不要重新炼制一个飞行法宝,或者,先买一个凑活着用?   留在原地的任之初,也正在想着,给拾兰炼制的法宝,先送她哪些合适:要适用而又不张扬,不至于引人觊觎。   这十年间,他在秘境猎杀怪物的间隙,都是在学习所得的炼器传承。   也是刚刚好,猎杀怪物的材料,做成武器、防具,可以自己用,也可以卖给其他修士,或者换得需要的材料。   而且,他颈间带着的“璧合”,是一件空间法宝,最初只是一间小小的简陋炼器室,随着他炼器水平的提高不断自动改进,可以储物,可以减少炼器所需的时间、提高成功率,也可以在危险时候藏身。   就是靠着“璧合”,他才能出人意料地在秘境中坚持了十年。   他也悄悄给拾兰炼制法宝、衣甲炼制了十年。   最初,是为了寄托思念。   后来,在生死关头,忽然觉得,自己对拾兰,是不是只是执念?前世仅仅凭那诀别之前的两次见面,就付出了感情,而今生,自己看到的,到底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仙女,还是真正的她?   在迷茫中,短暂地停止了,转而炼制需要贩卖的法宝。   再后来,想到今生自己没有承担起奉养双亲的责任,还有幼弟,更是见都没有见过。而这些,都是拾兰替自己做了。   于是,再次开始,打算用作补偿。   当他计算双亲的年寿,当他越来越觉得愧疚的时候,他不得不回来了。   回来之前,他暗下决心,要认真看清楚拾兰本来的样子,也认真看清楚自己的本心,如果只是执念,就要学会放手;如果,现在的拾兰让自己倾心,就努力争取。   没想到,一回到三才宫,沈长老就找他问拾兰的身世。   于是,他自然就问起了缘由,也就知道了韩家。   在路上,他细问了韩家的状况,建议沈无言只说韩戎昱,淡化韩家。如果拾兰想认回亲人,再告诉她详情。   实际上,他很想通过传讯符劝慰拾兰的,可他手里,只有寥寥的几张拾兰的传讯符,一下子就能用完了。   没想到,他会先收到拾兰发来的传讯符,“大家都等着你”,她也在等着自己吗?   终于到家的时候,看到她和父母兄弟站在一起,忽然觉得,无论是不是执念,她都必须是他的家人!   更何况,她现在的样子,更吸引他。   和父母说话的间隙,他观察着站在廊上的她。   她长大了。   从身高到面容,都已经是一个成年女子的样貌。   客观地说,容貌中等,他见过更漂亮的女修。   只是,她的眼神很清澈,语调温和,又坚定,神态中也没有了十年前的迷茫与青涩,很好。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知道,这十年她经历了什么,才有这般变化?   还有,她的修为……   她腕上仍戴着的“珠链”,也就是“珠联”,是和“璧合”有关联的,他能察觉到,不久前她的修为跨越了一大步,可见了面,却发现,她仍是筑基初期,和他表现出的修为一样。   这,难道她和他一样,也是隐藏了修为的吗?   他离开秘境前,刚刚进入筑基中期。而他感觉到的那“一大步”,难道是说,她已经筑基后期了?   那,以她的年龄而言,的确是有隐藏修为的必要。   任之初一手乾坤袋,一手印章,很确定,现在的修士任之初想要与现在的拾兰在一起,一起追寻大道,一起面对未来出现的妖魔!   听到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任之初转过身,看着正迈步出来的任天玄,笑着行礼道:“爹,新年大吉!”   其实修士不怎么注意过年之类的日子的,不过拾兰到斜月居的时候,发现还是跟平日略有不同,似乎更喜庆些。   因为往年过年时她并没有待在斜月居,所以也不知是不是惯例。   因而,有些担心,自己这样贸贸然在年节上门,刘家会不会拒客。   对,她是打算去麒麟洲的刘家,去查另两幅画作的来源。   不过还好,她装扮成一位痴迷画技的修士,拿着临摹的画,还有斜月居藏书楼修士写的地址,找上门去,发现这个刘家的家风还行,至少没赶他走,而是以礼相待,请到了客房。   令人意外的是,大约等了一刻钟,就有人见她了,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灵宝秘境中见过的刘天林。   “太巧了吧!”拾兰一边起身行礼一边暗自想道。   寒暄了一阵,拾兰展示了临摹的画作,提出想知道这两幅画的来源,最好能知道作者。   刘天林听到眼前的画只是摹本,有些惊讶,不过随即面带难色,道:“不是不肯,只是这两幅画我都没有见过,想要查证,恐怕要花费一些时间。”   拾兰一叠声地道谢,又提出,在等候的时候,想看看刘家收藏的字画。——她想让孙六空找找,还有没有使用麒麟血墨的画作了。   刘天林更为难了,尴尬道:“查证一事尚可从府中的记录入手,这收藏的字画,却是无法可想了。”   拾兰告罪道:“是鄙人唐突了,想是贵府的字画不能轻易示人?”   刘天林苦笑:“修行之人岂会如此吝啬,实在是,唉,先父去得突然,府库——很多事情来不及交待,我又不愿强行进入,像收藏字画的所在,就……”   “这,请恕在下无礼,能否让我去看一下?或许,可以一试。”拾兰试探道,也是想,就算不能接触,也尽量离得近些,让孙六空试试。   刘天林似乎并不在意,起身道:“请前辈随我来。”   ——拾兰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得此礼遇了,她没有改修为啊!结丹修士上门要求看幅画,刘天林才筑基期,唉,自己算不算以大欺小了?   真到了刘天林所说的收藏字画的地方,拾兰惊讶了:这,这是符篆组成的阵法呀!   地方不大,只是一处两层的小楼而已,外围闪烁着符篆和阵法的光芒,拾兰细看了会,发现了端倪:   在门口的位置,有四个字,不是正确的顺序,是不是,把顺序调整好,就可以打开阵法了?   不过,阵法中写着,要刘氏子弟才可以开启,拾兰就不好自己动手了。   唔,先趁此机会把这个阵法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借鉴——也好显得这个阵法很难开启,给刘天林一颗定心丸呗。   于是,拾兰便开口道:“这个阵法,可容我参详一二?已经有了些头绪,有五成的把握能够开启。”   见刘天林犹豫,拾兰补充了一句:“请放心,这阵法有限制,只有刘家子弟才能动手开启的。”   刘天林隐约记得父亲也说过,非刘氏血脉不能开启的话,便点头让拾兰细细研究,自己在旁看着。    第九十章 人心有隙 更新时间2014-9-23 8:07:21 字数:3146  花了五天,拾兰终于把那个阵法琢磨通了,觉得至少可以照原样复制一个出来。   想要修改,还要再试试才行。   当然,拾兰再傻也不至于实言相告,她对刘天林的说法是:“这阵法太过繁复,这几天时间,只大概确定了开启阵法的几个关键点,还需要道友动手试过才行。”   刘天林亲眼见她这几天把心思都花在这处阵法上,其余琐事连个眼神都没花费过,本来的几分疑心,也消散了不少。   却也无法完全信任。   试想,一个陌生人来家里说,能打开你自己都打不开的锁,细思极恐啊。   不过,至少目前来看,这人只是太过痴迷画技而已。   大不了,这处阵法就只当费了,反正也只是些字画,不值什么。   刘天林心中想着,面上却也认真听着,看对方如何分说。   拾兰的方法很简单,本来需要四个符篆的排序,顺序一目了然,“丹青之道”。   她偏又多指了两个符篆,又说不知应该是几个符篆的组合,于是,可能是从二到六都有可能,排列组合下来,几百种可能,让刘天林慢慢试吧。   当然,这是要刘氏子弟的血,来作为先决条件的。   说完之后,便要找个地方休息了。   刘天林也明白对方是在避嫌,让人领着拾兰去了,自己留下来,开始试。   也是他想到其余几处用家主印信即可打开的阵法,出现的符篆一般似乎是四个,便上来就试四字组合了,饶是如此,也花费了大半天时间,还有十来个族人的不少血。   不管如何,最终是排对了,打开了!   刘天林记下了正确的顺序,带了两个族人,一同进去看了一圈。   确实都是字画,除了用来保存画作所用的灵力,并没有其他的灵力反应,大家这才稍稍放了心。   最终还是怕有遗漏,又找了专精丹青之道的族人来看,发现除了几幅年代久远些,也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了。   刘天林这才让人请了拾兰来看,还亲自作陪。   拾兰当然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对着几幅画作做赞叹痴迷状,要求临摹。   刘天林本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会画,便欣然应允了。   看到拾兰拿出文房四宝,对着画作细细端详一番之后,便下笔有神,很快临摹出一幅画来,他的最后一点疑心,也消去了。   又看了一会儿,便借口有事,让族人相陪了。   拾兰专心作画,恍若未闻。   一连十天,拾兰都在画库里面画画,几乎把所有的画作都临摹了一遍。   孙六空用了隐身符篆,早已把整个画库闻过一遍,又发现了一幅,画的是一只不知名的小兽,落款,也是“观云”。   这十天里,刘天林也试图独自确认其余几处阵法的开启方法,却是未果,一直犹豫要不要请拾兰去看那几处阵法。   见拾兰这十天里果然专心作画,便下了决心,带着从玉简中搜寻到的关于那两幅画的记录,去找拾兰。   一见面,拾兰先发制人,说道:“多谢道友慷慨,让我能看到如此精彩的画作。叨扰多日,也该告辞了。不知日前所问,可有结果?”   刘天林笑道:“该是天林多谢前辈援手,才能打开这处画库。那两幅画作的记录在此,请前辈过目。”   拾兰接过,只寥寥两行:“二十一代家主,寻道人,山水画作一幅。二十一代家主,观云,花鸟画一幅。”   见拾兰皱眉,刘天林道:“二十一代家主,乃是我的曾祖。从这上面只能看到是他老人家放进库中的,却还是不知画作是何人所画。”   拾兰点头,还是道了谢,便欲告辞。   刘天林却道:“还请前辈留步,刘家,还有个不情之请。”   拾兰反问:“刘家?”   刘天林躬身一礼,道:“像书库这种阵法,家中还有几处,还请前辈指点如何开启。”   拾兰愣了愣,笑不可抑:“这种玩笑可不好开,你现在让我帮忙,若有一日,贵府丢失了物件,岂不先要找我的不是?”   刘天林心中的隐忧被拾兰直言道破,有些尴尬:“前辈这才是玩笑吧?只是指点一二,并不要前辈亲自动手——况且,只有刘氏子弟的血才可以开启阵法不是?”   拾兰仍是摇头:“话虽如此,若有人污蔑我与贵府不肖子弟勾结呢?我恐怕无法辩白。我还是告辞吧,不要再说了。”   说着,就起身要走。   刘天林连忙拦着,说道:“前辈留步!若前辈施以援手,刘家愿以十幅画作相赠!”   拾兰眼睛一亮,追问道:“当真?”   刘天林见有门,连忙点头:“当然当真,画库中的画作,随前辈挑选!”   拾兰犹豫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我要先拿到画,而且,只管指点一下关键之处,不管你们能不能开启阵法,这十幅画都归我!”   刘天林大喜,引手请拾兰先去挑画。   拾兰在画库中挑选一番,挑了二十多幅,又一一删减,似是对每一幅都割舍不下。   刘天林开口请拾兰尽管都拿走,拾兰却坚持:“说十幅画就是十幅画!”   如此重诺,让刘天林又放心不少。   最终,拾兰拿着挑好的十幅画,对剩下的画依依不舍,叹着气,出了画库的门。   ——那副麒麟血墨的画,当然落入拾兰囊中了。   之后,拾兰由刘天林带路,去看了三处阵法。   由于有画库阵法的基础,这次,每个阵法她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指出了关键所在,照例是多加了两个符篆,增加了难度,也显得自己对阵法的理解不足。   其实呢,拾兰心中暗喜啊,有了这几个同类的阵法,她就能更好地理解和运用了呀。   不过,当着刘家人的面,她只得皱眉,压下心中的喜悦。   倒是让刘天林以为这阵法真的很困难,越发觉得安心了。   等阵法全都看过之后,拾兰又提出告辞。   刘天林提出要设宴款待,拾兰想到自己的酒品,连连推辞,说要回去作画了。   刘天林其实也赶着要去开启府库,便也不多劝,双方终于告辞了。   拾兰这次显露了结丹期的修为,直接凌空而起,渐渐远去了。   看得刘天林羡慕不已,忙着回去召集人手准备开启阵法。   拾兰呢,也心满意足,到了斜月居。   恢复了样貌,掩藏好修为,去了藏书楼,用了九幅从刘家得来的画,换得了斜月居保存的那四幅麒麟血墨的画作。   当然,如果不是她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并且言明是为了追寻身世,那长须的修士是一定不会答应了。   即使如此,她还不得不承诺,以后会收集更多的字画无偿赠给藏书楼。   之后,她便离开斜月居,打算找个安静的所在,研究刚刚学得的阵法了。   正在这时,她放在桃夭里用来和任之初联络的印章亮了起来,孙六空帮她拿了出来。   “兰妹,爷爷,是怎么回事?你这些天,还好吧?”   拾兰这才想起,在二老心中,爷爷是已经去世了的,连忙解释:“爷爷他没事,他说,和爹娘的缘分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呃,爷爷说,其实爹也是他的养子而已。”   任之初默了默,才又道:“我知道了。你怎么样?有收获吗?”   拾兰笑了:“有啊有啊。虽然说,身世的线索还没有,可有别的收获。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了。”   “闭关?要多久?”任之初担心了,要是一下子要十年八年的……   拾兰回道:“是关于阵法的,要仔细想想试试,应该不会很久的。有什么事吗?”   任之初放了心,笑了:“有新年礼物要送给你,我会炼器的,法宝、护甲,随你挑!”   “这么大方啊?你还在家?”   “是啊,你回来拿?”   “好吧,回去也有闭关的地方。”   有礼物拿总是有些开心的,可看到任之初拿出来的一堆东西,拾兰还是被惊到了。   首先,很多种。十来样,造型各异,传统的刀剑匕首,奇门一点的环、刺,可以用作首饰的钗、镯、披帛、腰带——就着,还是任之初挑选一番的结果了。   其次,每一样都外观都朴实无华,但拾兰能感应到其中的不凡。   她虽然不懂得炼器,但她懂得,无功不受禄。   见拾兰面带难色,任之初干脆地把所有物品一收,把乾坤袋塞给她,板着脸道:“都是你的了。你是用,是扔是卖或者送人,都随你处置了。”   拾兰哭笑不得,想一想,干脆收了,道:“好吧,我收了。不过,还礼你得要等一等了。要不,我送你符篆吧?”   任之初呼出一口气,他还真怕拾兰推拒到底呢,轻松地道:“我看你做的传讯印章不错,还有给爹娘他们的印章,也给我刻一枚吧,名字就行。”   拾兰点头:“这个简单,你等着吧——你炼器,手里有没有好的印石?”   任之初拿出十来块,任她挑。   拾兰也拿出自己保存的印石来,一起挑选着,讨论哪块适合刻什么内容。   两个人,前世今生,似乎第一次相处这么久,气氛这么融洽。   见拾兰专注地观察印石,任之初忍不住微笑,欣喜。    第九十一章 粲然喜 更新时间2014-9-24 8:08:43 字数:3132  告别的时候,两人都以为只是十天半个月左右的小闭关。   没想到,当拾兰终于出关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年之后,秋风乍起时。   看着有些微黄的树叶,拾兰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自己的收获,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本来以为比较浅显的符篆阵法,真静下心来仔细研究,却越来越觉得,高深莫测。   一环扣一环的,引得她不由自主地将心神全部沉浸其中了。   相比之下,她最初弄出来的五行阵简直是太简陋了。   怎么说呢,如果说五行阵只是半副对联,那么,她记下来的阵法,就是一篇精彩的诗赋,不,准确点说,应该是:结构严谨,逻辑严密的程序。   呃,程序,在她得来的那一星半点记忆中,有这个词,她大概理解,却无法准确描述。   其实,从刘家得来的阵法,就是用符篆限制了血缘和开门口令,并且也描述了非开启状态下的防御体系。   也就是说,阵法中的符篆说的就是:如果是刘家子弟,又有正确口令,那么就请进;如果不满足前两个条件,那防御阵法就要继续运行。   说起来简单,拾兰却是大半年无数次地对几个阵法进行比较、复原、拆分、重建,才能够初步的使用的。   越是研究,越是对设置这些阵法的人好奇。   也忍不住叹息摇头,无论曾经多辉煌,现在的刘家……   至于这次闭关的成果嘛,拾兰很满意:   首先,答应任之初的印章,刻了,除了一个“任之初印”的名章,还有一套十枚可以互相联络的传讯印章,使用时只要在其中的主印上滴上一滴血就可以了——这也是研究阵法时得到的灵感。   其次,仿照已有的阵法,打算在任家重新设置的阵法也有了阵图,连符篆都准备好了。   第三,任之初送的礼物,她在研究阵法的间隙也都试用了一下,可以穿戴的都用上了,作为武器的,也可以在需要伪装身份的时候用。   最后,是意外之喜,由于拾兰闭关,孙六空不能打扰,无聊之下,居然也玩了一把闭关,据他自己说也进阶了——这且不说,关键是,林信居然能画出一些简单符篆了!   拾兰并没有特意教他,是他自己无事是拿着笔墨照着拾兰闲置的符篆临写,从偶然成功一次,到此次都成功!   虽然只是些基础的五行符篆,是拾兰不需写就可使用的,可也够惊人了。   林信自己也很开心,于是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写符篆了,也把桃夭中积累的纸墨都用得快见底了。   ——若非如此,拾兰恐怕还要再继续闭关一阵子呢。   拾兰指尖轻划,一个“飞”符篆悄然成型,然后随着她心念一动,变成一只样子有些眼熟的四足双翼的飞行兽,停在空中。   她肩上的孙六空一身惊叫,窜进了桃夭,随后又跳出来,不满地抓着拾兰鬓边的头发荡秋千。   在神识中道:“变什么不好,故意把花猫的样子弄出来吓我……”   拾兰笑着,踏上飞行兽的背,飞向翠山村。   口中说道:“谁让你这么怕花猫,我也是想让你多多适应一下嘛。”   话虽如此,弄出麒麟虎的样子出来,是她仍在想着,麒麟洲、麒麟血和刘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会不会和东方书有关?他教她的符篆,是和刘家的阵法相同的,只是巧合吗?东方书他知不知道?   她的思绪,很快就被来人给打断了。   任之初踩在飞剑上,眉眼间全是喜悦:“你出关了?还好赶上了,快!”   拾兰被他的笑容感染了,笑问:“什么喜事?你这么高兴?”   任之初哈哈一笑,才道:“今天本善定亲!”   “定亲?哦,我都忘了,快12了。快走快走——哎,是哪家的姑娘?”拾兰也忍不住喜笑颜开,加快了速度,和任之初并行,又转头问道。   “本善春天的时候就去了翠羽书院读书,和他定亲的,是翠羽书院的吴山长家的孙女。”任之初言语中对这门亲事似是很满意。   “本善读书读得很好吧?才会被吴山长看重。爹娘一定很高兴!”拾兰本来要问那位吴家姑娘如何的,一想,男女有别,即使是仙师,任之初也不好评判一位姑娘,才转而问了别的。   几句话间,已经看到翠山村了,几息之后,两人悄然落在院中,并肩走向正堂。   二老正在堂上坐着,见他们回来,都笑了,任李氏却故意板着脸道:“兰丫头,过来,让我打你一顿再说!大年初一不在家过,你是故意气我不是?”   拾兰连忙凑过去,也故意苦着脸讨饶:“娘,我错了,你打吧。要轻点呀,我怕疼。”   说的几人都笑了,任李氏拉着拾兰的手,如同以前她每次回来时一样,端详了一会儿,才道:“兰丫头,娘知道你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仙师,都忙。刚才的话也别放在心上,该做的事就去做,娘老了,却不糊涂,你再有事要走,也跟娘说一声啊!”   拾兰惭愧了,低下头,拉着任李氏的手摇晃:“娘,我知道错了。”   她默默在心里检讨,事关身世,再怎么心神不宁,也不能忽略了二老的感受啊。   任之初也在旁道:“娘,我们要快些出发了,还要进城呢,别误了时辰。”   任李氏拍拍拾兰的手,对她说道:“你看,这儿子就是没兰丫头你贴心,他欺负我不知道,他是仙师,从家到城里,不就是一盏茶的事?”   说得拾兰忍俊不禁,接口道:“没事,他带着爹和弟弟,我带着你!娘,你想坐什么进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我都能给你弄来。”   任本善本来在旁边躲羞,这时也跑出来凑趣:“娘,让姐姐给我弄个会飞的!”   任天玄也开口道:“我和你娘老了,还是在地上跑的安稳些。”   任李氏也点头道:“就是就是,儿啊,你是不是想飞高点好看见你媳妇啊?没事,娘见过了,你媳妇很好看的,没麻子!”   拾兰听着后半句忽然变了味,忍着笑看向任本善,就见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跺了下脚,扭头又躲进旁边的屏风后了。   留下几个人好一阵笑,才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叫了任本善出来,准备出门。   因时辰还早,拾兰便用符篆化出辆马车来,让二老上了马车,又给任之初一匹马,任本善见了眼馋,却又不会骑马,拾兰哄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这样的马车自然是不需要车夫的,为了安慰任本善,就让他坐在车夫的位置装装样子。   见他果然高兴起来了,看看车中的二老,拾兰不由得心中叹息,本善他现在还是孩子吧,过几年成亲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稳重一些。   心中想着,却开始向任李氏问起即将和任本善定亲的那位吴姑娘。   听着任李氏不住口地夸赞,拾兰渐渐放了心。   骑着马走在马车前面的任之初听着马车中的声音,偶尔看看坐在车夫位置上怡然自得的任本善,前世定亲的画面一闪而过,旋即被拾兰的轻笑吸引了注意。   唇角不由得也带了笑,他回头看了眼马车,那里面,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切,这一次,他一定要拼尽全力来保护他们!   仔细想想,前世的时候,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是时候给他们服延寿丹了,他们一定也很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的。   马车走得很稳,拾兰正在和任李氏讨论送给未来弟媳什么礼物。   听任李氏说,吴姑娘琴棋书画都会,拾兰灵机一动,想起放在桃夭里面的琴谱了,再加上一个护身的印章。   任李氏点头同意,道:“兰丫头,我和你爹都是粗人,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可提醒着点我。”   拾兰还没开口,任本善听见了,掀了车帘,探头进来说:“娘,你别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爹娘啊,她家要是嫌弃你们,就是嫌弃我!”   二老很欣慰,拾兰也道:“本善这话说的好!”   任李氏心中高兴,却故意道:“兰丫头,你作证啊,要是这坏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可得替我管教他!”   拾兰笑着点头,又一次看到任本善红了脸。   到了吴家,任天玄父子三人在前厅与吴家的男丁叙话,任李氏和拾兰则被迎到了后堂。   拾兰也见到了随着祖母和母亲出来见客的吴琴语,她比任本善小一个月,却刚好差了一个年头,小姑娘眼睛大大的,脸颊微红,语声温柔,笑起来也很可亲。   介绍到拾兰的时候,吴琴语似乎有些惊讶。   拾兰也不以为意,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递过去。   发现她对小巧的印章有些好奇,却明显更喜欢琴谱,连声道谢不说,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些。   吴母见状,便出言让拾兰指点一下她的琴技,两人一同到了吴琴语的闺房。   拾兰一边听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精心布置的房间。心道:这就是闺房啊!   而吴琴语弹着琴,心中也是暗道:这就是女仙师啊!    第九十二章 冲冠怒 更新时间2014-9-25 8:06:31 字数:3264  本善定亲的喜悦,在一家人回到家之后,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拾兰下意识地挡在二老面前,皱眉看了眼站在堂前的邱希莲,对任之初道:“你让她来这里来做什么?”   任之初摇摇头,敛了笑容,冷淡地问邱希莲:“你来这里做什么?”   邱希莲面带委屈之色,答道:“师兄,你好不容易从秘境回来了,却又总是在忙,都见不到你。我求了爹,他答应我下山历练了。”   拾兰扶着二老上了台阶,进屋坐下,轻拍了一下好奇张望的任本善,扬声道:“任之初,你们有事去外面说,咱们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本以为邱希莲要发怒了,没想到,这些年没见,她居然长进了,转走柔弱路线了:“师兄,我知道我打扰你们了,可是,我真不知道除了找你还能找谁了……”   说着,居然泫然欲泣了。   拾兰大为惊异,二老也皱眉,见任李氏就要开口,拾兰连忙打断:“你们还是出去吧,这里不是你们说话的地方。”   任之初刚才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应道:“兰妹说的是。爹娘,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说完,又对邱希莲道:“邱小姐,请移步。”   随即,两人从院子里消失不见了。   任李氏见人走了,不解地道:“兰丫头,你不喜欢那位邱小姐?”   拾兰点头:“娘,那个人心术不正。我岂止不喜欢,我是很讨厌她!”   任天玄在旁道:“他娘,拾兰说的没错。你看,见我们回来,她连个招呼都不打,完全当没看见。就说她是仙师,我们是凡人,可她一边要求着之初,一边看不起我们,这人哪!”   任李氏想着,也点头:“就是就是,要说我们兰丫头就不会跟她似的,这些年见了村里的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礼数。我这不是急了嘛,你说本善都定亲了,之初他,还有你,兰丫头……”   拾兰连忙讨饶:“娘,咱不说我行不行?您和爹就等着过几年本善成了亲,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抱吧。”   任本善不知在吴家听了什么教导,居然不脸红了,在旁边跟着点头。   让任李氏也诧异起来,转而问起他来,让拾兰松了口气。   任之初没多久就回来了,却没见邱希莲,拾兰自然也不想去问。   倒是他离家时,对拾兰说了句:“我让她走了,也告诉她以后别来这里。”   拾兰放了心,道:“我再在家待几天,重新设置一下阵法。不知怎么,总觉得不安心,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我得把家里先保护起来再说。你也小心些。这是给你的回礼。”   任之初拿到名章很高兴,得知那一套联络用的印章,更是欣喜,说道:“我和几位同门这些日子要一同去探查一些地方,正好用得上!”   拾兰送出的礼物得到肯定,也心情不错,同样道:“你送我的东西也很好用啊,我都试过了。”   两人告别之后,任之初想到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戴在拾兰身上,忽然有些脸热了。   拾兰则浑然不觉,只忙着把任府的阵法重新设置,加强防御。   还在翠山村周边设置了几处预警的符篆,一旦侦测到超过一定量的能量波动,就会发出声响示警。   几番检查之后,把这些布置的作用告诉了任天玄。   接下来,拾兰就打算去斜月居一趟跟爷爷联络了。   当然,这次肯定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就难免听了满满两耳朵的叮嘱。   离了翠山村,拾兰正要先跟爷爷联络一下,忽然心有所感,看了看四周,改了方向,反而向着人烟稀少的山里去了。   在绕过一座山峰的时候,拾兰收了飞帕,隐去身形,等在了山顶。   约莫过了半刻钟,才看到两个有些眼熟的修士结伴而来,不出所料地越过山峰,继续向前了。   拾兰皱眉,心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两个修士,是为了她而来的。   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她刚一升空,那两人就跟了来,她一转方向,那两人也跟着转弯呢。   不过,这一点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   她一边想,一边拿出飞帕,启动隐匿阵法,远远地跟了过去。   怕自己盯着看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拾兰给自己加强了听力,试图听到那两人说些什么。   初时,那一个尖细一个阴柔的声音只是在讨论路线,并且加快了速度。   一刻钟之后,还不见人影,这两个声音才开始惊异起来。   那个尖细的声音道:“人呢?不是说只是筑基初期吗?不可能速度比我们还快的。”   阴柔的声音道:“有意思。一定是刚才趁着我们的视线被挡住的时候躲起来了,走,回去。她逃不掉的。”   两人调转方向,向着来路返回。   拾兰有心试试两人的修为,只略略让开了路,并没有躲很远。   最近的时候,和那两人的飞行法宝只有不到二十丈。可那两人什么也没察觉,就这样飞过去了。   拾兰放了心,便跟得紧了些,在他们五十丈外飞着。   听着那两人的对话,她慢慢怒了。   那阴柔的声音,唱歌似得叹道:“一看就是个倔强的,我最喜欢这样的了。”   尖细的声音则有不同意见:“哼,喜欢到玩死她!”   阴柔的声音笑了:“呦,你这个色中恶魔,难道学会抱打不平了?”   尖细的声音道:“我是色中恶魔,可咱敢认!你又好到哪去?十年前,被剥了伪君子的皮,日子不好混吧?”   阴柔的声音嗤笑了一声,道:“行了行了,咱们也别大哥笑二哥了。快到地儿了,先捉住了小美人儿再说吧。”   看着那两人在山间盘旋着寻找,拾兰被“十年前”提醒,隐约想起了在哪里见过他们了。   就是十年前,唔,应该是十一二年前了,在斜月居的大厅,为了进灵宝秘境,过彩虹拱门的时候,这两个人,都是没能通过的,还被旁观的人揭露了恶行的。   既然如此,拾兰就不必犹豫如何处置他们了,杀了便是!   不过,他们明显是有预谋的,得设法问出幕后主谋才行。   刚好,也试试新学会的阵法。   悄悄地在一处山头上布置一番,拾兰在纸上画了一个和她衣衫一样颜色的女子的背影,又用了一个“瞒天过海”符篆,让画中人变成真人大小,又用符篆化出一阵风来,吹着假人在林间闪过。   怕效果不够,她还故意现身了一息,发出一声惊呼,又再次隐身起来。   那两人果然上当,循着声音过来,看到林间的身影,一同大笑着靠近。   拾兰皱眉,那声音尖细的修士是个小白脸,声音阴柔的确是个黑大汉,外表看起来还行,不过此时在她心里,只觉得面目可憎。   看着那两人先后追至假人身边,她打出一道符篆,完成了整个阵法。   阵法中的两人只觉得只一眨眼,被小白脸抓在手中的美人变成了一张纸,周围升起一圈弯弯曲曲的符篆牢笼,闪着细微的光。   片刻的慌乱过后,两人看到出现在阵法外面,冷着脸的俊俏男修,又似忘了身在何处。   小白脸摸着下巴,猥琐地笑,那黑大汉极其违和地阴柔声音响起:“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哥啊,可是如了你的意了啊!”   戴着面具的拾兰皱眉,怒道:“你们是谁?为何要跟着兰妹?”   “兰妹?谁啊?我们只是路过,不认识什么兰妹红妹的!”小白脸口中说着,语调轻浮,听在拾兰耳中,没一个字能信。   冷哼一声,指尖微动,阵法中一道闪电瞬间把个小白脸劈成了小黑脸,还冒着烟。   黑大汉吃了一惊,闪到了一边,见状居然还嘲笑起来:“还说我,你也遇到扎手的花儿了吧?”   拾兰直觉他说的不是好话,干脆地又是一道闪电劈过去。   山间连鸟鸣都没有了,清净得很。   拾兰心中有气,开口道:“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就再试试连环雷的滋味!”   黑黑的小白脸张了张嘴,还没出声,黑大汉就道:“我们真是路过的!”   话音落,拾兰手指连动,噼里啪啦每人十八道闪电款待。   两名修士倒在了地上,拾兰冷声道:“事不过三。”   这次,那小白脸弱弱地道:“我是花洪,他叫柳力。有人出灵石请我们来对付你的兰妹的。说她拦了人家的路。”   拾兰无心追究两人名字,继续问道:“是谁?”   小白脸摇头,见拾兰皱眉,忙道:“别劈别劈,真不知道是谁。对方用了能隔绝神识的法宝,不过,应该是个女人。任道友应该能想到是谁吧?”   “任道友?谁告诉你我的身份?”拾兰将错就错,继续问话。   “我们在那小村子等了几天,该打听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话说,你们都退亲了,那女人干嘛还来对付那个兰妹?还是你们旧情复燃了?”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闪电。   拾兰只觉得心中怒不可遏!   她一开始就怀疑,是不是邱希莲弄出的事情。可又怕自己太讨厌她,有了成见,弄错了,才要问话确认。   看看这两人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对付”两个字,绝对不是单纯的截杀这么简单!   她在裂隙中,看到过这种下作手段,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上这种事!   盛怒之下,不再留手,结丹修士的实力展露无疑。   默默无语正试图寻隙逃脱的黑大汉也未能幸免,面带惊色,与同伴一起灰飞烟灭了。    第九十三章 痴者哀 更新时间2014-9-26 8:05:05 字数:3408  飞离设伏的山头,拾兰平静了情绪,不放心地回翠山村绕了一圈。   对着她来,什么手段她都接着。   她是怕,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失心疯地对任家人下手。   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飞往斜月居的途中,拾兰联络了玉莹,用的,当然是和送给任之初的一样的联络印章了。   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玉莹也很生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拾兰道:“杀了她不可能,日峰主肯定不答应。可也不能放任她不管,我倒是不怕她,只是担心她伤害爹娘他们。想个办法把她关起来怎么样?”   玉莹停了一会儿才回话:“这倒不是不可能。你不知道,邱希莲现在在三才宫的日子不好过,要不然,她才不会出去历练呢。”   拾兰好奇了:“日峰主不是对她很好嘛?怎么会不好过?”   玉莹似乎有事在处理,说一刻钟之后再告诉她。   在等待的时候,拾兰细细想了自己和邱希莲交恶的前后,深觉,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同时,也有点迁怒于任之初。   两人之间刚刚有点亲近的关系,被拾兰单方面冷却了。   连她遇袭这件事,都没打算告诉他。   玉莹忙完了之后,把邱希莲和第五清、东方书之间的事,讲给拾兰听。   东方书回到水嘉界之后,说要处理事情,拾兰是知道的。   没想到的是,他要处理的事情之一,就是去三才宫,解决当年他“被迫”下山历练的事。   具体的过程玉莹不清楚,她知道的是,东方书独自返回门派的时候,蛮低调的,一开始很多人以为他在外惹了事回来求援的。   在和日峰主以及两位轮值长老谈话之后,东方书被安排住在一处独立的山峰等候。   在大家都很迷茫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忽然传出来说,邱希莲夜会东方书!还有人有鼻子有眼地说起两人的私情。   日峰主当然大怒,叫了两人来问话。   没想到,两人的说辞如出一辙,没这回事!   那是有人造谣?   查!   查的结果是,邱希莲的住处,晚间确实有人出去过。   这就足够引人疑虑了。   于是,一直以来被用的很顺手的挡箭牌出场了:第五清,是第五清在夜里悄悄出去的!   听到这个说法,东方书愣了愣,笑而不语。   三才宫上下,也是差不多的反应。   日子南日峰主最终和东方书达成了共识,在付出了一些“陪嫁”之后,把第五清送给了东方书。   而邱希莲因为此事,在三才宫的名声也算坏了,连日子南也有些责怪她。   其实这事算是雪上加霜。   日子南对邱希莲的不满,源自于她急功近利,私自用了筑基丹来提升修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可玉莹跟在月峰主身边,见到过一些修为、心境不到,却用了筑基丹的修士,自然能看出来。   日子南对这唯一的女儿是抱有很大期望的,见她如此自毁前程,失望不已。   现在,不光修行之途有了阻碍,又坏了名声,连找一个有潜质的修士来入赘也有了困难,日子南终于让邱希莲的日子难过了。   其实也没苛待她,只是不再任她予取予求而已。   连以前给她的法宝灵石什么的都没有收回。   邱希莲不知真假的悔过保证没有打动日子南,在任之初回来之后,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只要任之初回三才宫,她就一定会跟着。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任之初面上的礼数不缺,不让日子南日峰主没脸,却也不会多给邱希莲一个眼神。   玉莹给了一个建议:找到邱希莲,看着她,找几个错出来,名正言顺地让三才宫制裁她。最好,拾兰不要亲自出手。   拾兰接受了,结束联络之后,就去了斜月居,通过升降间,找到了委托修士做事的地方,戴着面具,找了两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帮忙,盯着邱希莲。   之后,拾兰就忙着按照凤子玉的安排,在各处内山之间奔波,清除裂隙了。   另一边的玉莹,想了想,还是找了任之初,告诉他拾兰遇袭的事。   任之初面色平静地道谢,转了身,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因为他的私心,他并没有特意告知众人他和拾兰亲事作罢,没想到,让邱希莲使出如此的招数来!   ——拾兰跟玉莹说起来的时候,自然也提到了那两人的形貌,即使没明说对方的企图,玉莹还能不知?这点,也是他们最生气的地方了。   任之初很自责,也很庆幸,拾兰有保护自身的能力和手段。   而他隐晦地道歉方式,就是接连不断地通过斜月居的寄存物品功能,送给拾兰各种炼器作品。   因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带着队伍同样各处历练的任之初,居然一次也没碰上过拾兰!   猜到对方可能会改变容貌,可他真的是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啊!   跟随他的队友,已经很是佩服地谈起,任队长对于陌生人的警觉和敏锐的观察力了。   可是,每次端详一番之后的那种失望表情是几个意思?   这一年,麒麟洲的雪,下得有点早。   这日傍晚,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伪装成有着冷峻面孔男修的拾兰,正皱眉,思索着刚收到的消息。   那两个盯梢的修士,按照拾兰的安排,有一个是故意露出行藏,让邱希莲发现的。意在阻止她故技重施,再次买凶。   另一个当然是暗中活动,也避免前一个人跟丢。   这已经快三个月了,两人的回报都没什么新意。   都是些很符合邱希莲性格的小事情,即使犯错,也不过是和人起些小纠纷,有时候还吃点亏,被人小揍一顿。   在斜月居惶恐不安等待了一阵之后,随着炼气期的队伍去过两次柳林山的内山。   多少起了点作用,于是后来便专门跟着炼气期的修士混了。   不过,经常换队伍,基本上没有那个队伍能让她跟着出第二次任务的。   刚刚收到的消息说,邱希莲半日前在柳林山的内山失踪了。   传讯符里是这样说的:“我们没有跟着进林,大约一个时辰后,九个人进去,却只八个人出来,邱小姐不见了。听他们的说法,是走着走着就站着不动了,睡着了一样。后来,就闭着眼走进林子深处去了。他们也不敢跟,才出来了。”   拾兰知道那个地方,据说整个内山就是一大片柳树林。   她沉吟了一下,便跟对方约定了在林外等一晚,她明天过去,结清了灵石,任务就结束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去看看的。   倒不为邱希莲,而是担心那里是不是形成了新的裂隙了,反正也不远。   之所以要明天,是她要把眼前的裂隙清理了,才能去。   第二天一早,有点意外地,拾兰在柳林山的隔膜外,遇见了任之初一行六人。   不过转念一想,日子南应该也有关注邱希莲的吧,他收到消息,让三才宫的人来查探,也能说得过去。   不过,任之初怎么盯着她那么用力看啊?难道,自己露出破绽了?   拾兰做出茫然的样子,打量自己身上衣服,对面的一行人除了任之初之外的,都笑了起来。   笑声最大的那个眯眯眼的,开口道:“道友见谅,我们队长看人就是这样,不是有意冒犯。”   拾兰松了一口气,淡淡道:“我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妥。你们是三才宫的?”   她心中有气,便不想搭理任之初,只跟其余人说话。   同时努力让自己的形象向魏有雨对外时的形象靠拢。   几句话交谈下来,得知他们真的是来寻找寻人的,便道:“我也要去那里。”   任之初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追问道:“道友贵姓?是何门派?”   拾兰皱眉,答道:“李,家传功法。”——这是她联络盯梢二人时用的身份。   任之初点点头,向同伴道:“我们和李道友同行?”   众人没有异议。   拾兰看了众人一圈,挑眉,点头:“我知道了。走。”   一路上不再回答几人的问话,她现在本就一张冷脸,倒也不突兀。   见到等在林边的盯梢二人,她越过众人上前,说道:“久等了。这是你们的酬劳,多谢!”   那两人接了装有灵石的乾坤袋,看了看她身后的人,拱手告辞,说道:“若有需要,还可以再找我们。”   拾兰点头,当先进了雾气缭绕的林子。   听到后面任之初带着两个人跟进,剩下三人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两名修士,打探消息。   她也不在意,只专注地打量四周。手指微动,在身周布下改进后的灵力护罩。   柳林的柳树多是垂柳,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长长的枝条随风舞动。   树干则有粗有细,大的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小的也有碗口大小。   不少树干上,还附着着拳头大小碧绿色的柳林蝉蜕——这就是邱希莲一行人的目标了,是一种可以用来给护甲、法袍染色的材料。   神识铺开,一刻钟后,她就确定了,这里没有裂隙,但是有森森鬼气。   邱希莲,很可能是被鬼迷惑了心智,附了身。   一边好奇这鬼的手段,一边忍不住鄙视邱希莲,再怎样也是筑基了,居然鬼迷心窍——不,她本来就是鬼迷心窍了嘛,也不奇怪。   回头看了任之初一眼,开口道:“这里有鬼,你们的术法刚好克制。我先做壁上观了。”   任之初似乎也有所发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之后召集了同行的五人,商量对策。   拾兰不知哪里露了破绽,不过心知,被认出来了。   这样也好,不然连符篆也不能用了。   越往前走,柳树越多,越大。   身边这棵树的枝条几乎能笼罩一亩面积,连树干中都有了空洞,小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声音,伴着枝条沙沙的声音,还有一团一团的白色雾气,很有“鬼片”的气氛。   “鬼片”,又一个莫名的词。   拾兰看了眼不动声色走到自己前面去的任之初,默默跟上。    第九十四章 苦中乐 更新时间2014-9-27 8:05:40 字数:3383  任之初一开始只是怀疑,一直到拾兰忽然回头跟他说话,他才确定了,眼前这人真的是拾兰。   看着熟悉的面孔变了样,甚至连性别都变了,感觉有些违和,心底却还是有几分雀跃的。   他这几个月不是没试过联络拾兰,可都未果。   之所以频繁地往来于各处,就是为了能遇上拾兰。   现在终于见到了!   欣喜之下,觉得这阴风阵阵的柳林,也风景优美起来。   连给同伴们布置任务时,也禁不住带出点笑意。   同行的五人见状都有些疑惑,嘴快的罗洛水问道:“任师兄,有什么好事了?”   任之初敛了表情,道:“小心戒备!”   罗洛水哼了声,不说话了。   等任之初转身向前,赶到那位李道友前面去,他才对一同殿后的胡风、胡烈道:“一定有什么好事了!还不告诉我们。”   胡风摸摸唇边的小胡子,笑,胡烈则道:“知道有好事就行,干嘛追究那么清楚?快走吧。”   左翼的池仲午也回头催促:“快跟上。那么好打听,你干脆也姓包好了!”   右翼的包乐天不干了,一边走一边连声问:“姓包怎么了?怎么了姓包?”   前面的拾兰听得笑了,说道:“包打听?还是包子?”   罗洛水见状奇道:“原来你会笑的啊?干嘛老冷着一张脸?”   拾兰正要答话,任之初忽然停下了,看着前面的大柳树树干,喝道:“什么人!出来!”   后面的人都停止谈笑,警觉地跟上。   等了几息,没有动静,任之初一伸手,一个火球出现在掌中,警告道:“再不出来,我就动手了!”   噼啪的火焰声中,十丈外的树后探出一只袖子,挥了挥,扶在树干上,一个微弱的女声说道:“是我,别动手。”   邱希莲?   拾兰狐疑地看过去,那袖子的确是真的。略凝神,眼前的景物一变,她看到了树后的景象,的确是个背靠着树干低着头的女子,却不像邱希莲。   那边任之初也问道:“你是谁?身份,名字?”   那女子低低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任之初拒绝了,其余几人也心生疑惑,罗洛水低声道:“是不是仪容不整,不好让我们看到?”   任之初皱眉,看了拾兰一眼,又转而开口道:“我们是三才宫弟子,我是任之初。道友有何难处请直言。”   那女子道:“三才宫啊,和他一样,你们认识他吗?”   拾兰不耐烦了,靠近任之初,拍拍他的胳膊,指指自己,又指指女子所在的方向,不待任之初阻止,便一瞬间隐去了身形。   任之初无奈,只得继续周旋,问道:“他是谁?”   “他已经死了。对了,其实,我也已经死了的。我怎么又活了呢?又会说话了?”   任之初不知怎么接话了,这说话的是鬼?   已经转到树后的拾兰,看着眼前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的女子,不由得愣了愣:居然还真的是邱希莲!   之前她之所以没认出来,是因为现在的邱希莲,灵力紊乱,连神识都很不稳定。   再加上听到的话,拾兰猜测,这是刚刚被鬼附身了吧。   在桃夭里面翻了翻,找出几张符篆,再加上临时画的,拾兰几息之间在邱希莲身边布下了一个困阵,防止人、鬼逃跑的困阵,打算一会儿拎走了事。   看到阵法启动,符篆的光芒闪起,任之初几人才跟了过来。   拾兰现出身形,刚要说话,身旁的大柳树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枝条也急速生长,像鞭子一样攻击起来。   任之初一步上前,挡在拾兰身侧,缭绕着火焰的飞剑出现,把朝着两人抽过来的枝条都斩断、烧掉。   其余五人配合默契地站位、出手,一下子把离众人最近的枝条清空了一片。   拾兰心中疑惑,手上却不迟疑,连忙用灵力拎起箱子一样的困阵,想要离开大柳树的攻击范围。   没想到,任她用力拉,那阵法犹自不动,像生了根似得。   任之初见状,出言道:“让我来!”   拾兰侧步向后,任之初挥剑划了一个火环,朝着阵法套了过去。   火焰在阵法外面燃着,传来噼啪声和刺耳的尖叫,拾兰忍不住皱眉,引动灵力拉扯阵法。   发现略有些松动,同时也看到,邱希莲的腿上、背上似乎有树根一样的东西,深深地扎进土里和树干上,大半都被烧断了,少部分还连着。   这才明白,怪不得呢,她的阵法没有考虑到地面下的部分,还是有漏洞了。   拾兰指尖迅速一划,一个“断”符篆飞过去,和任之初再次发出的火环一同,把剩下的树根状物体切断了,一直被拉着的阵法终于得以脱离。   事不宜迟,拾兰带着阵法和其中的邱希莲急速向外飞去。   任之初在她身后护着,把追着的枝条俱都斩断。   拾兰本来想,离开这棵柳树的攻击范围,把邱希莲放下再说。   没想到,她走到哪,哪棵柳树忽然变身,追着攻击她。   跟在后面的任之初几人也觉得不对,怎么打着打着,树怪就又变回正常的树了?   被追着跑的拾兰也有了几分火气,转念一想,回头对任之初叫道:“接着!”   话音未落,就把阵法连同其中的人一起,抛向了任之初。   任之初下意识一愣,见迎面飞来的好似装在笼中的邱希莲,不接,还躲了一下,在她落地前一息才忽然出手,掷出一块蓝色薄纱兜在阵法下方,快速地捏住四角一绕一拉,整个阵法被打成一个包袱!   拾兰顾不得笑,见身旁的柳树恢复了正常,而离邱希莲近的那棵则迅速变化,心中明白,那怪柳追的是邱希莲!   任之初当然也看出来了,拎起包袱一抡,朝着离他最远的人扔过去,还道:“胡风!接了再扔给别人!”   罗洛水也喊:“扔给我扔给我!”   于是,胡风在包袱靠近时一带一推,包袱转而向着他去了。   罗洛水大笑着,带着包袱跑了一阵,才又将其高高抛起,朝着包乐天大喊:“包子,接着!”   ——本来紧张的战斗,忽然变成了欢乐的游戏了。   那怪物似乎并不聪明,被众人引得来回移动,不知不觉,任之初六人围成了百丈方圆的圈子,互相投掷着蓝色的大包袱。   拾兰呢?   在跟任之初传音之后,悄悄隐身,观察怪物每次移动的路线,在圈子中间的一处设置起阵法来。   其实,强攻的话,拾兰也有几分把握拿下那个怪物。不过,一来她还不想这么快暴露实力,二来,也想试试阵法,三来嘛,哼,她就是不喜欢邱希莲!   由于她的峰主父亲,拾兰不能杀了她,可现在看着她被当球玩,还是很解恨!   设置好阵法,拾兰趁着怪物背对着她的时候现出身形,叫道:“扔过来,扔给我!”   接到“球”的那位毫不迟疑地抛了过来,拾兰用灵力牵引着,控制着落点,故意做出没接好的样子,叫道:“哎呀,不好,要掉了!”   转身追来的怪物一棵树一棵树地移动过来,当它移动到阵法中的时候,拾兰立刻启动了阵法,把那棵树干有一人粗的柳树整个笼罩了起来。   这次,整个阵法的外观是个球形的,连地底下的部分也被包含了。   拾兰看到阵法中的树剧烈地摇晃,枝条疯长,胡乱地抽来抽去,还伴着刺耳的尖叫,略略放了心。   任之初也跟着过来,干脆地放了一把火,把阵法周围的一圈树都烧着了。   拾兰在火焰燃起的时候后退,把大包袱交给了旁边的“包子”,听着几人的笑谈。   火焰终于熄灭之后,连地面都成了焦土。   众人踏着还有余温的土地,靠近了阵法。   阵法中的柳树已经恢复了正常,而柳树下,则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白影。   拾兰看了任之初一眼,心道,刚才的火,震慑效果不错嘛。   任之初上前一步,开口道:“你对那位女修做了什么?”   白影见他靠近,抖了抖,出声道:“是她抢走了我的力量,怎么是我的错?”   抢?邱希莲有这么厉害?任之初想着,道:“从头到尾讲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谁对谁错,我们自会判断!”   话音刚落,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找到莲儿了吗?莲儿怎么样了?”   众人回头,日子南日峰主已经到了近前。   众人上前见礼,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来处理了。   日子南先看了包袱包着、阵法困着的邱希莲,并没有问为何如此,只顾着发怒了:“莲儿!它居然敢!你居然敢动我的女儿!”   ——后一句已经是对着阵法中的白影怒吼了!   那白影被他的威压所迫,存亡关头,声嘶力竭地道:“我好好的待着修炼,是她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把我的力量夺去了大半,我只好让她留下。可这些人又来抢她走。我什么都没有做!”   拾兰听得心中疑惑,日子南却完全把这当做狡辩,冷哼一声,磅礴的灵力没有任何招式,对着阵法而去。   结丹后期的修为不是白给的,拾兰的阵法晃了晃,碎了,那个白影连声都没出,就被击碎得连灰都没有了。   日子南出手之后,对着众人看了一圈,开口道:“莲儿在此被恶鬼附身,才迷失在此。多谢诸位相救!回去之后,请各位到日峰来挑选一件法宝作为谢礼。”   顿了顿,看了眼拾兰,又道:“此事,本座不想再有人知晓,请各位慎言!请设置阵法的这位,解除阵法。”   拾兰被他看得心中一凛,却毫无惧意,近前解除阵法时,耳边听到传音:“我知你与莲儿有私怨,算你聪明,没有从中作梗。”   她心中不忿,手中却不停,连连点出,几息之后,就解除了阵法。   日子南自拿了一颗珠子,放进邱希莲口中,然后抱着女儿升空,离去了。    第九十五章 百年忧 更新时间2014-9-28 8:05:19 字数:3579  留在原地的七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才忽然都笑起来。   拾兰也笑,“恶鬼附身”?她宁愿相信鬼话,也不信这种话!   在心底,仅有的一点点对邱希莲有个好爹的羡慕也消失了。   虽说日子南护着女儿天经地义,可有这种是非不分护短的爹,才有了鬼迷心窍奇葩的女儿!   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拾兰也不多纠结。   既然来了柳林,也不能白白来一次啊,众人一起在林中搜寻了一番,收集了些材料,盘桓了半日,才打算离开。   任之初让其余人先行,自己和拾兰留在后面。   那几个人诡笑着飞走了,任之初回头看着拾兰道:“换回你自己的样子吧,兰妹。”   拾兰在面具上抹了一下,只留下下了隐藏修为的功能,问道:“你从哪里认出是我?”   任之初笑,不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找人监视她?干嘛还来凑热闹?”   拾兰忍下了想翻白眼的想法,反问回去:“我监视谁了?为什么不能来?”   任之初见她语气不对,也不生气,反而叹了口气,拱手认真道:“兰妹,是我不好,整件事情说起来都是因为我。我道歉。”   他这么说,拾兰不自在了,连忙躲到一边,有些别扭地说:“其实,也不是你的错。算了,不怪你了!”   任之初听了,高兴起来,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你要去哪?和我们一起吧?”   拾兰道:“我有事要做的。你们也是的吧?”   任之初点头:“各峰分派的任务,要收集各种材料,还是很大量的要。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哦?以前没有这样过?”   “听说以前也有这样收集材料的任务,但是从来没有派出这么多人,又要这么大量的。可能,是要有大事了吧。”   拾兰闻言沉默了。   任之初是有意提醒的,可以不能明说,见拾兰听进去了,就达到了目的。   两人沉默着并肩走着,拾兰忽然道:“爹娘的岁数大了,是不是挑个时间给他们服用延寿丹?”   任之初闻言点头,道:“我也想过。说实话,自幼离家,每次见他们,都觉得,唉!还是我不孝……”   拾兰不客气地点头:“你还有点自知自明!”   任之初苦笑:“难道我就该一辈子陪在他们身边?跟村子里的男人一样?”   拾兰眨眨眼,看着他道:“我可没那么说。其实,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些年回家的次数,都数的过来。”   转过眼看着脚下的路,叹了口气,接着道:“硬要和村子里的人比,和我一般大的,早已经当了娘了。要是我没有踏上这条路,可能也跟她们一样。可现在看她们,怎么说好呢……”   “天壤之别?恍若前世?”任之初在旁道,也很是感慨。   拾兰笑着点头,说道:“别的不说,和本善的未婚妻相处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的好奇和羡慕。而我,也对她满羡慕的。”   “哦?羡慕她什么?”任之初想不出来。   “她家四世同堂,家人和睦,心思纯净,将来嫁给本善,爹娘也不会苛待她,我们也都会照看着——这样,一生顺遂,幸福美满,还不值得羡慕?”拾兰带着笑意,轻快地回答。   任之初点头,却不说话。只在心里叹,兰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世啊。   迟疑了一下,才道:“兰妹,韩前辈他,你能确认吗?有没有打算去韩家认祖归宗?”   拾兰愣了一下,笑了:“八成就是了吧。可能会去看看,至于认祖归宗什么的,倒没打算。听沈前辈说的,那个家对他也不怎么好。”   任之初同意这个说法,跟着问道:“那,关于你母亲,有线索吗?”   拾兰摇头:“没有吧——不对,应该算是有点的。不过需要朋友帮忙确认一下。”   “哦?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一定要跟我说。”任之初很想追问是什么朋友,又不想让拾兰觉得反感,只这样提醒了一句。   “好——呃,话说,我们一开始要说延寿丹的事吧,怎么就跑题了呢?”拾兰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你先跑题的吧?”任之初也觉得好笑。   “明明是你!——那就今年过年的时候?有空回去吧?丹药我这里有。”拾兰争辩了一句,赶快回归了正题。   任之初想了想,点头:“大约除夕前一天回去,在家能待两三天吧。你呢?”   拾兰也表示没问题。   此时,已经靠近了柳林的出口,几步外,就是那个小池塘了。   两人出了柳林内山,便各分东西了。   任之初要去和同伴会和,拾兰则要赶去另一处裂隙。   到了腊月二十九,拾兰和任之初结伴回了翠山村,一家人欢喜团聚。   本来以为二老会很爽快地答应服下延寿丹,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晚饭后,任本善在院子里放爆竹玩,几个大人在屋子里聊天,话题是任之初提起的:“爹,娘,这是两颗延寿丹。就是娘之前服过的。你们服下吧!”   先是任天玄摇头,说道:“之初,这么珍贵的丹药,还是收起来吧。咱庄户人家,生老病死不都是听天由命?何必费这心思?”   拾兰连忙道:“爹,现在我们修为高了,要得到延寿丹不难的。您就服了吧,啊?”   任之初也跟着保证,说道:“拾兰说的对,这种丹药真算不得珍贵的。一些皇亲国戚都能出一些金银买到,何况我们还是仙师……”   旁边沉默着的任李氏忽然开口道:“之初,兰丫头,你们就别再劝了。我跟当家的都不会再服了。”   见两人都愣了,她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坐下,听我说。”   原来,任李氏和任天玄谈论过关于年寿的事情。   一开始是在任李氏病重的时候。任天玄说:“你别怕,记得走慢点,等等我。等我奉养咱爹百年,就去找你!”   后来,任之初回来了,给任李氏服了延寿丹。两人欣喜之余,任李氏说:“这下好了。其实我不怕死,只是担心留下你一个人。这回,我能陪你到老了。”   再后来,任爷爷回了老家,他们又有了任本善,两人就只想着好好养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   等时间久了,拾兰偶尔回来,帮着家里发达起来,村子里的人对任家从羡慕、嫉妒,开始变得敬畏的时候,两人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两人同岁,都快60了,村子里和他们同龄的人,已经有几个去世的了。   每次参加葬礼,自然不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两人放不下的,一是任之初未归,二就是任本善还小。   等任之初回来了,任本善又订了亲,二老就觉得,没什么遗憾了。   能活到任本善娶妻生子也好,活不到也没什么,他的哥哥姐姐自然会照看他。   任李氏说的是:“我本该是早就不在世的人了,托你们的福,让我多活这些年,还有了本善,人哪,不能太贪心了。”   任天玄说的是:“爹娘和你们不一样,我们只是凡人。让我们活着,看着和我们一辈儿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只有我们成了老不死的?这可不行。”   拾兰听得红了眼圈,任之初已经忍不住跪在了任李氏膝下。   四人俱都不语,忽然听到任本善在门外抽泣的声音。   任李氏显是慌了,拉着任之初道:“你快看看,你弟弟是不是被爆竹伤着了?”   任之初抹了泪起身,把任本善领进门,打量了一番,向任李氏道:“他没伤着。”   转而又问任本善道:“你怎么了?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任本善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跑过去抱着任李氏,呜呜地说着什么。   拾兰心中一动,说道:“弟弟恐怕是听见我们说的话了。”   那边哭得撕心裂肺的任本善点头,嘴里的话清楚了一点点:“你们不要死,不要死啊……”   拾兰见状,被他惊回去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怕他哭坏了嗓子,指尖轻点,一个静符篆笼罩过去。   任本善情绪平静了一点,让任李氏帮自己擦了泪,抽噎着说:“娘,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有爹,你们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说起死呀活呀的?”   不待他们回答,又回头对着拾兰和任之初道:“哥,姐,你们是仙师,快给爹娘看看呀!”   任李氏已经眼含热泪,说不出话来了,只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任天玄咳嗽一声,道:“本善,我和你娘都没病。你听岔了!”   任本善笑了一下,又摇头道:“你们别骗我!我听见了!”   拾兰走过去,给任李氏也用了一个静字符篆,把任本善拉起来,安抚道:“爹娘真没病。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任本善想想,又不放心地问道:“那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都哭了?”   拾兰拍拍他的肩,道:“你坐下看着,不就知道了?”   任本善听话地坐在下首处,看着几个大人不语。   拾兰走到任李氏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道:“娘,不为别的,就为了本善好不好?不管什么时候,他回了家能喊声‘爹’喊声‘娘’,能有人总是惦记着他,他做错事的时候,能有人骂他……娘,还有我。我的亲生父亲已经不在了,娘也不知道在哪。你们就是我的亲人啊,让我有爹有娘,好不好?还有任之初,您不是还惦记着他的亲事吗?他修炼进境很快的,让他快点结丹,快点给您找个儿媳,好不好?还有,您不想听本善的儿子女儿给您喊奶奶吗?……”   任之初也到任天玄跟前跪下,磕头道:“爹,儿子不孝,这些年在您二老跟前孝敬得少,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一下过错。爹,求您了!”   任本善见哥哥跪了,姐姐哭了,也坐不住了,起身跟哥哥跪在一起,跟着磕头。   任李氏先心疼了,推着拾兰道:“快去扶他们起来,别磕头了!大冬天怪冷的!”   拾兰起身,追问道:“那您愿意服延寿丹了?”   任李氏抹着眼泪点头,口里催促着:“快去快去!”   拾兰举步,任之初却又叫道:“爹!”   任天玄叹口气,起身拉着他起身,只点头不说话。   一下子,屋里的气氛就欢乐起来了。   任本善欢呼着自己爬起来,要去倒水:“我来倒水,药丸在哪里?爹娘喝了药就好了!”   这孩子,还是认为爹娘是生病了呢    第九十六章 临渊恐 更新时间2014-9-29 8:05:28 字数:3096  不管怎么说,延寿丹服了,拾兰放了大半的心。   当然免不了被问起,情急之下说的关于亲生父母的话。   其实几句话就说清楚了,二老也是一阵叹息。   欢欢喜喜过了年,正月初三,任之初要继续忙着完成门派任务,拾兰也要赶着去找李汉阳了。   年前的时候,拾兰跟李汉阳联络,得知年后刚好是李家每十年一次的大聚会,来往的人比较多。   便和李汉阳约定,赶在正月十五之前,把寻缘珠交给他,让他试着找找。   李汉阳之所以肯帮忙,最初是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点点血缘关系,后来,更多的是拾兰给他,给李家带来的利益了。   先是拾兰的符篆,虽说都交给斜月居来卖的,可私下给李汉阳的,也不是少数。   再来,是替李家和斜月居牵线,在许多生意上照顾李家。   拾兰当然是打着报救命之恩的幌子来做的。   而李汉阳也没把两人的血缘关系告诉家里。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拾兰,同伴们偶尔会打趣他和她的关系。   约在了斜月居,李汉阳是独自来的。   寒暄了几句,聊了一下近况,就直奔主题了:“按你说的想法,我重新整理了一下,之前告诉你的,倒是有一个比较符合的。具体情况,等我拿着珠子看过之后再说吧。”   拾兰递过珠子,拱手道谢,又玩笑道:“多谢李兄了!等确认了,说不定咱们的辈分就变了呢!”   李汉阳笑着摇头:“你我的血缘已经很远啦。还论什么辈分。万一,你还是我长辈怎么办?我们还是就这样吧。”   拾兰也笑,两人又聊了会儿熟人们的近况,才散了。   出了斜月居,拾兰若有所思,怎么大家都这么忙呢?   斜月居大厅里面前所未有的空,其实来往的人不少,却都行色匆匆的,不像以往那样有心情坐下聊天吃饭了。   就说拾兰自己,手中拿的清单就能让她一直忙到两个月之后去了。   这算是,形势紧张了吗?   事实上,半刻钟之后,拾兰遇上了一个人,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推测,都想得太简单了。   是沈子寒,在拾兰正思索着赶路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改变了方向,朝着左边的一条河边落了下去。   在半空中,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恍然,也有些吃惊:他居然能直接影响自己的神识,让自己来找他!   落在岸边,背对着她的人也不回头,只问道:“你准备做什么?有几分把握?”   拾兰一惊,笑了:“你还是什么都知道啊。那就不必问我了吧?”   沈子寒回过身来,拾兰大惊:“你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沈子寒面容苍白如纸,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可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声音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受到运的反噬而已。回答我,有几分把握?”   拾兰拿出椅子来,放在他身后,扶着他坐下,答道:“我没有什么把握,只是循着自己的想法做下去。你,看到了什么?”   沈子寒坐在椅子上,依然肩背挺直,淡然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水嘉界五十年后将要消亡罢了。”   话一出口,他的身子剧烈地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拾兰不假思索地连忙扶住,道:“你别说了——你说什么!——别,别说了,我听到了。”   沈子寒不再开口,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鼻息沉重地呼吸。   拾兰则如坠冰窟,听见清晰的“格格格格”的声音,疑惑了一瞬,才发现,是自己的身体在发抖,那是牙齿相撞发出的声音。   抬起手,看到手指也不受控制地发抖着。   她努力控制自己,开始深呼吸,有意识地运起灵心诀,好一会儿,才止住了颤抖,却一时不能思考,只是心中思绪纷飞。   怪不得呢,东方书早早就劝自己离开水嘉界,去别的界。   怪不得呢,任之初特意提醒自己三才宫收集物资的大动作。   他们都是知道结局的呀!   水嘉说“不是你的责任”、“转机在你身上”……   沈子寒拼着忍受痛苦也要告诉她,还问她几分把握……   可她要做的,真的能让事情有转机吗?   五十年,她最初知道水嘉情况不好,却以为怎么也有个几百年的时间缓冲的,怎么就只有五十年了?   那,爹娘,本善和他的未婚妻一家,还有翠山村……   即使修士们可以离开水嘉,他们怎么办?   留下来等死吗?   各个门派忙着收集物资,是作何打算?   这些日子,她只顾着适应结丹期的符篆,只顾着准备秘境之行需要的资料和法宝,只顾着追寻身世,到底忽略了什么?   ……   慢慢平静下来,拾兰越想,越觉得恐惧:整个水嘉界,有多少修士?多少凡人?   再扩大些,有多少生灵?   难道一切都会在五十年后,消失?   这是“世界末日”啊!   转机在她身上?她要去秘境,寻找父亲当年失踪的缘由,探明她的身世,这样,会有什么转机?   ……   河水哗哗地流着,沈子寒的呼吸慢慢平缓了,却还是皱着眉,闭着眼。   拾兰醒过神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跪坐在地上。   用帕子擦了泪,站起身来,强自平稳了声线,说道:“我会努力去做。你来找我,不止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沈子寒微微扯了下嘴角,说道:“能预知到这件事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即使不能明确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也会本能地采取措施的。我想,早晚会有人知道你在其中的作用,来找你的。你可想好,要怎么做?”   “谁会找我?做什么?帮忙吗?”拾兰觉得莫名。   “你啊,看着长进了些,底子还是没变。当然会有想要与你一起度过劫难的人,可也不免,会有人以为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或者宝物想要抢夺,也会有人把你当做争名夺利的工具,或者,也有人想要杀了你消解灾难,再不然,如果劫难不可避免,而你侥幸能活,免不了成为千夫所指——你觉得,哪种比较好?”   拾兰苦笑:“是我想的简单了。你有什么建议?”   沈子寒长叹,说道:“现在,该是我问你有什么打算了。我已经……”   说着,他睁开了眼,拾兰惊惧地发现,他的眼睛暗淡无光,瞳孔已经和眼白融为一体!他,他恐怕不止是失去看到运的力量,还失去了视力!   想起初见,想起招摇山的救人,想起他说的“我救不了所有的人”、“不是我的责任”,再对比眼前,拾兰忍不住热泪盈眶,哽咽道:“你的眼睛,会好的吧?”   沈子寒却似浑不在意,闭上眼,笑道:“会不会好都没关系。以往,我确实依赖这双眼太多,也是时候试着用心来看这个世界了。你也别哭,我们是修士,即使眼睛看不见,也不会如凡人盲者那般不便的。不说我了,说说你的打算?”   拾兰本来有些犹疑自己能否承担得起,有些缺乏信心的,此刻,却从沈子寒的牺牲和豁达中得到一丝明悟:何必瞻前顾后,只管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便是!恐惧、犹疑、眼泪,这些又于事无补!   拾兰整理了下思路,把自己的想法讲给沈子寒听。   拾兰是打算去秘境找韩戎昱当年失踪的那座山的。   最初是为了身世。   虽说由着麒麟血墨的线索,最终查到了韩戎昱身上,又有沈无言的话,但是其中的谜团还是太多,拾兰觉得有必要去确认一下。   最大的谜团就是,韩戎昱从失踪到陨落这四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没有离开那座山?他在哪里遇到了拾兰的生母?他们又为何分离?他是如何陨落的?而她,又去了哪里?为何遗弃了拾兰?……   这一连串的问题,拾兰觉得,恐怕只有找到了那座山,才有可能回答。   拾兰从听过沈无言的话就有此打算了。   不过,她也知道其中的凶险,不会贸然行事。   从那以后,她一直在清理裂隙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对自己进行训练,阵法、符篆、灵力控制、法宝使用、甚至是刻意给自己限定苛刻的条件,比如不用符篆或者不用法宝,甚至模拟受伤灵力不足的状况,再去战斗。   ——这些,拾兰当然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在做去秘境的准备。”   还有刚刚交给李汉阳的寻缘珠,应该能有一点关于生母的线索。   沈子寒默默听拾兰讲完,也同意她的看法:所谓的转机,很可能就在那座奇山。   拾兰还把沈无言画的那副画拿出来给沈子寒看——他只能用神识来看了。   沈子寒看完也不做评论,只道:“你专心去做你的准备。其余的事,交给我和我小叔。”   “小叔?”拾兰表示不解。   “就是沈无言,辈分比我大而已。”   沈子寒从椅子上起身,在拾兰惊讶的眼神中,飞走了。    第九十七章 悚然惊 更新时间2014-9-30 8:05:20 字数:3215  李家的十年聚会,是从正月十五开始,到二月初二结束。   李汉阳一直到二月十五那天,才跟拾兰联络说,有结果了,要约时间面谈。   拾兰这些日子一直在清理裂隙,连赶路的时间都利用来写符篆了。   闻言,吸了口气,回了传讯符,应了,让李汉阳定时间,地点就选在斜月居。   两天后的晚间,两人在斜月居见了面,李汉阳却要带她朝青阳洲去,说具体情况再路上说。   两人乘着飞帕,李汉阳把寻缘珠还给拾兰,说起自己的发现。   李汉阳先是发现,寻缘珠在他的父辈身边,会更亮一点点,这就是说,拾兰是他父亲这边的亲缘。   可李家分支众多,他不可能一个一个试过来。   还是只能趁着大聚会的时候,按着分支一家一家地去攀谈。   后来,还是先在聊天中有了线索,才让他的无差别试探变得有了方向。   那是今年新来参加聚会的后辈,论辈分还是李汉阳的远房侄子,才刚二十五岁,练气十层,说起跟自己家关系比较近的一门亲戚。   说那家有个对他很好的女性长辈不在了——当时引起李汉阳注意的是这个用词,修士的话会说是“陨落”,可如果只是个凡人,很少有修士会在周围都是修士的环境中,提起凡人的。   再听下去,果然,那人说起这位长辈的经历。   原本是很有潜质的修士,在筑基之后外出历练,近百年没有回家。   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神识受损,修为倒退了,连神智都有些混乱了。   不记得自己外出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也说不清为什么能找回家。   家里人也查不到缘由,只得让她在家养着。   她倒是对族中的孩子们都很好,哪个孩子受了委屈、有什么心事,她都会去安抚、安慰。   可她的状况这些年越来越不好了,到临去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些,说:“女儿,娘对不起你。”   显见,她应该是有过孩子的。   那修士讲这件事,是想让听到的人帮忙注意下,有没有关于这位长辈遭遇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到凶手,能不能找到她的女儿。   拾兰听着,忽然明白李汉阳不直接说结果,而絮絮叨叨讲他如何做事的缘由了。   可心里却还不肯信,只沉默着,听下去。   李汉阳后来私下找了这位修士,悄悄用了寻缘珠来看,发现,那珠子前所未有的亮。   而那修士所说的那家,人丁单薄,今年唯一有资格来参加聚会的修士也正闭关中,并没有来。   于是,他又借口想要调查那位女修的事情,跟着去了那家,试了寻缘珠。   李汉阳看看拾兰的面色,说道:“那户人家大多都是凡人,修士只有那位女修的堂弟。跟他们同辈的人已经去世了,长辈也没有。只剩下一些曾孙辈,还有这些年接触过她的人。这种情况,你还是去看看吧。”   拾兰点头,冷静地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李汉阳道:“就在年前,腊月二十,因为几乎没了修为,在睡梦中去的。”   腊月二十?那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   这才多久,怎么连最后一面都……   拾兰仰起脸,看天,半晌,才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姓李,名讳是,素华。”李汉阳很清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拾兰在心里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难受,却没有眼泪。   飞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在一处城池上空,李汉阳道:“快到了,我们下去吧?”   拾兰默默地降低,以为是在城里,没想到,李汉阳却指了城南的一处农庄,说就在那里。   天气才开始转暖,山间有一丛一丛的迎春花,农庄里,还种了几处晚梅,现在也正开着,红霞似得一片。   在梅树掩映中,有一处方正的宅院,门口,还等着一位素色衣衫的男修。   拾兰和李汉阳落在了院外,那男修上来和李汉阳见礼,对着拾兰,却有些犹疑,不知怎么称呼。   拾兰也不在意,道:“带我看看她住的地方,讲讲她的事。多谢了。”   那男修却面带难色,拱手道:“这位,前辈,晚辈李崇山,请您出示信物,我才能告知详情。”   拾兰愣了愣,道:“信物?”   李崇山面色尴尬,道:“老祖宗她临终前,说她的女儿一定会来找她的,还会带着信物。”   见拾兰皱眉,又继续道:“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可,可,老祖宗的吩咐,我们还是要遵从的。”   拾兰不语,李汉阳却道:“你们如何判断,信物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李崇山道:“老祖宗当然提过信物是什么,请拿出来吧。”   拾兰手指在耳边一触,手中就多了一件东西,递过去,道:“是这个吧?”   李崇山看了,一喜,点头道:“正是正是!这就是老祖宗的笔迹啊!请跟我来!”   拾兰收了那张写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纸条,迈进了小院。   李崇山带路,进了大门,穿过庭院,径直来到正厅,引手请两人在上首坐了,又亲手斟了茶,上前。   拾兰本以为是正常待客的礼数,却见他捧了茶,恭敬地来到她面前,口称:“祖宗在上,晚辈拜见!”   说着,就跪拜了下去!   拾兰一惊,衣袖一挥,阻了他的膝盖落地,顺势带地他站起身来。   随即,伸手取过茶盏。   这短短时间,心中也明白,若细论辈分,她倒真的是称得上祖宗的,可她与眼前这人,也不过相差一两岁吧,心下别扭之极。   轻咳一声,道:“你也是修行之人,称我前辈即可——我修为略高过你,也不算占你便宜。便不要再论辈分了。”   旁边的李汉阳也跟着点头:之前他开玩笑说怕拾兰辈分比他大,没想到还真成事实了!幸而,血缘已经很远了,只算是同族而已。不论辈分好,不论辈分好!   李崇山被她一挥而起,原本的一丁点不情愿也消失了,闻言,迟疑了一下,躬身行礼道:“多谢前辈!”   拾兰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下一刻,右手中便多了一沓符篆,抬手递过去,道:“初次见面,这个,算是见面礼吧!”   李崇山双手接了,又道了谢,看清手中之物,也是心中一喜:这种符篆,他在别人手中见过,没想到一下子能得到这么多张。   拾兰又略说了使用方法,才问道:“你带我看看,她住的地方,讲讲她的事吧。”   李崇山从记事起,就知道这个院子里住了位老祖宗,几乎足不出户,却被他们这一支的族人们恭敬地奉养着。   族中满六岁的孩子们,每隔三日,便会被家人送来这小院一次。   老祖宗看着一点都不老,很不喜欢动,每次孩子们来了,她都会对每一个都温和地端详一番,然后放他们在院子里玩各种玩具,也会挨个问问,这几日都做什么了?吃什么好吃的了?闯什么祸了?又发现什么好玩的游戏了……   不管孩子们说的事情多幼稚,多混乱,她都认真听着,专注地看着孩子的眼睛。   不知怎么,不管在家多淘气的孩子,在这个院子里,都很乖巧懂事。   平常大约有十个左右各个年龄的孩子在这,也神奇地没有争执吵闹过。   李崇山回想着,唇边还带着笑,说道:“其实老祖宗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限制过我们,只是,每次被她的眼睛看着,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很好;不管说什么,她都认真听着,你能感觉到她的专注——老祖宗曾经和我讨论过蚂蚁是怎么过冬的,也和别的孩子说过……”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哽咽了,已经成年的男人,还是个修士,忍不住掩面,泣不成声。   拾兰沉默着,只觉得眼里心里都酸酸的,却没有眼泪——她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只是,看着李崇山的样子,很明显他是真心敬仰怀念那位老祖宗,想必,那些跟他一样的孩子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李崇山终于平静下来,低着头道:“晚辈失礼了。请到院中各处随意看看吧,老祖宗的遗物,封存在她的卧室中,她说,是留给你的。请恕我,不能相陪了!”   拾兰道了谢,阻止了要跟着的李汉阳,独自一人,出了正厅,站到院中。   整个院子并不大,她循着直觉,走到西厢前面的廊上,站在一张摇椅旁边,迟疑了一下,手指触上去,略微转身,看向院中。   眼前,似是出现了一群孩子在追逐玩闹,而坐在摇椅上的人,微笑地看着。   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拾兰并没有一间一间房地去看,而是径直去了卧室,去看所谓的遗物。   她没有时间缅怀伤感,她要线索,要赶时间。   如果有幸,她还有再来这里的机会,她一定会在这里久住。   如果不幸,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遗物,装在一个寻常的木箱里,连锁都没有,一掀,就打开了。   一枚小指大小的玉管,放在一封信上,再下面,是一件墨蓝的衣服。   拾兰拿起玉管看了眼,注意力转移到了信上。   这封信是封着口的,翻盖着,似乎放了很多年,纸张都有些发黄了。   信封上写着的字,让拾兰大大地一惊:   那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名字,拾兰!    第九十八章 徒伤悲 更新时间2014-10-1 8:04:34 字数:3116  由于寻缘珠,拾兰已是信了李素华就是自己的生母。   她也愿意相信,母亲遗弃自己是不得已的,或许,就如曾经在彩虹门的幻境中看到的那样,被人追杀,不得不……   可眼前,这信封上写着的名字,几乎一下子推翻了她的这个设想。   “拾兰”这个名字,应该是到了任家之后取的,意思就是,捡来的兰花。   李素华知道这个名字,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任家收养了。   这……   拾兰深呼吸,压下心中的纷繁念头,把信封又翻到背面,打算启封。   撕?不,拾兰此时已经发现,眼前的信封只是像信封而已,若她猜测不错,不说撕,恐怕寻常筑基修士的水、火术法都不一定能烧掉它。   连她看到的名字,也是带有玄机的。   信封背面封缄的位置中心,按着一个指纹清晰的小手印。   那个,是?   伸出手,拾兰看了看指尖,把右手拇指按了上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拾兰皱眉,细细看了那个指纹,又仔细看了拇指的指纹,没错啊,还少什么?   灵力?不是。   血?对了。   “信封”上附着的阵法开启,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响起,拾兰凝神细听:   我的女儿,今天最后一次来看你。此生,恐怕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是多少年以后;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你应该已经长大了,你眉眼和脸型长得更像你爹爹,嘴巴和鼻子却更像我的。   女儿,真想看到你长大的样子啊,哪怕一眼都好。   可是,你我注定了,再无相见之日了。   我在你身上,放了那张短笺。   可是,我知道,你早晚会踏上修行之路的。   你一定很想问,为什么。   女儿,不知你此时是什么修为了,一定比同龄人高出很多,你有没有想过原因呢?   你的爹娘,都只是资质平平,因为勤勉,才显得有些潜质而已。   这个原因,就是我们一家人不能团聚的缘由了。   女儿,和这封信放在一起的玉管,原本是成对的,另一个,在你爹爹身上。   这两个玉管,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女儿,拿着这个玉管,去找另一个吧。   当然,也不要忘记,带着我的骨灰一起,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我的女儿,真舍不得你去那里,可你不能不去!   你的修为,如果不加控制的话,会很快速地增长,快到,超过你的神识能承受的极限,身体能承受的极限,最终,灰飞烟灭。   我在秘境里,看到过抢夺到“秘境灵珠”的人的悲惨下场。   可是,我的女儿,这珠子最终却落到了我的身上,又随着你的出生,和你融为一体了。   我的女儿,我宁愿,这珠子还在我身上,让我灰飞烟灭,也不愿你……   可事情还没有到此为止。   女儿,秘境灵珠是有法可解的,就是和它作用相反的“秘境魔珠”,两厢抵消,会恢复到融合之前的修为。   你的爹爹陪我一起找到了“秘境魔珠”。   他受了伤,拼尽全力,送我们出了秘境。   可那秘境魔珠,在我受伤昏迷的时候,沾了我的血……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陪你长大,甚至不能见你。   今日之后,我会封闭自己的记忆,以防那些知晓我得了“秘境灵珠”的人。   也防止,对你造成危害。   女儿,时间不多了,我,要离开了。   那件墨蓝的斗篷,原是你爹爹的,后来又炼制了送给了我。   穿着它,在秘境里面,你只要不透支灵力,就不怕秘境灵珠从外界疯狂吸取灵力了。   女儿,你爹爹叫韩戎昱,他是你的好爹爹。   我,叫李素华,我给了你一个有麻烦的身体,又不能亲自养育你。   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娘吗?   声音消失之后,信封变回原样,依旧封缄着。   拾兰的眼泪,却好像决了堤。   院子里的两人,都听到了拾兰的哭声。   李汉阳只是一叹,而李崇山,才刚平静些,此时又红了眼圈。   好半晌,拾兰才从屋子里出来,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哭过的样子。   对闻声转身的两人道:“我娘她,骨灰在哪里?”   “就在后堂供着。您要?”李崇山答了,又迟疑地问。   “我娘的遗言说,要我带她去和先父合葬。”拾兰面色肃穆地回答。   李崇山自然不敢违逆老祖宗的遗言。   临走,拾兰丢给李崇山一个乾坤袋,道:“让这里的人好好照顾这个院子,如果……我会再回来的。”   李崇山躬身应是,待拾兰和李汉阳走远,才查看乾坤袋中的物品:一千灵石!   已经远去的拾兰,谢过李汉阳,又拜托他对这里的李家人多多照顾。   李汉阳见她说得郑重,脸色也凝重起来。   思索了一会儿,第一次面上带着世家少主的傲然,说道:“你放心,如果真有人敢打李家的主意,定让他有来无回!”   与李汉阳告别之后,回了斜月居。   在路上,她已经细细回想那封信。   因为对自己的身世释怀,她才能平静地说出“我娘”、“先父”这样的话。   毋庸置疑,导致她们一家分离的缘由,自然就是“秘境灵珠”和“秘境魔珠”了。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觊觎“宝物”的人——不然的话,娘完全可以把她养在身边,即使不能亲近,至少也能看到。   不过,眼前重要的,是水嘉的命运,就让那些人,再多活几年吧。   希望他们够聪明,不要现在这个时候来添乱。   回归正题,她融合了“秘境灵珠”?到最后会不受控制地吸取外界的灵力,以致灰飞烟灭?   可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觉得哪里异常。   连爷爷、水嘉都没有发现——不,是没有发现还是没有告诉?   拾兰决定要问问水嘉。   当然,也要搜集关于秘境的资料了。   她到斜月居,就一头先扎进了藏书楼。   另一边,任之初忽然收到了火峰峰主的传讯,要他放下手中的事,火速返回。   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任之初,只得丢下已经被烧得半死的猎物,还有兴高采烈欢送他的队友,赶回三才宫。   一进山门,就被等在那里的侍者告知,速到大殿去见诸位掌事长老。   狐疑了一路,在大殿里见到了两排仅仅名字就如雷贯耳的金丹长老,一一行礼后,被告知:“即日起,带领门下所有筑基期弟子进入秘境,与其他门派的队伍一起,从外围向里推进。”   不待他问,又被火峰峰主带着,和沈无言一起到了火峰。   沉默一会儿,火峰主几番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摆手示意沈无言。   沈无言看着任之初疑问的眼神,叹道:“谁让你优秀呢是不是?来,我告诉你啊……”   任之初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反倒平静了。   而火峰主则一直皱着眉,真心为徒弟担忧。   原来,沈无言带着沈子寒见了三才宫元婴期的几位大能,一番密谈下来,有了决定,也有了初步的计划。   首先,秘境,要在正主去之前,初步打扫一遍,以节约其探索和开路的时间。   其次,要保护正主。当然具体的方法就由下面的人去想了。   第三,要有以防万一的退路。   而任之初要做的,就是这前两项了。   其中,更偏重的是第二项。   为什么呢?   谁说的来着,要把一滴水藏起来,哪里比较好呢?当然是放进大海啦。   为了防止拾兰这个“转机”正主的身份不泄露,那最好,就是多弄出几个伪-转机人物了。   条件很简单:百岁以下,修为进境快。——这是元婴修士能感应到的“天机”。   当然,不止三才宫,别的门派也会推出类似的弟子出来。   在打扫秘境的时候,任之初只是挂名的总队长,下面会分设数十个小队,分区域进行战斗。   沈无言告诉任之初的,要比其他被选中的人更多一点。   比如,那个“万一”是什么。   比如,正主是谁。   比如,拾兰的修为似乎比任之初更高些,即将做他队员的人,也有许多比他的修为高。   ——最后一点,沈无言本意是来调解气氛的,可任之初反而因此平静了。   看得沈无言感叹:“这下好了,你怕老婆就怕的名正言顺了不是?”   火峰主在旁追问道:“什么什么?那位会是他老婆?”   沈无言当然点头称是,引得火峰主更好奇地询问起来。   任之初一边窃喜,一边在那里暗暗腹诽:说正事呢不是吗?怎么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呢?   殊不知,他自己也一点不紧张啊。   似乎,对拾兰有种莫名的信心。   那沈无言和火峰主也是由于对拾兰有信心吗?   不是的,他们只是决心已定:全力以赴!与水嘉界共存亡!   比起拾兰所惦记的任家二老和弟弟,还有翠山村,他们活了几百年,有家族有弟子,还有更多在水嘉界的记忆,他们,更加不舍得,更加有守护的理由和决心!   即使,真的有了万一,他们,也是把自己当做幸存者踏脚石的存在。   希望,总是伴随着牺牲的。    第九十九章 长相思 更新时间2014-10-2 8:04:05 字数:3082  在去秘境之前,结丹期的拾兰最需要准备的是什么呢?   本命法宝!   在藏书楼,拾兰从长须修士那里得到指点,选择了一些关于秘境的玉简复制了,打算在赶路的时候再看。   随即,又要查询关于本命法宝的资料。   而长须修士还未对答,拾兰就收到了任辛的传讯,要她到水嘉那里去。   拾兰自然毫不耽搁地转身走了,却鬼使神差地,先去了大厅,把几个乾坤袋的符篆寄向几个地方。   到了那片绿色的世界中,任辛并不在。   只在那“湖”边,漂浮着一些材料。   水嘉的声音响起:“这些,是给你炼制本命法宝的材料。你就在这里炼制吧。”   拾兰忍不住问道:“爷爷呢?”   “他很忙,‘秘境’那里,出现了些问题,他赶去处理了。”   “水嘉,我知道我的身世了。我亲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和秘境灵珠融合了。是这样吗?”   “秘境灵珠?哦,你不必担心。你的神识很强大,我又帮你淬炼过身体,你只要保持心境,在从水嘉界飞升之前,都无须担心。”水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陌生,言语间似乎对未来很有信心。   拾兰上前观察那些材料,发现自己只认得其中一样,似乎是某种禽类的羽毛,长长的,却连具体名字都说不上来。   其余的,有一团液体状物体却闪耀着金属光泽,还有一团洁白的似雾非雾的物体,还有一块看起来像石头的东西表面正在“出汗”,另有一小撮黑乎乎的东西,和一小截散发着香气的柱状物体……   拾兰看得很发愁,问道:“这些东西,我都不认得,要怎么炼制本命法宝?”   水嘉笑出了声,叹道:“这些材料,你不知道才正常。不必担心这个,你只要想好,要炼制什么样的法宝,我自然会给你合适的材料。”   饶是一界的命运压在身上,拾兰这时候也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待遇啊,整整一界的材料随我挑?——多谢了,我想一想。”   说完,盘膝坐下,细思自己要怎样的本命法宝。   其实她已有初步的想法,此时不过是抛开关于材料的顾虑,完善一下而已。   她算是符修,本命法宝可以是文房四宝之一。   笔墨纸砚,她比较倾向于笔和纸。   除了画符之外,笔还可以作为攻击的武器,加上灵力,可以当棍棒乃至于剑!   而纸,似乎更偏向于防御?   不,如果运用的好,是可以当做软兵器来用的吧。   要仔细想想。   当然,她已经可以用手指做笔,灵气为墨,虚空画符,也可以选择其他的法宝而不必选纸笔。   拾兰细细思索,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在纸笔之间难以取舍。   无奈睁开眼,开口道:“本命法宝不能是两件吗?”   水嘉马上答道:“可以是一套。”   “一套!”拾兰惊喜,“也就是说,我可以炼制一纸一笔一套?”   水嘉应道:“是的。任辛还真是了解你,这些材料就是用来做纸笔的。”   “爷爷?!”拾兰看着眼前不知名的材料,心中感动。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炼制要多久,时间……”   水嘉叹道:“拾兰,静心,磨刀不误砍柴工。”   拾兰心中一凛,躬身应道:“是!”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觉得,时间紧迫,恨不得有分身术,可以同时做许多事情。   特别是,身世明了之后,心中更有一种悲愤,理智上明白何事为重,却忍不住,想要快些再快些,快些做好准备,快些去秘境……   连本命法宝的炼制,也有了些急功近利的想法。   此时,被水嘉一语提醒,顿时清醒了许多。   当下不再考虑时间问题,只精益求精考虑本命法宝的具体功用。   待心中有了决定,拾兰动手把自己心目中本命法宝的样子绘在了纸上,将期待中的功能也标注其上。   水嘉没有异议,只提醒了一点:“如果将纸笔同时使用,你要加强对神识控制的精细程度。一般人说一心二用,对修士来说不难做到。可要同时驱动两件法宝,却并非一心二用这么简单。”   拾兰点头受教,看看图纸,看看悬浮着的材料,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水嘉略略提醒了过程,拾兰也在心中演练一遍,才开始动手。   毛笔的制作,最繁琐的就是笔头了。   拾兰用神识包裹住那团白色的物体,从中剥离出一根又一根洁白坚硬的毛,整齐地排列在旁待用。   从那一团中,最终分离出了九百九十九根毛,摆在一起,连成一片白色。   之后,用神识收集石头上出的每一滴“汗”,马上将其滴在准备好的毛上。   那液体一沾着毛,就迅速变形,把整根毛包裹起来。   拾兰给下一根毛滴“汗”的时候,就发现前一根已经散发着淡淡的光。   不过她无暇细观,就要继续工作了。   将所有的毛都用“汗”包裹好,拾兰要等待一段时间,等毛变软一些。   但这时她还不能休息,要趁这时候,提前准备好笔杆,和粘合笔杆和笔头的胶。   笔杆,自然是那用根羽毛的羽管来做。   胶,却是用那黑乎乎的的东西和闪着金属光泽的液体来勾兑的。   麻烦的是,这两样都只能用神识化慢慢磨,一点一点地融合,而不能直接把两样东西放一起。   等她磨出了足够的胶,两样东西似乎还是那么多!   她来不及感叹,就要开始整理那近千根已经变得柔软的毛了。   这个要简单些,却也很费功夫,整理整齐,两端修剪成一样长,束成一束。   到此,准备工作完成,拾兰略停了停,又想了一遍粘合笔头笔杆的注意事项,才又开始继续。   和前面的过程不同,前面出错了大不了多花一点功夫,到这地步了,如果出错,可算是前功尽弃了!   不过,神识控制中的胶与笔头完美融合,笔杆也顺利粘合了。   整枝笔通体闪过光芒,笔头自动收拢变尖,完成!   接下来,就是等纸也做好了之后,一起温养了。   纸要怎么做呢?   比起笔的精细来,做纸的过程要粗放得多:   把那截香香的圆柱体截了一半,碾碎,洒在“出汗”的石头上,然后,捶打吧!   把“一块”捶扁成“一片”,再继续,变成“一张”。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的过程,确也是很花费功夫的。   两样法宝的炼制,再加上温养的时间,拾兰在水嘉这里,花费了近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里,整个水嘉乱象已现。   或许是修行界把注意力大多放在了秘境的缘故,对世俗的控制有了些微的下降。   而某些嗅觉灵敏的野心家似乎从中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开始蠢蠢欲动。   四洲的各个国家之间,都有了小范围的战争——或许算不上战争,在那些人眼中,这是“试探”。   试探仙师殿的态度,试探对手的实力与想法。   这,还算不得大事,目前这种程度,只需要仙师殿出面表示不满,他们就会很识趣地停手的。   大事,是原本被隔绝的内山,已经有几处隔膜消失了,其中的妖、兽已经开始向外侵袭。   甚至,连一些原本安分守己的妖,也发生了异变,开始不满足于清修,转而掠夺起人来。   这些,在造成一些伤亡与损失之后,暂时得到了控制。   可是,所有知情的人,没有一个觉得轻松的。   因为,这只是开端。   翠山村,任天玄已经请了村长和里正来,告知拾兰之前在村子里的布置,商议遇到紧急状况时,让村民到任府来避难。   翠羽城,任本善请了岳父作陪,求见了城主,拿出了数万张的防御符篆。   堂庭城的新城,城主也收到了仙师殿转交的防御符篆。   还有,琉璃寄养孩子的城市,甚至还有美人城……   当然,还有李汉阳,李崇山,方然锦他们……   拾兰不知道沈无言和沈子寒他们的布置,她能做的,只是尽自己微薄之力,让她所记得的,惦记着的人们,能够平安。   她只是要求斜月居,在世俗界出现危险的时候,将那些符篆寄出去,交给,毫无修为的凡人们,交给,她不想失去的水嘉人。   此时的拾兰,对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   她微笑着,终于睁开眼,道:“水嘉,我准备好了。”   水嘉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答道:“恭喜。还差最后一个步骤啊。”   “什么?”拾兰面前出现了一只笔,一张纸,没有什么问题啊。   “本命法宝,都要有一个名字的。”水嘉笑着说。   “名字啊!”拾兰皱了一下眉头,也笑了。   毛笔自行运转,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了三个字:长相思。   水嘉不语,一时不忍开口,告诉她水嘉界的现状。   拾兰此刻,心中所思所想,只有她所熟悉的山山水水,和难舍的亲人。   可水嘉知道,她并无回家探望的意思。   此一去,也许就是,永相别,长相思。    第一百章 灵珠 更新时间2014-10-3 10:33:55 字数:3147  拾兰知道,所谓秘境,是水嘉用来隔离“魔气”的地方。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原本是水嘉界的第五洲!   原名叫做鹦鹉洲的,是五个洲里面最小的,一千五百里方圆,四面环海,气候宜人,有许多的飞禽,特别是鹦鹉种类很多的……   拾兰看着眼前没有生机的秘境,地面坑坑洼洼,颜色斑驳,还从地下散发着各色气体;原本可能是河道的地方,早就干涸了,硕大的鹅卵石上裂开着口子;偶尔看到一棵通体黑乎乎没有叶子的树,或者是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丘……   拾兰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情景和水嘉给她看的鹦鹉洲联系起来。   当然,她知道,眼前的还是被筑基期修士们清扫的结果,否则,她恐怕不能这么清静地看“风景”。   这是秘境的外围,再前进五百里,就靠近修士们的战线了。   拾兰扣上萝莉面具,变成一个线条硬朗的冷面男修,挥手间画出一个符篆,化成一只巨大的苍鹰,向前飞去。   这次,她没有再隐藏修为,她已是结丹中期了。   原本,面具她也不想戴的,可沈无言在斜月居给她的留言,让她不得不戴。   沈无言告诉她,各个门派都派出了优秀的年轻弟子替她混淆视听,原本是有备无患,可一共七个人,却人人都被刺杀过不止一次!   因此,才留言提醒她,还告诉她,自己就在秘境,亲自保护任之初。   拾兰想了一想,才明白,任之初也是负责混淆视听的人之一。   五百里,很快就到了,拾兰看到有一处插着三才宫旗子的营地,便指挥着苍鹰落在营地门外。   说是营地,从外观看,其实很简陋,寥寥几个帐篷,还有六个留守的修士,有五个是受了伤的,没受伤的那个正在守门。   拾兰的到来,让留守的修士们吃了一惊,赶忙过来迎接——他们看不出拾兰的修为,却明白一定比自己高的多,再加上那一张冷脸,咳咳,还是恭敬着些吧。   拾兰挥手让他们散了,只留下守门的修士问话。   得知这里平时有将近五十名筑基期的修士驻扎,战斗的地方在此地二十里外,已经缠斗了两天了,那一片还未清理干净。   再问起任之初和沈无言,这修士言语间很是恭敬:“任队长虽说是队长,却每次都身先士卒,带领大家杀灭了很多怪物。沈长老是三月前才来的,因为任队长上次被刺杀,差点死掉,他是来保护沈队长的。他们的驻地不在这里,不过现在,应该就在前方战场……”   他话未说完,拾兰就已丢下几张符篆,赶往战场了。   拾兰赶到的时候,站在一群有坐有立的筑基修士之前,傲然独立的沈无言似有所感,向她这边看了一眼,视线在拾兰身上落了两息,才又转了过去,盯着正和一只小山般的黑色怪物战斗的任之初。   拾兰也随之看了过去。   一眼看到,任之初穿着三才宫火峰的弟子服,一身火红,左手抓着那怪物的鬃毛固定自己,右手剑诀不断变化,控制着飞剑,一下一下刺向怪物的各处。   还有几个人,也同他一样,用各种术法攻击怪物。   那怪物,拾兰不知怎么形容,辨不出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像是一堆长着鬃毛的肉,身上还长着数十条不知是手是腿的东西,末端却都有爪子,不时抓向附着在它身上的修士们。   而任之初他们,似乎也是摸到了规律,不时变换位置,都恰好能躲开爪子的攻击。   看了一会儿,拾兰不得不承认,那守门的修士说“缠斗”,真是准确得很。   很显然,之所以陷入这种境地,是因为这怪物的防御强度,超出了筑基期修士的攻击力。   而这怪物一直待在原处,似乎是被困了,在场的人,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沈无言了。   一个瞬移到了沈无言身边,拱手道:“沈长老,在下姓韩,可否上前试试手?”   沈无言摆摆手,示意她等一下,然后开口道:“任队长,这位结丹期的道友想要试试身手,可否?”   任之初闻言,召回飞剑护在身前,一个飞跃,就离了那怪物,扬声道:“多谢前辈援手,请!”   一转身,对着怪物身上的众人道:“各位队友,速速撤离!”   话音落,五息之内,十五位筑基期修士落在了他身边。   拾兰站在原地不动,只心念一转,本命法宝长相思出现在她面前,外观似寻常文人所用的一笔一纸,在她两手控制下飞向怪物。   ——现在她用两件本命法宝尚不熟练,需要以手势辅助,想来多加练习,未来可以只凭神识控制即可。   那笔,不到一息就飞临五十丈外的怪物上空,已经变得如飞行飞剑那么大,悬停空中。   而一尺见方的纸,则变成了一丈见方,在怪物身边略停了停,避过一爪,便飞速旋转着,切了过去!   拾兰这一下旨在试探,只用了五成的力,众人看着是一切而下,她却觉得有一点点停顿。   下一次,便多加了一成力,不断切割之下,将怪物身上的三十六只爪子都切掉了,在原处都只留下一个圆圆的留着黑色液体的大伤口。   却也奇怪,所有的爪子一离了本体,就化为粉尘,消散了。   那怪物似乎也不知疼痛,也不见它挣扎或是惨叫。   拾兰有些疑惑地看向沈无言,却见沈无言微微笑着,引手示意她继续。   再看向任之初和他身边的众人,却见他们中似有人有些沮丧,却又很快在身旁人的鼓励下变得振奋,见她看过去,还有人对她拱手表示佩服。   拾兰见无人有意见,便按自己的意思来做了。   左手一动,一直当刀子使的纸不断变长,像一根长带子,将怪物拦腰一系,提了起来。   在惊呼声中,怪物被拉长、吊起,扭动着悬挂在空中。   这样看起来,忽略那少少的几根爪子的话,不少修士都在猜测,这难道是条大蚯蚓?   拾兰也心中狐疑,却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右手轻点,一直静止的笔也立了起来,笔尖跟着凌空虚点,一下、两下、三下,大蚯蚓身上被点出了三个巨大的洞!   接下来,就完全是拾兰试验本命法宝的时间了。   只看到纸笔翻飞,拾兰用不同的力道去点、刺、切、敲、缠……   一开始任之初和众人一样旁观着怪物被虐,心中这两天来战斗胶着的憋闷纾解了不少。   到后来,却把注意力转到站在沈无言旁边的那位结丹修士身上了,暗暗羡慕,不由得想道:如果我能有他那样的修为,该多好!   他这样看着,被沈无言注意到了,还以为任之初也认出拾兰来了呢。   给他传音道:“怎么样,硬磨了两天,比不上人家这一会儿,你啊,怕老婆怕定了!”   任之初愣了愣,又惊又喜,那是两年都毫无音讯的拾兰!拾兰已经结丹期了!   心中有一丝失落和挫败,更多的是安心:拾兰的修为越高,她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正盯着专注于战斗的拾兰看,忽然听到一阵欢呼,转眼看向战场,那怪物成了十数个碎片,正慢慢化为粉尘。   咦?那正在悬浮在空中,滴溜溜乱转的,是什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黑黝黝的珠子忽地向着人群冲了过来!   大多数修士下意识地反应,是躲开,毕竟,今天这怪物与先前遇到的都不同,谁知道这珠子有什么古怪?   眨眼间,那珠子就到了拾兰跟前,停了停,绕着她飞了一圈,又停在她面前,依旧滴溜溜地转动。   拾兰收回了本命法宝,向沈无言拱手,说道:“这珠子,算是战利品吧?我来得晚,各位已辛苦了多日,还请长老收了它吧。”   沈无言摇摇头,道:“这珠子有些邪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让我想一想。”   拾兰疑惑了,邪门?   在她的感觉中,这珠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的注视下,那珠子转的更欢实了。   她移开目光,珠子就转的慢了。   沈无言也发现了,对任之初道:“让大家先回营地休息一下,之初,你留下。”   几息之后,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围着那颗珠子了。   沈无言试探着伸手,那珠子迅速躲开了,他示意拾兰去拿,拾兰摇头,看向任之初。   任之初也有些好奇,便慢慢伸手去抓那珠子,本以为也会被躲开,却很意外地,把珠子握在了手中!   其余两人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到周围的灵力稀薄起来,居然都被珠子吸了过去!   不,不是珠子吸走了,珠子只是媒介,灵力最终都到了任之初体内!   拾兰惊呼:“秘境灵珠!”   沈无言闻言也变了脸色,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传言中,得了秘境灵珠的修士,最终都爆体而亡了!   果然,此时的任之初已经面露痛苦之色了,抓着珠子的手被冲击得血肉模糊,而那珠子沾了血,居然有融化的趋势!【昨天喝酒喝到吐,难受死。更新晚了,可能没有人会在意的吧,不过还是要说,抱歉。】    第一百零一章 疑惑 更新时间2014-10-4 10:40:09 字数:3116  拾兰认出了那珠子,自然也随之想到了生母李素华留给她的那件墨蓝斗篷,连忙从桃夭中取出来,飞快地披在任之初身上,用左手拉着领口处固定。   又怕这斗篷对眼前的状况不起作用,为了以防万一,把装在暗袋里的替身小人拿出来,放在任之初空着的左手中,用右手捏着他的手指帮他握着。   ——这是爷爷早早就送给拾兰的,她一直带在身上,只当做护身符一样的。   这样一来,拾兰离任之初极近,再加上心中惊骇,反倒一时看不到任之初的状况如何。   只在心中祈求,不要让任之初有事,一定要好好的……   任之初的神智一直是清醒的,只觉得一接触到那珠子,就有一股灵力从接触的地方汹涌而入,他阻拦不及,也无力阻拦,只得尽力引导灵力循着正确的路线运转。   可那灵力却非常暴躁,他费尽力气也只能控制其中的一半,其余的就不管不顾地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一时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僵在那里。   听到拾兰的惊呼,也看到沈无言的脸色,他心中一沉,难道,他会就这样死了?   下一刻,伴随着无尽遗憾的,还有一丝庆幸:幸好,摸到这珠子的不是兰妹。   心念转动,忍不住贪婪地看向拾兰。   有些吃惊地看到拾兰给他披上斗篷,又拿了什么东西放在他掌心,还握着他的手不放开。   任之初心中喜悦,他不明白拾兰的用意,却猜到拾兰一定是在设法救他。   他看到咬着唇,皱着眉的拾兰,忽然笑了,说道:“兰妹,你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说完,才惊觉:“我没事了!”   拾兰和沈无言也欢喜道:“没事了!”“好了!”   随即,两人都想起他先前说的那句话,沈无言也看着拾兰忍俊不禁,拾兰忍不住羞恼起来,却还记得眼前的状况,喝道:“手拿好!”   任之初下意识地把两手都握紧,拾兰腾出了手,帮他把斗篷的带子系好,嘱咐道:“这件斗篷千万不要解下来!”   后退一步,又道:“手里的替身小人也拿好,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任之初点头,看着她仍顶着个冷面男修的壳子,很不顺眼,却又不敢再惹恼了她,伸出右手,转移话题道:“那珠子融到我体内了。怎么办?”   沈无言一叹,当先向营地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拾兰:“这件斗篷,你哪里来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秘境灵珠?”   拾兰和任之初跟上他,把自己找到生母、确定身世的事和盘托出。   说完之后,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沈无言先开口道:“原来如此,天意弄人啊!罢了!任之初现在暂时没有性命之虞,只是需要尽快找到秘境魔珠。其实,今天也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啊……”   拾兰追问:“没有想到什么?”   任之初则问道:“我离开之后,筑基期的同门如何安排?”   沈无言沉吟了一会儿,道:“筑基期的弟子现在留在这里已经作用不大了。唉,本来以为能继续向前推进百里的。没想到,秘境的怪物居然发生异变!想来,就是那颗秘境灵珠让怪物发生异变的——以前,要再前进二百里,才会出现灵珠,还是极为少见的,现在,恐怕……”   拾兰和任之初对视一眼,都想,这样就清楚了,为何之前那怪物显得呆头呆脑的,除了防御力强一些,就只会待在原地用爪子抓了。   是刚刚才得到力量,还不熟悉的缘故吧。   那,假以时日?这些怪物不是更难对付了?   三人面色沉重地回了营地。   沈无言在路上已经和三才宫联络过,通知结丹期的修士队伍立刻集结前来。   各个营地里的修士们,大部分都要准备离开秘境,前往各洲去清理从各处隔膜里跑出来的妖、兽了。   留下的,只有几个筑基期大圆满,即将结丹的修士,他们将负责清理已打扫过的区域中,新出现的怪物。   任之初披着墨蓝的斗篷,底下却是火红的弟子服,在营地里忙来忙去,看着很醒目,也很刺眼。   拾兰不放心,再加上答应了忙碌的沈无言,暂时代替他保护任之初,便待在能看到他的地方。   心中回想着李素华的那封信,手中便拿了出来,又一次刺破了指尖按了下去。   这一次,却与第一次不同了。   信封打开了!   从中取出两张纸来,一离了信封便自行便变大了许多,一张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与拾兰襁褓里的字条上的字迹一样,内容正是上次听到过的;另一张,却是一张地图!   上面有两种笔迹,一种娟秀,一种严谨,标注在弯弯曲曲的线条旁,写的内容,包含了拾兰急于知道的秘境灵珠与秘境魔珠的出现地点!   闭眼平息一下情绪,顺便眨掉眼中的湿意,拾兰又看了一眼忙碌的任之初,才开始细细看手中的地图。   这是爹娘当年进入秘境的路线图,标注着方向。   娟秀的笔迹开始的地方,是秘境的另一边,拾兰所在位置的东北方。   从出发点径直向南前进,方向一直没有改变。   而严谨的笔迹,开始点与拾兰来时一样,却是一条直线地向东北而去。   ——这应该是直接去找那座奇山的路线。   而两条线最终的交点,正是那座奇山,地图上端正地写着:与沈兄失散于此,与素华相遇于此。   之后,地图开始变得复杂了许多,线条也弯弯曲曲起来,旁边的标注则两种笔迹交替。   标注“秘境灵珠”那几个字的,应该是韩戎昱,字迹少见地潦草,墨色却很重。   而“秘境魔珠”几个字,是李素华写的,再往后,就再也没有那严谨的字迹了。   只在地图下方简单地写了几行字,写了拾兰的生日,韩戎昱陨落的日期,以及,拾兰被放在林中的和到任家的日期。   最后一行,则用稍微大些的字体写着:女儿,远离我们初遇的那座山。被困三年,因巧合才脱困,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拾兰记下了秘境灵珠和秘境魔珠出现的大致方位,便收起了地图。   暗暗在心中叹息,那座奇山,恐怕是一定要去的。   她从第一看到那副画,就有种感觉,好像总有一天自己会去那里,看到画中的情景的。   不过,还是先要找到秘境魔珠,解了任之初的危机才行。   看着正在安排同门离去的任之初,拾兰想到他先前险些爆体而亡,眼下也没有脱离这种危险,心中就难受之极。   一定是担心任家二老和弟弟伤心的缘故!   而且,任何一个她熟悉的人在她眼前发生危险,她都会难过的!   一定是这样!   为了让自己不要再难受,在任之初忙完之后,拾兰便告知了沈无言,带着任之初前去寻找秘境魔珠了。   一路上,拾兰几乎不让任之初出手,自己负责开路和打怪,每次任之初想要动用灵力做点什么,她就横眉冷对地喝止。   任之初一边觉得心疼她,一边又忍不住暗喜,觉得拾兰是太在乎自己了,才会如此反应过度。   实际上,他觉得目前的状况就很好了:体内的灵力已经很服帖地沿着正确的路线运行,修为还上升了点;身上披着的斗篷的功用他也搞清楚了,只需要找到关键的一种材料,他就可以试着再炼制一件出来;拾兰还在自己身边。   当然,要是她不要总是顶着冷面男修的壳子就好了!   要是她不要总是“你好好呆着不要乱动你命在旦夕了知不知道”的样子,就更好了!   赶路十日后,离地图上标注的地点还有将近百里。   拾兰已经提高了警惕,她感觉,秘境魔珠已经快要出现了。   她之所以不让任之初帮她打怪,到后来甚至都不让他看,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   被她消灭的怪物体内,大多都有秘境灵珠,而这些珠子,似乎可以被她的心意控制!   任之初那次,那珠子一开始明显是选的她,是她摇头之后,示意任之初去拿的!   而后来遇到的这些,她戒备之下不肯动手拿,试探着要用乾坤袋把珠子装起来,而那珠子,居然就自动跑进乾坤袋去了!   当时任之初在她背后,没有看到。   拾兰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呼出声。   难道,这才是她被认为是“转机”的真正缘由?   到后来的战斗,她已经可以直接命令灵珠从怪物体内破体而出了!   这件事压在她心上,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等找到了魔珠,让任之初恢复正常,就独自一人上路吧。   她,一个人,却能命令秘境灵珠,算不算是怪物呢。   这一天,拾兰和任之初终于遇到了一个和之前明显不同的怪物。   身形很小,外形像是一只猴子,目露凶光,只有半人高,却像人一样直立行走,速度很快。   拾兰一个定身符过去,把它定在原地,感应了一下,没有灵珠,却有另一种珠子。   难道找到了?    第一百零二章 魔珠 更新时间2014-10-5 8:04:51 字数:3091  任之初待在二十丈外,见拾兰和那怪物都定在原地不动了,不由得上前几步,问道:“兰妹,怎么了?”   拾兰头也不回,扬手一道雷符篆劈向怪物,看了眼留在原地的白色珠子,回头叫道:“你来看看,这是不是魔珠?”   任之初闻言,迟疑了一下,才纵身向前,落在拾兰身边。   注意力都在珠子上的拾兰对他的动作不予置评,只皱眉道:“又不能贸然去试,早知道,活捉一只怪物带着了。”   任之初忍不住笑:“真想确定,还是再捉一只这样的带着,往回走一些。先前那些怪物都跟座山差不多,怎么带?”   拾兰瞪他一眼,道:“我想带就带得了!用得着你说!”   话虽如此,她还是拿出个新的乾坤袋,把那白色珠子装起来了。   在任之初看不到的地方,她暗自唾弃自己,真有泼妇的风范。   她想离开任之初独自上路,那最好是把他气走,要不然,不知要花费多少的口舌和功夫了。   可她一向不是会逞口舌之利的人,主动挑衅,也是为难她了。   任之初也是明白她的性子的,当下有些微的不满,更多的则是疑惑,不知拾兰为何言语中带出嫌弃之意。   两人一前一后又走了一阵,拾兰手指微动,回头道:“你在这等着。”   之后便飞身向前二十余丈,略停了停,便返回来,手中揪着一对长耳朵,原来是只半人高的棕黄色大兔子,显然也是被定了身的。   拾兰将兔子丢在地上,直接倒出一颗秘境灵珠到那微张的三瓣嘴里,同时也解除了定身。   几乎是一瞬间,那兔子就剧烈地颤抖起来,身形也不断变大,拾兰拉着任之初向后退了十余丈,紧张地注视着它,一时忘了放开手。   任之初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胳膊,转头看着她专注地脸,想了想,还是打算提前告知一下:“兰妹,我不想用秘境魔珠。”   拾兰眼睛看着那蹲在地上有一人高的兔子,摆手道:“别担心,这兔子应该原本就比较大只,是被魔珠吸取了力量了缘故才变小了。你看,现在不就不再长大了?”   说完,就放了手,打算上前去看那萎顿在地上的兔子怎么了。   任之初跟着她一起,看她检查好了,笑着说:“没事,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他又一次说:“兰妹,我是认真说的,有这间斗篷,秘境灵珠对我而言就是助力。我不想用魔珠恢复原本的修为。”   拾兰呆了呆,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任之初现在已经能自动把这张冷脸替换成拾兰的脸了,再次确认:“我想让自己修为高一点,至少,要能保护你。我不要用魔珠。”   拾兰怒了,任之初觉得自己看见拾兰用鼻孔喷气了,有点好笑,上前一步,想要再解释一下。   拾兰却忽地笑了,一边后退一边道:“好,好,你不想,你不要!那就随你便!这颗魔珠给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就是死了,也不关我事!”   把装着一颗魔珠的乾坤袋向任之初身上一丢,转身就走。   一步,两步,任之初反应过来要追时,她已经跨上符篆化出的斑斓飞虎,飞到半空了。   任之初大急,口不择言地道:“拾兰,你敢走,我就把这斗篷脱掉!我还把这什么替身也丢掉!你——”   半空中的拾兰果然猛地停住了,一个瞬移到了任之初身前,揪着他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喷出的鼻息都打到他的脸上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你说什么?”   任之初两辈子第一次和拾兰离得这么这么近,虽说姿势和脸都有些不对,但他还是脸红了。   盛怒的拾兰却不管这些,见他不答,手上一紧,拉着他摇晃了起来,吼道:“你找死是不是?自己鬼迷心窍想走捷径!想用这么危险的方法去提升修为!还要我看着?好回去告诉爹娘你是怎么死的吗?好让他们再伤心一点吗?蠢货!笨死了!要死死远点!别让我看见!”   说完,就一下把任之初推得倒退出去,自己站在原地,只觉怒不可遏。   任之初的心神完全不在状态,被她吼了,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不断开合的嘴巴,被她一推,就完全不抵抗地向后倒在了地上,还傻乎乎地笑。   拾兰见他倒地,心惊了,以为自己一怒之下忘记控制力道了,连忙上前查看,看到他脸上的傻笑,身上却也没有伤,心里没了主张,蹲下小心地推了推他,问:“任之初,你没事吧?知道我是谁吗?”   任之初眼睛看向她,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忽然变样了?”他的意思是忽然换了姿势了。   拾兰连忙取了面具,道:“没有变样啊,你没事吧?”   任之初也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了,连忙坐起来,看着她道:“兰妹,我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   说了一半,想起刚才拾兰生气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要直言的好,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生气了,恩,还是别再惹她了。   看她现在温温柔柔的样子多好!很久没有看到兰妹的样子了!   拾兰见他说话蛮正常的,放了心,站起身来,却见他说了一半就停了,不由得追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你怎么?”   任之初见她问得殷切,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心,不由得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说着,怕她再一怒而去,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顺势起身,手指用力,握紧不放了。   见拾兰仍是呆呆的没反应,只目光奇异地看着他,任之初抬起一只手掩上她的眼,忍着脸上的热意,一口气说:“我真的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想娶你!想保护你!想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说完,只觉得一阵畅快。   可感觉掌心被拾兰的睫毛一下一下的扫过,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恐慌,闭上眼,放下手,低声道:“兰妹,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走吧。”   好半晌,也没感觉到拾兰离开,反而听见她的笑声,任之初大喜,睁眼道:“兰妹,你没有走,你——”   他本想说“你也是喜欢我的”,却先看到拾兰抬起的手,白皙纤细的手指被另一只手紧紧握着。   拾兰甩了甩手,没甩掉,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笑道:“你拉着我,我怎么走?放手吧,先把正事说完。”   任之初有些失望地放开手,看着拾兰的背影,想了想,开始说自己不用魔珠的理由。   那件墨蓝斗篷,可以在穿戴者身周形成一个缓冲地带,这样,灵珠再吸收进来的灵力就是温顺的、可以控制的了。   任之初想要借此来提升修为,也想要趁此机会研究,炼制出像墨蓝斗篷一样的法宝来,给其他的修士来用,解决他们不小心被灵珠附体的危险。   甚至,也可以趁此试验一下这斗篷对魔珠是不是有用。   说完,他静静站着,看着拾兰的背影。   一会儿,他不由自主地出声:“咦,兰妹,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拾兰想起自己不听他说完就大发脾气,又想起他之前的表白,刚刚消退一些的红晕又浮现出来。   偏偏他还问!   咳嗽一声,还是不肯回头,只道:“既是如此,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就乱发脾气。只是,你要小心,不要让灵力枯竭,也不要忘了带替身小人。你要是,要是不小心死了,我就永远也不会喜欢你了!”   说完,一跺脚,道:“你在这等着,我把你兔子捉回来!”   兔子?   任之初好一会儿才想起,拾兰生气之前,曾经捉了一只大兔子来着。   想是趁乱跑了。   趁乱,呃,想起当时的状况,任之初心喜之余,也好生遗憾,如果,……   不过,兰妹说了,只要他不死,她就会喜欢他的呀。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一定会。   拾兰磨蹭了好久才回来,拖回来一二三四,呃,五只兔子。   一只一只雕塑一样摆在那。   眼睛也不看任之初,只看着大兔子道:“你不是要研究魔珠吗?要不要我再去捉几只?”   任之初见她这么别扭,自己心中反倒平静了许多,笑道:“暂时够了,等需要的时候再捉吧。辛苦兰妹了。”   拾兰又换了一只兔子看,答道:“不辛苦,你快开始吧。”   任之初偏不,继续道:“兰妹,你不是带的有桌椅吗?坐下休息吧,喝点茶也可以。我这要的时间比较久一点。”   果然,拾兰又换了一只兔子看,手中却不耽误地拿出桌椅灵茶摆好,坐下。   任之初看得好笑,只说了句“我开始了。”就不再言语。   拾兰则又盯着兔子看了半天,才好了些。   她才不会告诉任之初,她捉这么些兔子,就是转移视线用的呢。   她只微微动心喜欢过别人,却还不曾被人喜欢过呢。   这种感觉,有点别扭,有点害羞,也有点,蛮不错的吧?    第一百零三章 珠联 更新时间2014-10-6 8:04:50 字数:3213  天黑了又亮,拾兰发呆完了之后,在周围布了防御阵法,开始写符篆。   任之初则一直在研究那几只兔子,看他们在魔珠的作用下身体中的力量时如何运行的,与自己体内灵珠的作用相比较。   当然,研究的手段有点不那么温和,少不了弄出点伤口什么的。   他还悄悄偷看拾兰,却发现她对这点没有什么反应,想也是,他的兰妹才不会同情心泛滥到看不得这兔子怪受伤呢。   话说,兰妹喜欢什么呢?   专心专心……   拾兰一旦开始做事,就专心得很,并没有在意任之初的注视。   她的神识进入桃夭,见林信在桃树下写着符篆,桃花、美人、墨香,美得让人屏息。   就连乖乖待在砚台边的孙六空,也有点看呆了。   却见林信眉眼不动,手中不停,只微微启口道:“添墨。”   孙六空连忙将小爪子向砚台中一点,已经空了的砚台中又出现了花生粒大小的一滴墨。   林信左手护着右袖,右臂伸长,熟练地沾了墨,又继续书写起来。   孙六空则继续看着林信发呆。   拾兰这才知道,孙六空是真的进阶了呀,墨猴还真的能弄出墨汁来。   见他们认真,拾兰便不打扰,又退出了桃夭。   她的神识刚一离开,孙六空就不装乖巧了,跳起来在小桌上乱蹦乱跳,吱吱乱叫。   林信终于肯横了他一眼,道:“你身为灵宠,须以主人为重。不可私自行动,亦不可心怀怨愤。”   孙六空不跳了,委屈地蹲下,拉着尾巴画圈圈,尾巴尖的毛已经长好了,那个蝴蝶结倒是还系着。   林信一叹,安慰道:“她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是谁说‘我太没有用了,看着主人忙碌心焦却帮不上忙’?能帮上忙的时候,你又想着玩?”   孙六空还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林信无奈,道:“想让我抱着就直说,还折腾……”   话未说完,孙六空就窜到了他伸开的左手中,抱着他的手指欢快地磨蹭。   桃夭外的任之初把几只兔子研究得只剩下魔珠,叫了拾兰把珠子装进乾坤袋,问道:“兰妹,你知道,这件斗篷是在哪里炼制的吗?我需要试着去找一种材料。这一路都没看到。”   拾兰凝神想想,道:“那个地方暂时不能去。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吧。”   任之初点头,也不问要去哪里,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兰妹,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   拾兰有些脸红,道:“你说吧。”   说完低头慢腾腾地收拾纸笔符篆和桌椅,心中暗悔:之前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都怪他!   任之初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兰妹,我有一个法宝,可以进入其中,用那里面的工具细细研究魔珠和灵珠。”   拾兰疑惑道:“这是好事啊。你要去就去吧,为什么怕我生气?”   任之初被她眼睛看着,忽地转过身,很快速地说:“我送你的珠链其实叫珠联,和我这个法宝是关联着的,你也可以进到法宝里面休息的。”   拾兰愣了会儿,才道:“什么珠链珠链的?有休息的地方也很好啊,就是有点用不着。我干嘛生气?”   任之初急了,回过身,走到拾兰面前,一手拉起她带着“珠联”的手腕,一手把颈间的“璧合”扯出来,道:“不是珠链,是珠联!珠联璧合!明白吗?”   拾兰恍然大悟:“哦,珠联璧合,名字不错啊。那又……哦,我,我,我不生气……”   她想起任之初是那么早就把这么有含义的法宝送给她了,那,他说的“一直喜欢”是真的了?于是,到最后醒过神来,害羞了。   任之初见拾兰红了脸说不生气,改为双手拉着她的手。   心喜之余,也有些挫败,最关键的他还没说呢!   这,不能不说呀,咬咬牙,拼着被打一巴掌,他还是坦白了:“珠联、璧合是可以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大致状况的,比如说进阶或者有危险等等重要的事情,只是因为没有正式开启,感应很模糊。我之前,就偷偷地感应过你的情况。还有,要通过一个小小的仪式,才能真正开启它们之间的联系。”   拾兰手还被他拉着,又听了他的话,也没有觉得怎样,很模糊嘛,对不对?   她对这个仪式更感兴趣,问道:“什么仪式?”   任之初正色道:“这两件法宝是在一位前辈的洞府中得到了,仪式也是那位前辈定下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开启它们吗?”   拾兰看他说的认真,小心地问:“很复杂吗?要怎么做?”   任之初有些纠结,还有些跃跃欲试,道:“你愿意?”   拾兰迟疑了一下,点头。——任之初又不会害她,对吧?   任之初松了口气,深呼吸一下,道:“我们要印堂相贴,同时说‘我愿与你珠联璧合’。明白吗?”   印堂?拾兰有些想打退堂鼓,可先前答应过了,只得站着不动。   印堂而已嘛,哈,哈哈……   任之初微微低头,左手拉着拾兰的手腕,右手放在她脑后固定,然后凑了上去。   呃,有身高差在,印堂相贴这一点还算容易,这要同时说话,有点难。   任之初感觉到拾兰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心中的紧张反倒消退了一些,手指微微用力,作为提示,然后用食指在她腕上轻点,一、二、三!   两人一同开口道:“我愿与你珠联璧合!”   说完,从两人相贴的位置出现了淡淡的光芒,慢慢变大,成为一个光环,围绕着他们旋转起来。   任之初感觉到拾兰的羞恼。   拾兰感觉到任之初的欢喜与甜蜜。   一时两人都有些惊异,睁开了眼,微微拉开了距离。   拾兰的目光落在任之初的眉间,发现任之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唇。   红晕又染上了两颊,拾兰就要抽出自己的手退开。   却被任之初用力拉住,呃,还是拾兰的力气比较大,她退了一步!   带得任之初向前一扑,再加上还放在拾兰脑后的手……   咳咳,拾兰想要避免而任之初想要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是发生的有点不那么美好,两个人都磕疼了。   由于姿势的原因,任之初很真切地感觉到拾兰的怒意,一边想着,她生气了;一边两手并用,把她禁锢在怀中,趁着她怒而开口的机会,把意外的碰撞变成一个真正的吻。   唔,真的好甜啊。   拾兰呢,还是有点生气的。   不过随着唇舌间的感觉一起,传递过来的,任之初满满的爱恋与渴望的感觉,震撼到了她。   她瞪着眼睛,脑海中曾经看到过的亲吻画面一闪而过,只剩下一句话:原来这就是吻啊!   正吻得投入的任之初动作一顿,差点咬到拾兰的舌尖!   这丫头是傻的吗?!这时候还有心思乱想!   想要加大力度惩罚她,却没机会了。   他能感觉到拾兰的想法,拾兰自然也能感觉到他的。   趁着他停下来的机会,拾兰一个定身符拍在他身上!   于是,任之初就变成了雕塑,心中哭笑不得。   不过,还好没被甩巴掌,还算好了吧?   拾兰从任之初的怀中脱身而出,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和表情,脸还红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停了,脸红红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微嘟着的嘴唇上。   还有微闭的眼,长长的睫毛,红红的脸颊……   啊,她,她什么时候学会看男人了?还觉得他算是美男子?   玉莹师姐知道了,肯定要笑话她啦!   心中想着,却一时看得移不开目光。   想起刚才感觉到的,他居然还想这样那样地“惩罚”她,一时恶向胆边生,趁着他被定身了,连眼睛也闭着,换她来“惩罚”他好啦!   任之初怎么也没有想到,折磨人的静默之后,是更折磨人的……   那香甜的鼻息,柔软的唇,青涩的吻,故意用力的利齿,引得他气血翻腾,几欲疯狂。   可是,随之传递过来的,拾兰的好奇与窃笑,还有被定身的窘境,让他只有苦笑。   默默此承受着“惩罚”,任之初强迫自己专心。   把关于拾兰“惩罚”完了之后如何收场的担忧抛到九霄云外去。   因为任之初被定住了,不能回应,拾兰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   等脸上的红晕消退,理智与羞耻感重新占了上风,拾兰站在原地,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咬咬牙,一阵风似的出了防御阵法,找了六七八只怪物轰成渣渣,带了魔珠回来。   又站在任之初跟前的拾兰,已经换回了冷面男修的壳子,冷声道:“我现在解开你的定身,你马上进去你的法宝去,不准睁眼,不准说话,也不准笑!”   说完,任之初当然不会回答她。   拾兰默默想着,他要是敢嘲笑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一边想,一边解开了定身。   此时,她站在任之初面前三步远的位置。   任之初的定身解开,果然没有睁眼,嘴巴闭着,也没有说话或者笑的意思,拾兰松了一口气。   却见任之初忽然向前,一手拉一手抱,把放松警惕的她抱了个满怀!   还,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就忽地消失不见了!【强迫症的作者,标题必须要对称,哎,要不然,上章应该叫“表白”,这章应该叫“初吻”,多么吸引眼球和言情范啊!可惜了……】    第一百零四章 安心 更新时间2014-10-7 8:05:31 字数:3120  眼不见为净。   拾兰在化羞愤为戾气,又尽数迁怒到各色怪物身上之后,终于恢复了常态。   独自一人,径直前往地图中,标注着“魔珠”的位置。   一路上,正面遇上的怪物不少,她都是速战速决。   对于有些跟在后面的,或是从侧面追来的,她都置之不理,只管埋头向前。   偶尔有一两只能正好凑到眼前,大多都追着追着就放弃了。   尽管如此,她收集的魔珠也有近五百颗了。   挂在颈间的玉管,忽然呜呜咽咽响起来的时候,她刚结束了和沈无言的联络。   前来接替的结丹修士队伍已经开始继续推进,有两三个不听禁令的刺头,被灵珠弄得爆体而亡了。   他担心任之初,问问情况。   顺便,也想知道,拾兰和任之初有没有其他的应对之法。   拾兰只告诉他,任之初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闭关,暂时无恙。   想了想,又转述了任之初关于墨蓝斗篷的话,希望同样精于炼器的沈无言能有所启发。   结束联络之后,正在想,看在任之初还身处危险之中的份上,就不怪他了吧。   就在这时,玉管呜呜咽咽响起来了。   拾兰一惊,托起玉管看看,又向四周观望着,凝神细听。   除了从她手中玉管传来的声音,远远地,还有一个相同旋律的声音在呼应。   只是手中玉管的声音比较清脆,远处的比较低沉些。   循着声音,拾兰慢慢向左前方前进,那边,也是她原本的目的地。   本来还担心一直响着的声音引来怪物,后来才发现,遇到的怪物并没有增加,似乎,只有她能听到那段不断重复的旋律。   同样的旋律不同的音色,拾兰听着听着,也不由得在心中跟着重复起来。   只觉得,似乎是一双爱侣在倾诉衷肠,同样的言辞,同样的深情。   若不是,不时出现的怪物打断,拾兰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生母遗书说,让她带着着玉管来秘境寻找父亲,原本她还疑惑。   现在看来,这玉管应该也是成对的,靠近到一定距离就会互相感应,发出声音来。   当年,父亲母亲也是听过这旋律的吧,如今,却只有她来听了。   越靠近,另一只玉管的声音越清晰,旋律没变,听起来却似从刻骨的相思,变成了即将相见的喜悦。   拾兰的脚步,却越发慢了。   她此时已经走到了一片满是雪白沙砾的平原上,前方,似乎有种很恐怖的力量——不,神识中,前面只有一个巨大的坑,并没有怪物,但是,心中的恐惧感是从何而来的呢?   拾兰被这恐惧感压抑得放慢了脚步,却一直在前进。   她给自己加上最强的防御符篆,本命法宝前后护持,咬牙前进。   走到坑的边缘,她的脚步不停,一步踏出,本来在身后防御的纸刷地一下变长,弯折,一半还在背后,一半到了她的脚下,带着拾兰,顺着碗状大坑的边缘,顺势滑向坑底。   拾兰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疯了,怎么会觉得这个大坑,有方圆百里那么大呢?   她的牙齿已经开始格格直响了,心中的惧意几乎让她想拔足而逃。   可耳边依然响着的声音,和她的倔强,都支撑着她,让她继续向前。   整个大坑,也都是和上面的平地一样的白色沙砾,拾兰专注地倾听两只玉管相和的声音,最终,停在了坑底正中心。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另一只玉管,被埋在地下了吗?   拾兰让本命法宝保持戒备姿态,用神识向下感应了一下,发觉玉管所在的深度不到六尺,便蹲下身,开始动手清理沙砾。   手刚接触到一块不规则的白色石块,心中的恐惧感就消退得无影无踪,从指尖传来的,明明是石头的触感,拾兰却仿佛看到了一座大山,不,一座大山般厚重、高大的背影……   打消了把石块捡起来丢到远处的打算,拾兰转而把这奇异的石块放进了乾坤袋。   手中的石块一消失,沉重的恐惧感又侵袭而来,拾兰连忙再次捡起一块白色石块,不出所料……   拾兰一手那乾坤袋,另一手不停地捡拾石块。   说来也怪,方圆三尺的范围,拾兰捡拾了几百块大大小小的石头,相当于下挖了半尺,可地面上,还是石头!   拾兰心觉有异,手却不停,站在自己挖出的坑边,继续,手够不到了就用灵力去捡。   很快,就挖到了五尺深,拾兰不得不停下了。   坑里面,是一块大石头,把坑底堵得严严实实的。   玉管,应该就在这块石头下面了。   不对,拾兰又仔细听了一番,玉管,似乎是在石头里面!   顾不得疑惑,拾兰加大力度将大石头用灵力硬吸了上来,旁边的小石块随之哗啦啦落下去不少。   大石球放在了地上,果然,玉管的声音是从这块直径四尺的球状石头里面传来的。   这是什么状况?要把这石球剖开吗?   拾兰有些迟疑地抚上了石球,一触之下,比之前接触石块时,更加清晰的感觉传来,仿佛,是能担起一切重担,挡去一切危险的,父亲……   她心中酸涩,不由自主地把这个称呼叫出了声。   当然,她不会以为韩戎昱还活着,只是,那感觉如此地真切,仿佛是她亲眼看到过的。   随着她的触摸,和声音,石球表面忽然开裂、剥落,噼啪咔哒声中,大大的石球,只余下了小小的一颗——不,也不小了,拾兰伸出双手捧着刚好。   透着红色光芒的透明琉璃球,中心正是和拾兰颈间戴着的,同一样式的玉管,只是口径略大一些。   两只玉管的声音依旧继续,拾兰用灵力控制颈间的那只,靠近琉璃球。   隔着不足三寸的距离,两只玉管依旧如泣如诉地呜呜咽咽响着。   拾兰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流淌出来,滴在琉璃球上。   恍惚听到一声叹息,拾兰一惊。   有些模糊地泪眼看得不大清晰,琉璃球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像,严肃而又温和。   拾兰眨眨眼,想要看得清晰一点,就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你是谁?我的女儿呢?”   确认了,琉璃球中,是有个小小的人影,眉眼间,有些熟悉。   拾兰心念一动,收起了萝莉面具,恢复了本来面目,又把琉璃球捧高了一点。   “素华?不,你是兰兰!素华她?”小人似乎有些激动。   拾兰心中一动,原来,她的名字,原本就是叫做“兰”的吗?   口中答道:“母亲几个月前已经陨落了,我是你们的女儿,现在的名字叫做拾兰。”   琉璃球中的,是韩戎昱的一丝神识。   他的目光在两只玉管上停了停,道:“我想也是,当年我们答应过对方,要活到全家团聚的时候的。现在,也算没有食言吧。兰兰,你几岁了?”   拾兰道:“27岁。”——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生日。   韩戎昱看了看她,叹道:“27年了啊。我时间不多。有几件事要告诉你,你要听好了。”   拾兰点头。   韩戎昱道:“你要转告三才宫的沈无言,秘境将要有大变故,可能波及整个水嘉界,让他设法阻止。把我告诉你的事,也告诉他。第一,秘境灵珠是秘境中怪物的核心,正是由于它,秘境中才会不断产生新的怪物。产生秘境灵珠的核心地点,就是我们失散的那座山。第二,秘境魔珠是天地间生成的克制秘境灵珠的灵物,能吸取怪物体内的能量散佚到体外,也能作为炼器材料,用来炼制护甲。第三,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秘境魔珠原本产生的核心地点,可惜,我送你们走的时候,元婴自爆,还引爆了太多的灵珠,这里,算是被我毁掉了大半。现在生成魔珠的等级和速度都要下降很多吧。不过,等这颗琉璃球消解,我就消失了,也没人能找我问罪了。素华也不在了,除了你,就没有我担心的人了。兰兰,你要到别的界去,知道吗?”   拾兰在他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就用了一道可以保存声音的符篆“雁过留声”。   听到他的问题,默默地中止了符篆,点头道:“好,爹爹,我去别的界,你放心!”   她手中的琉璃球已经变软,像冰一样开始融化了,韩戎昱的神识也就要消失了,她没有办法再留下他,能为他做的,只有,一个称呼,和这么一句让他安心离去的话了。   韩戎昱的神识已经模糊了许多,他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乖兰兰,最后一句提醒,灵珠之源的开启条件,是至少要一位男修和一位女修同时进入。而进入之后想要出来,应该是需要一个不曾通过入口进入的生命——我们当年是在你出生时,才得了机会脱困的。乖兰兰,别哭,再叫我一声吧……”   拾兰双膝跪下,看着琉璃球融化殆尽,韩戎昱模糊的身影消失,泪如雨落,一声声叫着“爹爹!”   她颈间戴着的玉管已经和掌中的玉管接触到,同时发出亮光,最后一遍旋律欢快地响起,停止。    第一百零五章 璧合 更新时间2014-10-8 8:05:04 字数:3111  不知过了多久,拾兰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兰妹,快起来,你怎么了?”任之初把拾兰拉起来,担忧地看着她泪湿的眼睛和脸庞。   注意到她手中捧着的玉管,感觉到她心中的悲痛,任之初不再问,只道:“兰妹,我带你去休息一下,你别抗拒就好。”   拾兰只眼睛转动了一下,整个人似乎都没了力气。   下一瞬,任之初横抱着拾兰,出现在他的法宝空间里。   这是个专为炼器而存在的空间,小小的休息室很简朴,也几乎用不到。   一几一榻一蒲团。   把拾兰放在榻上躺好,她像个婴儿一样蜷缩起来,眼睛也闭上了。   任之初理了理她的发丝,在旁边的蒲团上坐下,拉着她的手,默默陪伴。   过了一会儿,拾兰忽然开口道:“秘境魔珠可以用来炼制护甲,你要找的材料,是它吗?”   任之初见她一边说,一边坐起身,和刚才脆弱的样子判若两人,心中有些微疼。   口中答道:“是的,我也发现斗篷中用的材料就是经过处理的秘境魔珠。——而且,魔珠、灵珠,这两个名字似乎是起反了呢。”   拾兰听了,想起韩戎昱的话,不由得点头道:“你说的对,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你见到?”任之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是我父亲,他的一丝神识。”拾兰眨眨眼,眼角带着湿意,微微扯了一下唇角,似乎想笑一下却没成功,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见过他了。”   任之初拍拍她的手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拾兰却继续说下去:“看着他的神识消失,我觉得,好像不是第一次到他离去。印象里面,有一个高大的背影,替我挡去所有的危险——你说,这是不是我很小的时候留下的记忆?人可能记得自己1岁前的事情吗?”   任之初心中苦笑,重生而来的他,可不就记得吗?连同一些不愿回忆的尴尬记忆一同。   拾兰却似乎误解了他的表情,强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靠近那个地方的时候,强烈的恐惧感……”   任之初忍不住起身,坐在拾兰旁边,揽着她,让她偎依在自己怀里,自责道:“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却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以后,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拾兰初时有些不适应地僵硬着身体,听他开始说话,才放松了些,听完了,却又略怔了怔,才道:“这,算不算甜言蜜语?”   说完,四目相对,任之初很认真地答道:“我是真心这么想的,而甜言蜜语是不能当真的。是不是?”   拾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句话,也有点耳熟!”   任之初看她认真的样子,有些疑惑:“耳熟?”   拾兰略挣了挣,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走到三步之外,回身说:“我听过很多男人一开始都这么说的,然后听的女人就会很感动。可到最后,也就是说说而已——而且,去哪里都要一起,你不烦我都烦了。我四处看看,你别跟来。”   任之初站在原地只有扶额,不过,能这么说,说明拾兰已经从坏情绪中恢复过来了,值得高兴,是不是?   可他怎么觉得,很发愁呢?   由于珠联、璧合的关系,拾兰在这个空间里面是不受限制的。   不过,一个完全为了炼器而存在的空间,对一个外行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陈列着各种炼器材料的原料室,炼器房,成品室,还有一个资料室,加上她刚才才走出来的休息室,就没了!   完全不符合她的期望,也让她对其他空间法宝的好奇心大打折扣。   同时,免不了有点沾沾自喜,她自己弄出来的桃夭也比这里好看得多了!   ——好吧,这就是,文科女对理科男的工作间的感觉:完全不具美感!   任之初见拾兰这么快就又回到了休息室,有些惊讶:“你都看完了?”   拾兰点头:“看完了。没什么看的。”   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任之初很难以理解,不过,她看完了,两个人说说话也行呀。   没想到,拾兰没有久留的意思:“我要去找沈长老,有事情告诉他。你要在这里,还是?”   刚还在想着说什么话题的任之初楞了下,问道:“不是有传讯符和传讯印章?一定要当面说吗?”   拾兰想了想,道:“是可以约定一个地方见面。事情有点复杂,还是见面讨论下比较好。”   任之初皱眉:“那我们先出去吧,路上你要告诉我有多复杂。”   拾兰却又坐下了,道:“我还是先跟你说一遍吧,理清思路再跟他说——还得跟爷爷说一下呢。是这样……”   秘境对水嘉界而言,是一个,病变的部位,但是又不能放弃掉。   那座奇山,是秘境灵珠的源头,而秘境灵珠,能疯狂地吸收周边的力量,使无形的力量变成有形的怪物。如果修士拿到了这所谓的灵珠,就会在短时间内修为剧增,同样也离死不远。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灵珠就有魔珠。   魔珠的源头,产生魔珠,附着到怪物身上之后,就会吸收怪物的力量,散发到外界。当然,修士也不能直接去使用魔珠,否则也逃不掉灵力消散的结局。   现在的状况是,沈无言带领的结丹期修士需要能安全地向秘境腹地推进,清理怪物。   这就需要拿出利用魔珠做护甲的具体方法,保护那些修士们。   同样,也要考虑如何避免将来遇到魔珠的时候,修士们如何应对。   ——拾兰只说到这里,当然,她所想的,可不止于此。   目前为止,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要想根除后患,当然是针对灵珠之源和魔珠之源想办法。   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却不完善,还需要再想想,便保留,没有说了。   任之初听了,与自己所知道的相对照,补充了一些内容。   秘境中是存在灵力的,但是通过秘境灵珠得来的灵力是很暴躁很有破坏力的,所以才会造成修士的爆体而亡。   秘境魔珠就是墨蓝斗篷的材料之一,可以把原本暴躁的灵力变得温顺,任之初已经可以把魔珠处理成能用的炼器材料了——具体的步骤,拾兰听得云里雾里的。   也就是说,眼下最紧迫的问题被解决了,可以给修士们炼制法宝来防止意外接触灵珠。   而对于魔珠如何防护,任之初也还没有头绪。   只大致判断,灵珠和魔珠是有不同的等级的,只有相同等级的两种珠子才可以互相抵消。   可以从这个思路来想办法。   拾兰听了,问道:“是不是魔珠太少了,你才无法准确确定等级?这些都给你吧。”   说着,把装着魔珠的乾坤袋给了他,想了想,把另一个装着灵珠的乾坤袋也给了他,提醒道:“这个袋子装的是灵珠,你小心些。父亲说,这好像是可以引爆的。”   “引爆?”任之初有些吃惊。   “是的,父亲当年不知遇到了什么,把我和母亲送出秘境,他自爆元婴,还引爆了许多灵珠。”   “送出——秘境?还自爆元婴?难道,是利用爆炸的力量撕开空间?外面的大坑,是……”任之初感觉太震撼了,有些语无伦次。   “他们当年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危险,否则,谁会选择自爆来撕开空间?只是不知道,是怪物还是人的缘故……”拾兰说着,尾音带出了丝恨意。   任之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接道:“如果是怪物,能逼得元婴修士自爆,恐怕已经有了神智了。如果它死在那次爆炸中还好,如果没有,那就麻烦了……”   他自顾自说着,拾兰却心中一凛,对那恐惧感的来源有了猜测。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未满周岁,能在她记忆中留下无尽恐惧的怪物,是不是父亲自爆元婴的理由?   那,所谓的灵珠之源,是不是有另一个水准相当的怪物?   那,父母亲当年的“脱困”,和后来寻找魔珠遇险,仅仅是巧合吗?   那,父亲的神识消失之前,让她离开水嘉的话,仅仅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吗?   ……   两个各有所思的人,都沉默了。   水嘉界之外的某处,东方书刚从温柔乡中起身,忽然神识一震,随后眉头一皱,对跟在身后的女子吩咐道:“你告诉她们乖乖待着,我要去水嘉界一趟。”   “水嘉?是找那个什么兰?真不知她有什么好,让你念念不忘!”那女子还未回答,又从她后面传来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   于是,几个风格不同的声音都嗔怪起来。   只一个声音道:“只怕,你去了也是白去吧?她可是对你没有一丝想法的哦。”   东方书故意被几个女子摇晃得东倒西歪,闻言笑道:“还是小月儿看得明白啊。我去是为了正事,不是答应你们了嘛,你们不同意,我不会再给你们找新的姐妹的。来,一人香一个,要走了啊……”    第一百零六章 三人 更新时间2014-10-9 8:04:02 字数:3109  拾兰还是一个人上路了,任之初留在璧合空间里处理魔珠,炼制防护秘境灵珠的护甲。   想起依依不舍的任之初,拾兰觉得,怎么有种错位的感觉?   仿佛是小媳妇送丈夫出门做工——咳咳,一定是自己又戴上了面具的缘故吧。   和沈无言约定了地点,时间比较充裕,拾兰一路猎杀怪物取得魔珠和灵珠,不疾不徐地赶往目的地。   顺便,细细考虑自己进入灵珠之源的事。   另一边的沈无言,是被一些事情绊住了。   他算是比较擅长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也很能说,但这段时间,他已经被烦得不想说话了。   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筑基期的晚辈们,能毫无怨言地听从指挥,即使有疑问也知道完成任务之后再说;可这些结丹期的修士们,怎么就有几个特别自傲、狂傲的,做什么都要发表点意见!你让他单独负责某个区域吧,他又忽然谦虚起来了!   这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的?   就这,还是之前由于秘境灵珠,爆了几个修士之后,大家都有所收敛的结果!   其实他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结丹期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发号施令惯了的,现在忽然变成了听人命令的小兵,当然一下接受不了。   可他已经把人都各自分到不同的区域去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啊!   本来那天见了拾兰拿出来的墨蓝斗篷,有些炼器的想法的,却一直没时间去细想。   唉,也罢,让三才宫再派个元婴修士来坐阵吧,他还是和小辈们一起行动好了。   咦?他刚刚想要来个元婴修士,这就真有元婴修士来了?   沈无言已经结丹期大圆满了,感应到来人的威压,连忙撇下还在他面前啰嗦的人,到了营地外,心中还有些狐疑,这来的是谁,怎么这么陌生呢。   听着来人笑眯眯地说“路过”,沈无言没有形象地目瞪口呆了。   东方书!   他是怎么修炼的,居然已经结婴了!   唔,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沈无言更想知道,东方书要去哪里,居然“路过”他们的营地。   东方书还是笑眯眯地道:“沈长老,我现在有了一点私人地盘,想请一位朋友到我那里去玩玩,就是拾兰,你也认识的吧。当然,你如果想去的话,也可以一起,我很欢迎!”   沈无言叹气,苦笑道:“东方书,你现在这个时候来,也是知道水嘉界的状况的。我想,你也是知道你的这位朋友的重要性。你觉得,我会让你带走她吗?”   东方书后退一步,摇头道:“别,别,我没有强行带走她的意思。只是,受人所托,给她最后一次离开的机会而已。她若是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会强求。”   “何人所托?”沈无言自觉对拾兰的身世很明白,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让拾兰离开水嘉界。   “这,无可奉告。”东方书正色道,实际上,他也在暗暗腹诽:我还不知道那是谁呢,怎么告诉你。   沈无言问不到结果,也不生气,转念一想,也笑眯眯地道:“东方书,你也是三才宫门下,也是从水嘉界出去的,现在水嘉有难,三才宫有事,你帮个举手之劳的小忙如何?”   东方书之所以停在这里,就是想起,沈无言在原本的故事中,被水嘉的幸存者们很是推崇。   据说他在水嘉消亡的时候已经是元婴修士了,要想把自己放在离开水嘉的名单上,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却选择了与水嘉界共存亡。   这也罢了,他还处理遗物一般,把自己收藏的法宝、灵石、炼器心得甚至功法,都公开交给了等待离开水嘉的低阶修士们。   在他的带动下,许多修士都选择了把功法交给更多的人。   同样的,也是他的坚持,许多资质不错却没什么背景的修士,才被加入到离开水嘉的名单中。   东方书刚才那句邀请沈无言一起走的话,并不是随便说的。   所以,此时沈无言要求他帮一个小忙,他是很愿意的。   于是,片刻之后,沈无言积压的事务很快就处理完了,元婴修士的威压下,谁还敢唧唧歪歪?   两人一起上路去见拾兰,沈无言偏不肯飞着去,要走着去,东方书还想把他拐走呢,便也随他。   路上,东方书才发现,沈无言此举,却是一举几得:拿他当打手用,收集秘境灵珠;顺便观察元婴修士的手段;顺便和他联络感情——为了让他离开的时候,带上几个有潜质的低阶弟子!   一口答应下来,东方书心知,沈无言是不会改变心意,离开水嘉了。   作为一个对这个世界没什么认同感的穿越者,东方书不认同沈无言这种与水嘉界共存亡的理念。   他认为,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   有生命,才有可能,有未来。   即使没脸皮、掉节操、不择手段,只要能活下去,就是胜利。   他那个时代的人们,已经不认同这种与殉情、殉国类似的行为了。   有人认为这种行为是愚忠,死心眼,傻。   东方书不,他觉得敬佩,仰望。   因为他做不到,不会做。   也因为,除了对力量的追逐,他没有什么值得用生命坚守的信念。   见到沈无言如此,他不由得想到拾兰。   如果说,沈无言是由于几百年的生命记忆和对故土的不舍,那年纪轻轻的拾兰又是为什么呢?   有什么值得她留在这即将消亡的地方呢?   唔,看她身边站着的那人,是任之初?   为了他?为了他的家人?   那一起带走好了。   东方书这么想,也这么说了:“拾兰,好久不见!我受人之托,来接你走。你想带谁走,都行!”   拾兰本来笑着,等他说完,就变成了疑惑:“谁让你来,接我?去哪里啊?”   “离开水嘉,你想去哪里都行。带着你想带的人,几十几百的,都不成问题。”东方书大包大揽的道。   “那,我不走,你帮我把爹娘和弟弟带走——哦,任之初,行吗?如果安全了,再接他们回来。”拾兰说了一半,想起那也是任之初的亲人,连忙问他。   任之初看了看东方书,见对方皱眉,便转而向拾兰道:“如果你我不走,他们也不会离开的。即使离开了,也是担忧不已吧。你觉得呢?”   东方书也说:“拾兰,小兰,你,还有这位任之初,一起走吧。离开水嘉界,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拾兰摇头:“东方,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修士,我就带着家人跟你离开了。可我不是。他们说,我是水嘉界安危的转机。如果我走了,余生,我都要生活在自责和悔意中了。”   “你留下,就能挽救水嘉界吗?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东方书没想到拾兰是这个理由,忍不住出言带刺了。   “我不知道。留下也许还有点机会,不留下就没有机会了。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拾兰不在乎他的语气,认真答道。   东方书怒了:“是谁说的,你是转机?他那么说,你就把这么大的责任放在自己身上了?你看看你,修为还没有我高,你能做什么?”   拾兰反倒笑了,任之初的心里也舒坦了些,这个东方书,至少是真心为拾兰着想的。   东方书则更生气了:“你还笑!还敢笑!真是的,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了呢!”   一转眼,见任之初黑了脸瞪着他,忽然就不生气了,指着他笑起来:“哈哈,好,最倒霉的不是我!任之初,你最倒霉了,遇到这么个死脑筋的女人!”   任之初黑着脸道:“兰妹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我是不是倒霉,也不关你的事。”   东方书摆摆手,带着笑意说:“好,都不关我事。那,我可要走了啊,随便你们折腾吧。”   最后一句说的有点大声,远远站着避嫌的沈无言慢慢踱了过来,先对拾兰道:“拾兰,你别想太多,尽力就行了。无论结果如何,你的父亲母亲都以你为荣!”   拾兰默默点头。   他又对东方书道:“你答应了要带几个人走的,可不能食言,这是名单,我通知他们在三才宫等你了。”   东方书接了名单,扫了一眼,又向拾兰和任之初道:“你们的人呢?”   两人对视一眼,拾兰道:“我……”   任之初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他们不会走的。也不会怪你什么。”   拾兰想要再说什么,却又被他打断了:“我说过,不管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拾兰没再说什么,那边的东方书就开口了:“我说任兄弟,任道友,任同门,我是拿小兰当朋友的,你不用在这表示主权吧?”   沈无言听不下去,拉着他走远了些,他的声音还不断地传来: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七个老婆啦,不对,是八个,比韦小宝还多一个,不会跟你抢的,你放心好了!再见面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哪一个都比拾兰漂亮,最重要的是都比她聪明!”    第一百零七章 二心 更新时间2014-10-10 8:04:36 字数:3262  任之初见拾兰忽然变了脸色要追上去,连忙阻拦道:“兰妹……”   拾兰却不理会他,提高声音道:“东方,你的听竹堂里,有成对的动物吗?”   “啊?”任之初不知话题怎么能转到动物身上去了,还要成对?   东方书和沈无言也停住脚步,一脸诧异。   拾兰忙道:“沈长老,就是你和我父亲失散的那座山,离开的办法,可能是一个不经过入口进入的生命。就是说,要一个在那里出生的新生命。我想,不一定要是人吧?东方,有没有?”   东方书想了想,道:“还真有。你看——”   说着,拾兰面前的地上多了两只,长着独角的兔子,一只体型比寻常兔子大些,另一只皮毛漂亮些。   拾兰连忙道谢,把兔子丢进了桃夭里面,嘱咐林信照看。   回过神,才发现几个人都盯着她看,特别是任之初,一脸受伤的表情。   “不就是个空间法宝吗?你们不是都有?干嘛这么看着我?”拾兰不明白了。   “空间法宝没什么,关键是,某人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什么时候得的,一点口风都不露啊!哎,亏我还拿你当朋友,我的听竹堂第一次见面就请你进去坐!”东方书故意哀怨地说着,还挤眉弄眼地示意拾兰看任之初。   沈无言只笑着点头,也跟着说:“我就算了,只是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送你空间法宝啊!东方书,走吧走吧,我们在这,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那两人走远了,拾兰看任之初还是不语,忽然惊呼一声“哎呀不好!”   任之初一惊,连忙看过来,拾兰继续道:“我忘了问东方那两只兔子吃什么了!”   任之初忽然笑了,别有意味地道:“又是兔子……”   一边说,一边盯着拾兰的眼睛。   好吧,拾兰想起来了,兔子,大兔子,被她用来转移视线的大兔子……   ——这次,她又用了小兔子来转移话题了。   把脑海中羞人的尴尬画面赶走,拾兰忍着脸颊微热的感觉道:“我打算去灵珠之源,需要你陪我进去。等那两只兔子生了小兔,你就可以出来了。”   等着她解释空间法宝的任之初,听她说前一句还笑着,听完后一句,脸就黑了。   走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在她抬头看的时候,一下子就低头吻上她的唇,气愤地用上了牙齿。   拾兰想要躲,却被他转而固定住了头,开始一下一下地啄吻。   在吻的间隙,断断续续地道:“我陪你去,也陪你出来。去哪里,都陪你。有珠联璧合,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那天,吻到后来,被忽然窜出来的孙六空打断了。   不喜欢毛茸茸小动物的任之初微微僵了身子,看着忽然出现在拾兰肩上的孙六空。   两人大眼瞪小眼,拾兰却从神识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着,邀请任之初进桃夭去参观。   这时,远远地,沈无言地声音传来:“你们好了吧?拾兰准备和我说什么,还没说呢!”   于是,只得先说正事。   之后,任之初和沈无言交流用魔珠炼器的事,拾兰继续收集灵珠魔珠,还有准备兔子吃的灵兽丹和住的地方。   等一切就绪,两人出发前往灵珠之源的时候,任之初才有了机会进入桃夭。   这时候,孙六空已经和两只兔子玩熟了,可以把大兔子当坐骑来回跑,一点看不出一开始的时候,被兔子追得跑到桃夭外面的狼狈样了。   任之初最关注的,当然是作为器灵的林信了。   准确地说,是林信的外表。   哪个男人,见自己的心上人在空间里面有个这么美的器灵,都免不了要小小地酸一下的吧。   拾兰又一次感觉到了错乱:像是被正妻发现金屋藏娇的渣丈夫。   这次,她忍不住说出来了,还笑得厉害。   没想到,任之初既然眼睛一亮:“你愿意娶我——啊不,嫁给我了?”   拾兰被他的口误引得笑不可抑,根本顾不得回话。   等笑差不多了,才笑着道:“等我们从灵珠之源出来,我就,娶你。”   任之初本来正沮丧呢,听了她的话,也不计较是嫁是娶了,反正是能在一起呗。   而且,兰妹说,“我们”,还说“出来”,她对两人的感情,对解决水嘉界的危机,有信心了!   两人结伴,顺利地进入了阵法中,看到了那座奇山。   秘境中几乎没有活着的植物,这里居然有——不,这种巨大的,会甩着枝条叶子做攻击状的类植物物体,已经算是怪物的范畴了吧。   不过,除此之外,居然没有遇到别的攻击!   没有外面常见的怪物,没有沈无言口中说的空间错乱的通道,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宝。   直到走到山脚下,戒备满满的两人都没有遇到危险,最重要的是,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   拾兰指了指近处的一棵大草,示意任之初放把火。   任之初还未行动,整座山忽地一阵摇晃,一个奇异的声音响起:“是谁——哎呀小乖乖回来了——笨蛋快走——来啊过来让我看看——离开这里——长开了好看多了——走——进来吧欢迎回家我的——走——心——”   一样的声音,却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一个一直让她走,另一个则在叫她进去……   半山腰出现了一个洞口,像是一张大嘴,声音继续从那里传来:   “不要过来——进来吧回家了——”   任之初与拾兰并肩,忽然扬声道:“你是谁?叫谁回家?”   “我是——水嘉之主——我才是——我的心回家——我才是——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点头,向着那洞口走了进去。   不管前面是什么,总要前进,才能知道。   沿着黑乎乎空荡荡的山洞前进,即使两人能在黑暗中看到路,也无法喜欢这种环境。   拾兰试探地道:“这里太黑了,来点光好吗?”   她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没有回答,山洞里却亮了起来。   又走了一阵,任之初开口道:“不知道还有多远,兰妹你累不累?”   拾兰眨眨眼,笑道:“不累,也不想这么一直走。”   话音落,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把飞剑。   拾兰和任之初不客气地跳上去,飞剑平稳地在山洞里飞行。   最终的目的地,是一间石室,桌椅床榻都是石头做的,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石头摇车!   这里,应该是拾兰出生的地方。   有些怔忡地,拾兰忍不住去触摸房间里的各处,想象着当年父亲母亲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任之初有些心疼地看看她,走到门外,对着空荡荡的山洞说道:“连杯茶都没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茶盘上摆着两杯茶,出现在他面前。   “被褥、坐垫、桌布、枕头、毛巾……”任之初一样一样地要东西。   他要的东西也一样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等他转身进门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大群各色物品,在拾兰好笑的表情下,各自归位。   ——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只是试探。   对方应该也知道,却还是给了。   就是说,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享有优待。   那,慢慢来吧。   一天,一月,半年,一年……   任之初有时在璧合空间里炼器,有时陪着拾兰,看她画符,修炼。   拾兰却一直待在外面,没有进桃夭,也不曾进璧合。   不是不能,是想让藏在暗处的人以为她不能。   沈无言曾经告诉她,他感应不到她身上空间法宝的气息,看样子东方书也没有感觉到,才会那么惊讶。   这就提示了拾兰,也许,桃夭可以作为她的一张底牌来用。   自从进入这里,她取用东西都是乾坤袋,也不曾用神识进入桃夭,只当,耳垂上的只是个装饰品。   这一年里,那个暗中的声音一次也没有响起过,不过,一旦他们要东西,还是会很及时地出现。   日用品,纸笔,灵石,灵草,任之初还要过炼器材料,拾兰甚至要过灵珠、魔珠——居然都给了!   两人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更觉棘手。   这一年,拾兰的修为增长的飞快,隐隐有想要结婴的感觉。   任之初也快要结丹了,还是在拾兰让他极力减慢速度的情况下,快要结丹了。   他还用拾兰提供的各色珠子,炼制了一些小物件。   比如,各种裂隙的定心珠,经过他的手,与秘境灵珠结合,就变成了能吸收相应情绪并进行攻击和防御的神识类法宝。   比如,他找到了引爆灵珠的方法,对引爆魔珠也有了一点头绪——只是还没有试验,暂时保密。   他们被困在这里满一年那天,任之初结丹了。   他的结丹天象居然是,漫天由火焰凝结成的花朵。   拾兰笑话他是花神转世,被他带着满身火焰抱住猛亲。   亲完了还卖乖:“我才结丹,你都要结婴了,太打击人了,我的心碎了……”   他还假哭——这一年,两人经常这样制造点欢快气氛给自己和对方减少压力。   拾兰当然被他逗笑了。   忽然,他们都听到了一个哭得很伤心的声音:“你的心还在,是我的心碎了!我们两个本来相安无事,你非要引人来害我!害我的心碎了,你也没得到好处!你赔我的心!把你的心赔给我!”   “那可不行,我等了这么久才等来我的心,怎么能让给你?你的心碎了也是你太笨,我猜不赔。废话少说,走开,别挡着我去拿我的心!”    第一百零八章 一符(完结) 更新时间2014-10-11 8:04:15 字数:4065  拿,心?   从初到这里时听到的话来分析,似乎,拾兰就是被称为它的“心”的。   现在看来,这一年,那两个不同的思维似乎是分裂开了,还发生了争执。   这对拾兰和任之初来说,是好事。   可他们现在的状况也不是最佳,拾兰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结婴,而任之初刚刚结丹,如果真的争斗起来,不可预料的因素太多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全无应对之法。   任之初紧紧抱了拾兰一下,转身走向山洞——由于他要结丹,他们此时是在奇山的外面。   拾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也毫不耽搁地开始拿出符篆进行布置。   奇山周围原本的阵法,是要隐藏此处,不知是何人所设。   而拾兰要做的,是在原本的阵法之内,再设置一个阵法,让这里变成一个只许进不许出的禁地。   如果,他们能成功的毁掉灵珠之源,那她自然还能解除阵法。   如果不幸没有成功,那至少也要阻止那两个不知名的怪物到外面肆虐。   设置阵法所用的符篆、玉符等物,是来这里之前就备好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阵法设置到一半,拾兰的识海一阵波动,天空中也出现了翻滚的云层。   居然,要在这个时候结婴?!   拾兰加快速度,想要完成这个阵法。   手指翻飞中,忽然想到:如果雷劫击中了阵法……   一下子觉得浑身冰冷,原来,还是无法做到吗?   不,不对,还有办法!   在轰隆轰隆的雷声中,拾兰忽地笑起来,果真,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啊。   想用阵法抗结婴雷劫她没有把握,可让雷劫的力量穿过阵法,她是能做到的!   第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拾兰终于完成了改进后的阵法,刚露出一丝笑容,就被劈中,全身麻酥酥地从空中落下,直直地坠入阵法中去。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识海的震荡,招出本命法宝长相思,跌跌撞撞地进入到山洞中。   手中握着传讯印章,控制好声线说:“阵法已经完成,我要结婴了。你完成布置之后,速回璧合空间,不要给我添乱。”   说完,不待任之初回话,就切断了联系。   她语气不好,也不敢多说,希望这样,能让任之初待在安全的地方吧。   她却不知道,另一边的任之初听到了她的话,情况更糟了些。   任之初的任务是,帮拾兰争取时间,有可能的话,把那些炼制过的灵珠魔珠安放在合适的地方,争取一举炸毁这个地方。   那两个不知名的怪物在争执,他趁机开始布置。   可是,那两个是以精神体的形式存在的,它们的争执,引动了任之初的各种情绪。   幸而,他有提前炼制好的各色定心珠,才能勉强支撑。   本来就如履薄冰地情绪,忽然听到拾兰的话,忽然间就击中了他的弱点,让他陷入到了幻境中。   “结婴”、“添乱”,拾兰是嫌弃他的修为低吗?她还是看不起他吗?   他从前世到现在,还是无法得到她的认可吗?   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改变被怪物杀死的结局吗?   那他重生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任之初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开始质疑自己,刚刚结丹的境界,居然也开始有些不稳了。   雷劫穿过阵法,击穿了山体,又劈在了拾兰身上。   拾兰不顾自己身体的状况,倒在地上,看着头顶的天空,哈哈大笑。   笑完,又爬起来,继续沿着山洞向里飞。   忽然感觉到,手腕处传来一阵震动,随即感觉到了任之初的想法。   她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知道,任之初的确是重生来的。   可,重生来的,还这么纠结前世,还是修士呢!   在下一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拾兰对着左腕大叫:“任之初,你再纠结就该被雷劈——啊!”   好吧,被雷劈的是她。   不知是听到了拾兰的声音,还是感觉到胸前璧合传来的情绪,任之初忽然又有了一丝理智:兰妹说出去了就娶我的——娶?啊,我刚才在干什么?   醒过神来,又听到霹雳一声响,才完全清醒:兰妹要结婴了,雷劫!我要是不躲起来,真就给她添乱了。   当下也不耽搁,一闪身就进了璧合空间。   终究是不放心,留了一丝神识关注着外面。   他一进璧合,拾兰这里就感觉到了,放了心。   可她还是无法专心结婴。   那两个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怪物,终于现身了!   两个灰色的圆滚滚的球,向两颗炮弹似的冲着拾兰就来了。   拾兰连忙后撤,可这样一来,刚好迎着雷劫去了,被劈得啪嗒一声掉下了本命法宝。   那两个灰色小人也赶忙止住来势,停住了。   原来,它们也怕雷劫啊!   拾兰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动都不动。   有一个球忍不住蹦了过来,拾兰忽然暴起,一个天罗地网符篆,捉住了它。   “哈哈哈,好!我的心就是我的心,知道帮我!”没被捉的那个,在旁边幸灾乐祸起来。   被捉的死命挣扎,可拾兰全力控制着符篆,它又“心碎”了,自然无法脱困。   正僵持中,下一道雷劫来了!   这是第几道了?拾兰心中想了一下,就放弃了。   待在原地不动,等着剩下的几道雷劫劈完。   到这时,她才有心思注意自己的识海与内丹——不,现在已经有了个模糊的人形了。   要结婴了,拾兰却毫无喜色。   旁边这个灰色的球,正等着“享用”她呢,她的修为越高,一旦被它控制,所产生的破坏就越大!   不过,这结婴也不是她想停止就停止的。   还是专心吧!   待在璧合空间的任之初,感觉到雷声停息了,也感觉到了拾兰修为提升。   还来不及高兴,他就感觉到了不妥。   按理说,结婴之后,修为提升就该暂时稳定了,可从珠联传来的,却是修为一路攀升!   这不正常!   任之初连忙从空间出来,向拾兰的位置赶去。   一路上,能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周遭的力量甚至空气都吸引了过去!   而这吸力的来源,就是拾兰所在的方向!   难道,拾兰也融合了灵珠,现在不能控制地吸收力量,最后要爆体而亡?!   任之初一边前进,一边拿出一只护腕戴上,又解下身上披着的墨蓝斗篷,拿在左手里,想要一看到拾兰,就把斗篷给她穿上。   似乎是忘记了,他早就把另一只护腕送给了拾兰,如果他炼制出的法宝有用,根本就用不到斗篷……   事实上,任之初看到拾兰的时候,并没有上前去。   因为拾兰看起来安然无恙,除了,她正待在一个一丈方圆的灰白色大球里面。   看到他来,还对他笑,说道:“你来了。”   任之初呆呆地道:“我来了。”   他感觉到从拾兰身上传来的恐怖威压,心中一片悲凉,脸上也有了泪。   拾兰却无事人一般,说道:“第一次看到你哭啊。这是好事,至少在死去之前,我能知道成为元婴修士是什么感觉,哦,好像还能摸到化神期的边呢。”   任之初任由泪湿了脸,说道:“对,是好事,至少,有我陪着你。”   拾兰伸手,戳了戳面前的灰色球壁,说道:“我不想让你陪我死,可是,我和它互相制衡,没有办法——你死过一次了,应该不会怕吧?”   任之初擦了泪,闻言惊讶道:“你知道了?”   拾兰点头:“以前在阵法里面看到过前世,也有点猜到,刚刚你纠结的时候才知道。”   “那,如果能重来一次,你愿意嫁给我吗?”任之初认真的问道。   “我愿意,娶你!”   拾兰一笑,在修为即将达到化神期的时候,自爆元婴!   这一刻,整个水嘉界都感觉到了震动。   正在肆虐的秘境怪物忽然间惨叫着,灰飞烟灭了。   正在战斗的修士们忽然间没了对手。   秘境中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绿色的植物,各色的花朵。   其余四洲,从内山跑出来的妖、兽忽然间停止了脚步,收到什么召唤似的,向来的地方返回。   隔膜重新出现。   即将被屠戮的凡人们,得以幸存。   无数人发出欢呼,也有无数人留下热泪。   为了自己的幸存,为了逝者的远去。   爆炸发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湖,湖水清澈,岸边的景色美不胜收。   绿树繁花的掩映中,有一座小院。   院子里,桃树下,一个美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美人正在写字,一只墨猴正乖乖待在砚台边。   他们旁边,树的另一侧,放着一张躺椅,上面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闭目安睡,长发间,落着几瓣桃花。   一阵香味飘来,她睁开了眼,坐起身来,看向端着托盘走来的男子,微笑着,拢了拢长发。   来人见她笑而不语,奇道:“今天怎么不说了?”   “你不是不喜欢听?”   “这,你喜欢说就说吧,那位仙人不是说,你要保持心情愉快?”   “这倒是,那我就说了:任之初,你真是贤惠啊,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今天,如何?”任之初笑着,附身吻了她的唇。   拾兰回吻他,然后才问:“为什么前几天都不回答,要今天?”   “因为今天才准备妥当啊,你看,人都到齐了!”   拾兰抬眼看去,发现小院门口,任家二老,任本善,还有沈无言、玉莹,李汉阳……都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她想起身相迎,却腿一软,又坐在了躺椅上。   任之初连忙扶住她,扬声请来人安坐。   随着他的声音,本来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变了样,繁花似锦,喜气洋洋。   拾兰和任之初的衣物也换成了大红的喜服。   一场温馨的婚礼过后,来宾们体谅拾兰的身体状况,约定了来日再聚,便都早早离去了。   洞房里,已经有些疲倦的拾兰强撑着不肯睡去,喃喃低语,想告诉任之初,当日的缘由。   任之初却道:“你若不肯睡,那我们就做点不睡觉的事情吧。”   拾兰顿了顿,叹道:“那我还是睡吧,形势比人强啊。早知道干脆等下辈子我娶你好了……”   最后几个字说得模糊不清,说完,就沉沉睡去了。   任之初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一吻,揽着她闭上了眼。   她怎么会以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了,以那人的性子,这么做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人说,他才是东方书,前世真正被拾兰挡了攻击救了命的东方书。   他收了拾兰的灵魂碎片,放在空间里面温养。   一直到两千年后,他成了青云界的掌权人,拾兰的灵魂碎片也终于可以重塑人身。   他问拾兰的愿望,承诺一定帮她实现。   拾兰回答说,想要回家。   拾兰的家,在水嘉界,而水嘉界早已消亡了。   而且,他已经有了十来位妻子,拾兰不肯也不可能再嫁给他。   那么,就让拾兰回到水嘉界没有消亡之前,还要给她准备伴侣的人选。   一个,选了她原本的未婚夫,一个,选了和他一样来自现代的另一个东方书。   任之初猜测,他还是想让拾兰嫁给与他同名的东方书的,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拾兰元婴自爆时,她收到的一件礼物保护了她,那是青云之主借东方书的手送给她的。   所以,她才能活着。   虽然现在身体虚弱,毫无修为,可这只是暂时的,修养几年就会慢慢恢复了。   她的功德,也足以让她成为青云界的仙人。   任之初,他能活下来,则是因为,拾兰把替身小人给了他。   任之初想到这里,睁开眼,看着拾兰的睡容,无比庆幸,无比满足。   由于水嘉的意志,水嘉界的人,都隐约感知到,有一位仙师救了他们,救了整个水嘉界。   他们不知道拾兰的名字,可是,许多人都有拾兰画的符篆。   没有的人,也照着描画下来。   那是拾兰给凡人们的护身符篆,上面的字其实是:   守护。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妮拉拉】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